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将所有麦子割完才肯放她走。
这里不是幻境吗?
在这里割麦子就算割一辈子也割不完吧?
而且那个婆子不像虚幻的,逼她割麦时和她不听话时,拐杖打在她身上时的那种痛和留下的瘀痕可是再真实不过的。
沈遥华惊疑不定的开始了劳作生活,心里暗暗发狠,有本事你就日日夜夜看着我,否则我一定会跑掉。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那位不知名姓的婆子教会她割麦子便不见了,只留下个亲手扎的稻草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沈遥华。
稻草人做的很简陋,就是一根长木棍上绑了一捆稻草,没头没脸没手,移动时全靠木棍,一跳一跳像只僵尸。
婆子在稻草人身上插了跟鞭子,每当沈遥华想稍微偷偷懒的时候,稻草人身上的长鞭便会准确抽打在她身上。
沈遥华很愤怒,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凭什么被一捆稻草欺负!
她抢鞭子,每次连鞭稍都碰不到。
她要拼命,稻草人一跳丈远,任她拍马也无法追赶。
她想逃跑,那是不可能的,稻草人就像是她的影子,不管何时何地都紧跟不放。
她想找出稻草人的破绽,纵使她明白稻草人是个**控的傀儡,但那一捆绑在木棍上的草像长着眼似的从不让她近身。
她很想一把火烧了那捆草,有时累极了气狠了更是恨不得将一望无际的稻田也烧了,但她总归还是存着理智的,不管这里是虚幻的还是现实的,有些后果她承担不起,她得活着,活着才有无限可能,便也只能活生生被捆稻草欺负着。
每日天不亮沈遥华便会被鞭子抽醒,吃上块硬馍灌上一碗凉水,带上干粮和水迎着晨曦顶着露水去割麦子,割到中午时可以稍微歇歇吃些干粮,之后又要顶着大太阳继续干活。
天黑后回到冷锅冷灶台的茅草屋,晚饭和第二天的干粮早已摆在灶台之上。
不久前因为她不请自入吃了人家的残羹冷饭,弄脏了人家的被褥所以才被迫留下做苦力,如今似乎整间屋子都给了她,她却悲催的没了自由。
每天累的要死要活,沈遥华几乎一沾被子就会睡着,在这里她睡的额外踏实,因为门口就有给她放哨站岗的。
睡时腰酸背痛,醒来精神抖擞,日子便也就那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她割好的麦子总会在夜晚消失,她也懒得去看,眼见着割出的空地越来越大,倒也生出些自豪感来。
离全部割完还是遥遥无期,沈遥华的心却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宁静了下来。
第040章 是真是幻(一)
日复日,月复月,沈遥华孤单单被困在无边无际,似乎永远也割不完的稻田中,除了吃喝拉撒睡,便是机械的劳作着,她早已习惯了每天寸步不离跟着她的稻草人,并且像稻草人一样沉默了下来。
茅草屋附近的麦子割完了,她要走的路越来越远,一里、两里……十里……
茅草屋看不见了,麦田的尽头也看不见,沈遥华摸着永远黄澄澄沉甸甸的麦穗,摸摸自己并未增长分毫的头发,幽幽叹了一声,再次肯定这里是幻境,不过那个婆子是真的,她是真的,稻草人也是真的。
可是知道有什么用呢,她又破不了。
沈遥华躺在刚割下来的麦堆上啃馒头,盯着白天永远湛蓝的天空,厌恶又无奈。
真实的世界才不会永远晴空万里,也不会每晚月色撩人,更不会有这般浩大的麦田。
真实的世界有风有雨,有四季变幻,有人夜夜笙歌,有人饿死路边……
世间有许多美好也有许多丑恶,有七情六欲才是人,有悲欢离合才算生,如她这般麻木而活,与一捆稻草有什么分别?
沈遥华三两口将馒头吞下肚,站起来对着稻草人说道:“我肯受你摆布,是因为我想找个没人会打扰的地方清净清净。”
“就算你觉得我欠了你什么,我做这许多事也该还完了,现在,我要出去了,如果你不是存心要困死我,那便让我出去。”
在她看来这稻草人代表的就是婆子,她相信婆子听得到自己的话。
稻草人沉默着,她也沉默着,然后突然间天便黑了,麦田消失了,稻草人消失了,四周变成了坟地,一座座坟头连绵而出如麦田般一望无际。
真是够了!
