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依靠,想争也争不到什么,此时林梦得跑过去说林缚请她孤儿寡母二人一同去参与决策大事,她对林缚自然是十分的感激。
林续宗因受辱等事对林缚恨之入骨,但林续宗毕竟死在赵能的手里;马氏与林续宗长期夫妻不和,与林续宗之母三夫人的关系也一直都很差,她对林缚自然没有一丁点的怨恨。
马氏心里也明白,她要想以女流之辈插手林家事务,就要将幼子昭逸抓在自己手里,而不能给她婆婆三夫人这个老寡妇将昭逸抢过去。
马氏在林家孤立无援,娘家也式微无法给她依赖,林缚让林梦得亲自请她过来,仿佛溺水之时看到眼前漂来一颗大树,出于本能的就想牢牢抱住。
顾盈袖心里好笑,不知道林缚与林梦得出去半天商议出什么,光将马氏母子请出来,就狠狠的将在座的众人将了一军。
三位族老跟林续宏都像经霜的茄子似的,其他几位夫人脸色都各异。
“家主的遗训,梦得叔跟我说过了,”林缚见该到的人、能到的人都到齐了,才开始说正事,“家主对我恩同父母,我犯下大错,家主临终惦念之事竟然许我重回宗族,叫我如何回报家主的恩怨?”林缚语气恳切又带有泣声,仿佛是在追悔自己曾犯过的大错,“为了能名正言顺的给家主披麻守孝,我自然要遵家主遗训重回宗族,不需要诸位夫人跟族老相劝。上林里之变,诸位也知道我林缚始终有念及林家,也能稍弥迷我以往所犯的大错。只是有一点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告慰九泉之下的家主,想要请诸位夫人跟族老帮我拿个主意。集云社虽说是我在江宁自立门户所创,但是集云社毕竟不是我一人之集云社,景中也是林家子弟,事情好说,但是集云社还有顾家跟左司寇参军张大人的银股,所以让集云社回归林家,实在叫我为难啊……”
林缚说到这里,在座的诸人都是一惊,连顾盈袖也是相当的惊诧,毕竟她一直都在草堂这边,不知道林缚与林梦得出去半天商议出了什么结果来。
当年林缚考中秀才,林庭训为拉拢林缚,将林缚过继给他一位已经过世但没有子嗣继承的远堂兄弟,算是列入五服之内,成了真正的林氏子弟。
林缚自遂江宁,林家从头都尾也没有提出要将林缚逐出宗族,本来就不存在他本人回归不回归之说。
林家传到林续熙一辈,林缚与林续熙的关系又远了一层,只能算缌麻亲,比三位族老跟林续熙的关系更远。
按当朝服制,林缚是无法参与决策林族大事的,但是集云社回归林家后,林缚就能通过在林家诸多产业中占有一定比例的银股从而拥有对林族实际事务的决策权。
集云社回不回归,实际上是林缚能不能控制林家族权的关键。
林庭训遗言要大家劝林缚同意使集云社回归林家,大家都担心林缚会借机争夺族权,根本就没有想过林缚会拒绝使集云社回归林家,这时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难道真要劝他、求他同意使集云社回归林家吗?
