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别人如何对待似乎都不甚在意的孩子,只是太过坚强也太过柔软了。
坚强的面对别人的冷眼,柔软的对待别人的善意,一碗水,她便彻底原谅了想要致她于死地的村民。
大巫的心突然便也柔软了,便借此机会让她有一次可以展示自己的机会,让大家重新的认识她,从心底里接受她,她以后的路还长,孤军奋斗是走不了太远的。
如果她真的愤而离去,那只能说明她不堪大用。
沈遥华原先自是不明白大巫的用意,只觉得她是故意让她难堪,若没有轩辕渡的劝阻,她便真的会寒了心甩手而去。
她敢做就不怕人说,只是从来便懒得解释。
她从来都觉得人贵在相知,知你懂你信你者,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会对你有所猜忌,不知你者,又何必与其浪费口舌?
她想得也不算错,这世上特立独行之人多了去了,未必人家就过的有什么不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者人前风光,人后也未必快活。
但她毕竟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想走出更广阔的天地,四面都是反对之声可不成。
大巫已生出着重培养她的心意,配不配合却要看她自己了。
沈遥华大致讲完了秀玉山发生的事,将装着魂魄的罐子甩给了大巫便要离开,她还是不愿意听弟子们对她的评判。
“站住!”
大巫喝住了她,对着她也对着众弟子冷然道:“家有家法堂有堂规,你们既入我东巫,便要遵守堂中规矩,我身为师长,说出的话便等同于堂规。”
大巫突然间显现出威严的一面,令所有弟子心头都忍不住颤了颤。
“沈遥华已解释过见死不就的缘由,现下便由你们一同评判,觉得她无错的站去左侧,觉得她有错便站去右侧,无需顾忌什么,随心而选便是了。”
大巫话音一落,柳鸳儿立刻便站到了左侧。
她昂首挺胸气势汹汹像要去与谁拼命似的模样令沈遥华忍不住扯开唇角。
柳鸳儿一动,前几日与她一组去驱邪的便也跟着站到了左侧。
看吧,我都比你这个倒霉蛋招人待见。
她站在最前方冲沈遥华得意的扬了扬眉,看的沈遥华好气又好笑。
柳鸳儿掩着眼里的担忧,她便也故意对柳鸳儿不屑的撇了撇嘴,只是眼中的感动满的藏也藏不住。
她们一动,其他弟子便也零零散散的动了起来,令沈遥华最意外的是展纤纤也垂着头站到了左侧。
那一晚与她同去的九人中,只有她一人站到了左侧。
除了展纤纤,另一个令沈遥华觉得意外的是凤纤华。
而对她诧异的目光,凤纤华高傲的扬着头,回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
先一步站去了右侧的言倾嫣白了脸,眼神怨愤的盯着凤纤华,似在埋怨在什么。
凤纤华则是转过了头,粉嫩的朱唇微启,无声的吐出两个字:愚蠢。
第112章 大巫支持
落井下石这种事做起来很容易,也很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做。
做的精彩了,很有可能将对手踩在泥里一辈子翻不了身,但若是稍有差池,那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凤纤华曾经因为一时冲动之下的失言而令自己形象大损,这一次原本也想像言倾嫣一样站到反对的一方对。
她们之间原本时友时敌,也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才是最优秀的弟子,当沈遥华风头盖过两人之后,她们便更接近于盟友。
这一次她选择站在沈遥华一方,并不表示她认可了沈遥华,而是审时度势下的结果。
因为她看出来大巫实际上是向着沈遥华的。
沈遥华的气势与能力已非昔日可比,许多弟子虽然还未站队,但犹豫也是一种态度,谁看不出来谁便是傻子,言倾嫣傻她凤纤华可不傻!
站队的结果如她所料,大部分选择了支持沈遥华。
凤纤华在心里冷笑,这便是强弱之分!
如果沈遥华还是原来的那个废物,她便不会被人说成是见死不救,也不会让大巫如此兴师动众,试问入堂一年多的时间里,曾有谁让大巫多看两眼的?
