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林缚所说,刘妙贞担心淮东的部署最终是要红袄军顶在前面挡这一刀,担心红袄军三万男儿及十数万家小以及滞留淮泗的数十万流民,为了报数月裹腹之恩,却要给淮东用来当替死鬼。
刘妙贞的脸藏于青铜面具之后,但她的眼睛闪烁灵动,林缚说道:“东胡人侵来,淮泗是挡在淮东前面不假,但这是天然所为,不是人意安排,没有红袄军,淮东也会组织一部兵力北上,前进到淮阳、睢宁一线——此外,还是我与淮东吏卒常说的那句话:吏卒所养,皆民口里所节,你们安能不尽职守而弃之?那我今日也告诉刘将军,淮泗每月所得米粮,不是我林缚空手变戏法变来,都是淮东无数民众节衣缩食所余。刘将军疑心如此之重,难道要率红袄军躲到淮东后面去吗?”
刘妙贞藏在青铜面具下的粉脸微微发烫,说道:“我不是这么意思……”说这句话倒想是小儿女在争辩。
“淮东后面是什么,是浙东战场,”林缚看不到刘妙贞的脸色,也不揣测她心里想什么,红袄军接受招安已经是定局,他眼下只是要让刘妙贞安心去守淮泗,所以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说道,“刘将军若是想去浙东与淮东军互换战场,我也没有意见……”
“我都说不是这个意思了,”刘妙贞忍不住孩子气的挺了挺身子,争辩道,“蓟镇军十万精锐,都溃于顷刻之间,依林大人您所推测,河淮防线很可能不堪一击,南下席卷的胡人可能数以十万计,而陈韩三又是反复小人,红袄军在淮阳仅三万兵力可用,还缺兵少甲,可难堪重任啊!”
“秦司马代我亲赴淮阳,便是议战防之事,刘将军倒好,将秦司马丢在淮阳,跑来崇州拿战防之事质问我,”林缚笑了起来,说道,“你要是担心秦司马允许给淮阳的条件不算数,也行,我亲自跟你谈……”看着堂上灯烛已残,说道,“今日已晚,刘将军路途劳顿,就不多打扰了,我将这张河淮形势图留下,明日便来跟你谈细节!刘将军觉得可好?”
刘妙贞又羞又恼,说道:“你说如何便如何?”
林缚便与宋佳先告辞离开,坐到车里,宋佳才附掌笑了起来,说道:“刘妙贞装天女装惯了,可不及你这么能说会道。打仗打不过、逞口舌又辩不过你,这下怕是要彻底降服了……”
“唉,”林缚轻叹一口气,不理会宋佳的戏谑,说道,“事情还没有那么简单,还好刘安儿留下来的二子年纪尚幼,有些问题,能少些血腥也是好的——”
“单就刘安儿那两个儿子,能有什么野心?就怕给有心人推上去,那时候还真是麻烦,”宋佳说道,“要说简单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林缚坐在车里,挪了挪身子,问道。
“你娶了刘妙贞!”宋佳说道。
林缚差点跌下车去,驳斥道:“胡说八道。”
“我有胡说八道吗?”宋佳穷追不舍的问道,“你说红袄军那些将领戒心那么重,不肯放弃兵权,是为哪般?还不是担心日后给清算。你担心以后可能会有人将刘安儿二子推出来,是为哪般?还不是‘功名利禄’四字——你娶刘妙贞,能安红袄军将领之心,红袄军将领加入淮东建功立业,可比拥立刘安儿那两个还流着鼻涕的儿子机会可大多了——我看来,这事情未必是我想,也未必是淮东有人这么想,我看红袄军也未必没有人不这么想!只要能获得一条在淮东封妻荫子的富贵之路,谁管刘妙贞给你怎么糟踏?当然了,也保不定以后会有旁人对刘妙贞心怀觊觎之心!”
“糟踏,”林缚一脸苦笑,说到牙尖嘴利,他还不及宋佳,直接问道,“你说说看,宋家会不会送个女儿来给我糟踏?”
“呸!”宋佳啐了林缚一口,粉脸便羞红了,没想到说了半天绕到自己身上来了,说道,“奢飞熊在西线打得正热闹呢,徽州将下,奢家的气数还没有尽,我那个算谋极深的爹爹,怎么可能会想起还有我这个女儿流落在外。”
林缚轻轻一叹,宋家要是能给拉拢过来,南线的形势就简单多了。但奢宋及其他六姓彼此间纠葛太深了,奢家若亡,即便宋家见机再好,也要丢掉半条命。不到最后,谁有断臂的勇气?
林缚这时候也没有秘密派人去泉州联系的心思,即使要玩阴谋诡计,背后也要拿实力来撑腰的。
回到东衙,已经是凌晨拂晓时分,林缚刚要回山上休息,就有信报传回,靖海第一水营与崇城步营所编成的南路兵马顺利夺下夷洲。
不过在南路军抵达之前,浙闽都督府派往夷洲的官吏、守军、八姓宗族势力以及大批人丁都已经提前撤离了,走之前就纵火烧了城寨、坞港、村庄,留给淮东一座残城以及没来得及撤走的夷洲民众不足万人。
由于村庄大片的给烧毁,粮钱给抢走,万余夷洲民众,都成了嗷嗷待哺的难民,急等淮东军救济。
浙闽在海上的战力以浙东水师为主,浙东一战,浙东水师损失近半,残部给封锁在钱江中上游出不来,浙闽在南线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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