“只是我庭训叔的遗言是这么说的……”林庭训的堂侄子林续宏迟疑的说道。
“你们不要劝我了,我也不想违背家主的遗训,只是这事情实在难办,我去给家主磕头认错去……”林缚斩金截铁的说道,“家主的后事,还要几位夫人跟族老们一起商议,最好今晚就派人去东阳跟燕京报丧,要人要钱要地方,跟我说、跟景中说都一样,我这边都悉数照办。”
林缚表了态,将压在众人心头最大的疑惑去掉,接下来的事情都有章有法可依,没有什么难决定的,大家也没有必要聚在草堂里商议。
遗尸要暂时停放在河口的漏泽园义庄里,待局势安定之后再运回石梁葬入祖坟;当夜就派人进城里请来忤作、殓婆给林庭训的遗体作防腐处理。怕途中有变,往燕京大公子、东阳二老爷处各派了两拨人去送报丧信;在信里将林庭训身故、遗言以及此次仓促带到江宁的财物数量诸事都一一写明,三位族老、五位夫人以及其他对林家大事有决策权的诸人都在信里署了名。
顾盈袖到河口后她与四夫人、五夫人住在围拢屋里的同一座独院里,此时跟几位夫人都要到漏泽园义庄里给林庭训守灵,河口以及围拢屋里又人多眼杂,林缚无法跟盈袖单独相处细谈。
林缚忙完其他事,夜里去停尸的义庄祭拜林庭训,将柳月儿跟小蛮一起带过去。
几位夫人跟马氏以及里,林缚拿一叠黄纸垫在屁股下坐着,给林庭训烧了几叠纸钱,看着楠木巨棺,死后享受最多的尊荣也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心想林庭训这一生也算是波澜壮阔,享尽了富贵,他的才干与气魄实际上要远远强过其弟林庭立,一直到他卧床不能言、不能动,林族才脱离他的掌握,要是生在乱世,说不定就是一方枭雄。
“林大人在呢……”
林缚回头看了一眼,林庭训的堂侄子林续宏走了进来,他往边上让了让,给林续宏一个坐下来的地方,说道:“七哥唤我林缚就可以,要是按本家辈份排,我排第十七,七哥唤我老十七也可以,彼此本家兄弟,不要叫生分了。”又递了两叠纸线给他,一起烧给九泉之下的林庭训。
林续宏今年才二十八岁,在本家诸多兄弟里,排行第七,这几年来一直是林记货栈的大管事,虽说能力、见识、阅历都不比林梦得,但是他早逝的父亲跟林庭训、林庭立是嫡亲堂兄弟,他在林家的实际地位要比林梦得要高得多,林庭训卧床之后,他是林家几个主要管事人之一。
如今林庭训身故,林家传到林续熙这一辈,按照规矩,之前林家的几个主要管事人都要换掉。
“嘿嘿,老十七,”林续宏嘿然而笑,觉得这么一喊,感觉两人关系真是拉近了许多,以往林缚虽然在考中秀才后给列入宗族,本家兄弟里却没有看得起他的,彼此间兄弟相称,也刻意将林缚遗漏过去,林续宏坐到林缚的身边给林庭训烧纸,说道,“倒也不是我事后说说,林家这么多子弟,我很早就最看好你,也果如我所料,河口这么大的盘子,别人可做不来……”
“什么盘子不盘子的,瞎折腾……”林缚说道,他与林续宏没有什么接触,自然谈不上什么关系,但是他以退为进,并将林续宏以及他们三位族老都迫到即将大权旁落的角落里,就要林续宏与三位族老想清楚,压制他林缚,对他们本身也没有一点好处,所以林续宏主动来套亲乎,林缚自然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老十七,你说二老爷跟大公子接到报丧信会做什么处置……”林续宏问道。
“二老爷在东阳脱不开身,大概会派老四或者老六过来守孝,大公子那边就不清楚了。”林缚含混其辞的说道。
林缚主动退了一大步,林家的权力争夺就不会转移到他与林庭立、林续文等人之间。
按照本朝服制规定,作为指定继承人的小公子林续熙年纪还小,能参与林家事务决策的,除了林庭立、林续文之外,还有林庭训的正室三夫人,以及小公子林续熙的生母六夫人单氏,一是孙少爷林昭逸的生母马氏;很显然,三夫人、六夫人以及马氏都是女流之辈,无法真正的抛头露面站出来主事,即使林庭立、林续文无法亲自过来,也会指定代理人参与这边的事务。林家之前的几位主事人包括三位族老、林续宏、林宗海以及七夫人顾盈袖等人都要给边缘化。
林续宏这时来找林缚套近乎,当然是不想给边缘化。
“对了,梦得叔刚刚找三位族老还有我说过,他要将江宁的事务脱手给我们管。说是本家子弟都在江宁,他继续一手将江宁的事务抓在手里也不合适,”林续宏说道,“只是就算二老爷、大公子会派人过来,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这边诸事也没有人能拿个准主意,总不能就任其乱糟糟的一团吧?”
