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顾青云则仰头看着顾传恪和陆坚,见他们还留有余力,就笑道:“你们想干什么?”眼睛迅速扫视了石榴树一眼。
话说,这两棵石榴树是他当初买院子时亲手种下的,到现在已有二十年了,长得高大茂盛,如今正是果实成熟的时候,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石榴果,异常显眼。
现在唯一的不足是树干还是不够粗,两个孩子都爬得极高,让一个大人上去抱他们下来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可行性不大。
大概是顾青云的笑意给了他们勇气,顾传恪和对面树上的陆坚对视一眼,脆声道:“爷爷,我在和坚哥哥在比赛,看谁摘的果子多。嗯,嗯,我们想吃石榴。”说到最后声音就低下来,显然,看到连氏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似乎做错事了。
“坚哥儿,是这样子吗?”顾青云看向陆坚。
相比白嫩嫩的顾传恪,陆坚肤色较黑,整个人精瘦精瘦的,此时他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笑嘻嘻说道:“师公,壮壮弟弟说得对,我们想吃石榴了,吸溜,石榴可好吃了,甜滋滋的。”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顾青云嘴角抽搐,小家伙这才来了十天就和顾传恪混熟了,而且还“近墨者黑”,让一向不爬树的顾传恪大胆地迈出这一步。
最终,顾青云还是把家里的下人叫到树下以防万一,又铺下几层棉被,自己则让他们在树上摘了几个容易摘的果子后,再指导他们慢慢滑下树。
然后他发现陆坚爬下树的动作还是很熟练的,像只小猴子般灵活,下来后就耷拉着脑袋站在顾青云身边。
而顾传恪是第一次爬那么高的树,下来的时候没有力气了,就抱着树干哭唧唧地叫道:“爷爷,快抱我下去,呜呜,壮壮没有力气了,好高,我害怕,呜呜。”想用双手抹泪,发现自己要抱着树干,于是哭得更加伤心了。
顾青云站在树下笑道:“没事的,你刚才可以爬上去,现在肯定能爬下来,来,慢慢来,先踩住下面那根树干……”
“就是就是,壮壮弟弟,很容易的,哎呀,你太肥了,不像我。”陆坚急得小脸通红,在树下团团转,一副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模样,结果突然见顾青云看了自己一眼,只好捂住小嘴,不敢再出声。
自己一定要乖,一定要乖,要听话,要不然惹师公生气,被爹爹知道了肯定挨揍。想到这里,陆坚就不自觉地伸出小手去摸摸屁股。
陆家跟着的侍卫则尴尬地面面相觑,看他们的模样,陆坚这么做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顾传恪哭了几声,见奶奶和爷爷说着同样的话,再看看老祖宗,发现她早就不见了,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
顾青云心疼得厉害,只是想到自己的打算,还是狠下心来。
总之,等顾传恪爬到顾青云能够得着的位置,被抱下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双眼红肿,胖乎乎的小手还被磨破皮,泛出一些血丝,在白嫩的手心上看起来怪吓人的。
对比之下,陆坚是一点事都没有。
这时候,得到消息的方仁霄和顾大河夫妇已经急匆匆走出来,顾青云该庆幸大儿子带着大儿媳出去赏花了,小儿子夫妇则是出去逛街,要不然家里会更为热闹。
长辈们没有当着孩子的面骂顾青云,倒是对着两个小娃儿嘘寒问暖,即便陆坚不需要。
此事过后,顾传恪和陆坚还是被狠狠地教育了一番,从今往后,他们想爬树时,总算记得事先跟大人说,然后才在大人的注目下开始爬。
至于顾青云,身为让顾传恪手心流血的罪魁祸首,被方仁霄背地里罚着背了几本书。
顾青云很是淡然,这些年来,他不像其他人做官后就很少再看这些科考书籍,他是有空还在复习,早就能做到倒背如流,这种惩罚不算什么,暗暗偷着乐便是了。
而且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他早就看开了,起码老师还知道给他留面子。
