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牡丹在一边拉着苏三问东问西,在听说苏三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情况后,轻轻掩着嘴,叹息着:“哎呦好可怜。”
其实苏三从小到大最讨厌那些小姐太太们这种表情,好像多慈悲善良,其实那善意都没透在眼波里,不过是表达善良的一种表演而已,因此苏三觉得和这位玉牡丹聊天着实无趣,比和罗家三小姐说话还叫人心烦。
“苏小姐这次……可有什么打算?”
玉牡丹看着那边表兄弟二人不知在谈着什么,轻声问苏三道。
“什么打算?我们算是度假再来这边过年啊。”
苏三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牡丹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苏小姐,其实我是知道你的苦的,我们本是一样的人。”
苏三愣住,心道谁和你是一样的人,这个人怎么莫名其妙的。
“秦家不过是从商的,还不似罗家权势那么大,就这样我也才栖身在这小破地方,进不得秦家大屋。”
苏三看看这富丽堂皇的客厅,觉得这女人的话实在不能苟同。
“我们这样的人既然好不容易钓到了金龟婿,那就要牢牢抓在手里。你们这次出来,没有罗家的人捣乱,真是个好机会。”
苏三听明白了,原来这位做姨太太上了瘾,以为世间年轻小姐跟富贵公子做朋友都是为了钓金龟的。当即脸色落了下来说:“我才来,不知道这北平哪里有既便宜又干净的旅馆,想麻烦玉女士帮忙问问。我和罗隐真的没什么,只是很好的朋友,大家一起破几个案子罢了。”
玉牡丹见苏三生气了,急忙笑道:“哎呀你看看我,我这才叫小人之心呢,苏小姐是君子,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拿我那几句混账话当回事,是我一时想左了,呵呵。”
方才苏三还认为这位玉牡丹长袖善舞,现在看她只觉得可恶至极,瞬间没有了交谈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罗隐要跟着秦公子一起去拜会在北平的亲戚,苏三只能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
正好收垃圾的下人走过来,苏三一眼看到那垃圾桶上面放着个眼熟的盒子,正是昨天那半盒麻花。
原来我的东西也是不配在你家?
真是气人。苏三越想越生气,索性拎包走了出去,在大街上一个人闲逛起来。
她坐了黄包车,一路来到大栅栏,听着京韵的叫卖声跟唱歌一样,悠扬婉转又有趣,整个人这才稍微安定了下来,心道我和一个庸俗的交际花叫什么劲呢?
“咦,苏小姐,怎么一个人逛街呀。”
苏三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一个哗啦啦转的风车,毓嵬举着风车笑眯眯看着她。
苏三也笑了:“你还玩这个东西?这不是小孩子玩的吗?”
毓嵬将风车递给苏三道:“我小时候一直很想买这些小东西,但是家里不许我出来。有次照顾我的老伴当挨不住我磨他,偷偷带我来到这大栅栏,还给我买了风车买了糖人,这算是我童年中最开心的一天了。所以我每次路过大栅栏都要买个风车。”
毓嵬说到这里,眼神有些黯然,苏三问:“这样啊,你家管的还真严。”
“都是臭架子罢了。哎,罗隐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他忙着跟他表哥去拜会亲戚。”
“若是苏小姐不嫌弃,不如在下陪同苏小姐游览一番如何?我可是老北京,哪儿都门清。就当还苏小姐昨天的人情了,昨天没那盒麻花,我就得晕在车上。”
苏三想到那盒麻花,忍不住叹口气,心想,这个人还真是个坦荡大气。(未完待续。)
第三章 卤煮火烧
两个人逛累了,毓嵬请苏三吃卤煮。
这卤煮火烧过去是穷人的吃食,因为这一碗里面有菜也有饼子,再加上汤汤水水吃得香又能吃得饱,穷人吃不起肉,能吃顿下水就跟过年一样,卤煮火烧非常受欢迎。
火烧就是一种死面圆饼子,先切井字刀,豆腐切三角,小肠、肺头子剁小块,从锅里舀一勺老汤往碗里一浇,再来点蒜泥、辣椒油、豆腐乳、韭菜花,热腾腾的一碗端上来,这一大碗是滋味肥厚又不腻,苏三吃了半碗,一大口热汤喝下去,只觉得从心里开始热乎起来。
“也不知道苏小姐能不能吃得惯这粗糙东西,很多小姐嫌弃这个不雅的。”
“我很喜欢啊很好吃。”苏三的确很喜欢卤煮和火烧,毓嵬还点了小窝窝头,芥末墩,臭豆腐,杏仁茶等小吃。一桌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却很对苏三的胃口。
尤其是那个芥末墩儿,辣中带着甜,还透着微微的酸,搭配栗子面和玉米面捏成的小窝窝头吃不能更棒。
“苏小姐人真好,我过去从未敢请年轻小姐吃这些,那些小姐啊,其实自己在家怕也是嘴馋的,我就不信这些平民百姓的东西她们没吃过,在外面偏偏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简直了,看的我什么都吃不下。”
“让她们装去吧,这样的人不配享受美食。”苏三想到被扔掉的麻花也是一肚子气。
“对!”
