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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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 第9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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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缚点点头,对铁桥营的推进速度还算满意,说道:“那就让前指再改方案,将渡河拖延到三天之后实施……”

    ***************

    三天的时间转眼即逝,佟化成冒险到凤河西岸大堤上眺望淮东军在东岸的部署,没有天命帝的支持,范文澜这些汉臣受到严重的排挤,特别是范文澜在防御战略上跟那赫乌孤冲突太深,也无意留在大营受气,不顾凤河两岸有随时接战的凶险,还是与佟化成到前垒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淮东军进入凤河东岸,所有胡人相貌的民众都给作为战俘羁押起来,而其他民众都给暂时驱逐出凤河东岸,使得北燕兵马对东岸瞎了眼,完全摸不清楚淮东军中路兵马具体的行进情况。

    “范大人以为淮东军会怎么渡河?”佟化成问范文澜。

    范文澜与佟化成所站在这处河面足有一百五六十米,但依旧是在淮东军强弩的射程之中,更不要说那些个能射三四里远物的伏火弩了,范文澜提心吊胆,听佟化成问及,才认真的想这个问题。

    凤河给毁成这样子,淮东军即使控制两侧的河口,其大型战船也无法进来,而淮东军是跨海而来,不可能有大量的小型渡舟小船随行,故而淮东军短时间里要渡过凤河,进入西岸,继续往燕京逼近,要么强建栈桥,要么直接运土填出几条坝道来。

    范文澜说道:“凤河东侧的河堤给扒开好几十处缺口,淮东军要是派人运土填坝道过河,只会加剧东岸的的淤淹程度。要是有幸降一场大暴雨,凤河以东地区很可能会因为水泄不通,而变成淹水更深的泽国……淮东军最为重视工造,不会考虑不到这种情况,应该是建栈桥强攻过来吧!”

    佟化成知道范文澜是一个在兵事、治政上皆有大见识的人,遂能得皇上重用,只可惜皇上昏死不醒,燕京城一干王公大臣就迫不及待的流露出对汉臣的不信任,范文澜再有能耐,这时候也没有办法发挥作用。就算是出身佟氏的他,由于策见不同,也叫那赫乌孤连着三四天没给好脸色看。

    听范文澜判断淮东军会建栈桥渡河,佟化成点点头,淮东军最强的地方倒不是战卒有多少强悍,而且其工造之术天下无双。

    淮东军只利用一两天时间在凤河之上快速搭设十数座栈桥来,以便其马步兵强突到西岸来——这七八年来一直都成近距离研究淮东的佟化成,对此并没有太大的疑问。

    凤河最宽处不过一二百步,最窄处不过二三十步,虽说大燕兵马控制着凤河西岸,但淮东军在东岸,用床弩就能封锁出两三百步的空间来,伏火弩封锁范围更远到惊人的地步。

    大燕兵马要阻止淮东军的工辎兵在凤河上搭设栈桥,将卒只能顶着淮东军弩阵的密集射杀,接近西岸河堤破坏建桥——或许不拦淮东军建桥,叫淮东军有少许兵马渡河过来,再利用精锐骑兵冲杀其阵,借淮东军兵卒的掩护接近栈桥毁之;如此反复,必能消耗淮东军进攻锐气!

    佟化成心里这么想。

第81章 渡河

    北燕倒是预料到淮东军会在敌前搭设栈桥助兵马抢渡凤河,但是凤河从西南往东流淌,沿岸有七十余里,又皆是平原地区,适合搭设栈桥的地点没有一百处也有八十处。

    随中路兵马西马西进的舟桥旅,编有匠师及其他辎辅兵共四千余人,随前部兵马迅速分散开,沿凤河东岸选择二十余处筑桥点进行准备。

    在凤河东岸,陈渍所部居中,第一、第二旅李白刀、梁寿推进到沿河地区,第三、第四、第五旅在稍后位置备防;在登海镇师所辖战区的两侧,韩采芝、胡乔冠所部各有一个旅进抵沿河地区,随时能参与第一批的渡河。

    二十余处筑桥点就是分散于四个旅的前进阵地上,叫西岸的北燕兵马即使看到淮东军有造桥抢渡的意图,也没有办法进行针对性的预防。

    数千辆载重马车以及近两万匹辎重骡马,来往于津海与凤河东岸,川流不息的将大量的物资运上前方战线。

    截止十六日,在四个先发旅的前进阵地上,八个火炮阵地以及数目更多的近河弩台,也都迅速的构建完成,二十四斤级以上的重型火炮共四十门,给最先推上阵地。

    试射的炮声轰隆如春雷在耳畔炸开,铁弹划空而过,呼啸着发出尖锐的破空响声,落弹如犁,将入夏后给雨水浸泡的松软泥土刨开,在大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划痕。