家中因为有了陆坚,顾传恪性格是越来越开朗活泼,摔摔打打间,也越来越坚强,这让顾青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家中老人太多,只有顾传恪一个孩子,玩伴不多,一般只有走亲戚才能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不自觉的,大家对他还是宠溺居多,这让顾青云觉得孙子的性子偏软,现在有陆坚陪伴,一起玩闹,相信会好许多。
等到十月份,顾青云接到方子茗的来信,知道方瑞一举考中秀才,院试那一关排在第二名,差一点就中了“小三元”,现在还在林山县老家,等待明年八月份的乡试。
顾青云很是高兴,只是转眼想到老家那几个秀才,又忍不住在京城收集有关于乡试的资料,让人帮忙带回去。
三月中旬,顾传恪通过皇家书院的入学考试,正式入学。因为他和陆坚还未满八岁,所以需要每天接送。
与此同时,庞喜林的孝期期满,已经来到京城准备着庞庭深和顾景定亲的事宜,并谋划着起复。
第269章 外放(捉虫)
起复的事暂且不说,赶在休沐日; 庞喜林带着全家上门。看小说到
顾青云早早就推掉一切应酬在家等候; 当他和庞喜林见面时,各自唏嘘不已。
“十几年未见; 你几乎变了个模样。”顾青云盯着他; 见庞喜林身材清瘦; 肤色黝黑粗糙,活像一名老农; 忍不住感叹。
当年神采飞扬的探花郎变成了如今满脸沧桑的中年人,实在是相差太大。
庞喜林笑得很是和煦,眉宇间的皱纹清晰可见,只听他慢悠悠说道:“慎之,你倒是变化不大,我和你站在一起,别人肯定不相信我们是同龄人。”
顾青云拉着他进门,一路往堂屋走去; 说道:“我一直待在京城没有外放,算是养尊处优,不像你; 在各地辗转; 你做的事才是真正利民的。”
至于身后的庞庭深; 自然有顾永良兄弟招待。女眷则被引到后院。
顾青云之所以对庞喜林有好感,一是初识时他们两人投缘,他对庞喜林过目不忘的本事极为艳羡;第二个就是庞喜林在基层做的事了。
大概是出身的缘故; 庞喜林懂得底层百姓的苦楚,在任期间体恤百姓,每到一地上任总会想方设法为当地百姓谋个出路,兴修水利、推广产量大的农作物、传授种植经验等,事情看起来不惊人,但能踏踏实实去做比什么都强。与此同时,他还能压服当地的豪绅乡绅,处事手段圆滑,政治敏感性也强。
顾青云和方子茗曾经聊过,要不是庞喜林父亲利欲熏心酿下苦果牵扯到他,对方现在指不定已经是二三品的高官了。
此时他拉着庞喜林的手,感受到他手中一层薄薄的茧子,忍不住问道:“你这三年都干什么去了?手都生茧了。”不是在府学和县学教书吗?
庞喜林随意地看了看庭院里的景致,闻言就笑道:“我在老家开垦一亩地,弄起了稻田养鱼。咦,那边两棵石榴树长得不错。”
顾青云一听,立即来了兴趣:“那稻谷的产量如何?真的增加一成?我记得以前你在闽省就试验过,说大部分稻田能增加一成的产量。”稻田养鱼不是新鲜事,顾青云翻阅史书时知道早在三国时代就出现过了,只是中国太大,消息闭塞,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地方从来没听说过。
他在现代就听别人说起过,只是到底没有亲身经历,对其中的技术问题不了解,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想起,直到他无意中在书上看到,这才到处查找资料,并且一时兴起把资料寄给庞喜林。
他没想到的是,庞喜林真的去试验了,而且效果还不错。
“主要是想试试看哪一种鱼更适合当地。”庞喜林微微一笑,“像你说过的,因地制宜。”
两人在堂屋分主宾落座,因为特殊的关系,顾青云先带他去拜见顾大河、小陈氏,之后是方仁霄和连氏,最后才是孩子们相互见面。
有长辈在,顾景和庞庭深也得以见面。顾青云见庞庭深脸色涨红,颇有些无措的样子,心里有点塞,视线一转,不错,自家闺女一派落落大方,没有给自家丢脸。
把孩子们打发出去后,庞喜林还对顾传恪赞赏有加:“这孩子教得好,小小年纪就能理解《千字文》,能端得住,看来以后是个性子沉稳的,像你。”
这话让顾青云忍不住高兴起来,不过还是要谦虚一下的:“还得看以后如何,现在年纪还小,做不得数。”
“我是说老实话,有传恪在,你们家就算不能开拓,也能守成。须知,有时候守成比开拓还难啊。”庞喜林似乎颇有感触,“我辗转各地多年,看过太多子孙不肖的下场,有时我们在官场好不容易有点出息,都抵不住一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人来拖后腿。”
