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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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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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记,“你要对人家还有心思,就早早给个回信,过年把人接到江宁也行,拖下去你就不怕节外生枝让人家误以为你没有谈的心思将闺女许给别人家?”

    赵虎本来脸黑,这时脸臊得紫红,嗫嚅着说:“等……等有人回东阳,捎个信回去就是。”

第十九章 茶货行销

    顾天桥终是跟林缚他们要生疏许多,看着他们亲热,站在一旁心里十分羡慕,他们本来在路上都商量好让赵虎他弟弟在茶货铺子当个小学徒打下手,没有想到林缚还要供赵熊在城里读书,心想赵虎也不过是名扈从,林缚倒是能真心待他们,自己要是能诚心做事,想来以后也不会差。再说刚才林缚当面就要林景中不要有保留的让他尽快上手主事这间茶货铺子,他就颇为感动。

    林缚看着顾天桥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开口唤他:“天桥,你是有家室的,现在忙碌得很,年后就将嫂子跟小公子接进城来呢,你放心,我支给你的月银,节俭些,在江宁城里养家糊口总不成问题……”

    “天桥代云娘、小虎谢东家了。”顾天桥说道。

    “不要这么生分,你还是喊我林缚好了。”林缚希望顾天桥将妻儿都接到江宁来,笼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想他在江宁安家落户后,用在石梁顾家的心思自然就会减淡。

    顾家还有千余斤老茶,顾家特意留下来的,茶质都相当不错,过两天会让吴齐他们用马车运来,林景中他们回来赶得急,随身只运用百斤茶货应急,茶货铺子要开张,铺子里没有茶可不行。

    将顾家两个学徒还有赵虎兄弟都遣去收拾铺子,林缚将林景中、顾天桥等人喊到屋里商量经营的事情:“景中还跟我们回簸箕巷去住,铺子就麻烦天桥领人守着,江宁城里经营茶货铺子都是坐商,守着铺子等客户上门来买茶……这个经营方式要改一改。”

    “怎么改?”林景中问道。他在林记当账房两年,所知道的商号运营都是“货栈运销、店铺坐销”,另外还有小摊小贩(行脚商人)走街穿巷的行销。他也知道有些商号会在庙会年节时找些锣鼓队、舞狮队满城的鼓打舞闹,宣传商号的名声,对茶货铺子来说终归还是要守着铺子等客人上门来,不知道还有其他方式可行。

    “这些天,我得空都去城中各处茶肆坐坐,”林缚心想受时代的限制,要将千年之后的经验都搬到此时来,是绝然不行,但是有些经验完全可以借鉴,“这江宁城里有名的茶楼就有四十余家,他们本身就兼营茶货;那些个无名的、散落在大街小巷的茶肆不下上千家,这些茶肆对茶质不挑剔,每家每年用茶计二百斤,就需二十万斤茶。我也找茶马使衙门打听过来,运抵折去分销的,江宁城十五万户人家每年用茶约四十万斤,也就是说茶肆用茶差不多要占全城用茶的半数……”

    听林缚这么分析,林景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他以前在林记货栈做账房时,自以为看事情想问题很深刻,这些天也一直为经营茶货铺子的事情绞尽脑汁,却远远没有想到要站在这个高度去看茶货经营的问题。

    林缚的意思很明显,守铺坐销的模式要改,但是茶货铺子不可能雇佣大量人手走街穿巷的向城中每户人家行销茶货,有重点的向城中茶肆、茶楼行销茶货却是可行。其他茶货铺子都是守铺坐销,这边行销送货上门,自然要占很大的优势。林景中心里盘算着,各家茶楼、茶肆除了新茶上市时会集中备货外,通常都是两三月备了一次货,也就意味着雇用一个伙计同时给五十家茶楼行销茶货完全没有问题,覆盖全江宁城也只需要二三十个伙计。

    林景中越想越兴奋,说道:“如此看来,我们要多请些人手才行……”

    “这个不忙,先照这个思路慢慢去做……”林缚说道,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做起来未必容易,其他茶商、茶货铺子眼看着销量大减,不可能坐以待毙,一旦现这边改变了坐销模式,他们要么跟着转变,要么就联合起来抵制这边。就算一切都顺利,他们从哪里拿更多的茶货去行销?在明年新茶上市前,他们手里只有顾家上千斤老茶,从其他茶商那里高价囤货,利润就会低许多,而真正的茶源地茶园、茶山、茶田等都给各地官定茶商乡豪们垄断着,集云社想要直接从茶源地买茶,除非推翻本朝的茶马盐铁专卖体制。

