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又跟儿子林续宗说道,“你要能忍住痛,在祖宗面前,我再跟你说几句话。”
其他人都识机退了出去,七夫人顾盈袖心里焦急林缚的事情,便跟林庭训说道:“老爷,那我就先回大宅子里了。”
林庭训点点头,从他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顾盈袖就担心林缚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心想他要是以为林续宗受此大辱会忍气吞声就大错特错了,也不顾林庭训怎么想,她急急的就先出宗祠。
林庭训将门轻掩上,对看着瘸腿站在那里配殿中间的续宗,说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你有很多地方不甘心,今天这事,我希望你能忍着。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林缚这趟回来真是脱胎换骨。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他会离开上林,日后也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威胁……”
“你没有给他拿刀架脖子上当众跟条狗似的跪着一动不能动!”林续宗阴冷冷的说道,言语上对父亲林庭训也没有丝毫的尊敬。
“你难道连等我死的耐性都没有!”林庭训气得喘不过气来,厉声喝斥,“你知道林缚今天在县里救下谁?他有功名在身,你要轻举妄动,给别人留下把柄,林家会给你毁掉!”
“那就不留下把柄就是。”林续宗一瘸一拐的走出东配殿,让守在院子里的妻子还有仆妇扶他趴在软榻上,他没有回大宅子,让人直接将他抬往上林溪南岸的一处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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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盈袖走出宗祠,马车停在宗祠外。
月色皎洁,天地间像是蒙了一层纱,看上去清光流离,远处却看不真切,田野里也是一层层暗影像是暗色波涛。顾盈袖刚要坐进马车,看见赵虎他娘赵氏站在马车边伺候,而不是她以前的马车夫赵老头。
窥着赵氏的眼睛往马车帘子这边瞟,顾盈袖对贴着丫头翠儿说道:“让我一人在车里安静片刻……”踩着踏板上了车,掀起来车帘子,虽然一时适应不了漆黑的环境,还是能感觉到熟悉的男人气息。
顾盈袖坐下来,放好车帘子,适应了车厢里的暗环境,才隐约的看见林缚的影子随意的箕坐在锦榻上,说道:“你怎么敢来……”觉得自己的声音略大了些,赵氏跟贴身丫头还有两个随侍的健妇在马车外跟着,要是给别人知道自己马车里藏着男人,只怕马上就要给拖进宗祠挨三十鞭鞭烂肉的鞭子。为了能更小声说道,顾盈袖身子朝林缚凑过去,在黑暗中看见他的眼睛就像是在漆黑夜里也有光泽的珠子,本来是满腔怨愤要责问,没来由心就软了下来,说道,“你怎么过来找我?你现在应该有多远走多远。”
“林庭训不会杀我。”林缚闻着从顾盈袖身上传来好闻的香气,在顾盈袖进入林家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近的与她挨着,比起记忆里,顾盈袖身上的香气更热烈、更诱人。
“林庭训不会,林续宗会。林续宗有生吞活剥你的心!”顾盈袖感觉林缚灼热的鼻息喷到自己脸上怪怪的,脸微微侧过去,“不错,没有林庭训的肯,林续宗差遣不了乡营,但是你以为林续宗身边就没有其他人手?”
“那我等着他派人来杀好了,就再送一份礼给盈袖姐你也无妨。”林缚笑着说。
“什么?”顾盈袖听着林缚轻松的语气,听他言下之意,根本就不担心林续宗暗中培养的那几个手下,吃惊的问他,“你今天是要故意激怒林续宗?”
