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地痞流氓是广明馆找来的,德仁堂开张没多久,就抢走了他们的大部分生意。
要知道,这种情况之前从未发生过。
广明馆气极,就找了几个地皮无赖,去抹黑德仁堂。
容沐对这男人的挑衅恍若未觉,他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继续询问起病人的情况。
他低头写好了药方,让病人去抓药。这才抬起头,看向挑事的人。
一举一动,极其淡然。
仿佛他并不在意眼前挑衅的人。
容沐神色未变,语气平静极了:“德仁堂待每个病人都尽心尽力,大家吃了药,身体就会好转。”
然后,容沐扫了那几个男人一眼:“更何况,我没有见过你们,也从未给你们开过药方。”
“若你们坚持这样说,就把药方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容沐的声音没有起伏,语调也没有丝毫变化,看上去依旧温煦宁静。
几个地痞流氓听了,眼里闪过一丝狠色,举起手,就要打向容沐。
这时,一个男人抓住了流氓的手,用力甩开,他怒声道:“谁让你们这样对容大夫的?”
“再乱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男人是开武馆的,他的女儿患了病,吃了容大夫的药,差不多好全了。
今日,他来德仁堂,是来向容沐道谢的。看到有人在德仁堂找事,他生气极了。
几个地痞看见这男人身材健硕,晓得他身手不错。
他们本来就是纸老虎,只会装模作样地放狠话。看见真正厉害的人,自然会害怕。
于是,他们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个男人转过身,语气真诚:“容大夫,别理这些人,我们都知道你医术高明,德仁堂帮了很多人。”
其他人也表示,同意这男人的话。
容沐听了以后,淡淡地笑了,他没有说话,继续给别人把脉。
叶楚走进广明馆,来这里看病的人很少,十分冷清。
广明馆没什么生意,柜台上的人神情也有些低落。
叶楚选好了药,付了钱离开。
离开广明馆,叶楚往前走去。一对夫妻走过她身旁,他们的谈话声落进她耳中,清晰极了。
“方才那几个流氓来德仁堂挑事的时候,容大夫的表情一直很淡然,还在给别人开药方。”
“容大夫真是个好人,他的心里只想着病人。”
“幸好有人站出来。”
“……”
这对夫妻渐渐走远了,声音也变得遥远了起来。
叶楚的眉头隐隐皱起,这个容大夫气质淡雅,看上去也不会武,遇到事情,却这样从容镇定。
这种气度极为难得。
要么是他曾经的经历令他性子平和,看淡生死。
要么就是他隐藏了真实性格,却不自觉带了出来。
她的疑心又重上了几分。
叶楚回了叶公馆,没有再想,照常恢复了原先的生活。
……
天气晴好,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寒冷的风吹到人身上也不觉得刺骨。
叶楚无事,整理好东西后,就往信礼中学的剧院走了过去。
先前叶楚被付恬恬拉着,陪她报名参加这次的话剧演出,严曼曼也同样参与了。
但是前段时间,叶楚都在忙自己的事,不可能抽出时间排练话剧,当然也不会参与这次的话剧演出。
严曼曼和付恬恬和她提了好几遍,要叶楚一定要来看他们排练。
就算叶楚细细询问,她们也没有告诉他,话剧的情节,以及男女主的选角。
她们说叶楚一定不会猜到。
当叶楚到了现场,亲眼看到的时候,结果肯定出乎她的意料。
前些日子,排练就已经开始了,她们平日没有多余的时间,只好占用放课后的几小时。
但是参与话剧排演的同学,全部都热情高涨,没有怨言。为了让演出取得成功,他们不介意牺牲自己的私人时间。
叶楚加快了步伐,很快就到了剧院门口。
剧院的门虚掩着,为了不影响到里面的同学。叶楚放缓了动作,将剧院的门轻轻拉开。
门刚被打开,叶楚就听到了付恬恬和严曼曼的声音,从剧院内传出。
叶楚走了进去,脚步很轻,排练已经开始,同学们在舞台上讲着台词。
四下安静得很,只有舞台上的声音回荡在剧院里。