    这个时代茶消费也是习惯罐装饮料的千年之后难以想象的,差不多达到“君子小人无不嗜、富贵贫贱无不用”的地步,朝廷每年茶税收入高达二百万两银,占全国每年税赋近两成,茶贸易绝对是跟盐铁贸易并存的大宗物资贸易。

    林景中想的没有林缚那么远、那么深,反而心思能用在细处。他也没有贪心想要将全城千余家的茶楼、茶肆所需茶货都垄断了,那是不可能的;就算能行,也会将全城同行都得罪干净。在江宁没有站稳脚跟之前,指不定茶货铺子夜里给哪家同行一把火烧了都有可能。但是他想着有这么个思路,从藏津桥周边做起,有顾家上千斤老茶打底,再从其他茶店调两三千茶来,两三个月就能将销路打通,就不愁明年春后从顾家收购数万斤新茶后会积压在手里——林景中这些天来一直担心来年顾家四万斤新茶销路问题,眼见年节就要到了,再有四个月,第一批新茶就要上市了。

    顾天桥这才肯定林缚是真诚待他,换作其他茶行,断不可能让他知悉这些细节,他经验尚浅,一时插不上话,就在旁边认真听着。

    林缚又要林景中、顾天诚注意那些精选出来的好茶宁可多耗些银钱也要用精美包装,这边商议着事情,外面有喧哗声传来。林缚走到中庭,看见铺子外面有七八个拄杖端钵的乞丐围在门前驱之不走,那两个顾家学徒没有应付这些事情的经验,一人顶在铺子门口不让乞丐进来,一人走到里间来汇报。

    林缚袖手不管,林景中拉着顾天桥出去应付,交涉了片刻,那七八个乞丐便散去,林景中走回来说道:“各地皆是如此,不想乞丐滋扰,就要出一笔丐捐。刚谈妥价格,每月五十个铜子。出了丐捐,他们等会儿会在大门贴上葫芦纸当罩门,以后就不用担心群丐滋扰了……唉,这时还没有正经开业,过两天地痞青皮也会上门来讨钱。”

    城中乞丐一点都不怕给官府抓进牢里吃公家饭,所以乞丐比青皮地痞要难缠,便是庆丰行这样的大商号也逃不过丐捐。每月五十钱的丐捐还算合理,图个清净,不然整天七八个乞丐围在铺子前,生意都不要想做。

    至于青皮地痞,林缚想了一下,对林景中说道:“我今天约了江宁府左司寇参军张玉伯,你随我过去。这江宁城中,龙藏浦北岸的缉盗治安为左司寇所辖,今日你与张玉伯见过,日后再跟左司寇下面的那些胥吏打交道会方便些……”

    赵虎领着他幼弟先回簸箕巷去,林缚带着林景中、周普前往藩楼。

    ***********************

    约见张玉伯,倒不是担心以后集云社会给地方恶势力侵扰,而是想从张玉伯那里知道些江东按察使司的内情。

    虽说江宁兵马司左司寇归江宁府所辖,但张玉伯作为统领江宁地方治安部队的文官之一,同时又需听候按察使司兵备签事的调遣,算是半脚踏在按察使司衙门里。再说张玉伯从京城初到江宁时,担任的是江东按察使司正八品知事,后才升任江宁兵马司正七品左司寇参军,所以他对江东按察使司内部的细情知道很多。

    虽然说,张玉伯更希望能放一任知县,但是对按察使司却从不敢马虎。顾悟尘作为楚党新贵,又是东阳人,同为东阳人的张玉伯跟秣陵知县陈/元亮心思一样,希望能通过顾悟尘打上楚党标签。

    在东阳会馆参加杨朴的洗尘宴时,张玉伯就听杨朴说起林缚拒绝顾悟尘邀其入幕的邀请,知道他是受顾悟尘器重的人。

    林缚邀请在藩楼相聚,张玉伯自然要从众多宴请中挤出时间来。

    虽说苏湄成名于藩楼,迄今她的花牌仍然只放在藩楼一处,林缚到江宁这些天,今晚才是先到藩楼来。不为别的,只因藩楼宴请别人一席,加上点花牌的钱,没有十两银子下不来,要不是这次专为宴请张玉伯这位在江宁算是东阳乡党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林缚可不敢这么奢侈;另外还邀了林梦得作陪。

