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毁了这一切吗?”她轻声说。
“这不是你的错!”瓦里安轻声安慰她。
“……一切都让它结束。随它去吧。我们重新开始!”瓦里安双手搂住她的肩膀急切地说。
“重新开始?”
“嗯!”
“来不及了!”希亚凄凉地答:“你看着我,瓦里安!你看着我!”
她举起苍白的双手放在他手上。一阵冰冷的凉意袭上他的手背。
“我已经死了!暴风城不能有一个被遗忘者王后。”希亚努力微笑。“你心里很清楚的,瓦里安。”
瓦里安看着她的笑,依然和生前一样,他不信仰圣光。可是她的笑容依然如同他的圣光一般,温暖着治愈着他。他是如此贪恋,不忍失去。
可是,她说得没错,她是确实已经死了。
“不!”瓦里安紧紧的拥抱她,仿佛把她拥在怀里这样就能驱赶走心里的惶恐不安。他怀里的躯体冰冷,任他怎么用体温去温暖也暖不回来,连带着他的心也一点点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陛下……放手吧。”希亚继续说道。“这是为了王国……”
“我的王国不需要你来牺牲,你已经为它死过一次了。”瓦里安死死地按着她的头,“你为王国做的已经足够!”
“……也是为了安度因。他的母亲应该死于荣耀,而不是这样带着一副残破的躯壳活在世上。”
“安度因不会介意。”瓦里安终于找到了切入点,急切地说道。“那孩子就像你一样,他还不知道你的事情。相信我,他比谁都想念你,爱你。”
“我也爱他!”提到自己的儿子,希亚的喉间终于控制不住的哽咽了起来。“可是,我这个样子,我不想让他看到。瓦里安,谢谢你没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
瓦里安抱着她,回想当时那一刻的心情。他非常害怕,怕安度因看见希亚的样子,怕他会童言无忌地叫破希亚的身份。如果那样的话,希亚就真的再也没有容身之地了。
“如果,我不放你走呢?”瓦里安心里拉格什的部分努力地挣扎与理智的部分相抗衡。
“如今这样的形势,你不能带我回暴风城的。陛下。”希亚平息了所有情绪,平淡无波的说道。“想想吧,这里是塞拉摩,没有人认识我原来的样子。所以事情可以就这样掩盖过去。如果是暴风城呢?到时候会有怎样的动荡?还有……我父亲……你想让他亲手杀了我吗?”
瓦里安语塞。如果说其他人的话,他还可以应付一二,但是那位,他确实没有办法。并且以那位的身份来说,也是绝对不会接受被遗忘者的。到时候恐怕第一个要处死希亚的,就是那位了。
“我不想让你走……我不想让你走……”瓦里安重复着这句话。绝望渐渐漫上了他的心。
“我的夫君……”希亚抬起头,双手捧着他的脸。“应该是理智而冷静的君主,为国家为人民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才像我爱慕的瓦里安。乌瑞恩。”
“为什么?”瓦里安看着她,心里的绝望沉甸甸地压得他疯狂。“你只说国家人民,甚至安度因。理智正直的君主——这是你需要我表现的样子吗?为什么你从不提我作为你丈夫的身份!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需要我吗?蒂芬!你需要我吗?”