    虽说在四里的射程上,分散于八个火炮的阵地一次发射四十枚实心铁弹,所形成的炮弹密度十分有限。即使密集的骑兵阵列冲锋,四十门重型火炮发射实心弹,一次也未必就能射杀二三十骑,但重型火炮发射时动静如此声势浩大,还是叫那些个未见识过淮东火炮的燕北兵卒心旌摇曳。

    不过,这也越发增强那赫乌孤等北燕将帅御淮东军于燕京城之外的决心。

    重型火炮密集射杀兵卒的威力有限,但在轰击城墙等建筑物方面,威力不下重型抛石弩。

    传统的重型抛石弩,必然要推进到离城墙三四百步范围之内,才有可能抛射石弹直接攻击到城墙的侧面。同样的,这么近的距离,很容易叫守城的兵马打反击,除非攻城兵马有能力将守军完全封锁在城里,不然重型抛石弩无法推到阵前使用。

    而淮东的重型火炮,能够将阵地建在离城墙四里外甚至更远的地方,能够密集部署在攻城兵马的保护阵列之中,这就极大增加了守城兵马打反击、摧毁其火炮阵地的难度……

    虽说燕京城坚固,但毫无反击能力的给淮东火炮持续不断的进行炮击,崩塌也是迟早的事情。而淮东军炸开津海西垒的手段,更叫人胆颤心惊,这叫拙于守城的北燕将帅更加没有信心守城,只能放手一搏,将最后的胜机寄托在城外野战上。

    十六日将入夜时,更多数量的轻型火炮从后面的掩护营地给推出来,进入火炮阵地;河岸弩台上的蝎子弩,将大量火油罐及引火物掷到对岸,进行引燃,照亮凤河西岸的夜空,更多的将东岸阵地掩藏在夜色之中。

    借着西岸熊熊燃烧的大火,舟桥旅各部在四个先发旅的前进阵地上,迅速派人洇渡过河,十数二十余辎兵一组,将连接铁索的沉重船锚从河里拖到对岸。

    淮东所铸的重锚,最重一支能达到四五千斤,小者也要一两千斤重。通常一艘两千吨级主力战舰,需要这么巨大的重锚二三十支,才能够将船体固定在风浪激弩的大海之上。

    当凤河西岸缺乏足够的浮栈桥固定物时,将重锚拖到西岸,将铁爪子深深的扒进泥土里,则是最好的替代物。

    重锚的铁爪深深的扒进泥土里,又打桩进行加固,连接重锚的铁索在东岸用绞车绷直,一艘艘特制的方头方角的浮舟很快的放下水,与铁索连接起来,铺设栈桥,一座五六十米宽的简易浮桥,几乎不需两个时辰就搭设而成。

    为了增加浮桥的承载力,浮舟的两侧还固定数量不等的蒙皮浮箱。

    在岸边营火照不到的深处,佟化成与十数斥候,就藏身在离河堤约三四百步远的草丛里,看着淮东军在夜色之下快速的搭设浮桥。

    佟化成作为西寺监的头目,本身就是北燕最擅长刺探之事的斥候。他与那赫乌孤意见不合,又不用领兵,留在大营无所用处,便主动请战到前面来近距离侦察淮东军的动静。

    即使之前对此有所预料,佟化成还是为淮东军搭设浮桥的高效率所深深震憾。

    望着对岸淮东军弩台、火炮阵地在微弱的星光光芒下的黑黢黢的影子,佟化成知道这时不是冲上去摧毁淮东浮桥的良机。

    这时接近浮桥西头,一起进入两三百步的范围之内,只会引起淮东重弩及伏火弩的疯狂轰击。

    淮东军以五座浮桥为一组,在每一组浮桥的东头,都部署有两三百架重弩以及数十架威力更强的伏火弩。

    佟化成虽然知道己部左翼兵马,包括少年将卒在内,多为不畏牺牲的血勇之卒,但他也不认为有哪支兵马能在两三百步的近距离里,直接面对淮东弩阵如此密集的攻击而不会给摧毁。

    唯有等淮东军先发兵马小规模的渡河后,他们部署在后面的精锐骑兵冲上来,与淮东军混杂在一起,就能限制淮东重弩发挥;借着淮东军溃乱之际,用重斧或纵火摧毁淮东浮桥,才合适的战术。

