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峰之上,李耀沉吟片刻,道:“若能见识到燕道友的第四剑,我情愿当紫极剑宗一年的供奉长老!”
这是他第一次公开抛出自己和紫极剑宗的交易,令紫极剑宗的几名元婴剑修都眼前一亮,太玄道一边自然更加惊诧。
燕离人笑了笑,摇头道:“请你当供奉长老,是掌门师兄的主意,和我并没有半点相干的。”
“你当不当供奉长老,我都无所谓,反正紫极剑宗只要有我,有我的剑在这里,天上地下,便没半个人可以动它。”
他说得从从容容,平平淡淡,明明是嚣张到极点的狂言,却像是在陈述一个最显而易见的事实。
“说得有理!”
李耀点头,上下打量了燕离人半天,忽然话锋一转道,“你刚才出场时,一直抬头望天,念念有词,掐指计算,你是在计算天上的云,对吧?”
这个问题,令在场所有修士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燕离人却微微一怔,面露喜色道:“我计算云干什么?”
“你在计算云彩的走向、聚散的规律。”、
李耀道,“今天的阳光十分猛烈,你们又在正午比斗,阳光极有可能干扰你们的视线,而漫天彩云却有可能遮掩或者折射阳光,令阳光洒下来的角度和强度,产生诸多玄之又玄的变化!”
“你计算出云彩的走向和聚散的规律之后,便可以利用这一点,在比斗时不断调整走位和角度,隐隐调动对手,在最关键时刻,令对手忽然处于逆光状态,受到干扰!”
“自然,对一名接近化神境界的绝世强者来说,阳光的干扰真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像你这样的剑道高手,只要有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破绽,也就足够了!”
这番说法,真是闻所未闻,夸张至极,所有修真者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确定李耀是在胡吹大气,还是确有其事。
燕离人的笑容更盛:“还有吗?”
“有的。”
李耀继续道,“观察云彩的走向和聚散,就可以计算出今天的风速、风力和风向,从而计算出飞剑在半空中时会受到的微弱干扰,每一次疾刺、斩杀和抵挡时,都可以借助一丝丝微弱的风力,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发挥出最完美的剑招!”
“厮杀之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刚才只说到了‘天时’,接下来,你还不断观察四周的围观修士,却是将我们都当成了一个个‘障碍物’。”
“因为你知道,有资格围观此战的,至少都是结丹期以上修为的高阶修士,而我们在观战时,都自然而然会释放出灵能波动来抵挡你们拼斗的余波。”
“那么,无数灵能波动释放出来,同样会形成一道道看不见的灵能湍流,慢慢扩散到你和齐中道身边,造成一丝不可预测的变化!”
“你希望通过试剑之前的观察,将这点‘地利’和‘人和’的因素都计算在内,全都转化成你取胜的概率!”
“你在斗剑之前,连这样最细微的因素都计算在内,却是对我这样一名虎视眈眈的高手视而不见,道心凝固到这样的程度,所以我才断言,你必胜无疑!”
“真没想到,本上人刚刚破关出山,闯荡中原,便遇到一名修炼到了‘云计算’境界的绝世剑仙,当真值得浮一大白!”
李耀的话,令众多修士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天。
漫天彩云,蓬松如棉絮,变化似轻烟,哪有什么阳光的角度,风力和风向来着!
齐中道的脸越来越黑,眼窝越来越深陷,胸膛先是高高鼓起,随后又暗暗“哎”了一声,慢慢干瘪下去。
燕离人的笑容,如莲花般绽放。
这个其貌不扬的侏儒,偏偏长了一张很好看的笑脸,笑起来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甚至称得上有些“清秀”呢!
“还有吗?”
他柔声问道。
“还有。”
李耀继续道,“你面白无须,甚至连头发和眉毛都没有,但我断言绝非天生如此,你应该是个毛发浓密之人,却是用药水将头发眉毛胡须统统洗去,甚至是硬生生地连根拔起,才造就如此怪异的长相!”
“哦?”
