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真的很难让人联想到用其他的形容词。不到五尺的身材混如一团肉球,五官都被赘肉积压的难以辨别。听到赵主父亲自前来迎接,他真是“连滚带爬”气喘吁吁的从马车里滚了出来。
比较起他的父王,魏太子咎就显得平平无奇,四十上下的年纪,大概是太子当得太久了,性情也木讷了许多,看上去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魏王和主父等人说话的时候他只会在那低着头一言不发,目光不时有些慌张的掠过主父等人脸上,又迅速的垂了下去。
韩王苍也年近五旬,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想来是年事已高的远远,精神看上去有些萎靡,身体并不是太好。赵雍之前迎娶的是他的女儿为后,所以按照辈分仍然得尊他为岳父,不过韩王倒是有自知之名,在赵雍面前绝不敢称大,只是以平辈之礼交。
那个韩太子咎倒是一副放浪公子的模样,脸色有些青白,脚步也有些轻浮,看上去就是一副沉迷于女色纵欲过度的样子,才不到片刻的功夫就打了十几个哈欠。他对赵信这么年轻就当上羽林都尉倒是十分感兴趣,一路上也是寻着话题和赵信说笑。出于礼貌赵信一一都恭敬礼貌的回答了,并没有特意的想要结交于他,韩咎问了几句,便也失去了兴趣,继续眯着眼在马上打着他的哈欠去了。
燕国虽然隔着有些远,燕王职却是在齐国之前就赶到了。毕竟这次赵雍是为他们燕国出头抗事,姬职哪里敢怠慢,赵国的使者还未到达,得到消息的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赶往信都。
燕太子乐资赵信在邯郸就已经见过,感觉此人资质平平,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没想到他的父王姬职倒是风采过人,比较起垂垂老矣的魏国和韩王,看上去倒是颇有几分英主之风。虽然身为燕王,却毫无半点架子,对韩胜和赵信这等随从也是颇为有礼,给人一副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由此看来燕国能在他手上渐渐强盛,倒也是他有着过人之处。
赵雍和姬职是多年故交,关系非比寻常,两人相见之下更是大笑连连,相互拥抱致敬,让一旁的魏王和韩王羡慕不已。
随后向后到达的是宋、鲁、卫三个小国的君主,以及名义上宗主周天子的特使晁易。这等夹在大国缝隙中存活的小国赵雍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连带着赵信也对他们轻视了许多,只是草草的安置好了三国君主,便不再搭理了。
至于周天子的特使晁易,也是识趣的怪挂跟着三国的君主,凡事不敢多说一句,先宣读周天子的诏令时都是低着头小声的念着。
秦国派来的是秦王的嫡亲弟弟泾阳君赢芾,这个泾阳君既不是国君也不是储君,所以规格由赵信前去迎接即可。赢芾二十出头的年纪,是芈太后最小的儿子,从小就受尽了宠爱,养成了一副乖戾的性子,在芈太后执掌秦国国政更是跋扈至极。赵信与他相见不过数面,就充分领教了他难伺候的一面了,光是为膳食就发了数次火,逼着赵信为他更换了厨师才肯消停。
倒是那个楼缓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跟在一旁,拜见主父时也是神色淡然,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流露,这到让赵信对他这个身份特殊的人物好奇心大起。心中虽然好奇,也却没有机会于楼缓多加接近,无奈也只好作罢。
远在南方的楚国隔得最远,到达的时间也是最为靠后的之一。楚国因为和赵国并无接壤,素来邦交也是平淡,既无同盟,也无过节,所以只是简单的派了令尹斗阶前来捧场,摆明了立场,既不巴结赵国,也不得罪赵国。
惟独与赵国相隔不远的齐国却姗姗来迟,成为了最后一个抵达信都的。
不出意料,齐王地果然以身体不适推辞了赵雍的邀请,但到底还是派出了其太子田法章,在河间停留数日,与从前线赶来的孟尝君田文会合后才一通前往了信都。
第九十六章 大朝信宫(十四)
孟尝君,名为田文,其父靖郭君田婴为齐威王最小的儿子,也是齐宣王同父异母的弟弟。靖郭君田婴曾于齐威王时担任军队要职,在马陵一战中与田忌、孙膑一同击败了当时的霸主魏国,自此开创了齐国六十余年的霸业。齐威王去世后,继任的齐宣王积极推行威王时期的称霸国策,继续西阻强秦,北压楚国,维持着齐国的霸业。田婴则担任相邦,深得他兄长的信任,一时权倾朝野,因功封于薛。
田文虽然是田婴的儿子,却非嫡长子,而是小妾所生之子,只是田婴四十多个儿子中普通的一个,按照惯例是无权继承父亲的爵位和财产的。而且田文是五月初五出生的,按照齐地的习俗,五岁初五出生的孩子长大了身长跟门户一样高,会害父害母的,所以田婴在得知这个儿子出世后,便吩咐田文的母亲将他扔到野外去。
可是母子情深,到底是自己的骨头,田文的母亲哪里舍得将他扔掉,便偷偷把他养活了。待田文长大些后,他的母亲便通过田文的兄弟把田文引见给田婴。田婴见了这个孩子愤怒地对他母亲说:“我让你把这个孩子扔了,你竟敢把他养活了,这是为什么?”
