妇人有心招揽生意,看到了她手中的海螺,立刻赞叹起来。然而当地的土话何青一句也听不懂,只是灵力能模糊感应出来,人家是对她这个海螺的颜值觉得惊讶罢了。
那可不,她有些小得意:这海螺可费了大功夫了。
眼见着妇人收了钱,意犹未尽的慢吞吞走远,何青便仔细打量着手中的东西。
这海螺的造型并没有什么新颖独特的,跟其他海螺没什么区别,但不知怎么的,看起来就是不一般。她将那螺口放在耳边,只听到耳朵中一阵阵的波涛声,夹杂着风的呼啸声,将海边浪涛声演绎得格外真实。
难怪大家都说海螺里能听到海的声音。
她心满意足的仔细倾听片刻,正待放下时,却听海螺里传来幽幽一声叹息:“过来,过来……”
何青脚掌微动,很快就静止下来,眉头一皱。
好强大的诱惑力!
在她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几乎都控制不住自己往海中迈步的身子。以如今自己灵力的强盛,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她面色阴晴不定,伸手将海螺牢牢握在掌心中,就要用力将它捏碎。
然而却在突然间,听到那螺口中竟传来一个女声。
“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这个声音比较大,哪怕不贴着耳朵,何青也能听见。
她不由来了兴趣,嘀咕道:“奇怪,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难不成海螺成精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灵瞳能清晰的“看”到,这海螺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半点生命气息。
……那这声音是?
她不死心的将海螺放在自己耳朵边,却听海螺里在片刻的静默后,突然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难不成海螺成精了?”
这正是她刚才说的话!
这下子,彻底勾起了何青的兴趣。
她仔细打量着这个海螺,将那螺口不断地放在耳边,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不过,这一次,再没有之前那陌生的叹息和女声,反而只剩自己的声音,不断在里面来回回响。
“……难不成海螺成精了?”
“……海螺成精了?”
何青摸了摸鼻头,想了想,又说了一句话:“大海真美。”
然后重新倾听海螺里的声音,果然,这一次,海螺里的声音就变成了她刚刚说的那句“大海真美。”
哟,捡到宝了!
何青开心的将海螺在手里颠来颠去,敢情还是个录音螺?看来这海螺没死前,也是身怀灵性的……真是可惜了。
不过片刻后,她又觉得有些无趣。来来回回只记得这么一句话,有点鸡肋呀!
还有,最开始那句充满诱惑力的呼唤声,又是怎么回事呢?
第十七章 诺言
人说俊小孩越长大越丑,是很有道理的。比如赵振铎,他小时候长得,可比如今要好看的多了。
淡灰色的烟气缭绕在他头顶处,在场除了何青,没人可以发现它。
而赵振铎此时脑海一片空蒙混乱的场景中,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鲜艳色彩。如同年少时的童心,深埋在记忆深处,怎样都不会磨灭。
其实,赵振铎小时候是不爱跟女孩子玩的。很多男孩儿都这样,他们在某个时期,只喜欢追随比自己大的男孩,而不喜欢跟同龄的小姑娘一起。
那个时候的赵振铎,是真心觉得邻居家的姑娘又烦又黏人。他作为堂堂男子汉,最喜欢拿着手工枪跑来跑去,做一些男子汉的游戏,而不是无聊的在家陪着一个女孩,一遍又一遍的过家家。
但是不陪又不行。
陈婉婉的哭音震天,而且她年纪小,漂亮可爱又会撒娇,如果哭闹了,家长就会觉得他欺负邻居妹妹……虽然不会打他,但总之,说教一番也是很烦人的。
“振铎哥哥,今天我要扮新娘子,我要嫁给你。”
“振铎哥哥,你长大以后会娶我吗?”
“振铎哥哥,我是最漂亮的,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嫁给你的,你记得要喜欢我哦!”