沈遥华翻了个白眼,就地倚着个坟头坐了下来,在心里鄙视沈兰醒,除了用幻境折磨人她还会什么?
“丫头,你挡着我家门了。”
身后突然传来个苍老的声音,沈遥华眨巴眨巴眼挪了挪屁股,看着一个灰影缓缓飘了出来,心跳都没乱上一下。
灰影落在她身前,由一团浓雾缓缓凝聚成人形,是个高而瘦的老头,穿着黑色的寿服,青灰色的皮肤贴在脸上,一双眼也是青灰色的,盯着她看了两眼,颇为惊奇的问道:“小丫头,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玩。”
沈遥华撇了撇嘴,答的漫不经心。
老头怔了怔,左右看了两眼,突然深深的弯下身子,将头向上折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几乎与她脸贴着脸,声音极低的劝道:“你快回家吧,这里有些鬼不喜欢活人,你再待在这里会倒霉的。”
腐朽的腥气扑面而来,沈遥华被熏的跳到一边,向四周看了看,不以为然的说道:“您不用吓我,我知道这都是假的。”
她甚至怀疑面前鬼气森森的老头就是婆子幻化而成的,让她在幻境中割了许久的麦子还不算完,还想装鬼吓她。
“你快走。”
老头见她不信不由有些气急,伸手便去扯她手臂,谁知却抓了个空,从她手臂中穿了过去。
“哈哈,我就说是假的吧。”
沈遥华大笑两声,隐隐有些得意,她才不怕呢,想看她笑话,作梦!
“你这丫头……”
老头气的直跺脚,似乎还要相劝,但一阵古怪的夜风忽的吹了过来,老头激灵一下瞬间便飘入了坟中。
“快走快走,它们要出来了。”
低低的话语很快便随风散去。
沈遥华撇嘴翻白眼的动作刚做到一半,心口忽的疼了一下,像是被只小虫狠狠叮了一口。
‘哎哟‘’
沈遥华捂着心口低低叫了一声蹲了下去,察觉到危险的凰蛊因为她没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而大怒,正要再接再厉再咬两口,忽的发觉已经晚了,厚重的阴风平地而起,压迫感令凰蛊悲鸣一声,决定不理会某个傻子的死活了。
沈遥华也察觉到了浓郁的阴气,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身边便围满了黑影,身高形貌看不大清楚,只有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紧紧盯在她的身上。
“你……是……谁?为……什……么……打……扰……我……们?”
某只女鬼声调拉得极长,阴惨惨的渗人。
沈遥华无聊的拔着身前的草,头也不抬的回道:“你管我是谁呢,我在这坐着碍你们什么事了。”
她态度很不客气,群鬼一窒后勃然大怒,包围圈瞬间便缩小到她身边,有几个几乎贴在了她身上。
在她面前的黑影打冷战似的抖了抖,化成一只黑发曳地的白衣女鬼,背对着她折下腰来,将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凑到沈遥华脸前,阴惨惨的说道:“你想死吗?”
沈遥华听出来刚刚拉长音的就是她,看着那张倒转在眼前的脸有些嫌弃的转过眼去,不耐烦的说道:“你们省省吧啊,在我面前玩花样是没用的,我又不怕,赶紧让我出去。”
她的样子是真的没有半点害怕,好像面前的不是鬼,而是一群淘气的孩子缠着不让她回家一样。
“你不怕死吗?”
女鬼皱眉,脸上倒流着的血滴滴哒哒落在沈遥华脚边,很快便落了一滩。
“你要弄死我?”
沈遥华缩了缩脚,忽然觉得很挤。
“是你自己找死。”
女鬼说话时带出一阵阵阴气,吹在沈遥华脸上,令她一阵接一阵的起鸡皮疙瘩。
沈遥华搓着双臂看了看女鬼那张恐怖又滑稽的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已经欺负我够久的了,做人太过分会遭天谴的,说吧,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让我走。”
女鬼怔了怔,问道:“你将我当成了谁?”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沈遥华态度更不好了,这一切都是沈兰醒搞的鬼,谁是谁她怎么分得清。
女鬼沉默了一下,油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她要怎么样让面前的小丫头相信她是鬼并且感到害怕呢?
