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知道了荣显的意思,便没有人再敢做这种不讨好的事情了。
荣显没有背景,没有裙带关系,与京中的勋贵们也无姻亲联系。他一不贪财,不二贪色,做起事情来也完全没有顾虑,所以这么多年来,荣显在当今圣上的心中,是一个无法取代的存在。
荣家的恩宠,自然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难得的是,荣显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是非常聪明的人。
忠勇伯有三个儿子。
长子是要承爵的,荣家未来的兴衰也都是压在了他的身上,故而荣显为长子挑的媳妇,是龙图阁大学士展彰的孙女。
展家的姑娘,都是知书达理,多才多艺的,容貌性情也都是十分出挑的。娶这样一个有见识的贤内助,对于荣家来说,是十分必要的。
展家是清贵出身,最不屑做攀附权贵之事。之所以把孙女嫁到荣家,看中的是荣家的家风。
荣家长子已经请封世子,又有了门当户对的亲事。荣显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紧接着就操办起剩下两个儿子的婚事来。
荣显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所以剩下的两个儿子娶的,都是平常人家的女儿,家里都是诗书传家的,官位不显,财力平平,看着是两个极不匹配的门第,结成了姻亲,实则这里面也是有大学问的。
或许正是荣显的这份聪明,才会让他有了今日的成就吧!
忠勇伯世子是个端正,淳厚之人,跟他爹一样,只有一妻,无妾室,无通房。
世子夫人展氏也很争气,进门没几年,就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隔了几年,又添了一个闺女。嫡子嫡女都有了,忠勇伯世子就更加没有纳妾的打算了。
忠勇伯世子的长子,年方十七,刚刚成亲一年。他娶的是荆州秦家的姑娘。秦家是荆州大户,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听说秦家的族学办了有一百多年了,出过三位进士,三十多个举人,秀才的数量就更多了。
秦家人虽出仕,但心里都记着祖训,很少有人去做一方掌印的堂官,反而大多做了翰林,大学士,太学,武学和律法博士之类清闲文职。虽说出仕之事,并非是秦家人能够左右的,但是多年以来,秦家人的淡泊名利之心,是有目共睹的。
荣显给嫡长孙挑了这样一门亲事,用心良苦。
事实证明,荣显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是头脑够聪明,目光也放得够长远。
周佳瑶见到秦氏的时候,脑中不由自主闪过一句话:人淡如菊,心素如简。
这种气质,或许已经深入秦家人的骨髓之中。
周佳瑶对这样的秦氏,很有好感。
“见过世子夫人!”秦氏见了周佳瑶的面,便郑重的行了礼。
秦氏与周佳瑶的年龄相仿,但是她的丈夫如今也不过是个秀才之身,所以这一礼,周佳瑶受之无愧。
“少奶奶快快免礼。你我年岁相当,本该平辈相交。这声夫人,倒是把我叫老了!”
秦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了,觉得十分舒服。她虽是第一次见周佳瑶,但不知何故,只觉得面善,并没有陌生拘谨的感觉。
“礼不可废。”秦氏的声音也很好听,虽然她的官话说得并不正宗,尾音带着一点乡音,但是听着却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这是一个神奇的技能。
二人寒暄了片刻,分宾主落座。
有小丫头轻手轻脚的给秦氏上了茶。
“冒昧前来,还望世子夫人不要见怪才好。”之前忠勇伯府与云家,并无深交。
两家都是勋贵之家,若是走动得太频繁了,落在圣上眼里,怕也要受几分猜忌。
荣显行事,一向谨慎,若不是这次周佳瑶无意中搭救了胡氏一回,他也不可能向云家示好。
周佳瑶猜想,秦氏来,怕也是受了胡氏的托付。
“少奶奶说得哪里话,我这里平时就清静的厉害,鲜少有人上门。少奶奶能来,我高兴着呢!”周佳瑶一边与秦氏说话,一边暗暗打量她。
秦氏端坐如松,身姿如行云流水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景。她的五官并不出挑,但身上那股子气质却不容忽视,装扮方面,也是素雅端庄的格。一问一答间,轻声细语,柔眉善目,淡淡的笑容既不会让人觉得有疏离感,又恰到好处的彰显了她的礼貌和心情,真真是无一失礼之处。
“自从知道世子夫人救了我们老祖宗一遭,家里就张罗着要登门道谢。只是听老祖宗说,世子夫人最近似乎有些抱恙,我们太太怕打扰您休息,也不敢贸然登门。”
这位秦氏,想来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怪不得荣显这般看重她,特意为长孙求娶。想来胡氏也是知道她的好,所以特意来让她跑这一趟吧!