毓嵬一拍桌子:“我真羡慕罗隐这小子,怎么遇到苏小姐这样的妙人!”
苏三吃的开心,被他夸的也开心,两个人相处的很融洽。吃过饭,又要了一壶茉莉花茶慢慢喝着。
毓嵬指着花茶说道:“我们这京城的人就喜欢喝这茉莉花,苏小姐知道是为了什么?”
“喜欢这口味?”
毓嵬笑道:“非也非也,实在是京津两地水苦不好喝,为了压制这水里的涩味,这两地的人都喜欢喝茉莉花,有钱人家喝好的,穷人家喝高末也有滋有味,所以这富贵泼天也好,引车卖浆也好,不都一样,就算有闲钱买玉泉山的水,我就不信真渴的嗓子冒烟死去活来还能非甜水不喝。”
苏三觉得这毓嵬简直太有趣了,不愧是罗隐的好朋友。
“毓先生回来有什么打算吗?”
“我呀……”毓嵬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上午那会已经找了个好玩的差事。”
这做差事还能有好玩的?果然是个玩心重的。
毓嵬见苏三目光中有些不解,美滋滋地说:“能抓鬼,你说这差事好玩吧。”
“你是去做……法师?”
“哪儿啊,我那个朋友,昨天和你们讲过叫做曹人杰的那个,在京华荟萃报社做记者的,他其实是不想介绍我去他们报社的,因为他们报社闹鬼,我一听,闹鬼啊,好家伙,我就喜欢这些与众不同的事,当即拍板,一定要介绍我过去做事,我要抓那个鬼,否则我们交情就到此为止,哈哈,他只能无可奈何答应我明天就能去那闹鬼的报社上班啦。”
“毓先生,原来你也是这么喜欢管闲事的人啊。”
苏三大喜,终于遇到和同好啊。
“苏小姐不会因为这样性格讨厌我吧?”
“不知毓先生可看过上海的报纸?上海现在有个专门报道奇闻异事的报纸,哦之前的沪江晚报也有很多奇闻异事啊,古怪的案子之类的专栏,那都是我写的。”大概是吃得开心,苏三脸红扑扑的,格外可爱。
“看过,当然看过,昨天只听苏小姐是写奇闻异事的,想不到我读过的专栏天原来是苏小姐的手笔!”
原来这毓嵬从小就与众不同,最爱调皮捣蛋从不按常理出牌。
人家旧皇族子弟去新京都想求个一官半职,好一些的还能混进皇宫做学生,他却去了建立没几年的大学教书。当时在日本人统治下很多报纸都是日本人办的,光复后他被关在监狱,监狱方面给他们这些政治嫌疑犯发了一些各地的报纸洗脑,他看上了瘾,被放出来后也四处寻找那些报纸看,今年沪江晚报的案件专栏更是看的如痴如醉,没想到原来主笔就是苏三,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苏小姐,既然你遇到过很多奇怪的事情,那我就不用担心被你当成神经病了,你是不知道的,我家人知道我去那报社工作是为了好玩,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盯着我,搞得我好不自在。”
“那个报社闹鬼是怎么回事?”
