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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杂乱,商议停当,已经是月至中天。
林缚请大家在草堂里简单用过餐再离开。
自从诸多募工流民到河口来,曹子昂等人是扮成流民身份,自然要住进窝棚里,林缚也要求林景中、钱小五等人住进窝棚里去。如今围拢屋建成一座,林缚也要求林景中、钱小五都搬进围拢屋去住,与那些流民住到一起。
钱小五的妻子云娘还在帮着收拾屋子,林缚看着天色很晚,便让她停下手先回去歇息。想着钱小五才学、能力事实上都不弱于林景中,本可以承担更多的事务,只是他为人有迂气,林缚现在也没有把握他就能接受集云社不单单官*商*勾*结甚至可以说是“官商匪”相互勾结体的事实。
林缚走到草堂后,看着简单给竹篱围起来的后院给月光笼罩着,仿佛人站在澄澈的清水底,忙碌了一天,本来都有些头胀,看到这月色,顿时觉得轻松不少,林缚忍不住箕地坐在竹子搭在台阶上,看着满院的月色拿手指按起太阳穴来。
“很累吗?”柳月儿悄然蹲在林缚身侧。
“有些……”林缚回头看了柳月儿一眼,转边挪了挪,让她坐自己身边。
柳月儿做贼心虚的回头通过后门洞往里看了一眼,周普与诸护卫武卒要么在前院练刀,要么散在四周警戒,屋里跟后院都没有人,她壮着胆子说道:“要不我替你揉揉?”人蹲到林缚的身后,拿手指替他按着太阳堂轻揉起来。
闻着柳月儿身上传来幽幽的暗香,又给她微凉细腻的手指按着太阳空,林缚直觉得透心的舒坦,伸脚塌手,身子就靠到林柳月的怀里享受起来。
柳月儿哪想到林缚这么无赖还得寸进尺起来,看他闭目舒眉,又不忍心将他从怀里推开,便忍着羞意与随时可能会给别人现的慌乱,给他揉按起来,还小声的跟他说着话。
“明天还有什么事情?”
“事情总是做不完的,”林缚感受着柳月儿的香怀酥软,闭目养神的说道,“岛上还要招募些人手,会让杨释去北岸。正业堂那边的狱书也都刻印好了,过段时间等这边竹堂建成,就邀赵舒翰来讲学……”
“讲狱书啊,可会有几人来听?”柳月问道。
“谁知道呢,”林缚也不知道到时能邀来多少人,“到时你也去听。”
“我一个妇道人家,听这些做什么?”柳月儿没多想就拒绝道。
林缚笑了笑,这时候也不强迫柳月儿,又跟她唠叨起这些天紧要做的事情来:“集云社要添两艘大船,虽说船体的改造一直都有景中跟葛家兄弟去监管,我总也要抽时间去看一眼;另一个,码头这边算是初步有了个模样,现在守狱武卒对河口这边也有协防权,有了这基础,就可以骗其他人投银子进来。集云社不能将银子都投到这里面,再说按照葛司虞的方案,这边要建三条街,集云社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可投,我明天会进一趟城……”
“……”柳月儿轻笑起来,“正经词儿不说,偏要说个‘骗’字,你说有多少人是给你骗过来的?”
“可不都是?”林缚笑道,又问柳月儿,“明天陪我一起进城?”
“我陪你过去能做什么事情?”柳月儿问道,“再说你难得进城一趟,还不是要去见苏姑娘去?”
“又妨什么事?”林缚问道。
柳月儿当然不愿意跟苏湄或者小蛮碰面,彼此身份都莫名其妙,碰到身不是更尴尬。
这时候就听见狱岛那边有传信的鼓声传起来,林缚皱着眉头站起来,看到江岛大牢的高墙上有人拿松脂火炬有规律的挥舞,这是狱岛有事请他回岛的信号,林缚心里奇怪:都快大半夜了,囚犯也都入监,岛上还能有什么事情生?
第七十二章 逃监
月光落在微澜荡漾的朝天荡水面上,林缚站在船头听着对面狱岛没有什么大动静,船头码头,见长孙庚、杨释等人在那里等候,他下了船,问道:“生什么事情?”
“有两人逃监……”长孙庚汇报道。
林缚上岛以来近两个月,每日有近三分之一囚犯放出高墙外劳作,没有一例逃监生,现在有两人逃监,算不上什么大事,他问长孙庚:“人抓住没有?是乙监囚犯还是丙监囚犯?”
