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知被什么束缚着,变不得身也用不得法术,只是疯狂挣扎着,满脸的不甘愤恨,还有深深的绝望。
沈遥华看了只觉大快人心,这等残忍凶恶的鬼怪,也不知害了多少性命,也不知让多少人在恐惧和绝望之中死去,这便是恶有恶报罢。
她看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由两只恶鬼身上缓缓被吸入麒麟口中,不多时便又吐出来,颜色已由黑转灰,再分别被老神婆与游魂吸入体内。
整个过程十分缓慢,沈遥华觉得自己睡睡醒醒了许多次,每次醒来看到的都是同样的场景,只是两只恶鬼越变越小,渐渐也停止了挣扎。
她没见过所谓的炼化魂魄,直觉眼前的便是了,但也太缓慢太乏味了。
若不是因为舍不得老神婆,怕一转身一回首发觉一切只是幻影,她早就待不下去了。
如此这般过了许久,她才发现自己是以一种虚幻的形态存在于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沈遥华瞬间便想到了这个可能,不过这一回没觉得悲伤绝望,反倒隐隐觉得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她有婆婆,还有游魂。
人生真是太圆满啦!
沈遥华手舞足蹈表示着欢喜时,老神婆缓缓睁开了眼睛,幽幽道:“我们如今不过是在你灵池之中,你也不过是在昏睡而已,什么生死,什么圆满,你真是蠢的让人想哭。”
沈遥华被说的发傻,不知自己的想法怎么那么容易便被别人知晓,更不知灵池是什么东西。
老神婆知她想法,便淡淡道:“我阅人阅鬼无数,你是唯一一个蠢到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有些事从前未提,便是提了你也懵懂无知,不过经此一行,想你多少也该开些窍了才是。”
我不蠢的呀婆婆……
沈遥华磕磕巴巴表示抗议,她不但不觉得自己蠢,反倒觉得自己很坚强很勇敢也很能随机应变呢!
老神婆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接着道:“你生来便是与别人不同的,你只知道自己有双好眼,却不知自己还有灵身,有灵池,而这些都不是天赐之物,非天赐之便是妖孽,所以天才容不得你。”
啊?
沈遥华听得云里雾里,只能干巴巴吐出一个字来表示疑惑。
“你听着就是!”
老神婆甚是不喜她呆傻的模样,斥了一句后硬邦邦说道:“我原是用术法将你的特异之处隐起来,所以你七岁年安然无恙,但之后我便再隐不住了,你的灵眼、灵身、灵池一一显现出来,老天便也一次次要收了你去,直至降下修行中人才会遭受的雷劫。”
说到此处,老神婆悠悠长叹一声,颇有些懊悔道:“早知老天如此得理不饶人,我一早便该教你巫术的,以你的资质,想来如今已有不俗修为,断然不会被些粗鄙村妇和两只野鬼便欺辱至此。”
沈遥华也觉得自己被欺负的狠了,便顺势接道:“现在学也不晚的吧?”
老神婆怒道:“你瞎了?看不出我元神大伤现在动也动不得了吗?”
啊!?
沈遥华惊的一跳,仔仔细细盯着老神婆看了起来,觉得她面色虽然灰败了些,看起来比往常瘦了些,但精神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瞪眼时的样子,显得十分的精神抖擞。
她心里这般想着,老神婆便又神通广大的知晓了,这一回,生生被她给气笑了。
老神婆摇着头叹息道:“我将你养在深山不近世事,原是为避祸,不成想祸未避过,还将你养成了个痴儿,真是作孽!”
