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阴蜃后,没有说任何话,弯腰伸手将阴蜃的本体扯开,露出压在下面的那具与赵梓桐长相相似的女尸。
几乎同时,我忽然感受到地面开始出现颤动,顶上有灰尘和砂子向下坠落。
我忙问冷月:“怎么回事?不会是碰到什么机关了吧?”
冷月一边在阴蜃本体和那具女尸身上翻找,一边对我说:“这里快塌了。”
“哦。”
我点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冷月话中的意思,惊得心脏狂跳。
这时,我听到有奇怪的响声从旁边传来,忙移动手电照看,竟看到冷月之前关回棺材的那个粽子,正以非常别扭的姿势,从阴蜃推开的空隙处向外钻。
“冷月,你快点,那个粽子又要出来了。”我急忙发生催促。
冷月默不作声的继续翻找,终于从阴蜃本体那一大团肉的褶子里,翻出了一个浮雕圆球。
阴蜃见状,愤怒大骂,而我们并没人理它。
或许是因为阴蜃的本体受到过多的伤,阴蜃的身体竟然变淡了许多,缓缓有白色雾气在飘散。
我见冷月目的已经达到,没心思再去关注阴蜃的变化,连忙回身对黑子和赵梓桐说:“快走!”
冷月从包里取出一个很厚实的布袋,将浮雕圆球塞进布袋里,系好封口,塞回背包里,然后排在最后跟了出来。
我们刚刚退出这间墓室,我猛的听到在阴蜃渐渐微弱的骂声中,有“咔嚓”一声脆响传来,听起来就像棺材板碎裂的声音。
我急忙大喊:“快点走,那个粽子出来了!”
果不其然,就在我话音刚落不久,一颗脑袋从墓室的门缝处探了出来,然后是身子,双腿……
我们自两堆白骨中间的窄道向外退时,那该死的粽子竟然像dian ying里面的僵尸那样,伸直胳膊,腿不打弯,向着我们这边蹦了过来。
这可是杀伤力极强的粽子,蹦蹦跳跳的样子不仅不可爱,反而让人感觉惊悚及恐惧。
我们暂时不浪费时间去理会那粽子,排着队,玩了命的向地窖的出口处跑。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粽子来的速度非常快,在我们刚刚抵达石阶附近的时候,已经追上了断后的冷月。
冷月二话不说,甩动铁筷子与那粽子打了起来。
本来,凭冷月的本事,对付这么一个粽子虽然谈不上轻松加愉快,但绝对难度并不大。
可是,忽然有几缕白烟飘了过来,被那粽子自鼻孔吸进了身体里。
让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是,那粽子吸入白烟后,身体忽然灵活了起来,各个关节不再那么僵硬,并且眨眼间长出了尖长而锋利的指甲。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时,这地窖内的震动也已非常严重,甚至已经有部分位置出现了小幅度坍塌。
我催促赵梓桐和黑子快点上去,然后询问冷月是否需要帮忙。
冷月回答我的只有两个字:“快走!”
我冲冷月大喊:“我在上面等你。”
然后,我手脚并用的向上爬。
还没等到门口,我却看到一个人正堵在门口的位置不知道在干嘛。
我定睛一看,认出那人是黑子。
再仔细一看,发现黑子正在用手刮地窖木门附近那些冷月之前用于封门的朱砂。
“黑子,别堵在这里,快出去。”我焦急大喊。
黑子听到我的声音,连忙停下手上动作,爬了出去。
我趁着这功夫,转身向下看,正看到冷月一边和那僵尸打架,一边向上面退,竟是一直没分胜负。
待黑子出去后,我一弯腰,也跟了出去。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松出一口气,却被眼前所见惊得说不出话来,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只是墓在地下,这座古宅也在地下,并且看样子会随阴蜃的消亡而彻底崩塌。
湖水在震荡,亭台楼阁在摇晃,鬼手藻破水狂舞,怪首巨蟒失去理智一般在远处胡乱逃窜,成群的剪刀虫在四散逃逸……
一幅幅画面,仿佛世界末日来到了一般,让我感觉无处可逃,心生绝望。
难道,我们真的会像阴蜃所说,会在这无人知的地下陪葬?