剧院里面空荡荡的,观众席上也没有多少人,叶楚特地选了后排的座位,坐了下来。
阳光从窗户里溜进来,剧院地板上铺满细细浅浅的光点,整个剧院愈发明亮了起来。
叶楚抬眼看向舞台,等到看清舞台上的情形后,她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嘴角的笑意渐浓。
原来这就是她们给自己的惊喜。
舞台上的付恬恬身着男装,发型和脸上的妆容也都做了改变,她演的是话剧的男主角。
付恬恬长得英气,经过这么一打扮,看上去确实像那么一回事。
站在付恬恬对面的是严曼曼,她穿着一身女式长裙,她是这部剧的女主角。
两人神情专注,全情投入话剧中,一点也没有发现叶楚已经到了,她坐在台下看着。
信礼中学的这部话剧改编自一部小说《宜君》,女主角宜君独立坚强,她追求平等的爱情和生活。
付恬恬演的是男主角,严曼曼演的是女主角宜君。
付恬恬降低了声线:“宜君,不要走好吗?”
严曼曼的笑有些悲哀:“在生活上依赖人,又希望得到别人尊重,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付恬恬望着严曼曼,没有开口。
严曼曼的语气坚定:“我虽无六亲所靠,却又何苦成为你的负累?”
“……”
这个片段来自小说《宜君》。
这本小说近日风靡上海,追求独立的新女性都十分崇尚这样的观念。
这段戏演完,两人还沉浸其中。老师坐在第一排,站了起来,走到台前。
老师面露赞许之色:“你们演得不错,比起上次的排练来,进步很多。”
听完老师的话,台上的演员都极为开心。他们用心排练了好久,就是为了做到更好。
今天的排练结束了,老师也准备离开。
走之前,老师还特地叮嘱了一句,她不希望他们太累:“大家早些回家,不要留得太晚。”
同学笑着,应了声是,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叶楚也站起来,走到舞台边。她拍着手,寂静的剧院中,听见她的掌声。
严曼曼和付恬恬都看了过来,两人惊喜万分,一下子跑了过来。
叶楚笑着开口:“话剧选得不错,你们演得也非常好。”
严曼曼微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演的。”
付恬恬先是瞥了严曼曼一眼:“就晓得你会说这话。”
她看向叶楚:“你终于有时间过来了。我们已经排演了好久,可惜你有事,一次都没看过。”
严曼曼也跟着点点头。
叶楚看了眼她们身上的衣服,发觉有些单薄。
叶楚开口道:“天气这样冷,不要生病了。”
严曼曼和付恬恬穿着戏服,方才还没有察觉,现在被叶楚一提醒,便觉得有些冷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向叶楚她们告别。
“我们去换衣服,你可以跟着去看一下后台。”付恬恬拉着叶楚。
严曼曼也紧贴在叶楚身旁:“我来给你介绍。”
叶楚随她们来到了后台,里面挂着许多衣服,各式各样。
严曼曼:“你看,这是上次话剧排练的明朝服饰。”
严曼曼边说着边往更衣间走,她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
“阿楚,你刚才看到我们排练,有什么想法?”
叶楚故意沉吟了片刻才说:“男主角和女主角选得不错。”
付恬恬和严曼曼都笑出声,两人很快换好衣服,从换衣间走出。
严曼曼一面整理着衣服,一面说道:“有人嫌弃男主角演得太差,自告奋勇要演,没想到最后出来的效果还不错。”
付恬恬瞥了严曼曼一眼:“我只说让我演一次,谁知那人看了之后,立即退出表演,没办法,谁让我演得好呢。”
严曼曼拿起自己的书包:“你倒是好了,可我却对要着你这张脸演戏,要不是我定力足,早就笑场了。”
严曼曼和付恬恬关系好了很多,但是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没变。
付恬恬懒得和严曼曼计较,她就知道从严曼曼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付恬恬转头问叶楚:“叶嘉柔现在怎么样了?”