林缚在江岛大牢对囚犯实行分类管理,每日放出高墙劳作的都是甲监囚犯,一般说来甲监都是林缚所认定的轻罪或刑期将结束、在狱中表现良好的囚犯,生逃监的可能相对较低,就算要逃监,白天在高墙外劳作时则有更好的机会,一般说来不会拖到入夜关入监房后再逃监,乙监与丙监关押囚犯都要么是入狱时间较短,要么是犯罪性质恶劣的,就算有时候要将乙监囚犯放出高墙劳作,也会加双哨岗,林缚下意识的就认为是乙监或丙监囚犯逃监。
“甲监的,其中一人还是甲监的牢长,”长孙庚说道,“两人欲挖墙逃监,监中有人举报,在两人夜间挖墙洞时,史班头带人将他们当场抓获……”
“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没有?”林缚微微一怔,甲监牢长的牢长都是他最初选来捕鱼的十人,他问道,“人关押在哪里?”
“关押在前厅,等候大人前来审讯。”长孙庚回道,林缚不在岛上,大牢便是他主事。
今夜月色尚好,司狱厅院内也是风灯高悬,将此间映射得清白如昼。这是清狱之后生的例逃监,高墙也是如临大敌,各处都加了双岗,老工官更道内也加了巡卒,林缚走进司狱厅前厅,两名囚犯给五花大绑了个结实扔在砖地上,认得其中一人,阴沉着脸说道:“你叫王麻子,我记得你,你好对得起我!说:为什么逃监?”挥了挥手,让人给他松了绑,让他跪在书案前回话。
“……小人犯了糊涂,再也不敢逃监,求大人宽饶……”那人跪在那里叩了几个响头,就埋在那里求饶,说不出其他话来。将另一人解开问话,也是如此,都不肯说逃监的缘由。
“是不是上刑具?”当值的史姓班头请示林缚,不单监房里,这司狱厅前厅里也有施刑房。
林缚没有理会用刑的请示,他从长孙庚手里将两名逃监者的卷宗接过来翻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吩咐旁边的差役道:“将举报者也带到前厅来……”又让长孙庚将举报者的卷宗拿来。
史班头带着两名差役很快就将那名举报者从监房提出来,林缚盯着跪在砖上的举报者看了片晌,才说道:“卷宗中说你读过两年私塾,想来还识得字,这三份卷宗你先看过再回我话……”将逃监者与举报者的三份卷宗丢到案前砖地上。
那举报者本来神态还从容,但是看到记录详细的卷宗,脸色大变,跪在那里头埋在膝间不敢说话。
“你们好大的胆子,串通起来欺瞒本官。王麻子,你刑徒半月将满,就急于今日出监?白天在高墙外劳作不逃,却想着到监房里挖墙才逃?半个月的时间,够你们两人将三道墙挖通?旁人不举报,偏偏是你在狱中照顾有加的同乡举报?”林缚拍案而起,盯着跪在案前的三囚,厉声说道,“三人都拖去用刑,谁肯说实话再拖回来见我!”
“跟二娃子不相干,大人要用刑就对我用刑吧,小人做了糊涂事,现在醒悟了,自知罪该万死,大人打死我都甘心,”跪在那里一直不敢说话的逃监牢长王麻子听林缚说要将他们三个都押去用刑,双膝跪着就要爬到前面来救饶,两边武卒见他有异动,上前抓住他的双臂就死死的将他扒开按在砖地上不得动弹,他给摁在砖地上啃了满嘴泥,犹在那里替举报者救饶,“不要对二娃子用刑,这事跟二娃子不相干……”到底怎么不相干,却是不说。
旁人这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连按住逃监者的武卒也暗中松了手,让他的脸离开。
林缚轻叹了一口气,对:“将今夜双岗撤了,你来处理这事,”挥了挥手让人将三名囚犯都拖到偏厅去,让杨释留下来,“岛上要补足武卒,打算去北岸挑选流民充入军户,顾大人已经应允,大概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你明日回城休息一下,按察使司跟提督府何时去北岸,你跟着一道过去选人就是……”
“好。”杨释应道,他这时再也不提三月为期的练兵比试之事。初时他还心高气傲,随手翻看林缚给他的练兵册子,没有当回事,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他就现他与赵虎分头统领、操练两组武卒开始出现整体性的差异。杨释并非顽愚不化之人,林缚的练兵册子就给他放在床头,赵虎如何操练武卒的细节他也能看到,自然能想明白差异是如何产生了,他便开始调整操练武卒的办法,临到最终,他差不多完全采用练兵册子所列的办法操练武卒,又如何再有脸提跟赵虎比试练兵之事?只是练兵册子他还有些不懂之处,却也抹不下面子找林缚当面请教。
林缚跟杨释说了一些到北岸选人的注意点,身体强健固然重要,却要防止奸滑取巧者混入,性情粗鲁质朴的村夫猎户可用,能说会道的市井之徒却要防备,另外狱岛这边要添置两艘武装车船,林缚要杨释注重选择精通水性的流民。
林缚与杨释说着话,才过去一炷香时间不到,长孙庚在偏厅就审讯出结果来,跑过来汇报:“逃监者王麻子家无妻老,陈贵枝入监后,妻携一对儿女改嫁他人,与举报者李清皆平江府锡山县佃户,王麻子半月刑期将满、陈贵枝刑期还剩二十天,两者皆恐脱监后流离失所,又担心白天逃监会牵累一同出墙劳作之人,遂串通李清举报他二人逃监以求增加刑期……”长孙庚将笔录递到林缚案前,请示处置,“林大人,此事要如何处置?”