他无法控制地丢开希亚的手,转过身去一拳砸在床上,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额角。他许久没有感到的头痛又剧烈的袭来。
“我要静一静。蒂芬,我们两个都需要静一静。”瓦里安声音低哑,走出房间反手锁上了房门。他疲惫地将背抵在门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聚焦模糊。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希亚扑倒在了床上,无声地啜泣。
她想回他身边,想回安度因身边。可是,如果她的存在会是对他们的威胁,她宁愿自己选择消失,她不能成为他们的负担。
她早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美好的梦,可是梦终究是会醒来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她一直活在此刻的幸福甜蜜和下一刻一切都将粉碎的提心吊胆这种痛并快乐的忐忑中,而现在一切都将结束了。
“我们既非生者也非死者,我们将被活着的和死去的人遗忘。我们回到了曾经告别的世界上,但是却永远无法回到我们曾经活着的那些日子,永远无法回到那些我们曾经爱过的人的身边。我们是存在也是诅咒,因此我们遗忘过去,并且被过去遗忘…”
那是每个被遗忘者醒来后学习的第一课。
54 宫廷旧事
“我要静一静。蒂芬,我们两个都需要静一静。”瓦里安声音低哑,走出房间反手锁上了房门。他疲惫地将背抵在门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聚焦模糊。
他的记忆飞回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
位于东部王国大陆中南部的艾泽拉斯王国并不如北部的洛丹伦、激流堡一般信奉圣光。
但是他的父王——莱恩国王需要教会的支持来对抗势力日渐扩张的贵族议会,而教会则需要国王的支持来散布教义增加信徒。
在这样一拍即合的政治利益下,联姻成了最牢靠也是最隐秘的缔结盟约手段。
于是,作为莱恩国王唯一的子嗣,瓦里安和蒂芬的婚约是自蒂芬出生前就由教会和他的父王私下秘密缔结的政治婚姻。
为了掩饰这桩政治婚姻背后的真正得益者,蒂芬作为教会高层的父亲与她断绝了表面的联系,将她秘密送到西部荒野某个小贵族家寄养。
瓦里安比蒂芬年纪上要大上许多,所以和蒂芬的懵懂无知不同,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这也是他作为王子所背负起的第一桩责任。但是在正式与她见面前,却是他人生中最颠沛流离的日子。
兽人战争夺去了他的父王,战火烧毁了他的家园。
当时的他,除了王子的头衔和忠心耿耿的摄政王安度因。洛萨之外,一无所有。而以洛萨当时的声望地位,甚至血统,如果想取代他称王,他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他不止一次的偷听到(当然也可能是有人故意说给他听)有其他王国的王提议由洛萨称王。
年轻的瓦里安心里虽然深深崇拜着洛萨并对他深信不疑,但是在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宫廷,即使洛丹伦的王将他视如己出般地对待,他的心里却何尝没有不安惶恐。
为了克服心里的脆弱,他发疯一般地努力学习武艺国策。克己自律,竭尽全力地力求做到最好。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他十八岁成年,在洛丹伦国王的帮助下,瓦里安才正式登基成为艾泽拉斯王国的国王。
他终于成为了乌瑞恩国王。而且他的心里无可名说的不安惶恐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滋味竟一日也未曾离开过。
成为了国王,意味着他要担负起更大更多的责任。而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可以由洛萨挡在他前面替他应对。
登基仪式后喧哗吵杂的舞会上,瓦里安能感到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他、猜度着他——新王会将第一支舞的荣耀给谁呢?
新王的秘密婚约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因此贵族们都纷纷带上自己家适龄的女儿,希望可以入新王的眼,成为下一位新王后。
瓦里安心里更是非常明白这一点。他端起酒杯,目光不露声色地一一划过在场的贵族小姐。很多人都一直偷偷地在注视着他。所以对上他的目光,不乏兴奋而跃跃欲试之辈。而看到这样的几近直白的贪婪目光,他心里更是烦躁不安。
当他的目光快扫视到大厅的角落里时,才注意到了蒂芬。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他以为她是哪个小贵族家的女儿。因为她坐的地方真是偏远。身边的人也不是暴风城的大贵族,他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蒂芬当时穿着一条白色镶金边的朴素礼服,满头金发用银色发带盘起,饰以透明的水晶发饰。柔柔的灯光下,半点没有珠光宝色的奢靡。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几个小姐说着话。不时露出微笑。她的笑容恬静,但却好像带着奇迹般的力量,仿佛一道圣光,立刻让他烦躁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他努力地让自己不要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但目光在她四周游移不止,贪恋不肯离去。
直到洛萨来到他的身边,“陛下,如果没有想好要和谁跳的话。和那边那位金发白衣服的女孩跳怎么样呢?”