“老夫人太客气了,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
秦氏只道:“瞧着您的气色也是不错的,夫人是心善的人,自然得神明庇护。”
一来一往的客气话说得差不多了,秦氏便说了起了正事。
“初二是我们夫人的寿辰,因不是整寿,也没想着大肆操办!老祖宗一直惦记着您,太太便想着给您送份帖子,借着这个机会,也好让家里人见见恩人。”秦氏笑了笑,带着几分羞涩的样子,道:“只是不知道夫人这里方便不方便!我们老祖宗早就有话,说是只请亲朋过来热闹热闹,世子夫人也能自在些。”
秦氏口中的老祖宗,指的便是胡氏。她口中的夫人,则是荣显的妻子卢氏,太太则是指秦氏的婆婆,世子夫人展氏。
虽说忠勇伯府里人口简单,没有嫡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四世同堂,人丁兴旺,这称呼,辈分也有些绕。
好在周佳瑶对他们家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周佳瑶之前正发愁呢!
前几天忠勇伯府差人送了不少贵重的东西过来,说是谢礼。她总觉得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心中非常不安。本来还想着,要借一个什么名头,将这份人情还回去,哪知道自己刚打上瞌睡,这边就送来了枕头,可不是巧了嘛!
借着忠勇伯夫人生辰一事,准备一份差不多的东西送过去,两下便宜。
“我是晚辈,夫人过寿,哪有不去拜寿的道理?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老夫人请个安。”周佳瑶想了想,犹豫着道:“只是我大病初愈,这个时候过去,不会有什么不妥当吧?”
“您说得哪里话!”秦氏的眼睛弯了弯,像月牙似的,让人看着,心情便好了几分,“我们老祖宗可说了,夫人心善,心怀天下,是个有福气的人。像您这样的人,自是有佛祖庇护的。”言外之意是我们想要沾你的光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弃你呢!
好吧!周佳瑶默默无语,谁说古人含蓄的?这几句奉承的话听下来,她都有些吃不消了。
想来秦氏虽是人淡如菊的性子,但她始终也只是红尘俗世中一个普通人啊!
是人,就有喜恶,有顾忌。
只是,胡氏也好,荣显也罢,为何都会对她这般热络示好?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当初的举手之劳?
