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米还说呢,他三哥应该劳逸结合,过几天就该扔开书本,好好放松一下心情,用一颗平常心来准备恩科的考试。太紧张,或者是太疲劳,都不好。
大家都觉得应该这样,周瑾就对周翼虎道:“改日给老三递个话,交待一声。”
周翼虎点头。
大家吃完了饭,就各自回房休息,因为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所以谁也不敢打搅周瑾的好梦。
其实周瑾还真是有点睡不着,他心里,未必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林氏或许最了解他吧,所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着他。这种无声的支持和陪伴,反而最能让人放松心情。
周瑾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周瑾和林氏照常早起。
这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不喜欢丫头,婆子近身服侍,所以到现在林氏屋里头,也只留了李嫂,顾嬷嬷这两个人。丫头们也都知道他们的规矩,轻易不往两个人身边凑。
李嫂听到屋里的动静,才吩咐人打了水来,让二人梳洗。夫妻二人刚刚收拾好,周翼虎他们就过来了,一家子人除了老五老六还有睡外,都起了个大早。
“怎么都过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周瑾指指外头的天色道:“天还没大亮呢,都回去睡会儿。”
谁还有心思睡觉?
“我想陪爹娘吃早饭。”周小米乖巧的道:“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容易饿嘛。”
不过是个说辞罢了,谁也不能当真。
“好,那就一起吃早饭吧。”
很快,早饭就端了上来。周氏夫妻带着三个孩子,默默的吃了一顿早饭。
这顿饭吃得比平时要慢很多,每个人心里都在想,也不知道以后他们还能不能这样围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或许回了尚书府以后,这将是奢望吧!
饭后,周瑾回屋换衣裳,周翼虎则是吩咐人备车。今天他不骑马,要陪自个儿老爹坐一回马车。
周小米和周翼兴一直在廊下等着。
周瑾换了一身水洗蓝茧绸窄袖袄袍,扎了一条素净的腰带,外头披了件带毛领的黑色大披风。头发用串了玛瑙石的线绳扎了起来,腰间挂上那枚信物玉佩,一只青色荷包,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精神了不少。
林氏一边帮他打理身上的衣裳,一边道:“我看你啊,平时就该这么穿,精神,瞧着也年轻呢!”
周瑾就笑,“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要什么精神不精神的?换了旁人家,只怕都当上祖父了,还能年轻到哪儿去?”
提起这个,林氏就觉得心塞,大儿子翻过年都二十一了,二儿子呢,也十九了,可是这两孩子的亲事还没着落呢!
算了,等这事儿了了,再说吧!
“爹,娘。”房门刚打开,周小米和周翼兴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兄妹俩一见周瑾的打扮,都忍不住眼睛一亮。
“爹,您穿这身可真精神。”
“您平时就该这么穿,好看。”
林氏抿唇笑,“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
周瑾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评头论足的说好看呢,所以有些微微害羞。更何况这话是从自个闺女,儿子嘴里说出来的,他就更不好意思了。
“去去,爹都一把年纪了,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周翼虎阔步走来。“爹,马车安排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吧!”往郊外去,还要走上一段路,平时骑马能快些,坐马车的话,就得早些出发。
“好,走吧!”周瑾大手一挥,跟周翼虎并肩朝外走去。
周翼兴连忙道:“我也去,我送送爹,然后就去铺子里了。”他跟林氏招呼了一声,也追了过去。
不知不觉的,两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居然比他们爹都高了。
林氏和周小米就站在廊下,目送着三人离开。
周小米感觉林氏在发抖,她连忙扶住林氏的手臂,“娘!”
林氏深吸了一口气,道:“娘没事,没事。”她的眼眶,分明红了,还强忍着说自己无事。
周小米语气坚定的道:“娘,您放心,没事的!”
