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的胁迫下,深秋掏遍袋中的补血药,毫无保留地一一奉上。
大补特补之后,女子恢复了不少血色,一双妙目也重现光彩,再度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多谢这位公子搭救。”
“要谢就谢她吧。”深秋淡淡地回道。明明是凌出手相助,这女子却是如此不知好歹。
女子抬眼望向正眯眼笑着的凌:“不知姑娘是……”
“我是他姐姐。”凌迅速接口。
深秋侧目而视,奈何外人在旁,只得以眼神来表达自己无比的愤慨。
“原来是姐姐,请受小妹一拜。”女子作势就要拜谢,被凌客气地拦了下来。
深秋在旁目瞪口呆。且不说凌莫名其妙地做了自己的姐姐,这接下来自己的“姐姐”又变成了旁人的“姐姐”,这发展也太迅速了吧。
“妹妹你怎么称呼?”凌一边和颜悦色地问着那女子,一边掉过头来拼命地冲他打着眼色。
“小妹姓颜,单名一个歆。”女子娇娇柔柔地答道,丝毫看不出魔教妖女的样子。
“好名字。”凌脱口赞道,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既然都唤了我一声姐姐,那妹妹可要坦然相告……刚才那枚令牌,是假的吧?”
颜歆抿嘴一笑,还不忘记飞快地瞥了深秋一眼:“姐姐真是冰雪聪明。那令牌的确是假的。”
……原来自己被人当猴耍了。深秋哼了一声。
颜歆见他面色不善,当即拉起了凌的手,晃了又晃:“姐姐莫怪,小妹只是一时情急,却是不曾想伤害公子和姐姐的。”
马后炮!深秋果断定义。
“姐姐和公子此番救下小妹,小妹感激不尽。却不知有何事能帮到二位,以解小妹心中不安。” 颜歆一番话说得楚楚可怜,凄然欲泣的模样更是显得倾国倾城。
深秋刚想义正言辞地丢出一句“不必了”,凌却是抢在他前头,笑意盎然地说道:“妹妹真是客气了。正巧,眼下有一桩小事,不知妹妹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原来……深秋这才想起,他的这位至亲好友,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
“哦?姐姐但说无妨。”
“妹妹你莫笑。其实,姐姐一直以来都甚为仰慕贵教,一心想投靠,却是不得其法。这一番得缘见到妹妹,你不知我心里有多欢喜……”
那日只当凌是随口讲讲的,什么魔门媚功,想学绾绾之类的话……她竟是认真的?!拜托……深秋在心里呐喊着——姐姐,光是听到魔教妖女四个字,你连人家什么门派的都还不知道吧……
这一下,就连魔教妖女也被她惊到了:“姐姐你是认真的?”
凌重重点头,脸上写满了一本正经。
罢罢罢,在凌不断的眼神攻势下,深秋叹道:“这的确是家姐一贯的心愿,还请姑娘代为引荐。”
颜歆来回看着他们二人,秀眉微蹙。
凌见她这般犹豫不决,当即决定祭出杀手锏,悄悄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只看到颜歆脸色微微泛红,又是羞涩地瞄了瞄深秋,搞得他莫名其妙。
“多谢姐姐。只是家师性格怪癖,不喜外人打扰。小妹即便将姐姐带回教中,也无法保证定能过得了家师那一关……”
“明白明白。”凌眉开眼笑,“这个妹妹不用担心,姐姐自己想办法就是了。”
两个美女亲亲热热地手拉着手,达成一致联盟。
“那么,烦请姐姐这就跟妹妹回教吧。”颜歆说着,又是依依不舍地盯住了深秋。
深秋不解其意,正待迈开步子同她们一起出发,却是被颜歆挡了下来。
“公子请留步。家师隐居之处不许男子踏入,还望公子见谅。”
他望向凌,好友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无妨。
既如此,他转念一想,含笑道:“家姐性格鲁莽,还望颜姑娘多为担待。”
刚说完,已经迫不及待要一探魔门的凌立马瞪眼,那意思是:你,你,你,说谁鲁莽呢?