脑海中千百条思绪纷纷涌来,赵振铎记忆中各个形象的陈婉婉,都微微笑着,嘴里吐出一句句步步逼人的话来。
他恍恍惚惚就应一下,然而不知为何,却突然又犹豫起来。
他的神情恍惚只在片刻之间,于丹丹看着他眼神一片涣散,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不由自主拽了拽他的胳膊:“赵振铎……”
声音又细又小,若不是离得近,恐怕根本没人能够听见。
然而,沉浸在过往记忆中的赵振铎却突然醒过神来。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立刻想起自己曾经的回答!记忆中年幼的他同样开口拒绝道:“我才不喜欢哭包呢!”
“我不喜欢你。”
“我长大了,要娶一个不爱哭的女孩……”
几次三番的抗拒,他看到记忆中那个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又尖又利,简直想要刺破人的耳膜。连带着作为旁观者的他,仿佛头都一阵阵的抽痛起来。
最后,他无奈地举手投降:“好吧好吧,等我长大了就娶你吧!”
………………………
场景瞬间拉回现实,赵振铎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神色恍惚,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怜惜地看着于丹丹,再看着被何青牢牢捆扎住的陈婉婉,眼中情绪十分复杂。
那天中午做完游戏,陈婉婉的父母就送她上学去了。因为赵家有人脉的关系,赵振铎上的是本区内最好的重点小学,和陈婉婉并不在同一所学校。而等到晚上时,赵父丈母就一脸感概地告诉他:那个一直想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出了车祸,此时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
赵振铎在懵懂的追问几句后,不知怎么的,竟涌起了淡淡的轻松感。
年幼的他,并不知道生离死别带给人的痛苦之处,只是暗地里为自己这样不该有的轻松情绪而羞愧。
但时间一久,岁月一步步冲刷着痕迹,这样一个曾在他身边不足两月就倏忽来去的小姑娘,早已被掩盖在时光洪流之下,让他连一丝印象都没有。
毕竟,谁还能记得,自己小学时,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些相处时间短暂的朋友呢?
他咬咬牙,再看看被缕缕黑色雾气牢牢缠缚着的陈婉婉。
陈婉婉此时还是那样熟悉的女童模样,面容精致,玉雪可爱。然而赵振铎却别过头去,冷静又冷淡的说道:“就算你幻化成她小时候的模样,可时间已经过去,往日不能回头。从头到尾,我真正喜欢的,就只有于丹丹一人。你不是她,我又为什么要履行承诺?”
他看着何青,最终还是坚决地说道:“她根本不是陈婉婉,陈婉婉早就已经死了。而且,我看的很清楚,她刚刚是真的想杀了我妈和丹丹,对于这样的人,我是没有什么立场来决定它的以后的,但是……何青,麻烦你了,就由你来做决定吧!”
这连番的压力袭来,竟让这还在校园中的青涩大学生,此时猛然褪去幼稚的外壳,整个人变得稳重又成熟起来。
何青听到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陈婉婉。
“不可能,这不可能!”
陈婉婉身负重伤,情绪激动之下,连刚刚幻化的形象都维持不住,她疯狂的摇着头,哭喊道:“振铎哥哥,我就是婉婉啊!你明明答应过的……明明答应过的!!!”
此时此刻的她,再看不到之前嚣张又猖狂的样子,那些众人曾经历过的狠辣与不留情面,仿佛都是大家的幻觉罢了。
而如今这被束缚住的女人,神情凄婉而又惨痛,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痛苦。
“我是你的儿时玩伴,还是你曾经承诺要娶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曾经的诺言,转头就可以忘记……婉婉,婉婉临死的时候,都还想着跟你结婚……”
泪珠层层滚过,她脸颊上的痕迹被冲刷的纵横交错,此时被牢牢捆扎在地,当真是可怜又可悲。
赵振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听到这句话,他眼中痛苦一闪而过,恻隐之心也渐渐起来。但同时,他又有着最让于丹丹欣赏的绝对理智。
纵然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挡不过她曾经想要杀人的心。而父母这么多年精心的教育,所带给赵振铎最大的智慧,就是能让他分得清,什么才是最值得珍惜的现在!