周佳瑶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送走了秦氏,她还是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她连晚饭也没吃,直接请杜嬷嬷过来商议这件事,顺便研究一下初二天给忠勇伯夫人备什么寿礼。当然,胡氏那里也要备份表礼,意思一下。
送礼的事情,倒是不难。只要把荣家的礼单找出来,按着上面的礼品,预备一份差不多的就行了。
周佳瑶的私库里,有的是好东西。若是嫌弃送金送银太过俗气的话,那就挑玉制的摆件,宝石盆栽送也是一样。再不然,名家字画也是送礼的佳品。
只是卢氏的出身摆在那里,送字画的话,容易让人误会。她又是长辈,送头面,摆件这些东西,也不大合适。
最后,周佳瑶选了两支百年份左右人参。这是药材,也是补品,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预备两支留着以防万一。
好参难求,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
她这份礼选得也算用心了。
再挑两斤血燕,两斤特级虫草。
最后杜嬷嬷又帮她选了两匹上好的四合如意妆花萝料子,一套朴素大方的金镶玉头面。
胡氏那里,准备了一尊白玉观音。这座观音像是由一整块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玉料上乘,玉质温润通透,不是凡品。观音像是出自名师大家之手雕刻而成的,观音菩萨面容饱满,眉目慈祥,衣饰纹理清晰可见,处处彰显雕功精湛,当真是十分难得。
老太太是吃斋念佛的人,想必见了这尊观音像,定是十分欢喜。
周佳瑶命人重新选了盒子,将观音像请入盒子之中,随即又为胡氏挑了两样补品,添了一串佛珠,这才让人列置礼单。
“嬷嬷帮我想想,为何荣家如此热络,这不符合常理啊!”按照荣家以往的交际方式来看,忠勇伯也好,卢氏也好,都不是那种擅常与人热络的人。卢氏在某些方面和林氏很像,哪位有了诰命在身,也是处处不自在,很难融入到贵妇圈子里去。
她与荣家小辈,连点头之交也无。
算来算去,除了当初在卧佛寺无意当中帮了胡氏一个小忙以外,她与荣家,便再无什么往来了。
杜嬷嬷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她只道:“夫人,若不然写封信回去问问老夫人,兴许两家有旧呢?”
第七百章
左右离正日子还有几天的时间,现在若是打探,便也便宜。
只是周佳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抵触给宋氏送信相问这件事情。
大概是因为二哥那边的事情还不明朗,自己这边又惹的乱子,她怕宋氏担心的缘故吧!
毕竟宋氏年纪大了,接连二三的听到这种坏消息,只怕会忧心成疾。
再者,给宋氏送信,必然要惊动林氏。想到自家娘亲那副如同惊弓之鸟的样子,周佳瑶便觉得忧心,万一因为这点事,再给娘亲吓病了,就不太好了。
周佳瑶想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想的挺好,宋氏那边却是早早的收到了风声,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特意把周翼虎找来,问了周佳瑶那边的事。
周翼虎知道云国公府的事情瞒不住,自家祖母那样精明,肯定早早晚晚会察觉到什么。再说,祖父与祖母之差的关系虽然一直牌相互冷漠状态,但是涉及到家里的大事时,二人还是顾全大局的。有什么事情,都会相互商量,特别是对待大房的事儿,都很慎重。
周幽从来都不是一个昏聩之人,他早就明白了周家的未来都担在大房这一脉上,所以这两年对大房态度也越来越温和,偏袒之心也越来越盛。这一点,从分家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来几分。
虽然分家的时候,二房,三房也没受到什么怠慢,宅子、铺面、银子他们也没少得。但是周家的祭田,几个收益颇丰的庄子,祖宅等恒产,却是尽数归了大房。
到底是嫡支,子嗣也旺,虽说周瑾被耽误了,没有什么才学,但是他的儿子可个个都是好的。
周幽就算是再糊涂,这点事情还是能看明白的。
因为大房的关系,周幽对宋氏也越发的敬重起来,早年的那点不快和猜忌,倒是消散了七七八八。
花厅内,只有宋氏和周翼虎在,王嬷嬷守在廊下,把院子里的小丫头,婆子们打发得远远的。
“怎么回事,我听你祖父说,国公府出事了?是进了贼,还是冯氏那妖妇在作怪?”
宋氏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说到冯氏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的。
她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自然明白冯氏不可能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她要是个安分的,世子何至于早产?好巧不巧却生到她儿子前面去了,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想到孙女的四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的贼子,宋氏的一颗心就七下八下的,连觉都睡不安稳。
不等周翼虎答话,她又道:“你祖父说,朝堂上为此事已经吵了好几个朝会了,三司联合办案,居然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说到这儿时,宋氏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周翼虎想了一下,才道:“此事已经接近尾声了,祖母,王家人插手了。”
宋氏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她已经是当了老封君的人了,什么没见识过?虽说前些年身体不好,日子过得是浑浑噩噩的,但是她的耳目并不闭塞。这汴京城里的关系确实是错综复杂的,谁还没几门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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