大巫这便是帮她立威。
凤纤华唇角掩不住冷笑,些许小事至于么?谁知道沈遥华有没有故意夸大其词,说是帮山神对付邪魔,说不定只是对付几只野鬼罢了……
弟子们心思各异的站好了队,结果超出七成选择了支持沈遥华。
也就是说除了安春喜那八人,和与言倾嫣交好随她一同站队的,基本上都站在了沈遥华这一边。
“沈遥华以一已之力救下数十性命,些许奖赏受之无愧。你们既然选择了习巫之路便莫要忘了初衷,什么是你们该做和要做的,什么是不该和不能做的。”
大巫淡淡说了两句话,当着众弟子的面给了沈遥华一块比巴掌还小的青铜圆镜。
铜镜边缘和背面刻满了朱红色符文,看上去十分古朴大气,只是镜面上雾蒙蒙一片,不管怎么擦拭也擦不掉那层薄雾,也根本就照不出影像。
这是干什么用的?
沈遥华疑惑的抬头看了眼大巫,希望能得到些指点,大巫却似没看到她目光一般,只是挥了挥手让弟子们散去便也拿着装魂的小罐走了。
大巫刚一转身,柳鸳儿便跳到了沈遥华面前,扯着她边走边埋怨。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怪她让人操心了,还厚颜无耻的让一个比她小的人操心了……
“几天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成了个要饭花子,快去洗澡,不然别跟我一个屋子睡觉。”
柳鸳儿将盆子布巾和干净的衣裳塞到沈遥华怀里,一边絮叨着一边跟着她一同朝溪边走去。
沈遥华傻笑,“你也要洗?”
柳鸳儿翻白眼,“不洗,我看你洗,你长得好看!”
“我是长的挺好看的。”
沈遥华笑嘻嘻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了满手的灰。
柳鸳儿呸了一声,用力推了她一把,两人打打闹闹去了溪水上游较深的地方。
夜晚的溪水有些凉,不过弟子们都是用溪水洗澡的,已经习惯了。
想着衣裳都是要洗的,沈遥华便直接穿着衣服下了水,全身浸湿连打了几个冷战之后,开始慢吞吞的往下脱,脱着脱着忽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看了眼背对着她坐在不远处摆弄铜镜的柳鸳儿,轻轻拍了拍肚子,低声道:“那个……我要洗澡啊,你回避一下,千万别出来啊。”
轩辕渡叹息一声道:“我说不看你便信么?”
“信啊。”
沈遥华答的理所当然,人家长的比她好看多了,要个头有个头要相貌有相貌,没理由偷看她啊。
“你答应我一件事。”
轩辕渡又叹息了一声。
“说吧。”
沈遥华撩水洗发,声音压的极低,蚊子哼似的。
轩辕渡有些忧愁的说道:“以后不要轻易相信任何男人,你年纪不小了,过年你便及笄了,放在一般人家已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他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沈遥华眉头拧了起来,她当然不会轻易相信谁啊,她也不会嫁人,因为她将来要作大巫的,而在巫山,只要是巫女之上就不能嫁人了。
身为弟子时,学的术法毕竟有限,中途想要离开者,巫山会废其灵脉,纵是还有残余的灵力能使用巫术,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把式。
巫女以上就要留下魂牌了,如果他日犯了大忌,则牌毁魂损,只能成为废人。
大巫便要立下锁魂咒了,如当年的沈竹息一样和老神婆一样,锁魂咒便是要心甘情愿的把命交到别人手中。
她们信了沈兰醒,也确实不算信错了,因为沈兰醒不管多恨她们,也没有下手让她们魂飞魄散。
所以她们哪怕只剩下一缕残魂了,也还是要回到这里。
沈遥华想着失踪了的沈兰醒,不觉便陷入了沉思,游魂响于意识之中的声音渺渺远去。
当年她那么怒那么恨都没有离山去找自己的两个徒弟,还能有什么事让沉迷于闭关的她招呼不打一声擅自离山?
该不会因为洛经年吧!