林氏重重的点头,又吸了吸鼻子,道:“娘知道,娘知道。”她为了安抚周小米,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慌乱,还拍了拍周小米的手。
林氏的手冰凉,一点温度也没有。
周小米连忙扶住她,“娘,回屋吧!有话回屋说。”
娘俩就回了稍间,让人点上炭,端来热茶,枯坐着等消息。
周小米让人给林氏煮了一些杏仁羊奶来喝,还嘱咐里头多放一些糖,甜甜的味道,总能让人心情愉快。
没一会儿,老五老六也起来了。
两个孩子还小,家里的大事,一般都不对他们讲。两个孩子只以为今天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在林氏面前表现得跟往常一样,没有半点小心翼翼。
他们越能闹腾,就越能分散林氏的注意力。林氏听到两个孩子还没吃饭,就连忙起身给他们拿了点心吃,还吩咐把他们的早饭拿到稍间来吃,特意嘱咐让厨房的人把鸡汤温了,给他们每人用一碗。
周小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周幽和周翼虎的马车,也渐渐驶离了热闹的汴京城,朝着城郊驶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 谈谈
马车驶离了热闹繁华的汴京城,速度也快了许多。车夫见道路平坦,行人不多,就下意识的挥起了鞭子,让马儿奔跑起来。
周家的马车朝着城郊飞快的驶去,马车中的周瑾,一直在闭目养神。
周翼虎从没见过自家老爹这样过,一时有些看得走神了。
周瑾却能感受到儿子的视线,不由得睁开眼睛道:“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开出花来了?”
周翼虎从小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闻言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我只是没见过您如此淡定,心里好奇。”
周瑾的性子,这两年变了不少,以前的他有些唯唯诺诺的,凡事都讲一个忍字,尽量做到不得罪人。这几年,他变得开朗了许多,讲话也没有以前那么沉闷了,甚至明白了很多道理,不再一味的牵就别人,委屈自己。
周翼虎以为,这便是父亲最大的变化了,却不想,还能看到他在大事面前,如此波澜不惊,怡然自得的一面。
“儿子,爹觉得啊,自己前面那三十年啊,都白活了。”以前他活得就像块木头,就想着家里的生活能好一点,父母能安享晚年,一大家子人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就行了。
可是这个想法多么的简单,又多么的可笑啊。
现在呢,亲爹来找他了,可是他依旧高兴不起来。
不过,周瑾已经不想再跟儿子说这些事情了,有什么意义呢!只要他们有了一个好的出身,将来能顺顺利利的,别的,他也就不在乎了。
周翼虎静静的听着,没想到自个儿老爹说完了这一句话后,居然沉默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周瑾不会再说什么时,周瑾却突然又道:“以前是以前,只要以后咱们都能活明白,就中了。”
周翼虎无言以对!
马儿撒欢似的,在宽敞的官道上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山脚下。
车夫将马夫停稳,才跳下来道:“老爷,大少爷,到了。”
父子二人这才先后下车。
“爹,宝刹寺在山上,剩下的路咱们步行上去。”
周瑾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山门,才周翼虎道:“儿子,你别以为你爹年纪大了不中用,就这几个台阶,我一口气不用歇,就能爬上去。”
周翼虎扯了一下嘴角,只道:“是。”然后转头对车夫道:“寻个背风的地方等着。”
“唉!”车夫应了一声,拉着马车往背风的地方走了几步。
周翼虎只道:“爹,咱们上去?”
