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鲁斌的允许,她就伸手扯着伙伴莫德尔,在靠大门的长条桌前坐下。
没过多久,烘烤地香甜可口的黄油面包,盛在盘子里端到两人的面前,一大碗蔬菜汤,表面漂浮着香葱的碎段,切成小粒的新鲜蘑菇,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喂!我说,烤鱼排怎么还没有上桌,厨房里的人都睡着了吗?”
大大咧咧地吆喝,非常失礼的举动,令莫德尔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伸手轻拽伙伴的衣角,不料费希根本不想理会,自顾自地继续自己的“表演”。
酒馆老板早就离开变得拥挤的前厅,按照流浪法师阁下的指点,吩咐厨师在烤制鱼排的时候,用上平时不起眼的青橘。
鼻子凑上前去轻轻嗅闻,讶异地发现没有浓烈地压不住的鱼腥味,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让酒馆端菜的伙计送上桌。
片刻的等待,换来丰厚的回报。法师学徒费希品尝着外皮烤成松脆,泛起金黄油花的鱼排时,惊讶地发现没有令人不适的鱼腥,至少淡淡地察觉不到,不过另一方面,鱼肉有些泛酸,甚至有些许苦涩。
莫德尔在小口品尝过后,过人的见识和阅历,让他立即明白酒馆的招牌菜烤鱼排上动过的手脚。
“没有熟透的橘子皮,清香的精油可以祛除腥味,我还是头一次知道。这种创见性的手法不像是歇脚镇的酒馆厨师能够想出来的,应该是阁下吧。”
他的眼睛盯着“流浪法师”,鲁斌抬起头,展露微笑着回应:“不错,确实是我的指点,为了回报没有钱用餐的窘迫,以及酒馆老板的慷慨。”
一心想主导场面的费希,立即插嘴进来:“这种见识不像是普通的旅行者能够拥有,你的身份真的和镇公所的守卫所说,是一位来自遥远之地的法师阁下?”
鲁斌轻轻点头,“由于经历一系列惊险的旅程,我失去了部分法术,现在正准备收集知识,完成相关的法术储备。”
他打了个响指,伪装成法术书的旅法师之书凭空出现,封面黑白分明的双蛇衔尾图案,线条简朴却不失玄奥的意味。
费希还在犹疑不定,莫德尔却大致信服对方的说辞,至少刚才的一幕不是“乡下魔术师”的戏法表演。
“我们是费罗伊德男爵家族法师蒙巴顿阁下的学徒,我是莫德尔,她的名字是费希。”
鲁斌随即正色,向两人坦然陈述:“雷兹,在断垣残壁的文明遗址寻找失落的知识,不断旅行、战斗,以此磨练自身技艺,在荒野流浪的法师。”
听完对方的自我介绍,费希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没有大师的带领,完全凭借个人领悟和学习,充其量只是一个野法师……呜”
莫德尔将一块烤面包片及时堵住伙伴的嘴,担心她毒汁乱喷的舌头会冒犯对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注重实战,而不是把头深埋在卷轴文稿里,孜孜不倦的研究。我注重结果,而不是把眼睛盯着前贤的智慧,简单的模仿学习。”
“我尊重知识,对法师来说,知识就是力量,伸手就可触及,眼睛就能直观的规则的体现。我敬畏知识,对法师来说,知识就是杠杆,以自身为支点,足以撬动令自然俯首的伟力。”
莫德尔第一次听见这种论调,陷入沉思中吸收其中的智慧闪光点,至于费希却不以为意,单纯的她认为鲁斌只是在夸夸其谈。
想起不久前,与莫德尔联手捉弄循例拜访蒙巴顿大师的竖琴手,把来访者伊森。迪米利特先生弄地哭笑不得,逃跑似的离开法师塔,当即露出会心一笑。
“雷兹先生对法术的见解,确实非常高明,请原谅我刚才的失言之语。”
鲁斌宽容地轻轻点头,似乎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不料正想和“谈得来”的莫德尔继续展开话题。
一只脚突然从桌子底下伸了过来,在所有人没有发觉的时候,轻轻“揉搓”他的小腿。
对面只有两个人,鲁斌的目光在费希和莫德尔的脸上游移,突然发现丛林游荡者打扮的少女,脸上露出钦慕的神色,还有小秘密被发现时的羞赧微笑。
他没有想到人生的际遇会如此大起大落,刚才还被人嫌弃地称呼为野法师,如今却主动示好,甚至有些不为人知的暧昧流露。
“其中必定有诈!”