老神婆初衷便是将她养成心性纯良之人,她既然身生多重异样,必定不会成为碌碌之人,而本事越大之人,便越该有颗纯善之心,否则,便会为祸世间。
老神婆本也是要看天意的。
天不留她是定数,但即便是天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欲致她于死地。
需知天外仍有天,沈遥华既能保住性命,那便也是天意。
原想着这一遭沈遥华保住性命,便悉心传她巫术,让她以后于世间行走时多做善事,想必老天亦能释怀不再与她为难。
老神婆只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决心以命替她挡灾,雷劈落时她没来得及多想便迎了上去,那时心底已知结局。
生前为了帮沈遥华遮掩,她已耗了大半修为,身体各处都已衰竭,凭这般的残躯败体去迎天雷,下场只能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她的身体便是灰飞烟灭了,魂魄将散未散时也不知被什么挡了一挡,便凭着本能躲到了沈遥华的灵池之中。
灵池解释起来其实也简单,便如修真之人的丹鼎一般,那本是需要多年修行才会在体内凝出的一片小小空间,沈遥华天生便已有了浩瀚天地,只是那方天地没有灵气,如同荒漠。
老神婆在灵池之中过了几日后才渐渐回复神智,沈遥华被农妇追杀时她便醒了,只是受伤太重,无能为力。
但过后不久,沈遥华那个倒霉孩子便又遇到了道士鬼,被虐的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老神婆不得不强聚元神出来帮忙,这一下便是伤上加伤,连最憎厌的炼魂之术都不得不用了。
若不用,她便只能魂飞魄散!
沈遥华,依旧懵懂!
第010章 蠢死算了
老神婆与游魂都在养伤,沈遥华便一个人上路,在似梦似幻与老神婆相对之时,她身体上的伤竟是好了许多。
沈遥华心下开心,赶路便也欢快,如此又走了两日,离开了兀州地界,境况慢慢好了起来,愈往前走愈见繁华,也未再见过什么恶人与恶鬼。
这一日傍晚她跟着几辆华丽的马车一同进入了锦城,又跟着走到了主街上,接着便被酒楼饭倌中飘散而出的饭菜香气扯住了腿,说什么也挪不动步了。
要知道她可是十几日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了,刚开始还有两块饼子,后来不是吃草便是吃果,直吃的脸都发了绿。
她正站在街上发呆流口水,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凑了过来,笑嘻嘻问道:“小姑娘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啊,可是与家人走散了?”
沈遥华转过头瞧了瞧中年男子,见他穿得华贵,笑的可亲,虽不知哪里觉得奇怪,却还是很有礼貌的答道:“我只是路过,大叔有事?”
“无事无事。”
大叔笑的愈发和蔼了,眯起眼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瞧着她眼角余光一直盯着街边的吃食,便十分贴心的问道:“小姑娘可是饿了,大叔的酒楼就在附近,不如大叔请你吃碗面吧。”
啊?
沈遥华又露出呆相,不敢置信的望着和蔼大叔,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有人要请她吃面呐!
沈遥华拼命忍住点头的**,颇有些羞涩的呐呐道:“那个……大叔……我没钱。”
中年男子一见有戏,立刻便道:“一碗面罢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小姑娘莫要多想,大叔请你吃,不收钱。”
“真的?”
沈遥华眼睛一亮,看见中年男子点头,立马喜笑颜开的扯住了人家的衣袖,催促道:“多谢大叔,那咱们快走吧。”
她乐颠颠跟着中年男子走了。
“她就这么跟人走了?那人可是‘十里春风’的管事啊!”
停香楼二楼临窗的包厢中,有两位正在喝酒的男子恰恰将她与中年男子的对话收入耳中,见她如此轻易便跟陌生人走了,其中一位穿着蓝衫面貌敦厚的青年男子不由愕然。
他的脸膛被阳光晒成了麦色,五官端正,穿得是普通质料的衣衫,看起来十**岁的模样。
在他对面的少年也是一身质料普通的玄衣,看起来小他三四岁,相貌冷峻而普通,但一双幽沉的眸子,却有着炸破黑夜的锋锐之气。
玄衣少年饮尽杯中酒,看着对面坐卧不宁的青年淡淡道:“你该不是又想多管闲事吧?那男子应是本地的地头蛇吧,你可得罪得起?”
蓝衫青年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我不过是个守城的,得罪不起,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们糟蹋人。”
话说完,他便一撩袍摆匆匆跑出酒楼,顺着街道追了下去。
玄衣少年摇头微微一叹,在桌上扔下两片金叶子,顺窗飘出却未落地,像只燕子一般轻盈的掠上屋顶,一阵清烟般追了过去。
此时的街上已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人注意到有人正在屋顶之上飞掠。
沈遥华这时已经随着中年男子进入了一座十分宽敞的院子。
院前有座十分华美阔大的三层楼阁,院有两进,每进都有着亭台湖泊,花木成林,优美的景致之中散落着数间精致小巧的木屋。
园中亭中,桥上,花木之间,处处有着少女娇俏的身影,或歌或舞,或琴或萧……
沈遥华看上去,只觉得这些少女跟仙女般逍遥自在。
她等着吃面,中年男子却非要她先去沐浴更衣,沈遥华不干,她都要饿死了洗什么澡换什么衣,给面吃不?不给走人!