    江宁为本朝留京,帝国南都,高官显爵如云,一个正七品的芝麻官实在算不了什么了,不过兵马司左司寇相当千年之后的公安局长,在江宁城中算是实权派。林缚与林梦得先在藩楼前先碰头,进藩楼约定坐席时也没有怎么给藩楼里的伙计搭理。他们在楼前等得张玉伯过来,藩楼里就窜出两个穿锦衣的伙计热情的将他们几人领进厅院里。

第二十章 大牢司狱

    这“四层相高、五楼相向”的藩楼远远看过去就气势非凡。

    此时正值腊月初旬,月牙如银色芽钩,这藩楼,屋檐上每个瓦栊中都点了一盏灯,烛火辉耀,远远望来,宛如金色飞龙在邈邈夜空中腾翔。

    走进藩楼,从正门进去,有条长长的主廊,约有百步,两旁是三层高的厢楼,主廊檐下,尽是花枝招展的歌妓舞姬,差不多有好几百个,都在等候酒客点其花牌。围绕南北天井,都有饮酒的小阁子,每处过道、每处阁子,都挂着晶莹剔透的珠帘绣额,满目琳琅。

    “便是燕京,也没有此等繁华的去处,”张玉伯崇观2年在燕京生活了三年,才放到地方上任官,每想起燕京多少有些向往,嘴里却笑道,“久居江宁,乐不思蜀,听得苏湄小唱,云里雾里忘却是他乡了……”他却是忘了,江东郡才是他的家乡,京师才是他乡。

    “说起苏湄小唱,林缚倒是略有体会的……”林梦得在旁边笑道,虽然他被迫答应要暗中助林缚在江宁自立门户,不过他始终是林缚的族中长辈,说林缚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却是随意。

    “林举人认得苏湄小姐?”张玉伯问道。

    小唱是大越朝流行的一种清乐模式,倒可以视作大越朝的流行乐,苏湄艺惊江宁,犹擅小唱,重起轻杀,浅酙低唱,充满无限的柔情蜜/意,最能卸人心防。不过此时林缚只能作苦笑状,晓得他认识苏湄的人也只知道他在江宁参加乡试时对苏湄纠缠不休的糗事,实在不能算一件光彩事,“江宁乡试时,倒是远远见过两面,”林缚吱吱唔唔的应付张玉伯想揭过这个不提。

    林梦得却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拉过藩楼里的锦衣小厮,问道:“苏湄小姐的花牌今晚有没有给人点走?”

    “还在的,”那锦衣小厮说道,“我这便去帮四位爷问问苏湄小姐得不得闲。”

    “去问吧……就说是左司寇张大人、集云社东主林缚以及林记聚富堂货栈林梦得恭候苏湄小姐大驾。”林梦得知道就算苏湄闲着,要她出来唱曲也要看她心情的,这江宁城中也没有几个人有面子铁定能将苏湄请出来唱曲助酒兴,拍着锦衣小厮的肩膀让他快去,又朝林缚笑道,“你莫要担心,二十两银子的听曲钱,我来替你掏。”

    林景中只笑着跟林缚、林梦得还有张玉伯进入雅室而坐,他也想见一见名满江宁的苏湄到底什么模样;周普身为扈从自然要寡言少语,他心里想着林梦得跟张玉伯的面子只是不够,林缚在这里,苏湄怎么也会来的。

    林梦得跟张玉伯对请来苏湄不抱多大期待,苏湄将花牌放在藩楼不假,她人多半还在柏园,就算她有兴趣挣这二十两银子的听曲钱,今夜到藩楼买醉比他们身份地位更高的大有人在,苏湄未必看得上这边。他们几人坐进小阁子,让小厮将酒菜端来,笑说着等苏湄一盏茶工夫,没有回信就另点花牌陪酒助兴。

    林缚请张玉伯来,是想打听按察使司衙门的内情。张玉伯之前在东阳会馆时就听杨朴说过顾悟尘有意邀林缚入幕却绝林缚婉拒,近来又说顾悟尘上任后在按察使司衙门内也多次在公开场合提及过林缚,大概是要为林缚入仕造势,心里想堂堂朝廷四品大员竟然为一个小小举子入仕如此尽心,真是让人羡煞,林缚要打听按察使司的内情,他自然将所能宣之他人之耳的内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我初入江宁时,坐船走金川河从武庙水关进城,在金川河口外看到按察使司大牢建在河口上的江岛上,然而我从塘抄驿报里从没有看到有提起过江东有这处大牢的?”

    “北地凶险,流刑犯十流九亡,江宁刑部以刑罚过重请改流刑为坐监,由于江宁刑部无权设狱,便由江东按察使司在江岛建牢城来关押流刑犯。此议初行不过两年就给燕京否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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