看懂了她眼神的陈婉婉泪如雨下,整个身体都仿佛要拼命蜷缩起来,神情也愈发痛苦。
她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我,我没想要伤害你们,振铎哥哥……”
她呜咽着,说出当年的景象来。
“我本来,只是一个因意外死在那条街道上,被无意中困锁在那里的小小地缚灵,日复一日被过往死在那里的人的执念所纠缠,永远不得解脱。”
第五章 门
明觉侧过头去,目光穿过天井,直直看向那斑驳的褚红色老旧大门。
门上两枚黄铜的门环依旧金灿灿的,似乎才细心打理过一样,格外的铮光瓦亮。
但是在门外头,何青手持的那枚铜环却散发着晦暗又老旧的色彩,一内一外,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大门在两人的视线中渐渐变得透明起来,明觉拧紧了眉头:“好强盛的灵力!还是两个人……怎么在这种灵气匮乏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能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能力吗?”
其实他此时的样貌,看起来也青涩稚嫩的很,至多不过十**岁。此刻说出这句“年纪轻轻”来,不由有几分违和。
然而陈瑛娘却没将注意力放在这上头,她只是看着那透明的大门,和门外站着的何青,以及从未见过的林临,低头敛眉。
“大公子,一开始要抓我的人,就是那个女孩儿。至于那个男的,我没有见过……不,或许,见过的。”
曾经附身在魏婷身上的那段时间,似乎曾经远远见到过这位在校园小有名气的人。只是时间太过久远,当时的她,也没能感觉到这男孩身上的特殊之处,此刻想来,竟然记不住他叫什么。
“可是……”
陈瑛娘有些惊慌的说道:“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我分明,没有留下半丝痕迹。”
明觉也万分不解:“我带你回来的,自然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
可哪怕这话说的再笃定万分,人家的的确确是找上门来了。
隔着厚重的大门,明觉自然想不到,机缘巧合之下,林临居然感受到了院中桐花的气息。
这梧桐树被困锁院中百年,生机也凝滞了百年,如今封禁初破,只一夜之间,它就立刻疯狂地抽出枝条,抽出嫩叶,开出繁盛的花朵来。
更何况,在它的根系底下,埋藏着蕴满灵力的尸身,此刻营养供给无比丰盛。别说是开出淡紫色的桐花,哪怕想要正红色的,也不是不可以。
对于这点,梧桐树其实也挺骄傲的。
“那……大公子,现在要开门吗?”
陈瑛娘有些犹豫的问道。
明觉微微勾起唇角:“都找上门来了,开门又何妨?”
“那大人呢?”
陈瑛娘的情绪略有些激动起来:“大人的身体还在正厅放着呢,万一被他们看见,或者……他们就是为大人而来的?”
她曾经直观感受过何青的能力,因此对她略有些恐惧,此刻何青身边似乎还跟着一个帮手,虽然实力未知,但明觉如今能力大大衰退……
因此,她提及大人的身体,不免惊惶起来。
明觉安抚道:“放心,义父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也不可能是为他而来。只要你的记忆没被人探查到……”
陈瑛娘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那个女孩子指尖才堪堪接触到,公子您就将我带回来了。”
明觉微微点头,接着看向大敞房门的正厅。
他转过头来,郑重地看着陈瑛娘:“瑛娘,时间封禁既然已经破了,多一刻钟,义父的身体都承受不了。我的灵力,也最多维持到现在了。此番就全靠你了。”
陈瑛娘点点头,眼神十分坚定,俨然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怡然不惧。
她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模样,此刻对着半大的明觉,想起曾经的日子,不觉心头一阵柔软。
不自觉的,她伸出细白纤长的手指,指尖还有着后期再怎么保养都无法消退的粗粝,慢慢抚摸上明觉的脸庞。
明觉一愣,下意识想躲,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觉,日子好像还跟昨天一般。你最大的忧愁,也不过是今天课业没完成,害怕大人打你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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