就在我们三人不知所措之时,冷月终于从地窖那扇木门里冲了出来。
在他背后,是一只手,继而是粽子那狰狞的面孔。
只见冷月快速的将身子向旁边一侧,挺着铁筷子将那粽子伸过来的手打落,然后以左脚为轴,身子扭转,回旋踢出右腿,将那只该死的粽子踹回了地窖。
“快跑!”冷月冲我们大喊。
可是,在这即将崩塌的地下古宅内,我们该逃向何处呢?
就在我们左右为难无法做出选择的时候,地面忽然“咔嚓”一声巨响,裂出一道缝隙,并快速变宽,转瞬间化为一道沟壑,贯穿地窖的入口。
我们仓皇躲避,差一点就被那沟壑吞噬。
冷月左右望了一圈,表情凝重的冲我大喊:“天快亮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们再多坚持一下。
只要天一亮,我们就会像黑子上一次在这里的遭遇一样,有极大可能会安然无恙的回到地面。
忽然,我听到赵梓桐一声尖叫,然后看到那只粽子从沟壑内冲出半个身子,狠狠拽住了赵梓桐的胳膊,似乎想要将赵梓桐拽进沟里。
我怒骂一声冲过去,拽住了赵梓桐的另一条胳膊,向回拉扯。
冷月挥起铁筷子用力击打粽子的手臂,却打断了粽子的骨头,也没能让它松手。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地面继续裂开,我们都被困在了一小块区域。
如果我们所站的位置再裂开,恐怕没有人能够等到天亮了。
那只该死的粽子借着我的拉力,拽着赵梓桐爬了上来,裂开的大嘴里不断挤出兴奋却刺耳的嘶吼声。
“五哥,我不知道你的选择是不是对的,但我真的为我多次错误的选择感到失败。”
黑子忽然在旁边冲我大喊,不知道他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和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干嘛。
我刚要开口让黑子有话留着出去再说,却听黑子又说:“如果能重来,我真希望从来没进过这一行,哪怕就在工地干体力活,至少能活着,至少活得踏实,至少不会害得兄弟们死于非命。”
我越听越感觉黑子很不对劲,扭头去看黑子,却见他拎着一把kan dao走到了赵梓桐的旁边。
“妹子,五哥一直拦着你,是真的为你好,别再惹他生气了。”
我大惊,急喊:“黑子,你想干嘛?别他妈做傻事。”
黑子扭头冲我笑了笑,说:“五哥,等我头七,多给我烧点纸,别让我见到孙佛爷的时候显得太寒碜。”
他说完这句话,振臂怒吼一声,连续挥下kan dao,将粽子拉扯着赵梓桐的那条手臂砍断。
愤怒的粽子已经爬了上来,嘶吼着张嘴咬向黑子。黑子大笑着高唱:“只不过是他妈的重头再来!”
毫无音调的歌声中,黑子猛扑向粽子,将手里的朱砂拍在粽子的脸上,然后在我与赵梓桐的喊声中,同那粽子一起坠入尘烟滚滚的沟壑之中,眨眼被黑暗吞噬。
。。。
第139章 又见刘胖子
当黑子抱着那粽子消失在沟壑下之时,我脑中“嗡嗡”作响,忽然感觉很不真实,感觉自己仿佛是置身于一场噩梦之中。
也或者说,我期盼这一夜所有的遭遇,只是我醉倒在赵爷墓碑前做的一场噩梦。
可是,碎石砸落在身上的疼痛是那么的真实,赵梓桐的哭声就在耳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这不是噩梦,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冷月忽然冲到我身边,二话不说将我背了起来,然后粗鲁的将哭喊着的赵梓桐抗在肩膀上,纵身高高跃起,跳到另一块地面上。
我们刚刚所在的位置碎成了无数块,眨眼坍塌,带走了我们唯一剩下的手电,让这里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
我只能听到“呼呼”风声和接连不断的崩塌巨响,感受着身体忽上忽下被冷月带着于满地沟壑中寻找落脚之地,隐约看着冷月双眸放出的淡且微弱的绿色荧光,忽然感觉很疲惫,真希望就此睡过去,什么也不想,更不想在乎醒来后会不会面对死亡。
忽然,我听到“砰”一声巨响,感受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湿润,紧接着被一股巨大的气流冲击,与冷月一起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
我们在黑暗中飞行了好一会,然后有一大片光亮出现在远处。
光亮的区域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终于,我们冲进那一片光亮,摔落在地,停止了飞行。