“据说那个报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晚上十点后所有人都必须离开,因为十点后就是死神巡查,下诅咒的时间。如果那个时间有人在就一定会死。”
“十点钟后巡视的死神,那这个死神一直遵守时间还真是模范啊。”
苏三觉得这件事有点好笑。
“对呀,苏小姐,这件事是不是好玩又好笑,都是什么时代了,科学日渐昌明,这些所谓知识分子竟然还信这样的市井流言,简直是丢读书人的脸,所以我就决心探上一探抓到那个鬼。”
“我也好想去看看,那报社的人到底有多笨,会相信这种流言。”
毓嵬顿时有找到知音之感,笑道:“别急,我先去探探路,”
两个人吃完饭,毓嵬挥手叫来黄包车送苏三回去。
苏三上了车,想了想道:“毓先生,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便宜点又干净的旅馆。”
“你不是住在罗隐表哥的小公馆吗?”
“那里,总觉得有点不方便。”
毓嵬这人极为豁达,也不问她为什么不方便,想了想说:“我帮你问问看,这样吧,苏小姐,我写个电话号码给你,想来那小公馆的号码你是不晓得的,你明天可以打电话问我找到没有。”
哪有求人办事还要主动打电话去催的。苏三有点不好意思,那毓嵬已经从呢子大衣里面的口袋掏出一支笔,然后看看苏三:“不过没有带纸,写在苏小姐手上可好。”
苏三点点头,毓嵬在苏三手上写下了电话号码,俩人在大栅栏分手。
苏三回到小公馆已经是下午,罗隐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见她进门,玉牡丹迎上去道:“苏小姐这一上午去哪里了?表弟回来就找不到你,正生闷气呢。”
“哪有生气。”罗隐将报纸放下,拍了一下身边沙发,“来,你过来坐下,我来审审你。”
苏三笑了:“坦白从宽我自首便是,去了大栅栏,还遇到了毓嵬,他带我去吃了卤煮火烧还有好些小吃呢。”
“卤煮火烧?那种东西,怎么吃得下。”
玉牡丹啧啧称奇。
苏三讽刺道:“人家怎也是前朝王子,我看他吃的倒是很香的。”
苏三自从认识罗隐以来,许是水涨船高,自己的脾气也大了许多,不再像过去那样什么都忍耐。她是真心不喜欢这个玉牡丹。
“毓嵬这家伙是老北平,他带你去的地方一定错不了。”
“哦,对了,他还真是神通广大,才回来就找到份工作,在一个叫做京华荟萃的报社做记者。”
“京华荟萃?”秦表哥正好从二楼下来,闻言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未完待续。)
第四章 吃醋有利健康
罗隐问:“不过是个报社,怎么就不是好地方了?”
苏三发现,罗隐这个人是非常护短的,在他心中有个衡量的标准。
他可以调侃毓嵬,叫他山鬼,可是别人不能说一句。
“你不知道吧,那报社过去有过血案发生。”
“这北平城是古都,哪个城门楼子没几个冤死的鬼,照你这说法那都不太吉利。”
秦表哥笑道:“你这张嘴啊,打小就能把太外公气的拎拐棍满花园抓你。”
表哥坐下,玉牡丹急忙上前给他点上烟。表哥深深吸口烟道:“那个报社三年前,出过大事。晚上三个值班的排版工人全都死了,最后警察和日本人查了很久,什么都没查出来。”
“三个工人?”苏三睁大眼睛,看秦表哥不像是逗人玩的样子,莫非那报社真有问题?
玉牡丹大概是听出苏三语气中的跃跃欲试,轻轻哼了一声眼光投向别处。
“是啊,听说是加班到十点多出的事。”
“十点!”苏三又是惊叹。
罗隐发现苏三的异样:“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毓嵬说那报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晚上十点后必须离开报社,据说就是因为会出事。”
“还真有这事?那赶紧给毓嵬打电话,那地不能去。”
罗隐拿起电话,眉头皱了一下:“这些年早把这小子家里电话忘记了。”
“找总线查一下,你说的毓嵬,这名字很熟,是不是你那个皇亲同学?”
秦表哥记忆倒是很好。
罗隐点点头:“就是他,这小子才从长春回来。”“长春?”秦表哥皱皱眉头问,“是去做什么?”
“过去那有个建国大学,在那教书的。”
秦表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三走过去摊开手:“呶,这有个号码,应该是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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