这话顾青云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就算庞爹再不好,那也是庞喜林的亲爹,轮不到他来说话。
所幸庞喜林似乎只是随口感叹,很快就转移话题。两人说起他当县令时发生的事,庞喜林的口才极好,一些小事他说起来也是妙趣横生,让顾青云时不时捧腹大笑。
虽说顾青云常和他通信,也各自说一些生活中发生的事,只信纸到底篇幅有限,比不得如今亲耳听当事人述说。
顾青云对当地方官的经验是缺乏的,今年五月份,他帮陈桥谋缺,是到洛阳府下的某个县当县丞,主要是看中方子茗在那里做知府,不会让人坑了他。
想到顾永良即将外放,顾青云问得更详细了。别的官员外放,可能会带着师爷上任,而他连个信任的师爷都没有,身边也一直没养过类似的人,现在想给自家儿子寻找,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找。
毕竟师爷这个位置很重要,万一碰上一个坑主子的,那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人谈到最后,顾青云想起他在等待起复的事,就直白地问他:“你上报吏部了?要不要我帮忙?你准备去哪个地方?”
庞喜林笑得坦然,很是淡定:“要你帮忙我会开口,现在不用。”
顾青云见他有打算,也不再问。其实仔细想想,他就知道庞喜林不缺人脉,岳父白烨白大人那边不说,单是他的几个师兄弟就能给他很大的帮助。
等两家人一起用过午膳,顾景和庞庭深的婚事终于敲定下来,婚期定在明年秋天。
顾青云想到明年过了五月份,顾景到十八岁,和简薇商量后才同意,毕竟庞庭深年纪要大个三岁。
送走庞家人后,没几天,庞家就请了官媒上门,两家正式定下亲事。
有消息灵通的约摸早就听到了点风声,现在见果然如此,和顾青云见面时纷纷贺喜。
顾青云有了心理准备,对此表现得很是喜悦,对于别人暗地里的怪话充耳不闻。
和谢长亭见面时,见他同样疑惑,顾青云就耐心解释:“庭深那孩子的性子我了解,挺好的,至于家世,我顾家也是农家出身,门当户对,没有什么配不上的。”
“我承认庞家小子年纪轻轻就考中进士非常厉害,可他们家的官职到底低了点,你是四品官,还在算学方面有着偌大的名声,唉,早知道就让咱们家欧缜早点上京来了,说不定还能和你家做亲戚呢。”谢长亭面露不甘,很是失落,不是他自夸,自己舅舅的儿子同样是探花,就算中进士的年龄比当初的庞庭深大个四五岁,可他长得好看啊。
顾青云望了望他干净滑溜、保养得宜的脸庞,忙摇头道:“就算你家欧缜提早上京,这事也难。再说了,欧夫子指不定已经对欧缜有安排。”
谢长亭是个例外,说实在的,他真的对长得貌美的男子欣赏不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的经历造成的,欧缜眉宇间总有一股轻愁,整体的气质偏向阴郁。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庞庭深这种性格开朗、积极向上的少年郎,就算他话多点也比忧郁的男人好相处啊。
最重要的是,顾青云总觉得欧夫子暗地里还有一层身份,他可不想以后的生活被人窥视,这种麻烦能省就省。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谢长亭皱眉思索了一会,觉得有理:“你说得对,这种事还得问过我舅舅,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时不同,他们自己不同意,我们做父母的休想做主。”
虽说婚事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但现在风气开放,大多数的父母为了自己孩子以后的生活着想,定亲之前总会问一问孩子的意见,至于采用与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顾青云觉得谢长亭说得太夸张了,就笑道:“又在担心你家荣安的亲事了?”谢长亭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出嫁,现在身边只有一儿一女。
新皇登基后,册封谢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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