沈遥华突然灵光上脑,把自己吓的打了个冷战。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洛经年是怎么离开韶华山的,也就更加不会知道洛经年在哪里。
她将前前后后许多事情想了一遍,总觉得其中有个人让她十分别扭。
那便是言倾嫣的姐姐言倾熏。
锦城、丰都和东巫,她一共见过言倾熏三次,是个连招呼都没打过的人,比生在她心上的蛊还让她觉得堵心。
“夜晚水凉,差不多便回去吧。”
在轩辕渡催促声中沈遥华回过神来,一连打了三个大大的喷嚏,忙不迭从水中窜出去哆嗦着擦拭换衣。
“这镜子也没啥稀罕的。”
柳鸳儿将摆弄了半天的铜镜抛给沈遥华,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她以灵气试探过了,镜内混沌一片,感觉上与装鬼的坛子效用差不多,只是外型美观些携带方便些罢了。
沈遥华接了镜子直接揣到怀里,就着冰冷的溪水洗着换下来的衣裳,一边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与柳鸳儿说着话。
说着说着,她突然便僵住了。
因为水面上缓缓的浮出了一张脸。
第113章 有麻烦了
那张脸,曾经让沈遥华看不出他是人是妖是灵,因为她既有某些妖类的冷魅之气,又有着灵类独有的清潋之态。
如今,在他脸上既看不到妖气也没有灵气,只有滞涩的、沉郁的灰气。
他沉黑如渊的眼死死盯住了她,无声的吐出一句话,转眼间便消散不见。
他说:我来带你走,很快。
洛经年!
他要回来了?
沈遥华捂着心口跌坐在地上,觉得有什么沉甸甸的压在胸口上,重到双腿都支撑不住。
也就是这种沉重提醒着她,刚才那一霎不只是幻像,那个在她的意识中与她根本没有瓜葛的洛经年,要回来了,要带她走,还说很快!
“怎么了?”
“洗个衣服也能摔跤,水里有鬼推你不成?”
轩辕渡与柳鸳儿的声音一个响在意识当中,一个脆声声响在耳边。
“我看到洛经年了。”
沈遥华中回着洛经年,面上对着柳鸳儿傻笑一声,手里将沾了泥的外裳重新泡进了水里,以意念与轩辕渡沟通着,将方才发生之事说了。
再提洛经年,顺带便将神秘女子一事说了,不然不足以道清其中厉害关系。
“他是个大麻烦。”
轩辕渡的话沈遥华深以为然,洛经年何止是麻烦,他明明就是个疯子,一个看起来很冷静也很清醒的疯子。
一个山神动了凡心,也不知是两情相悦还是一厢情愿,他便可以不顾一切的堕魔,然后呢?他一个魔就能够带着心上人逍遥山水,生生世世了?
他还找错了人,他心上人的魂魄还在,只是不知道晃荡到哪去了。
神秘女子对洛经年的心思如何,沈遥华是半点也猜不透,原来是不敢问,现在想问却找不到人。
沈遥华想起行踪缥缈脾气暴烈的神秘女子便觉得头痛,想起什么都做的出来的洛经年更觉得头痛。
如果能把这两位凑到一起,那便不干她沈遥华什么事了,可难就难在哪一方她都摸不到踪迹。
轩辕渡道:“神秘女子的身份,或许可以向玲珑打听打听。”
“那你快回去打听吧。”
沈遥华急急的赶人,从洛经年出现后她便始终有着被阴云压顶的感觉,这时候旁人还是离她远些的好,免得一个不小心便跟着她一同倒霉了。
“好,我这便回去。”
轩辕渡一口应了,沈遥华倒有些发怔了。
“别管他人怎么说,也不必理会他人之间有何纠葛,你不是谁的谁,也不会变成谁,你只是沈遥华。”
“你也该给你的灵池设些蔽障了,免得谁都可以进出。”
轩辕渡如一阵轻烟般飘了出来,被夜风一吹,消散无形。
当鬼比做人好,很容易便能转换形态。
沈遥华羡慕了一霎,转头看了看似乎什么都没发现的柳鸳儿,默默一叹。
这一晚,沈遥华噩梦连连。
梦中的洛经年一时对着她灿若桃花似的笑,一时又满脸死灰,状如僵尸般制住了她,要喝她的血,要她与他一同堕入魔道,一同去做些伤天害理之事。
在梦里她拼命的解释,拼命的逃,但洛经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直抓着她向黑暗中坠落……坠落……
一夜在噩梦中翻来滚去,第二天早晨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沈遥华脸色难看的像让人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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