“二老爷那边快,这边派人过江去报信,宁多三天就会有回音,”林缚说道,“先让二老爷拿主意,待大公子亲自过来或者派人过来,再一起商议就是,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你们住在河口,条件虽然艰苦,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
林缚能肯定林庭立是无法脱身来江宁的,他这么安排只要求能达到两点:一是林庭立将林宗海留在东阳,从他两个儿子中派一人过来也行;二是林续文暂时还留在燕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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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奔丧议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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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庭训死后第四日,林庭立就派他长子林续禄带了妻子以及丫鬟、仆妇、随扈一行六人赶到江宁来协助处置林庭训后事、代为守孝。
林续禄在林氏本家兄弟里排行第三,刚过而立之年,唇上留着一撇浓密的短髭,相貌颇为不凡,早年考中秀才、举子功名,今年到燕京参加会试春闱落榜刚回东阳。
林续禄到河口后,先换上孝衣到义庄停灵堂室祭拜林庭训,又见过几位婶娘之后,就到草堂拜谒林缚,将他父亲的手书交给林缚。
“三哥,你且坐下,”林缚请林续禄坐下,他坐在书案后将林庭立给他的书信拆开,林庭立的手书用小楷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纸,开篇就写了东阳府最新的状况。
石梁县已经失陷贼手有七八日了,进一步的消息也有传回江宁来。
刘安儿部攻陷石梁时,知县梁左任集众上城墙抵抗,面门中箭身亡,梁左任死后,城墙守军也不战而溃,教谕卢东阳、主簿陈凌等一干官吏悉数身陷敌手,最新的情报显示主簿陈凌在被俘后次日就失节从贼,教谕卢东阳等官吏则宁死不屈,已经给刘安儿押往泗州关押。
石梁县失陷时,东阳知府沈戎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作为东阳通判的林庭立是在石梁县的最高长官。石梁县失陷的原因很多,大家都极力推诿,但是林庭立却推脱不了抵抗不力、调度无法之责。
在石梁县境内重伤昏迷不醒的东阳知府沈戎回到东阳后竟然奇迹般的苏醒过来,甚至能勉强躺在病榻上处置公务,就使林庭立陷入被动。
林济远、陈寿岩率领两百乡勇护送按察副使顾悟尘到东阳监察东阳府的平叛事,才使林庭立的处境好一些。
林家与顾家是有旧怨,但那是过去的事情,到顾悟尘给洗罪获得重用后,林家与顾家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再说顾盈袖是林家的遗孀,林缚也是林家的子弟,顾悟尘即使有拉拢沈戎的心思,也不会坐看沈戎无限度的打压林庭立。
顾悟尘到东阳后,就将沈戎与林庭立的矛盾暂时压制下去,甚至临时委任林庭立、林宗海负责东阳府境内编练乡勇之要务。
“父亲在东阳常说老十七你必将是林家的中流砥柱,要我到江宁凡事要跟你多商量;我来江宁,看河口气象当真不凡……”林续禄说道。
“让二叔、三哥谬赞了,林缚愧不敢当。”别人投桃,林缚自然也报李,称呼间先跟林庭立、林续禄亲热起来。
说到底林庭立此时能暂时扳倒回被动也是因为顾悟尘、林缚的关系,再说他身上的危机还没有彻底解掉,林缚又表明态度不会借机侵夺林家族产,再说此时的林缚已非吴下阿蒙,林庭立、林续禄还不知拉拢彼此的关系,当真是不会做人。
细看过信,林缚心里微叹:林庭立终究是手段不够狠辣,沈戎受箭伤颇重千真万确,他完全可以使沈戎在救治过程中不小心使箭伤更重甚至不治而亡,哪里会至于陷入此时的被动之中?
林续禄毕竟是来奔丧的,林缚也不便为他大摆宴席洗尘,夜里就在草堂摆了一桌私宴,将林梦得、林景中以及林续宏及三位族老请过来陪同三公子林续禄。让柳月儿、小蛮在内宅陪同林续禄的妻子吃饭。
林续宏及三位族老认识了林家传到林续熙这一辈,他们也很有可能给踢到一边去,与林缚之间的对立情绪就如汤沃冰雪顿时就消融化解掉了。在林缚表明立场不会去控制族权、侵夺族产之后,特别是林梦得将江宁这边的事务让出来之后,他们这几日反过来都十分的巴结林缚。
大公子那边最快也要大半个月才能有信传回来,林家诸多事都是一团乱麻,等不及了这么长的时间再去解决。三夫人、六夫人以及少夫人马氏都是平时居行在深宅大院、没有多少见识的女流之辈,三公子林续禄代表二老爷过来,林家在江宁总算是有了一个能拿主意的人。
宴席过后,就准备商议正事,林续禄跟林缚说道:“还要跟老十七借这个地方,我让人将三婶娘、六婶娘、七婶娘还有二嫂嫂请过来商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