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山收起回函,也把已封的五十两银子揣入怀中,这才施礼退出大厅来。
司徒壮抚着金菩萨,对柴管事道:
“替我送这小伙子出府。”
根本不用吩咐,柴管事早跟着金小山走向前院来,一路走着,柴管事边笑边对金小山道:
“兄弟,你这就要走了?”
金小山道:
“不错。”
柴管事走的更近,边又道:
“连夜回山里去?”
金小山仍然两个字:
“不错。”
柴管事面已罩上寒霜,只是黑天里金小山未曾看见。
“小兄弟,我可是一直在帮着你,也一直侍候你的。”
金小山笑道:
“谢谢你老啦!”
眼看着绕过最后一个回廊就要走到大门口了,柴管事一急,就在转角暗处,自后面一把
拉住金小山一臂,冷然道:
“小兄弟,你怎么不上路啊,我这里一直在点化你,你那里好像三脚踢不出个屁的直装
糊涂呀!”
金小山愣然回头,见柴管事变脸,不由怔怔的道:
“管事爷,你要干什么?”
柴管事怒道: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
金小山道:
“我知道什么?”
柴管事沉声道:
“你们走镖上道的,也应该知道江湖规矩吧,有道是见一面分一半,我这里侍候你好一
阵子,接进又送出的,你怎的五十两银子一人拿,这够意思吗?”
这真是当面鼓对面锣的敲得响,如今话已明说,金小山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呵呵一声笑,金小山道:
“原来你是想分些银子呀,何不早说呢?”
边伸手人怀摸出那封五十两银子来,匆匆的打开,他也不看的随手一把抓,立刻塞入柴
管家怀中,道:
“哪里不是交朋友的,你拿着吧!”
柴管事一时间还真不敢相信,喘了一口气,才道:
“是我老柴错怪你了,小兄弟原来是位义气干云之士。"
金小山一笑,又抓了几锭在手上,道:
“有件事情我是随便打听一下,完了这些还是要送你柴老做下酒银子的。”
柴管事双目一眯,笑道:
“已经足够了,小兄弟有事只管问。”
金小山看附近无人,这才小声道:
“老金矿村的关爷为何要送如此贵重之礼给你们老太爷的?”
柴管事一阵犹豫,才低声道:
“我说给你小兄弟,你可千万别向他人张扬哟!”
金小山道:
“那是当然了。”
声音更低了,柴管事似呓语般的道:
“大约十几二十年前吧,老金矿村出了大血案,当初由姓关的领着十几个淘金的到金沙
江淘金,才半年不到,忽然那十几个人全失踪了,只活着姓关的一人,于是一场官司打到洛
阳巡抚衙门,那时候我们老太爷还在巡抚衙门主事,这才软硬兼施的把官司拦下了,至于详
细情形,年深久远,我也记不起来了。”
金小山可真干脆,手中几锭银子又塞到柴管事的怀里,喜的柴管事合不拢嘴巴。
于是,就在柴管事的恭送如仪下,金小山一摇三摆的走出司徒府那座大门来。
金小山如今一身轻松的找到“中州酒楼”,要了一间房,自己心平气和的躺在床上。
他可不会连夜出城去,因为他还有约。
他既然约了那四个黑衣劲装汉子,自己就得好生歇上一夜,养足了精神,才好对付敌人。
◎ ◎ ◎
洛河的水悠悠往东流,流过了洛阳也流入了老黄河——
金小山出洛阳城才只一个多时辰,就在洛水的老渡口处他才过了河,一条堤岸上,半枯
的柳枝成排栽,附近已有着一片萧煞。
金小山正往前急赶呢,不远处的小山坡凹处,突见那四个黑衣劲装大汉,一字排开的向
他走来,光景是早在此地候着他了。
两下里这一照上面,迎面一个短髭粗汉眉头上的锯齿钢刀闪露着窒人精芒,龇牙咧嘴的
道:
“奶奶的正是这个王八蛋。”
另一个鹰眼大汉双手各握着一柄短叉,沉声道:
“昨日老头儿的话还真不假,这小子真的没逃走。”
手一紧,锯齿钢刀又托在左手上,短髭大汉粗声又道:
“这小王八蛋是他娘的飞毛腿,堵紧点别再被他逃了。”
金小山双肩一耸,面无表情的道:
“各位,连逼又堵的究竟看上我金小山什么了?”