费希私下用手指掐了莫德尔一把,递去只有挚友才明白的眼神,他的抵抗在腰间软肉开始转动的时候很快崩溃,并遵照事先的设计套路,忍住令人难堪的情绪,用自己的脚代替。
“烤鱼排的味道真好,我想再要一份。”话还没说完,费希就站起身,独自走向酒吧柜台。
鲁斌目送她离开,小腿的揉搓感觉还在,他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轻轻地摇了摇头,继续微笑着面对莫德尔,直到对方的脸色变得非常难堪,顺势把脚收回原处。
“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诡计,也只有保持少年童真心态的费希才想的出来。莫德尔阁下,我认为你是被迫的。”
莫德尔脸上的坚冰终于崩塌开裂了,如同妹妹似的费希的胡闹,他都有份参与,只是这一次没有得逞,反而让对方看了一场笑话。
“雷兹阁下,您的确与众不同。”
第十章 法师塔(上)
在酒馆柜台前装作点餐,费希的眼角余光却不离流浪法师左右,发现自己恶作剧似的诡计没有得逞,伙伴莫德尔反而露出尴尬的神色,一副被对方“收服”的柔和,她头一次感觉到酸楚的挫败,立即回到原位,气呼呼地入座,并故意弄出令人烦闷的噪音。
鲁斌的注意力从莫德尔转移到费希身上,然后就用令她十分讨厌的大人看待顽皮小孩的温和眼神,成功地引起骄傲的法师学徒蕴含一丝恼怒的反击。
费希狠狠地砸出一个白眼,谁知“流浪法师”阁下云淡风轻地微笑着,对方越是这样从容不迫,她就越生气,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所幸的是,在火山即将爆发的时候,莫德尔及时出手,按住正想起身的费希,为此他不得不消耗右手尾指的琥珀戒指,隐秘地释放了一个冷静之光。
鲁斌对此若有所觉,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反制”会如此有效,自顾自地说起闲话。
“任何一个人,都会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学习解除压力的办法。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不会被情绪影响,这才是真正的长大成人。”
“在奥秘的知识殿堂行走的法师也是如此!做情绪的主人,而不是被情绪左右,时刻保持冷静和审慎的思维,才能在通往传说的施法者的道路上迈出坚实的步伐。”
莫德尔发觉“雷兹阁下”刚才的说话不乏真知灼见,思索咀嚼的同时,不忘伸手再次压制住即将暴走的费希,这个如同自己妹妹的伙伴。
费希的身体由于情绪激动而轻轻颤抖,那不是出离愤怒前的压抑,而是打开一扇窗户发现新奇风景的喜爱,毕竟她是蒙巴顿大师亲自教导的学徒,没有那么容易被三言两语挑动神经而失控。
远在五十公里以外,位于伊顿庄园的炼金法师,借助防护戒指附着的监视之眼,看见自己的两个学徒,以不同的方式“沦陷”,暗中对流浪法师雷兹先生提高评价。
对玄奥的知识既保持尊重又不乏敬畏,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地十分到位,并能指点自己的学徒,或许真的得称呼这位陌生的施法者为阁下了。
尽管蒙巴顿大师将对方放在与自己平齐的位置,不过学院派法师对“野法师”的成见不会消除,他的设想和思考比所有人都深邃遥远。
抢在竖琴手首领招揽之前,将流浪法师雷兹阁下引入“奥法珍珠”,根据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所知,他们早就有所接触,或许还有一点情谊在里面。
大师在费罗伊德男爵家族的地位无可撼动,相信任何人、任何施法者都无法挑战其地位,那么为了报答男爵的友谊,同时也是为了增强领地的法术力量,一份正式的邀请函必不可少。
在自己的地盘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于炼金术体系进入大师级的蒙巴顿不会惧怕不惧任何人的挑战,他也相信自己能够压制住区区一介荒野流浪的野法师。
大师的宠物,同时也是传递消息和信件的讯鹰,如钢似铁的爪子绑上一个小指粗的信筒,扑扇翅膀往歇脚镇方向飞去。