“上去,走走走。”周瑾大手一挥,就开始往山上走。
宝刹寺建在半山腰上,不算太高,父子俩没废什么力气,就走到了山门前。
“虎子,你爹我还成吧?”周瑾脸不红,气不喘,体力确实比一般人好很多。
周翼虎点了点头,他是习武之人,这点高度对他来说,就更不算什么了。
“虎子,这山上,咋这冷清呢?”寺庙虽说是佛门清静之地,但庙里的也讲究个香火不是。周瑾从来没有见过像宝刹寺这样冷清的寺庙,好像根本没有善男信女来此上香礼佛似的,门前冷冷清清的模样,还真跟以往自己见过的寺庙不太一样呢。
“爹,这宝刹寺是有来历和故事的。”周翼虎就把宝刹寺前前后后的故事跟周瑾说了一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
周翼虎上前敲了山门,有小沙弥开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宝刹寺里面的气氛,是另类的,有些压制,有些沉重。不知道真的因为这里是邪煞之地,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初到这里的人,一定无法喜欢上这里,也无法把这里跟寺庙联系起来。
周翼虎带着周瑾往后山走,边走边道:“这里看着荒凉,也没有什么人,其实这里的每一个和尚,都不是普通人。爹,没有人会来打搅咱们的,您只要跟着我在寺里转转就好,其他的事儿,都交给别人吧!”
周瑾大概知道虎子说的别人是指谁。
“虎子,你说,这事儿真的那么容易?爹咋有点想不明白呢!”
周翼虎低头将脚下的一块小石子踢走,才道:“其实,还真就这么容易。您想想,他是吏部尚书,说是位高权贵也不为过吧?虽然说他上头还有比他职位更大的官儿,还有王公诸侯,还有皇上,可是毕竟这是自己家里的家务事,谁愿意跟着搅和进来?凡事,还不是他一人说得算?”
周瑾越听越觉得自己儿子说得有道理,不住的点头。
“再说马家,他们有什么脸面出来管这件事情?马氏只是妾室,他娘家就算厉害,还能对我祖母指手画脚不成?当年的事儿,指不定就是马氏联合马家做的呢!这会儿他们要是胆敢有什么举动,只怕追究起来,他们都得陷进去。”
周瑾连声道:“怪不得,怪不得你祖母说一切有她,让我们安心呢!”
周翼虎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除了要下得一手好棋以外,最重要的是掌握住周幽的心理变化和想法,其他人嘛,并不重要。
所以此事能成,还真就是宋氏的功劳,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谁能比她更了解周幽!
还有就是马氏,她太大意了。
“所以说,咱们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具体安排,您不用太上心,只等着结果就是了。”
就在周氏父子二人边走边聊的时候,周幽也到了。
他今天没骑马,主要是大病初愈,受不得那个颠簸,所以选择了坐轿子。
除了轿夫,跟着他来的只有两名随从,两名心腹。
有人上前替周幽叫开了寺门。
一行五人鱼贯而入。
周幽对小沙弥道:“求见慧心大师,还请小师傅代为引荐。”
“阿弥陀佛,失主请跟小僧来。”大概是之前交待过了,所以小沙弥并没有为难周幽,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慧心大师的禅房。
小沙弥行礼退下,周幽让随从们在外头等着,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慧心大师一副正在等客来的模样,简单朴素的禅房里,备着红泥小炉,热茶。
周幽也不用他招呼,就径直坐到了他对面。
二人坐在毡席上,中间隔着一只松木短足长案,上头有一只香炉,香炉中点着禅香,还有热茶。
慧心给周幽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周幽接过茶来,轻呷一口,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
上好的大红袍,价以百金论,一般人根本喝不起。
“施主迷途知返,善哉善哉。”
周幽将那做工粗糙的红泥小茶杯放到案几上,问道:“某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阿弥陀佛,师主可想知道,贫僧为何会为尊夫人出头?”
周幽点头,“不错。”
慧心大师笑了笑,讲道:“贫僧归依佛门之前,曾是江湖中人,铁口玉郎,举世无双,施主想必也听过吧?”
周幽猛的瞪大眼睛,“你是玉家庄的?”
“不错,玉家以精通易经、麻衣神相、奇门遁甲术而闻名天下,每个出生在玉家的人,都算得上是半个铁口神断。玉家被灭门,怕是也与这个有关。贫僧是玉家的唯一幸存者,与佛有缘,便画地为牢,在此处出了家。”
“画地为牢?何解?”周幽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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