短髭大汉嘿然一声,道:
“把你后腰上插的那个布包抽出来,先让爷们瞧瞧看是不是我们墨云谷要找的东西!”
金小山一听,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四个黑衣劲装大汉是墨云谷的人,而墨云谷
却出了赏银要大叔的头,今日既然碰上,可得弄个清楚才是。
心念间,金小山先是轻松一笑,道:
“这么说来,各位可全是墨云谷的杀手了,怪不得穿得一身黑衣衫。”
短髭大汉沉声道:
“岂止是杀手,墨云谷四煞就是我兄弟四人。”
另一个黄面大汉,握着一把满是尖刺的狼牙棒,喝道:
“老大,我们可不是拦住这小子说长道短论出身的,快叫他取出绒布包来看,是不是我
们追查的那玩意儿。”
金小山突然狮目暴睁,道:
“在未让各位验看之前,在下倒想先问一声,墨云谷为什么在江湖上放出消息,一心要
谋取‘阁王梭’,且还要取那姓水的人头。”
黄面大汉吼叫道:
“好小子,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了。”
金小山笑笑,道:
“岂止在下,江湖上谁人不知道墨云谷出重赏要追找‘阎王梭’的。”
短髭大汉手托锯齿钢刀,溜前一步,道:
“不惜,墨云谷是出了重赏在追查失踪数年的‘阎王梭’,至于为什么,那是墨云谷的
事,你小子最好别多问。”
黄面大汉道:
“快取出布包来让爷们过目吧。”
一声哈哈,金小山道:
“看各位这种欲噬人的架式,大概我金小山不取出来,各位是不会让路的了。”
短髭大汉嘿嘿冷笑,道:
“你最好放明白些,论个头你大概连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也抗不过。”
金小山一笑,道:
“也好,各位看看又有何妨呢?”
边伸手自背后抽出绿绒布包——
又见他满面含笑——
于是,“嗖”的一声,绿色绒布已被他掖回腰带上,而极光四射的“阎王梭”,已在他
的右掌上快速的旋动着,旋动使对面四人各自暴退一步——
短髭大汉手中锯齿钢刀已横在胸前,他双目直视着金小山手中旋动的“阎王梭”,厉吼
道:
“谷主说的果然不错,这就是‘阎王梭’,兄弟们可得多加小心了。”
黄面大汉手中带刺狼牙棒斜指右前方下面,咧嘴吼道:
“谷主明明说‘阎王梭’是个白发老头子,怎会是这么个土头土脑像个驴吊的大傻蛋。”
早听得有个上宽下窄脸型大汉,翻动一双金鱼眼,道:
“哥子们,‘阎王梭’握在那老头手上,必然威力十足,这话可是谷主说的,他叫我等
遇到要特别小心,如今‘阎王梭’被这小子取得,兄弟我敢说这‘阎王梭’的威力已大打折
扣,不足为虑了。”
锯齿钢刀一抡,短髭大汉厉裂的道:
“老四说的不差,像那姓水的一生浸淫在这‘阎王梭’上面近四十年,这小子才有几天,
别看他气定神闲的把那玩意几像耍陀螺似的玩于掌中,老子看来那只不过是几手花招而已!”
半天,金小山未开口,但他在心中可在琢磨——
他要知道墨云谷主又是何人。
他更要知道墨云谷为什么要取水大叔项上人头。
但是,金小山更知道眼前绝对免不了一场恶斗。
而从迎面四个人的架式与气度上看,四个人能称四大恶煞,武功绝对了得。
是以他在心中盘算,而对于墨云谷四煞的话,根本未去理会,甚至也不作回话。
突听得鹰目大汉道:
“老大,且问这小子,姓水的是死是活,死又死在何处,活着又是藏在哪个老鼠窝里
的。”
早见那手握锯齿钢刀大汉戟指金小山,道:
“王八蛋,你听到了吗,如今那个‘阎王梭’的真正主人在何处,是死了呢,还是活在
哪个鬼地方?”