颜歆莞尔:“公子请放心,颜歆定护得姐姐周全。”
于是乎,只见到两位风姿绰约的女子相携走在大街上,其中一个一步三回头,带着满目的眷恋;而另一个却是在不停地催促着,精神抖擞,大步向前。
奇门遁甲
凌走后,深秋孤身一人冲到了襄阳城外杀怪练级,直到风无名发来了上线消息,被他叫着一同做任务去。
话说两人在襄阳接了一个连锁任务:先是张家公子独自在酒楼买醉,风无名走过时不慎撞了他一下,被对方拉住嚷嚷着不放他走,就此触发了任务。原来那张家公子看上了李员外的独生女,前去下聘,却被告知李家的掌上明珠酷爱书画,曾言道若无当代名家的书画做聘礼,坚决不嫁。张家公子却是一俗人,对风雅颂之类的玩意一窍不通,虽几番悬赏却始终觅不到好画,万般无奈之下才跑来酒楼发泄。
说来也巧,深秋出于生活习惯,在襄阳城逛时,最喜欢看些个字画摊子,无意中听到卖画的NPC有说起当朝的国画大师,画仙——曾浅绛近日正在襄阳游历。
两人便分头四下打探,终于在襄阳城太守家厨娘的口中探听到,太守这边最近来了位贵客整日里吟诗作画,她正天天想着法子变换着菜色招呼人家呢。只是那贵客甚是好酒,太守府中藏的好酒近乎是倾囊而出仍嫌不够。
虽然这太守府不是玩家能随便进出的,但低矮的墙头又如何阻得了风无名的脚步。两人寻了处僻静地,深秋留在外头把风,由风无名潜入府中去找那画仙。
可怜深秋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做过这般见不得人的事。哪怕是在游戏里,仍免不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守在墙角处,偶尔有NPC和玩家经过,都令他紧张得不得了。所幸,风无名很快就带着如愿以偿的笑容跳了出来,带来的新消息是——“那画仙听说襄阳城的七醉楼里藏有五十年陈花雕酒,只要拿到即可找他作画。”
两人这就匆匆忙忙地赶往七醉楼,精明的掌柜打着算盘头也不抬地回道:“不卖不卖,除非拿城外刁老头百草园里的葛天草来换。”
刁老头?百草园?葛天草?
抱着疑问,风无名带着深秋又马不停蹄地奔向城外寻访百草园的踪迹。
一边找一边打怪,百草园没有找到,怪倒是杀了不少。
苦寻之下时间过得飞快,深秋看看快到了进食时刻,便先下线解决民生问题,留下风无名一个人继续搜索着。
陪凌玩游戏都是在晚上时分,不得已,秋夜已经躺在游戏仓里睡了好几个晚上。虽说对身体没什么影响,但她还是更喜欢窝在柔软的绒被里,把整个身子陷在里面的那种安全感。这不,吃过早饭后,她便蹭啊蹭啊的钻进了温暖的被窝,决定小小地补眠一记。
这一觉却是睡得天昏地暗,当她揉着眼睛醒过来时,外面天色已渐黑。拖着下摆长长的睡裙走到窗边,拉开,怔怔地站了半天,忽地一阵凉风习习,吹得她鼻子发痒,打出一个低低的喷嚏。
听到主人发出的召唤,小宁第一时间从楼下赶了上来,手里捧着一件保暖的外套。
披上外套,秋夜坐在床头歪着脑袋想了想,探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按下留言电话,果不其然,凌琳的声音在满屋子回荡开:“亲爱的,明天晚上六点我订了东诚牛排店,不许迟到哟~”
镶嵌在墙里的液晶日历上,正是4月5日星期四,晚上7:15。
凌琳是个美食至上主义者,每个月第一个周五的晚上,除非天打雷劈山崩地裂六月飞霜,都是她与秋夜固定的尝鲜日。所谓尝鲜日,就是挑一家从来没有吃过的餐厅去一饱口福。对此,秋夜一直嘲笑她是饕餮转生。
东诚牛排……秋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起了游戏里面那些个长得牛头兽身的怪物。
再下到楼,看到小宁已准备好了的虽不算丰盛但至少营养俱全的晚餐,一时间愣住了。
“小宁,抱歉,我忘记告诉你了,今晚的饭,我自己来做。”
好在机器人并无抱怨的情绪,小宁闻言也只是默默地把饭菜都收拾去。
秋夜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刚买的长寿面,开始亲自下厨。
煨得恰到好处的面条,打上一个蛋花,放上切成小块的西红柿,再洒上葱丁姜末,一碗鲜鲜的西红柿鸡蛋汤面就此出炉。
热腾腾地摆上餐桌,却是迟迟没有下筷。
墙上挂着的一张3D照片里,年幼的女孩紧紧地依偎在一位老人的身边,笑容灿烂。
“爷爷,生日快乐。”
两年了,还是您做的西红柿鸡蛋汤面,最好吃……
是夜,秋夜给凌发了条消息后,就没有再进游戏。
裹了条毯子,躺在露台的摇椅上,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静静地摇啊摇,直至进入梦乡。
第二天,刚一进游戏,就被风无名铺天盖地的消息给缠住了。
“我找到百草园啦!”