田文的母亲还没回答,田文立即叩头大拜,接着反问田婴说:“您不让养育五月生的孩子,是什么缘故?”田婴回答说:“五月出生的孩子,长大了身长跟门户一样高,会害父害母的。”田文说:“人的命运是由上天授予呢?还是由门户授予呢?”田婴不知怎么回答好,便沉默不语。田文接着说:“如果是由上天授予的,您何必忧虑呢?如果是由门户授予的,那么只要加高门户就可以了,谁还能长到那么高呢!”
田婴被自己的儿子驳的哑口无言,也只好默认了此事,心中却也为此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儿子留心不少。从此以后,田婴改变了对田文的态度,渐渐开始器重与他,让他执掌了一部分家政,负责接待来往宾客。田文就职后,宾客来往不断,日益增多,田文的名声随之传播到各诸侯国中。田婴去世后,被追谥为靖郭君,田文便以继承人的身份在薛邑继承了田婴的爵位,是为孟尝君。
田文从小尝尽了人间冷暖,性情坚韧无比,为人又好广结朋友。刚刚受封薛邑时,便广散家财,结交天下豪杰,尤其注重招揽各诸侯国的宾客甚至犯罪逃亡的人。只要有一技之长的人,田文都是一概接纳不拒。很快,田文纳士的名声就传遍天下,很多人归附了孟尝君。
孟尝君宁肯舍弃家业也给他们丰厚的待遇,因此使天下的贤士无不倾心向往。他的食客有几千人,待遇不分贵贱一律与田文相同。田文每当接待宾客,与宾客坐着谈话时,总是在屏风后安排侍史,让他记录孟尝君与宾客的谈话内容,记载所问宾客亲戚的住处。宾客刚刚离开,田文就已派使者到宾客亲戚家里抚慰问候,献上礼物。
有一次,田文招待宾客吃晚饭,有个人遮住了灯光,那个宾客很恼火,认为饭食的质量肯定不相等,放下碗筷就要辞别而去。田文马上站起来,亲自端着自己的饭食与他的相比,那个宾客惭愧得无地自容,就以刎颈自杀表示谢罪。贤士们因此有很多人都情愿归附孟尝君。田文对于来到门下的宾客都热情接纳,不挑拣,无亲疏,一律给予优厚的待遇。所以宾客人人都认为孟尝君与自己亲近。
田文如此苦心所为,很快贤名就传遍了天下,世人皆赞孟尝君礼贤下士,是一代贤人。久而久之,连他的伯父齐宣王也听闻了他的贤名,便令人将这个侄子召来朝中为即墨大夫。田文确实有着治国之才,他到即墨不到半年,城内治安便大为好转,税收也多上了三成,这让老迈的宣王也愈发信任于他,便任命他为齐国相邦,总揽大小朝务。从其孟尝君摇身一变,位极人臣,权倾朝野,成为了大国齐国的掌舵人。
宣王之后,便是年轻的齐王地即位。宣王还在世时,田文便对当时还是太子的田地百般结好、曲意逢迎,倒是和他私交不错。所以田地一直对这个堂兄印象不错,即位后也君相倒是相处不差,并没有起太大的冲突。但田文的专权也渐渐引起了齐王田地的不满,矛盾也在一点点的积累中慢慢扩大。
秦王赢稷刚刚即位时,孟尝君田文作为齐国的代表,前往咸阳恭贺秦王即位。当时的芈天后久慕孟尝君之名,便想邀请他担任秦国的相邦,却被孟尝君以思念故土为名拒绝。当时正值秦齐争霸时期,芈太后担心以孟尝君之贤长在齐国,会对秦国不利,于是动起了心事,竟然将他囚禁在咸阳。幸赖手下能人异士众多,田文才侥幸从咸阳脱身逃出,回到了齐国。
田文此人向来睚眦必报,在秦国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他骄傲的自尊心如何能够忍受。于是回到七国后积极组建合纵伐秦,依靠其威望邀得楚国、魏国和韩国三国加入合纵,共同伐秦,终于在函谷关大败秦军,并且一举攻破了函谷关,迫使六十多年未曾一败的强秦割地求和。