燕离人的目光从李耀的脖子,依依不舍地滑到了他的心脏,声音越发轻柔,“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头发、胡须和眉毛会影响速度。”
李耀道,“当你将速度飙至极限时,这三样东西都会兜住一小缕风,将你的速度和敏捷往下降低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丁点。”
“你为了追求最完美的剑道,便将毛发统统清除,又用各种秘药涂抹,淬炼皮肤,就好像滑不留手的泥鳅,在空气中腾转挪移,无所滞碍了!”
众多修真者闻言,一个个都流露出古怪神情。
倘若李耀说的是真的,那燕离人也实在太……变态啦!
他们都是醉心于大道的人,甚至是不问世事,只知修炼的狂人,不过为了将剑法发挥到极致,就把自己周身所有毛发都硬生生拔光,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燕离人的目光继续向下,落到了李耀的胸腹之间,丹田位置,淡淡道:“继续,我已经在考虑,让你见识天下从未有活人见过的第四把剑了。”
“好!”
李耀道,“比三把洪荒秘剑更强,天下从未有活人见过的第四把剑,就插在你腰间这个珠光宝气,俗不可耐的剑鞘里面!”
燕离人的表情纹丝不乱:“为何?”
“两个原因。”
李耀道,“其一,你刚才看似遭到齐中道的重创,鲜血狂喷,狼狈不堪,但腰间这把剑,却是连一滴血珠、一片泥尘都没有沾染,甚至在你和齐中道的大战之后,连一丝最细微的刮痕都没有出现。”
“可见,此剑乃是你最心爱之物,你宁愿三把价值连城的洪荒秘剑毁于一旦,也不愿意此剑有丝毫损伤!”
“其二,更重要的是,我观察了你很久,放出万千念头去感知,明明看到了这把剑的存在,却感知不到它!”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把剑有独特的隐匿神通,不过仔细分辨片刻,便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我并不是没有感知到这把剑,而是这把剑已经和你的血肉融为一体,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就好像是你的手脚一样,我感知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整体’!”
“所以,这就是你的第四把剑,足可以瞬息斩杀一切的最强之剑!”
李耀说完,陷入沉默,如一张蓄势待发的长弓,缓缓拉开。
燕离人的目光终于回到他的脸上,这次的目光中夹杂了几分格外不同的味道,不再是看着一个完美无缺的剑桩,而是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铜炉峰上一片死寂,除了山峰席卷战旗发出的猎猎响声,更无半个修真者敢喘半口大气!
燕离人忽然笑起来,一边苦笑,一边摇头。
“可惜!”
他无比遗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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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实在精疲力尽了,剑痴和秃鹫的高端对话,明天再继续吧,大家多给点票票,燃起老牛心底的熊熊烈火啊!(未完待续。)
第1399章 剑痴之意!
“可惜什么?”
李耀皱眉问道。
“最近十年,我一共遇到三个值得一杀的人,可惜的是,我都不能痛快淋漓地放手去杀!”
燕离人哀叹道,“王喜是第一个值得杀的人,不过那时候他权焰滔天,掌门师兄只让我和他切磋,却不让我杀他,说不杀他的好处,比杀了他更多!”
“等到可以杀他的时候,这个比鬼还精的家伙,早就逃之夭夭了。”
“齐中道自然是第二个,不过掌门师兄又说,他是天下修士之首,大乾修真界的擎天巨柱,我可以赢他、输他,但最好也不要杀他。”
“现在,一天之内,又让我遇见了你。”
“你和王喜、齐中道一样,都是值得我全力出手,杀到淋漓尽致的人,可惜的是,掌门师兄又要招揽你当供奉长老,那自然也不能杀你了,你说,是不是很可惜?很可惜啊!”
燕离人说到这儿,忽然眼神定住,歪着脑袋,皱起光秃秃的眉头,仿佛在思索一个很纠结的问题。
李耀皱眉道:“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否应该叛出紫极剑宗,不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叮嘱和规矩,干脆痛痛快快把你和齐中道都杀掉算了。”
燕离人随口回答了一句,随后继续沉思。
他看看李耀,又看看不远处的齐中道,还有齐中道身边那些元婴高手,又一次念念有词,掐指计算,不知在算什么东西。
所有被他目光扫过的元婴高手,全都生出一股不寒而栗、芒刺在背之感!