    很快,凤河沿岸的情报汇集过来:在整个凤河的中段,淮东军在入夜后同时抢筑二十六座浮桥,浮桥之密集、数量之多,速度之快,皆叫佟化成心惊不己。

    淮东军显然也很明白这边的打算,一座座浮桥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建成,但佟化成只看到淮东军的渡河兵马在入夜后都集中东岸待命,数以十计的盾车、床弩,都推到浮桥的东端头,但一直拖到子夜时分,都未见淮东军渡河正式的进入西岸,似乎都在试探这边的耐心。

    “佟将军……”有数人弓身藏在草丛里摸过来,佟化成反身依着土坑半躺,借着夜色看来人是韩村渡方面近距离侦察敌情的斥候,压着声音问,“韩村渡有什么新情况?”

    “淮东军在韩村渡所搭设的三座栈桥,跟在其他地方所搭设的浮舟桥有很大不同。”来人禀道。

    “有何不同?”佟化成蹙着眉头问道,他就担心这时候有什么意料不到的突发新情况发生,在战一触即发,想改变计划都没有可能。

    不敢点火引起淮东军的警觉,来人就扒在一片沙土,用树枝将韩村渡方向淮东军所搭设栈桥简易的画出来:“在韩村渡,淮东军没有用浮舟、铁索,而且将一辆辆壕桥车直接推进河道里衔接起来,卑职看着奇怪,但怕打草惊蛇,没有派人近距离侦察,只是这事蹊跷,特来报知佟将军……”

    攻城常用壕桥车,但只需要宽度不大的城壕,将壕桥车推下护城壕,使两头卡在岸上,则形成人马能过的壕桥,但是韩村桥方向的凤河宽有十五六丈,淮东军造这么大的壕桥车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未必就比浮桥好用。

    而且十五六丈长的巨型壕桥车,在岸上一次造成型再下水,也不是没有可能,完全没有必要分成数截制造,推下水之后再连接。

    佟化成对淮东军在韩村渡方向所造的栈桥也十分起疑,但等不及他赶往韩村渡细看,在东岸的淮东军便有动静,东岸的营火这时也给点燃起来,将凤河两岸更是照得通明如昼——见淮东军就要渡河,佟化成只能迅速带着斥候往后退去躲开双方将血战到底的战场……

    佟化成退到西岸一座的矮山之上,这时候凤河两岸到处都是熊熊烧起的营火,几乎要将夜空燎燃,也将凤河两岸的战场照得通明,淮东军将卒隐约在火光的照耀之间,人影幢幢,车轧马嘶,战场上种种情状尽收眼底。

    “不妙!”佟化成心头猛然一跳,他陡然间发现淮东军在其他地方的渡河点,都有敷衍之意,唯有韩村渡方向的渡河行动最为坚决,渡河的人马在夜与光的明暗之间,仿佛黑色的铁流进入西岸。

    刚才斥候禀报淮东军在韩村渡所搭设的栈桥有别于他处,再与眼前的情形结合,化佟成当然能明白淮东军在韩村渡方向必有别的、叫他们猜不透的部署。

    也顾不及掩藏踪迹,佟化成即派部属牵出藏在矮山之后的战马,纵马赶往大营方向驰去,希望能及时提醒那赫乌孤注意到韩村渡方向的变化,他则率数十骑往韩村渡方向赶去。

    不过针对淮东军这时突然展开的渡河行动,北燕兵马在西岸防线上的反袭行动这时候也迅速展开来。

    北燕左翼大营,也注意到淮东军在韩村渡方面渡河行为最为坚决,人马最为密集,此时叫他们也无暇多想,他们要趁淮东军在西岸立足未稳之时坚决的打反击,实际上就不可能留下太多给他们迟疑或思考的时间。在夜色的掩护下,入夜后集结于骆河店方面的五千骑兵,即坚决的往韩村渡方向进击。

    佟化成在半路上与这支骑兵汇合,除了告之主将檀摩罗警惕淮东军在韩村渡方向的异动外,已经没有办法拦住这次的进击。

    五千骑兵已经进入淮东军伏火弩的射程之内,分成三批队往南突冲。

    火炮在夜色里发射,炮口喷出来的火光,仿佛奇艳的焰花,呼啸的炮弹轰射而来。

    这时候稍有迟疑,稍会停顿一下,就意味着能叫淮东军多打一轮的火炮,就意识至至少会有二三十骑精锐会丧命炮火之下,撤退更会叫两侧同时发动冲锋的友军陷入侧翼受威胁的困境之中。

    只能往前进击,只有与淮东军贴近,才能将淮东军在东岸的伏火弩、重弩失去作用,也唯有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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