酒馆方面,熟络后相谈甚欢的三人,在用过午餐后,继续挑起话题闲聊。
鲁斌在这方面是一个非常好的听众,仅仅有三言两语将自己的冒险经历一笔带过,反过头来询问费希和莫德尔的学徒生涯。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大嘴巴”的费希,说来说去都是内容相近的日常见闻,反而是刚开始沉默寡言的莫德尔,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将自己在学术方面的见解,一股脑地塞进“雷兹阁下”的耳朵里。
“……强酸陷阱,在机关重重的古墓最常见。我曾经见过一群倒霉的盗墓贼,用撬棍撬开棺椁的瞬间,强大的压力释放出来,顷刻间面目五官溶化成血肉模糊的一团,他们的余生只能在黑暗中孤独地渡过。这种法术非常阴险,同时也非常有用,在防护方面用途广泛。”
说起陷阱类的法术,追随炼金术大师学习的莫德尔,仿佛挠中他的痒处,立即开口讲起此前的种种设计,滔滔不绝地将地形、天气、环境等因素,如何有效地融进法术陷阱的安装当中。
费希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伙伴,自己的兄长,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心里莫名地有些酸楚,他们的对话,每一个字句都懂,可是连在一起,自己竟然搀和不进去。
一种不够资格参与,隐然被排斥的疏离感,令骄傲的女学徒收敛自己炫耀似的孔雀羽翎,免得露出令人难堪的一幕。
所幸的是,解救她脱离苦闷的学术探讨的救兵来了,蒙巴顿大师的宠物,收拢翅膀穿过酒馆的天窗,悄然降落在前厅的房梁上,竟然没有激起多少灰尘。
雄骏的讯鹰顾目四盼,发现面目似曾相识的两个熟人,立即俯下脖子,铁钩似的鹰喙啄解信筒,随即昂起头,扑扇翅膀从天窗飞走。
“老师的紧急信件!”
费希第一个抢到手里,将里面的纸卷摊开,蓦然之间,缩小术自动解除,露出一封火漆封口,烙下印戒痕迹的正式信函。
顾及到流浪法师雷兹阁下的颜面,费希没敢当场私拆这封信件,双手捧起亲自端到鲁斌的面前。
莫德尔赞许地轻轻微笑,感觉如同自己妹妹的费希,与昨天相比稍微成长了一些,或许是雷兹阁下刚才说的话令她有所领会。
鲁斌摊开信件后,发现上面尽是自己不认识的字母型文字,不过通晓语言的效力还在,轻易读懂上面的内容,至于符号类的文字“背面”有没有其它隐藏的意思,请饶恕他没有这个天赋。
端端正正地按照折痕迹,将信件恢复原状,鲁斌双手压住信函,向两个想知道内容的法师学徒开口解释。
“尊敬的蒙巴顿阁下,你们两人的老师,特意邀请我前往他的法师塔正式会晤。关于我的难处,他已经有所安排。承蒙巴顿大师的人情,恐怕我要在费罗伊德男爵的领地待一段时间了。”
费希的脸色精彩极了,首先想到的就是为何老师会改变主意,随即对自己和莫德尔的行动,是否被老师时刻关注起了怀疑。
首先她就想到临行前,老师赠予的防护戒指,基本没有派上用场。通过双方的友好交流,事实证明流浪法师并非莽撞的粗鲁佣兵式的人物,反而是一个心思慎密,重视实战多过埋头研究的非正统学院派法师。
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费希已经从轻蔑地称呼对方“野法师”,改为非正统学院派法师,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至于莫德尔这方面,却没有多余的考虑,反而认为蒙巴顿大师应对非常得当,即使自己肩负冲锋陷阵的作用,按照法师的传统,能为老师排忧解难,反而是一种荣幸。
就这样,在酒馆经历一系列切磋的鲁斌,成功地引起当地领主的法师顾问的注意,没过多久,三人踏上前往伊顿庄园的四轮马车,其中的顺利都有些令他难以相信。
铁制滚轴的车轮粼粼而行,沿途的田园风光令鲁斌有些目不暇接,大片“抛荒”长满杂草的土地,间杂着一块块切割过的油绿麦田,河边轻风吹过,荡漾着层层叠叠的碧浪,涟漪似的扩散,旋即又倒卷过来。
隔着薄薄的纱窗,吹进车厢里的秋风没有意料中的寒冷清冽,其中夹杂着泥土的腥味,草木的芬芳,属于田野的气息令人心情舒畅平和。
“轮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