金小山面无表情的道:
“你们真想知道我大叔的生死吗?”
黄面大汉吼叫道:
“老子们若不想知道那个老狗的生死,早围杀你这狗操的了。”
金小山冷然一哼道:
“各位这么你一句他一言的骂得我金小山十分的不自在,要知骂人也是一种至高的学问,
不论如何个骂法,骂的人骂后全身舒坦而精神焕发,被骂的人也是无话可说的自承该骂,但
眼前我金小山可不是来找挨骂的,当然各位骂后还是一肚皮的肉跳心又惊,无他,因为我手
中尚握着这么一根‘阎王梭’。”
鹰眼大汉一挽双手短戈,道:
“哪个听你放闲屁,快回答爷们问话。”
金小山遂一笑,道:
“回答各位什么话?”
黄面大汉怒道:
“我操,你在装的什么糊涂。”
金小山道:
“我这个人有个别人不太喜欢的毛病,就是干什么事绝不吃亏,当然也不安心去占别人
便宜,各位要问我什么,当然可以,那得先回答我的问话,这叫做各人不欠人情而又两不赊
欠。”
短髭络腮大汉怒骂,道:
“娘的老皮,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伺大爷们论斤两谈生意的,看老子们怎么收拾你吧!”
黄面大汉伸手一拦,道:
“总得先逼问出水老头的生死下落,万一这小子招架不住的被我们杀死,再想找姓水的
就麻烦了。”
四个人还真的有志一同的齐点头——
金小山却哈哈一笑,道:
“金小山老话一句,要想问消息,那得先交换。”
鹰目一阵翻动,短叉交叉在胸前,把个头直向那黄面大汉示意——
黄面大汉道:
“老三你有话就说吧。”
鹰目大汉道:
“反正这小子死定了,且答应他的要求又有何妨!”
四个人又是齐点头——
短髭络腮大汉遂沉声道:
“奶奶的,你有什么话好问的,那就快说快问。”
金小山轻点头的道:
“我想知道你们墨云谷谷主是谁?”
短髭大汉毫不考虑的道:
“关浩关爷。”
金小山一怔,道:
“哈哈,原来又是个姓关的呀!”
黄面大汉骂道:
“娘的,天下姓关的一大把,这有什么稀奇的,倒是你该说出那姓水的是生是死了吧。”
金小山道:
“我大叔活着,而且活的可欢适呢!”
一摆手中狼牙棒,黄面大汉道:
“他人在哪里?”
金小山道:
“那得在手底下过几招以后再说,因为如果三五招下来,各位全投入阎老二怀里,我说
了也是白说。”
暴喝一声,半天不说话的金鱼眼大汉破口骂道:
“放你祖奶的屁,杀!”
早见他铁棒一抡,狠狠的砸向金小山顶门——
一经发动,金小山立时觉得有如长浪拍岸般的四个黑衣劲装大汉迎面席卷而来——
威猛的兵刃“嗖”声中,四个大汉如同四只黑豹,把金小山早罩在他们的怪兵刃之下,
光景一上来就要把金小山劈断捏碎呢。
连着倒翻三个空心跟斗,突然在四个黑云似的大汉包抄围杀中,金小山已飞身腾回两丈
余。
他的这种去而复回动作,令墨云四煞一惊又喜。
惊的是金小山的反应如此之快,如果他再反身逃去,还真够四人追的。
但当金小山回身跃回的时候,四个人同时一喜,立刻成四个方向把金小山包围起来——
不约而同的四声大喝汇成一声:
“杀!”
就在四个黑衣劲装大汉奋不顾身的怒扑而上的刹那间,金小山也狂吼道:
“天外星!”
那是“阎王梭”之杀招之一,金小山尚未以此招对付敌人,如今见这墨云四煞来势太猛,
才突然使出这招来。
于是,又见银芒在他的身前一闪而到身后,就在他快不可言的错步中,空中疾奔的银芒
又呈九十度的交织奔驰不息——速度上是无法以言语形容的。
当真是流星一现,因为墨云四煞谁也不及挥动兵刃阻挡,就已面上出现个鲜血狂贱的血
洞而倒在地上。
金小山边走向洛宁的官道,边擦拭着梭尖上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