“盈袖姐,你心里是清楚的,家主最终还是要将家业传给二公子,这时候打压他,不过是家主恋栈不去,不愿意在自己死之前就当个给架空的太上皇!”林缚说道,林族有些事,很多人都看得明白,林庭训精力不济、日见衰老,但是他不甘心族中大权在他死之前就早早都落给素有野心、父子间又有隔阂的二儿子林续宗,他这些年才想着让七夫人替他抛头露面使得局面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也是二公子林续宗对顾盈袖犹为敌视的缘故。
林庭训一日不放权,但不代表二公子林续宗就有一天的耐心,虽然林续宗不大可能做出弑父夺权的丑事出来,但是只要将顾盈袖这颗钉子拨掉,林续宗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有把握逼着让他老子去当个“太上皇”。
“你真是跟以往大不一样啊,变成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主,”顾盈袖微叹的说道,没想到林缚能看透其中的微妙,心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苦,总算是有人知道的,她手撑着锦榻有些吃力,想坐下来,但是想到两人离这么近,不是正好坐到他的怀里吗?顾盈袖想到这个,脸有些微烫,又说道,“今天有人传来消息说你们在县里惹事生非,我还想将赵虎抓过来教训一通,真没想到你才是那个惹事的主……”
“怎么了?”林缚问道。
“你知道你在县里救的是谁,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对别人这么大的恩情也施恩不图报?”顾盈袖问道。
“……”林缚咧嘴笑了笑,看着顾盈袖手撑在自己面前,有一种要将搂她入怀里的想法,又说道,“有什么所图,日后从盈袖姐你这边一起讨回来说是。”
“什么话?别人欠你的,为什么从我身边讨?”顾盈袖说道,又觉得这么说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耳根子微烫,正要跟他细说这事,这时候缓缓前行的马车停了下车,听见赵虎他娘在车前头问:“谁?”
顾盈袖心里一惊,这时候要是给人现她与林缚藏在同一乘马车里,绝没有好果子吃,她手下一软没有撑住锦榻,人跌倒林缚的怀里,心尖尖提到嗓子眼,只担忧你前面到底是谁拦住她的马车?
第十七章 救人性命不敢忘
马车停下来,车窗帘子给风吹开一道缝隙,月光如水,洒进来落在顾盈袖润泽如玉的美脸上,一个颗心提到嗓子眼,这当会儿要是给谁现她与林缚同乘一辆马车,便有一百张嘴也辩不清,二公子林续宗怨气真盛,铁定不会给她跟林缚活路走。
顾盈袖跌坐在林缚的怀里,眼睛紧盯着给夜风吹得拂动的车门帘子,强作镇定的问道:“赵婶,谁在前头挡路?”
“婶子、七夫人,是我?”林景昌的声音隔着车帘子传进来。
顾盈袖松了一口气,侧回身手撑住软榻想换个姿式,却抓到条死蛇样的东西,隔着裤子入手还觉得温热,才省得自己还坐在林缚怀里,一手撑在林缚的大腿根子上了。顾盈袖不是纯情少女,当然知道手下撑住的是什么东西,手慌闪开,身子没有平衡好,再度朝林缚的怀里撞去,顾盈袖手忙脚乱,手撑着林缚的胸口、滑如脂玉的脸颊擦着林缚微髭刺人的下颔,心慌乱的坐到一旁去,在马车里还不敢弄出一点别的动静来,还要强装镇定的跟马车前的林景昌说话:“景昌,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林缚痛得厉害呲牙咧嘴也不能放出一点异常的声音,顾盈袖看着他脸上夸张的表情,又觉得好笑:真有那么疼吗?心里羞涩,还是将注意力放在马车外。
林景昌走到马车跟前,他也知道礼数,只是避免说话给其他人听见:“七夫人要是遇到秀才,一定要他有多远走多远,二公子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顾盈袖看着林缚黑暗中模糊的身影,对马车外的林景昌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这样子也不去找他……”这会儿后面有马车过来,顾盈袖想着林庭训等会儿从宗祠出来,要是给他遇上,都没有借口挡他进自己的马车,没有时间跟林景昌在路边说什么,跟外面的赵虎他娘说道,“赵婶,送我回大宅,我有些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赵氏自然知道马车不能在路上耽搁,在前面牵着马往大宅方向走,顾盈袖的贴身丫鬟还有两个随侍的健妇,本来可以搭坐马车,现在也只能跟着马车走路。