“皆笞三十押入乙监严加看管逞按察使司议刑……”林缚在笔录上签押,要长孙庚去处理。
“这……”长孙庚于心不忍,犹豫着要替逃监者求刑。
“逃监者情犹可缘,杨释请大人免其笞刑……”杨释忍不住开口求情。
“今日无以为戒,他人皆学逃监以增刑期,你们要我如何处置?”林缚抬头问长孙庚、杨释二人,挥手让他们退下去处置三人,他带着周普及两护卫乘船返回南岸。
柳月儿不晓得狱岛生了什么事,担忧之余自然一直未睡,站在后院的角落里看着狱岛,看到林缚他们乘船回来,就到竹码头去接他们,问林缚:“生了什么事情?”
林缚边与柳月儿往回走边将岛上逃监之事简略说给她听。
“啊,”柳月儿便觉得逃监者可怜,嗔怨道,“你倒是下得了这狠心,交给按察使司议刑,他们能得偿所愿吗?”
“笞三十以惩逃监之罪,按察使司那边,我会建议不加刑……”林缚说道。
“你怎可以这样?我一直当你会同情这些可怜人。若有生路,哪怕是能狠下心来出去干坏事,有谁愿意在监房里多呆一日?挨了三十鞭,再赶出岛上,他们还有活路不成?你做不得的事,谁也不会求你,这事你能帮得别人,你为何不帮?”柳月儿气恼的站在那里不肯跟林缚一同走,又低声骂了一句,“这些天做饭给狗吃了。”
周普与两护卫武卒咧嘴笑着,先从后面绕开了。
“你自个儿倒是没吃?”林缚看了柳月儿杏目怒睁,没想到这妮子会这时候闹正义感给他使性子,回了她一句。
“我一个做厨娘帮佣的,不该说这些话,”柳月儿来了性子,嘴里说道,“你把我辞了,我明天收拾回石梁县去。”说着话,就要从小路绕回去,不肯跟林缚一同走竹阶回去。
“站住,”林缚轻喝了一声,看着月下柳月儿怒气冲冲的玉脸,说道,“你倒是不问青红皂白就乱使性子。岛上坐监之囚,多半数是无钱赎罪的穷苦人,要说可怜,都值得你可怜,你要挨个同情过去,岛上又能留几个人?再说我也没有不让集云社这边酌情收留,就说今夜逃监的王麻子,我本来就想好留他在岛上当差役,他却给我闹这出,我不抽他三十鞭子,岂不是便宜了他?”
“你……”柳月儿有些不敢看林缚,吱吱唔唔的换了一种轻柔说道,“那你也不该真打他们三十鞭子。”倒是抹不开脸跟林缚认错。
“长孙庚他们下手就不知道分寸?”林缚没好气的说道,“狱里怎么用刑、怎么鞭打,都有考究。要人死,藤条抽三十下都能整死人;要手下留情,三十藤条只破皮肉不伤筋骨——赶日子让你挨一顿抽就知道区别了,别使性子了,跟我回去吧。”
“谁使性子啦?你又没有把话说清楚,”柳月儿低声嘀咕了一声,低头手牵着衣角,走过来两步,站在林缚下面一级台阶,等着他先走,嘴里还在嘀咕,“女人犯奸罪才会给拖到堂上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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