而孟尝君也凭借此事威望达到了顶点,隐隐成为了天下反秦的纵长,光芒甚至将齐王掩盖下下去。可强行出兵远道攻打秦国的恶果很快也暴露无疑,主力大军孤悬在外,背后一直温和无比的燕国很快就露出了狰狞面目,迅速的出动大军南下攻入齐国境内,想要趁机攻下河北。虽然齐军最后胜利回师打败了燕军,但自身的损耗也不小,尤其是河北一地几乎被燕国全部攻下,破坏也极为严重。
恼火下的孟尝君原本想趁胜攻入燕国,彻底将这个不识相的国家消灭掉,以此来掩住他战略思维上的错误。燕国虽远较齐国为弱,但毕竟也是万乘大国,这些年来也励精图治国力增长不少。再加上燕国的国土的纵深极广,齐国虽然连连取胜,却也一时奈何不了燕国,只好在前线僵持不下。
让孟尝君恼火万丈的是这是一向低调的赵国却忽然横插一脚,强势干涉齐燕之间的战事,并且派出安阳君赵章率领骑兵横插齐军背后,用意不明而来。暴怒下的孟尝君几乎丧失理智,下令向赵军的先头骑兵发起进攻,幸好被手下机灵的门客压住了命令,这才没有酿出大货。
至于他这次受邀前来信宫,更是赵雍点名道姓的直接要他前来,他就算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好忍气吞声的前来赴约。
第九十七章 大朝信宫(十五)
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田文此刻的心情,恐怕单单一个“愤怒”已经远远不够了。他更多的是感觉到自己骄傲的自尊被狠狠的凌辱了一番,这让自小心高气傲的田文无论如何都难以忍受。
虽说孟尝君以好客待人、礼贤下士而闻名天下,甚至不惜屈身和一些出身卑贱的人相交,但这说到底仍然是他沽名钓誉的一种手段而已。出身低微的田文很清楚那些底层人的想法,若是高贵的人肯施舍给他们哪怕一点点的尊重,很多人都会情愿用性命作为代价来报答的。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寒门多义士,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便是如此。
所以上位者大抵分为两种,一种是飞扬跋扈,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让子民畏惧;另一种则是恭谦有礼,礼贤下士为士民所拥戴。而身为孟尝君的田文,无疑是后者中的佼佼者。
他丝毫不以和贱民们结交为耻,相反,刻意的卑歉屈就,反而能更加显现出的他的高贵,世人也都会称赞他的贤德。故而孟尝君养士三千,天下贤才多奔走投之。而田文也正是借助着手下这些门客们的才智和能力,才得以在齐国权倾朝野,挟霸权号令天下,诸侯莫敢不从。即便田文如在秦国时一般身处险地,也能靠着手下的奇人异士们用“鸡鸣狗盗”的偏门之法逃出生天。
但这些登不上场面的小伎俩,一旦面临强权就一筹莫展了。比如这次赵主父以势压人,靠着精锐的赵军强行介入齐燕战事,竟然强行征召田文来朝。田文纵有食客三千,一时也是一筹莫展,只好在请示齐王田地后忍气吞声的抛下大军,南下与姗姗来迟的太子田法章在河间会和,共同前往信都朝拜赵主父。
齐国与赵国接壤,田法章先是在齐国本土,再进入赵国境内,一路皆有当地齐赵驻军护卫,自然不用为自己的安全担心。所以齐国的使团也是轻车简行,一切从简,沿着连通临淄和信都的驿道缓缓驰行。
到了离信都十里之外的地方,齐国使团却在原地停了下来。
队伍中间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揎开了,钻出一张年轻男孩的脸。田法章眯着眼睛打量了四周一番,听着马车后缓缓靠近的马蹄声,头也没回便提高声音问道;“孟尝君,我们停下来这是何意。”
田文催马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