“老大,她敢对你不敬,就让我们吃了她吧,我们可是许久不曾开荤了,这小丫头细皮嫩肉的,味道一定不错!”
一只比常人要大上一倍的头忽然伸到沈遥华脸侧拼命嗅着,血红的大嘴几乎咧到了耳根,黑色的口水哗啦啦流淌着。
它生的很可怕,几乎算得上是青面獠牙,左颊上一块腐肉似掉非掉的挂着,里面的蛆虫正对着沈遥华探头探脑,好像也想咬她一口。
真恶心!
沈遥华皱着眉头向右边挪了挪,却贴上了一双冰冷的腿。
“小丫头,咱们玩捉迷藏吧。”
一只泛着恶臭的手摸了摸她的脸。
第041章 是真是幻(二)
“我要吃肉!”
“我要玩捉迷藏!”
“我要她的皮做衣裳!”
“我要将她做成人偶!”
“我要她的魂魄!”
“我要……”
一群奇形怪状的鬼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沈遥华吵闹起来。
“都滚!”
沈遥华被吵的心烦意乱,连日来积在心头的郁气再也控制不住,跳起来一声大吼,手上用力,想推开这帮讨厌的幻影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
“老大,她打掉了我的肉。”
大头鬼突然尖叫了一声。
“啊!!”
沈遥华拼命甩着沾在手上的腐肉和蛆虫,连滚带爬从鬼堆里挤了出去,尖叫着狂奔起来。
她踢翻了许多木制墓碑,踏过了许多坟头,引起坟中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追着她的鬼由几十个渐渐变成了上百个,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沈遥华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她被腐肉蛆虫沾手的感觉吓坏了,那种黏湿感依旧在手,恶臭还缠绵于鼻端,让她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掉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
这会儿真真假假没那么重要了,就算是假的她也不要再感受一次了,她一不小心抓下了大头鬼左颊上的腐肉,至今大头鬼脸上翻滚而出的蛆虫而其后腐烂的大洞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小丫头你跑什么呢,你不是不怕么?”
白衣女鬼突然飘到她面前,幸灾乐祸的笑着。
沈遥华尖叫一声想也不想便一拳挥了出去。
拳头穿透了女鬼的身体,像穿过一层微凉的雾,见女鬼是虚体,沈遥华干脆就一头撞了过去,穿身而过时打了个冷战,头也不回的跑了。
女鬼看着一大群或笑或怒的鬼追着沈遥华而去,摇了摇头,飘飘然向反向而去。
沈遥华拼命的跑着,跑的气喘如牛,心跳如鼓,然而不管她多么努力的跑,也甩不掉身后嘻笑怒骂之声。
她这会儿知道了,有些鬼是有实体的,有些则没有,就像老神婆和游魂一样,老神婆能化成实体能碰到实物,游魂则不能。
但同样是能化成实体的鬼,老神婆的半点令人恐惧恶心的样子都没有,哪像那一只,头大如斗,脸上生蛆!
呕~
想到大头鬼可怕的模样沈遥华忍不住干呕一声,呕出了一点泪花。
她想老神婆了。
如果婆婆还在,不管人鬼都别想欺负她!
可是……婆婆不在了……
她的婆婆只剩下了一丝无识无觉的残魂,可即便婆婆什么都不知道了,却还是守护在了她的心口。
“哎哟,小丫头吓哭了!”
一颗大头突然挡在了面前,左颊上拳头大小的窟窿正对着沈遥华的眼。
沈遥华最怕的就是那个窟窿和窟窿里耀武扬威的蛆虫,眼见就要撞上那颗大头,也不知哪来的灵活劲,居然在撞上的瞬间来了个懒驴打滚,从大头鬼空荡荡的身上滚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她站起来,便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沈遥华刚觉得脖子上一紧一凉,脚踝上便传来了同样的感觉。
眨眼的功夫她便被许多只手压在了地上,每一只都又冷又硬,瞬间便压的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
沈遥华徒劳的挣扎喊叫着,妄图挣开那一只只充满恶意的手,可是她一动那些手便压的越用力,压的她全身的骨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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