甚至有些元婴期初阶的一流高手,都下意识向后倒退了半步。
“算了!”
燕离人思索了小半柱香时间,忽然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头发丝”的手势,笑眯眯道,“倘若你的实力再强那么一丁点,真的只要一丁点,那就值得我叛出紫极剑宗,尽情享受斩杀你的乐趣了!现在的你,终究还是不值得我离开紫极剑宗这个可以舒舒服服练剑的地方啊!”
四周所有修真者,无论紫极剑宗阵营还是太玄道一边,统统目瞪口呆,对燕离人这番话,不知该如何反应!
李耀的眼角剧烈抽搐。
心底疯狂吼叫:“混蛋,这明明该是本上人华丽登场,声名鹊起的大好时候,你要不要这么夸张,他妈风头全都让你抢走了!”
“燕道——”
李耀沉着脸,拖长了音调,心思电转,苦苦思索着如何才能把风头抢回来。
忽然!
李耀的瞳孔、鼻孔、毛孔、心脏、肠胃、那话儿!
周身所有可以收缩的器官,统统收缩到了极限!
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亦没有看到半点光亮,只是感觉到忽然跌入了一个诡异至极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时间的概念被拉长到了近乎无限,空气中每一颗尘埃都像是以超慢动作在缓缓飘舞,而他一生的画面却似走马灯般在眼前飞旋!
从法宝坟墓里深紫色的氤氲和铁锈色的污水,到中学时代在修炼场上一个个躁动不安的日夜,到他和丁铃铛第一次见面时,丁铃铛大笑时牙齿的闪光,到魔蛟岛、大荒战院、骸骨龙星、飞星界、蜘蛛巢星、血妖界、回归天元界、昆仑遗迹、黑暗星云!
他的一生,被分解成了数万张画面,从上到下排列,像是一张张平行的大网。
而他的意识,就从上方跌落,撞穿了一张张的大网,不断坠落,坠落,一直坠落到什么都没有的永恒黑暗之中!
“咻!”
李耀脑中响起了一声十分诡异的声音,甚至连血色心魔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叼着一枚欧冶子的记忆碎片,傻乎乎地抬起脑袋。
燕离人出剑了!
凌驾于巨神兵使用的三把巨剑之上的第四剑,毫无征兆,猝不及防,不可预测和计算,就这样划过了李耀的咽喉!
但这道缭绕于李耀脑域深处的尖啸,却并不是燕离人出剑的声音。
而是,李耀的生命,疯狂流逝的声音!
“砰!”
诡异的走马灯轰然破裂,李耀神魂一颤,再次回归到现实世界,发现燕离人还面无表情,淡定自若地站在对面的孤峰之上。
他的双手依旧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体两侧,而那把珠光宝气的“第四剑”也是老老实实地插在腰间,从剑和腰带的角度来看,并没有移动过分毫。
视线越过燕离人的肩头,李耀观察天空中的云彩,从云彩的聚散程度来看,时间最多过去了0。1秒。
但他却好像陷入濒死状态,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咯咯,咯咯咯咯!”
李耀的瞳孔不住放大,喉咙深处发出了生锈齿轮旋转般的怪声,双手剧烈颤抖,慢慢、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就好像,他的整条脖子,包括颈部大动脉、颈椎骨和中枢神经,都被燕离人的第四剑斩断,不得不用手扶持,才能保证脑袋不跌落下来一样。
手指缝里湿漉漉的,有液体不断渗透而出。
不是血,是比血更加浓稠的冷汗。
李耀面如死灰,慢慢单膝跪倒在地,一阵天旋地转的干呕,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
“这就是我的第四剑。”
燕离人探出了又白又胖的大脑袋,很认真地问道,“好不好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你杀了我!”
李耀的声音沙哑无比,凄厉无比,震撼无比,“你竟然用剑意,在虚幻中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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