“快来!”
“坐标是XXX,YYY。”
循着坐标而去,在一片山野间,再度见到一个由女性玩家组成的包围圈。
想都不用想,连深秋的小脚指头都知道,这包围圈的核心必是他家的二哥。
隔开一定距离,他站立着,安静地听风无名吹箫。
不可否认,他的箫音极正。虽然个中免不了刻意彰显的意味,但悠然旷远的洞箫声,带着浅淡的哀婉,时而虚无缥缈,时而刻骨柔肠,蔓延开去,仿佛穿越了千年。
一曲终了。
“三弟。”行云流水般地掠到他身边,精彩的身法又招来了此起彼伏的赞叹。
“二哥学过吹箫吗?”明知问得多余,还是忍不住。
风无名手腕一转,把玉箫收回腰间:“啊,学过一点。”
学过一点?
深秋第一次在风无名身上捕捉到了类似谦虚的字眼。
“先不说这个,来,看,百草园就在这。”
深秋四顾,在左前方处看到了一座不小的庄园,匾额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百草园”三个字。
他抬脚正欲走去,却看到风无名苦笑着冲他摇头。
“怎么?”
“这园子有古怪。”
深秋挑眉望去。
“我进过几次,每次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走回了原地。”风无名解释道。
“是啊是啊~”这时,边上几个女性玩家走了过来,附和道,“我们有接到任务,要进去采一种草药。可每次一进园子就迷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深秋略一颔首,了然道:“知道了。”这就抬步朝里走去。
风无名赶紧跟上,一脸的疑惑:“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深秋偏过头,笑笑:“应是奇门遁甲之术。”
八卦布阵
“奇门遁甲之术?”风无名惊异道。
“奇者,乙、丙、丁。门者,休、死、伤、杜、开、惊、生、景。遁者,即隐。甲者,仪也,谓六甲六仪为直符贵神。奇门遁甲,简单来说,就是用三奇、八门、六甲六仪来占卜盘算、趋吉避凶,甚至兵家布阵。”深秋踏入百草园,但见千百株奇花异草争奇斗妍,参天古树老千盘空遮蔽去浓浓的日头。其间一条青石小路若隐若现,而尽头仿若有几间茅草屋,端的是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据《烟波钓叟赋》记载,当年轩辕黄帝涿鹿大战蚩尤,经年未果。一日忽得天人指示,得到神龙图、彩凤书,方才打败蚩尤。而那书图,便演化为后世的奇门遁甲之术。”
风无名当即怪叫道:“哇塞!”
深秋早已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也不在意:“我想,这百草园的入口,当是一奇门八卦阵。”
孰不料,风无名却是紧接着来了一句:“三弟,你我相识数日,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啊!”
满头黑线的深秋顿时闭上了嘴。
风无名自顾自笑得不亦乐乎,在他看来,深秋虽不是内向木讷之人,但着实是不喜多言。两人相处时,多半都是自己在叨叨咕咕,却甚少听他说些什么。难得见他这样如此细致的解释,真正是感到新奇。
但,笑着笑着,发现对方的神色愈渐低沉。他这才收敛住,打了个哈哈,摆出一副幡然顿悟的模样:“三弟的意思是,就像武打小说里面常有写到的那些八卦阵法?”
深秋见他变脸堪比变天,不由觉得好笑,方才的阴郁神色一扫而空,他点着头信步走上那条青石小路:“啊,多半是。”
“就是这条路。”风无名眼看着他踏了上去,忙道,“我就是走这条路,却发现怎么走都走不到后头的房子那。”
“没事,我走走看。”深秋沿着小路向里走去,“你先别跟来。”
果然,明明是笔直的一条路,但走了下去,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始终一成不变,只几分钟,到了尽头,方抬眼,已是回到了原处,风无名正无奈地看着自己。
深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