林景昌看着七夫人敷衍两句就匆忙离去,还以为林缚这次闯的祸太大令一直都很关照林缚的林夫人也退缩了,林景昌看着夜色下的马车背景,长叹了一声,暗道:秀才啊秀才,你就自谋多福吧,连七夫人都帮不了你、都不敢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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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在想林景昌的事情,即使林景昌有些胆小,毕竟要留在上林渡,谁也不能开罪二公子,今天自己刀架在二公子的脖子上逼他当众跪下,是个人都知道二公子对自己恨之入骨,景昌还是跑过来找七夫人想借七夫人提醒自己,心里叹了一口气,暗道:日后有机会共富贵吧。
“你说你,该有多少人为你操心?”顾盈袖身子又探过去跟林缚耳语,担心给马车外面人听见,不耳语不行,只是刚才跌入怀、手撑住大腿根子的暧昧,这一刻在心里就像夜空中的皓月一般藏无可藏,怎么也压不住心间的绮思,身子却又要挨在一起商议对策,咬着耳朵说这样的话,恰如情人间的呢喃细语,顾盈袖只觉得身子有些烫,努力使自己呼吸正常些,“真不知道你在白沙县经历了什么,现在也来不及细听你说这些。我想你应该已经打定好主意去江宁了,小五的话,你也听见了,那就不耽搁了。你们今天晚上不要回赵虎家了,在外面藏一夜,明天我还会到湖堰来走一趟,你过来再跟我见一面。”
“行,到前面拐角处,我悄悄下去。”林缚说道。
“你真不关心你今天救了谁?”顾盈袖问道。
“谁?”林缚问道。
听着林缚如此简洁的问话,顾盈袖恨不得在他胸口上捶一下,说道:“我二叔年前又被朝廷重新启用,在翰林学士院做了一段时间检修,这次到江东来担任巡察副使。他二十年没回过家乡,特意乘船走洪泽浦水道赴任,就想在石梁停几天祭拜一下祖宗,没想到江东会有人不欢迎他到来。”
“我就猜他是顾悟尘!”林缚说道。
“那你还偷偷摸摸的溜走,不让我二叔道一声谢?”顾盈袖嗔道,“下午时,二叔遣人来说过两天要登门拜访道谢,我二叔是很讲礼道的人,却料不到你今晚就要走路离开上林。”
“他离开石梁县都二十年未回,又怎么知道我受盈袖姐你的照顾呢?”林缚心想顾悟尘讲礼道也有限,到京城为官二十年未回,跟顾盈袖说道,“梁左任对林家子弟满腹意见,在县里识破刺客之前,我跟他们有言语上的冲突,没想到要邀功,也没有想到要留在那里自找不快,所以走了。”
“不知道二少爷林续宗有多大的决心,他要是真铁下心,只有周普跟赵虎跟着你,我不放心;明天我会跟二叔说,让你跟他们一起去江宁——行刺之后,石梁县会派兵护送我二叔。去了江宁之后,你还要万事小心。”
林缚没有说他身边不只有周普与赵虎两人,心想这些事日后再说给她听不迟。他不清楚顾悟尘给朝廷重新启用的细节,总之顾悟尘到江东担任按察副使,应该能让顾盈袖在林家不受别人欺负,也难道林庭训在骡马市里没有表现出一点要收拾自己的意思,原来林庭训也早知道午时坐在茶酒店的是顾悟尘。
“……”林缚差点脱口问顾盈袖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子是谁,无意间抓了那女孩子胸口——嗯,没想到年纪不大,还是蛮有料的。
“你在想什么?”顾盈袖疑惑的看着林缚右捏着左掌边缘走神。
“没什么,”林缚说道,“有些事,我明天见你再说。”
从宗祠到林家大宅路不长,说不了太多的话,这会儿听见前面有马蹄奔驰的声音,朦胧夜色下就看见两匹快马直冲过来,赵氏跟两个健妇急忙拉过马车避让,顾盈袖的丫鬟都吓滚到田沟里。看着快马擦着马车错过去,惊得这边马惊恐嘶鸣,平时跟在顾盈袖身边威风惯了的健妇破口大骂。
顾盈袖也吓了一跳,就感觉林缚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说:“我下去了。”林缚趁着别人不在意,下了马车。顾盈袖还有着手给他轻握的余温,心里想:真是胆大包天了,连老娘的手都敢摸!将车窗帘子掀起一角,看着林缚像鬼一样的贴着院墙的阴影走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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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看见个人影,赵虎迎过去,见是林缚,问道:“见到七夫人没有?”
“见到了,”林缚说道,“周爷呢?”
“我们在这里?”周普与吴齐藏着树丛里,就看见他们牵着马走出来,马嘴里衔着一枚细木棍,有绳子牵在马脖子上,这样马就是不会出嘶叫。
“今夜就走?”周普问道。
“还要再留一天,你知道今天石梁县那几个刺客行刺的是谁?”林缚说道。
“是谁?”周普问道。
“就是刺客嘴里所说的应该羞愧得去跳河的顾悟尘,”林缚说道,周普不知道顾家的渊源,又跟他说道,“江东按察副使、都察院左佥都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