付恬恬知道叶嘉柔去了北平,却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叶楚仍是那套说辞:“她学习不努力,总不走正道。父亲将她送到北平,找人给她好好补课。”
三人关了化妆间的灯,将放乱的东西都整理好,锁好了门,这才出去。
付恬恬虽想到了叶嘉柔,但是思绪却很快就转到了别的地方。
“阿楚,你这次去北平,有没有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吗?”付恬恬问叶楚。
这话一出,叶楚不由得看了一眼严曼曼,没想到严曼曼也同样看了过来。
严曼曼站在付恬恬身后,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调笑,还趁机向叶楚眨了眨眼睛。
叶楚在北平和陆淮见面一事,只有严曼曼知情。
现在一被提起,严曼曼自然重新想起。在她看来,叶楚以她为掩护,背着父母,和三少见面。
两人之间,分明关系密切,却在众人面前装出不认识的样子。现在付恬恬问到此事,她倒要看看叶楚怎么回答。
叶楚收回了视线,无视严曼曼的调侃,面色如常,回答了付恬恬的问题:“我没怎么出门,所以不太清楚。”
瞧见叶楚一本正经地解释,严曼曼故意在付恬恬身后,朝她做了个鬼脸。
她早该知道,叶楚和三少两人在人前装得自然,现在当然也不会露陷。
不过,严曼曼可没打算放过叶楚,她继续追问:“你去北平这么多天,肯定有别的事情发生,不然你再仔细想想罢?”
叶楚笑了,这是只有她和严曼曼知道的秘密。
付恬恬看着严曼曼:“我记得那几天你也在北平,莫不是记性不太好?”
严曼曼正准备听叶楚的回答,谁知道付恬恬这人不开窍。
严曼曼瞥了付恬恬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叶楚和三少的秘密,却要憋在心里,难受极了。
她们一路吵吵闹闹,走到了学校门口。
“是校长。”叶楚提醒了一句。
付恬恬和严曼曼自顾自说着,没有注意到校门口站着两个人。
叶楚不经意瞥到,发现站在校长旁边的那个男人竟是贺洵。
叶楚眯了眯眼,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听到叶楚的提醒,严曼曼和付恬恬立即停了下来。
这边的动静不小,校长也注意到了,他往这里看过来。
三人齐声道:“校长好,校董好。”
校长朝她们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向贺洵介绍:“最近学校在排一出话剧,这几位同学都有参与。”
贺洵看了过去,扫了一眼严曼曼她们,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叶楚身上。
“是吗?不知道大家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贺洵问。
严曼曼甜甜一笑:“我是女主角。”
付恬恬面不改色:“我是男主角。”
贺洵愣了愣,眼前的这个女同学虽然长相略带英气,但是他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贺洵忽的笑了:“演员选得不错,看来话剧也挺有意思的。”
时间不早了,叶楚她们和校长告别后,各自出了校门。
付恬恬晚上有事,没有和叶楚一起离开。
严曼曼家中有人来接,她询问叶楚要不要同她一起,叶楚谢过了她的好意。
在回去的路上,叶楚还要买些东西,况且她和严曼曼也不同路。
叶楚同她们说了再见,步子一转,走向了电车站。
叶楚不赶时间,她慢步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叶楚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人。
她的脚步一滞,在这条街的拐角处,突然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贺洵被叶楚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步子一停。
叶楚皱了皱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贺洵到了叶楚面前,像是换了一个人,刚才和校长说话时,他还正经极了。
现在的贺洵,却恢复到了叶楚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笑容张扬,肆意得很。
贺洵的回答也极为随性:“我没有跟着你,不过是同你顺路罢了。”
从见到贺洵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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