我翻身躺在地上,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息,看着已经泛亮的苍穹,知道我们熬到了天亮,终于死里逃生。
我能够看到太阳照常升起,但黑子却被埋葬进了无尽的深渊。
我用手肘撑着坐起身,紧接着听到轰然巨响,然后麻木的看到那像是小山一样的大土包顷刻间塌成平地。
阴蜃应是死了,那间如噩梦一样的古宅看样子应被埋葬在地下。
我顶着倒卷而来的烟尘,手捂着口鼻,站起身,看到赵梓桐昏倒在不远处,冷月正从她旁边缓缓起身。
我向冷月挥了挥手,想向他询问赵梓桐的状况,却看到远处农田之内多处出现不安的骚动。
在这样的地方,不可能出现那么多的野兽,唯一的可能,就是农田里面藏有人。
我大惊失色,敏感的意识到那些人必然不善。
果不其然,我在农田之间隐约的看到有人穿着警服。
该死,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竟然报了警,而这些激ng cha竟然在这附近布下局,想抓我们个措手不及。
我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我们三人已经处在了警方的包围圈中,如果再不有所行动,恐怕一个都跑不掉。
我三两步冲到冷月旁边,压低声音对他说:“咱们被激ng cha包围了,你快帮我带着赵梓桐离开这里。”
冷月扭头皱眉问我:“那你呢?”
我说:“我们分开跑,我去引来他们。”
冷月沉默片刻,低头看一眼仍在昏迷中的赵梓桐,点头说了一声“好”。
然后,他弯腰拉起赵梓桐,把她背上那粽子的断臂扯下,将她背了起来。
“再见。”
冷月说完,扭头便跑,速度极快,眨眼便冲进农田里,让人完全无法想象他已经在地下折腾了一晚上。
冷月的离开,惊动了周围正缩小包围圈的激ng cha,忽听一声呐喊,十几名激ng cha冲出农田,分成两伙,一些去追赶冷月,另一些则向我这边跑来。
我没有企图逃跑,因为我实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我取下背包,丢在地上,从口袋里翻出已经压得变形的烟盒,故作镇定的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掏出打火机,试了几次都没能打着火,不知道是打火机的气用光了,还是这里的清晨风太大。
那些激ng cha此时距离我已经很近,我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他们威严而正派的面孔。
我向冲在最前面的那名激ng cha疲惫的笑了笑,故作镇定的说:“嘿,帅哥,借个火。”
“呆皮!”
那名激ng cha怒骂一声,抬脚将我踹倒,与几名同事合力把我反手按在地上,给我戴上了shou kao。
我无奈的笑了笑,没有丝毫反抗,心想这些人真是多余。
就凭我现在的状态,他们就是让我跑,我也没那力气。
我从泥土中将脸抬起,望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暗暗祈祷:奔跑吧,冷月,千万不要被抓住啊。
在我被粗鲁拉起时,我艰难的扭回头,最后看一眼埋葬了黑子的地方,心中暗暗对黑子说:兄弟啊,到了那边,替我向孙佛爷问个好。我不一定能赶在你头七给你烧纸了,有机会我让王麻子烧给你,那货有钱,而且比我重情义。
忽然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强行让我低下了头,让我只能能看到自己身上的泥土,以及脚下坎坷的路。
人在出生那一刻起,就面临很多条路的选择,没到终点的那一刻,没人能够说得清楚自己选的路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不想过早判定我究竟有没有走错路,我甚至无法想象我接下来的人生路究竟有多少坎坷。
我不在乎我自己这个罪人的未来,我衷心希望曾经在我身边的那些人能够平静的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重要呢?
我曾听说,孤独,可以使一个人变得强大。
我现在就觉得我前所未有的强大,因为我前所未有的孤独,因为我不用再去担心其他人,不再有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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