小气巴拉,言而无信!
她甩脸子就走,没看到中年男子突然抽搐的脸颊和突然阴冷的眼神。
她没走几步便被扯了回来,中年男子沉着脸让人给她煮了碗面,条件是吃完面便去沐浴更衣。
沈遥华问:“要钱不?”
“不要!”
中年男子甩袖而去。
沈遥华撇了撇嘴,在一棵树下搭的秋千上坐了下来,边晃悠边等着吃面。
她不知这时有不相干却想救她的人正因为进不来而苦恼着,也不知道游魂与老神婆一个为她担忧不已,一个已快被她气死。
老神婆与游魂还在灵池之中静坐,一男一女两只恶鬼已经消失了。
游魂急道:“婆婆为何不准我提醒于她,那男子一看便知不是好人,这地方也非善地,再待下去,怕是遥华会吃大亏。”
“蠢到这种地步,让她去死!”
老神婆气的全身颤抖,双眼发红,看样子不光不想救她,反倒想亲手捏死她一般。
游魂便也不敢多说了,只是十分忧虑的聆听着外界的动静。
他方才已悄悄溜出去过两次,一次是沈遥华答应跟人走时,一次是进入园中,他是想提醒沈遥华的,可是每一次都被老神婆扯了回来,还将他缚了无法动弹。
唉~~
游魂只能长叹,希望沈遥华机灵些,快快逃了才是。
沈遥华呢,不但不逃,还悠悠然荡起了秋千,听着曲看着舞等着吃面,好不快活。
很快便有一个粗壮的妇人端了一大碗素面过来,看到沈遥华脏兮兮的模样后,嫌弃的将碗向她怀中一塞,转身站到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盯住了她。
沈遥华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捧起碗风卷残云,片刻便将一大碗面连汤都喝了个干净,之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笑嘻嘻道:“婶子,我还要一碗。”
妇人翻个白眼上前抢过碗筷,没好气的说道:“没了,快去沐浴换衣。”
“可是我没吃饱呀。”
沈遥华摸着肚子嚷嚷,结果被人一把揪起后领,半拎半拖丢进了浴房。
“哎哎哎,别撕我衣裳,我自己脱,我自己洗,你们干什么啊,救命啊……”
沈遥华被两个守在屋中的粗壮妇人强行剥光了衣衫扔进了浴桶中,她越挣扎妇人手下便越用力,扯得她头皮生疼,捏的她手臂欲断,于是她便很快老实下来,任搓任刷的被人蹭下两层皮去也没再吭上一声。
这时她便是再不经世事也觉得不对了。
两个妇人给她换上一身鹅黄并淡粉的衫裙,由头到脚打理妥帖将她推出门时,她便趁二人不备将裙子往腰间一系撒腿狂奔起来。
第011章 作死
“抓住她!”
“快抓住那个死丫头!”
“拦住拦住,你们都是死人啊,拦住她啊!”
“哎,别让她爬假山啊!”
“哎,别让她跳湖。”
“会水的进去抓她啊!”
“哎呀,她又爬到树上去了……”
偌大的院子因为沈遥华一人乱成了马蜂窝,歌声没了,舞不跳了,弹琴的吹萧的都怔在原处,看着一个瘦小的姑娘上窜下跳,一会儿猴子般的翻墙上树,一会儿鱼一般在湖里游荡,将六七个妇人弄的人仰马翻。
“这个小姑娘可真是……”
贺蓝蹲在院墙上,透过身前茂密枝丫间的空隙望过去,颇觉无语,他还没见过哪家姑娘上树如猴子般灵巧的。
他便是追出来的蓝衫男子,此时玄衣少年也在他身边蹲着,一张脸还是冷冰冰没有表情。
沈遥华这时正一身水淋淋的撑开双臂,走钢索般小心翼翼的走在一根只有小臂粗细的枝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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