顺着洛萨的目光——是她!
瓦里安惊讶地看着洛萨,他可不以为洛萨会看到他的小动作。
“陛下,先王给您钦定的未婚妻。”洛萨在他耳边极低极低地说道。“就是那位小姐。”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几乎快乐的想尖叫出来。
“怎么了,陛下?”
瓦里安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可唇角眉梢却止不住的上扬。
“这是个好建议。亲爱的洛萨阁下。”他终于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下方的侍从已经捧着花篮进献在他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年轻的国王选好了他的舞伴。
他瞥了篮子一眼。挑了一束白色百合。
这花什么颜色都配得上,所以一时间在场所有的小姐们都雀跃不已,都期待他能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他直直地穿过人群向角落而去,不知道身后有多少贵族小姐将自己的扇子捏成了一团。
“能请您跳支舞吗?”他将花递给眼前的女孩。
女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错愕的表情。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身后和瓦里安年纪相仿的少年一眼。那少年温柔地朝她点点头。
于是。她才有些生疏的接过花捧在手中,脸上红成一片。“我的……荣幸。”
瓦里安折起一支百合髻在她的鬓边,然后吻了她的手,引她入舞池。
悠扬的圆舞曲中,他牵着她的手,仔细地看她,叹息着想,还要再等几年呢……
不过比起那些来说,此刻他更在意的是,她的心。
“刚刚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少年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半步不离。
“你是说伯瓦尔?他是我的骑士。”闻言她甜甜的笑了,毫不避忌的说。“他是很好的人,非常照顾我!”
“哦……”他看着她纯真而甜美的笑靥,忍住闭口不谈。“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可爱的小姐。”
“蒂芬!”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地接了个姓氏。“蒂芬。伊雷利安。”
“伊雷利安?”瓦里安努力憋着笑。“似乎是西部荒野那边的领主的姓氏?”
“唉?陛下知道?”这次轮到蒂芬惊讶了。她轻轻嘀咕:“明明是个小领主来着。”
“我当然知道!”瓦里安能感到手中贴着的少女腰肢纤细而柔软,她的舞步蹁跹,让他带着她轻松地有如搂着一片落羽起舞。他忍不住带着她不停旋转,在天旋地转中,她的清澈眼波只紧紧跟随着他。而他已沉醉她双眸中的翡翠梦境。
他以为不过是一段政治婚姻的合作对象。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爱情就这样不期而至。
只是,瓦里安苦恼地想,他真是要等待很久……很久……
一曲终了。他再次低头吻她的手。“我们还会见面的,蒂芬小姐!到你成年那天,我一定会送份礼物给你。”
说完,他绅士地领她回自己的座位。
伯瓦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直站在她座位后巍然不动的年轻骑士。
正直、谦卑,似乎非常符合骑士守则的完美骑士,他倒是为她挑了个不错的守护者。
“希望你恪守骑士信条。”年轻的王唇角勾起,隐晦地宣言。
伯瓦尔沉默地将手扣在胸前,向他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瓦里安满意地笑了,这才转身离开。
蒂芬拎起长裙跌坐回自己的座位。她的身体依然沉醉在那急速旋转的轻快中,但是她的心脏却因为急速的舞步而扑通扑通跳得不停,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伯瓦尔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主动搀扶她,却没有发现原先坐在一起的那些小贵族的女孩们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她心里有些不快地轻轻嘟嘴:“伯瓦尔……陛下的舞跳得真好,我的头好晕。”
伯瓦尔心里轻叹一口气。她真是一点也没注意到吗?现在全场的目光,不在国王的身上,就在她的身上。
“小姐是累了吗?”
“嗯……有点,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我想休息了。”她此时才感到周围的视线,不安地打开了扇子遮住了半个脸。“父亲要我来,我也来了,可是为什么父亲不来呢……”她有些生气地小声抱怨。
“这样的舞会,您父亲的身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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