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的廉价品。鹿皮打湿了,被太阳一晒就缩水;我的裤子一缩再缩,结果裤 子下面和袜子上面露出好几英寸的腿肉。我日渐长高之后,裤子变得更短更
紧,在我的小腿上箍下一圈蓝纹,直到今天还看得出来。如果这就是你们所 谓的衣着考究的贵族,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观众们大吹口哨,大喊大叫对他表示赞许与支持。 林肯和玛丽抵达爱德华家,玛丽告诉林肯她以他为荣,说他是个大演说
家,有一天必会登上总统宝座。 月光下,林肯俯视站在身旁的女子,玛丽的态度已表白了一切。于是他
伸手抱住她,柔柔地亲吻??。 他们决定在 1841 正月初一结婚。
此刻离婚期只剩下短短的 6 个月,却又生出不少枝节来。
婚 礼 林肯慢慢地说:事情已经发生,我只好遵守诺言。 玛丽·陶德和亚伯拉罕·林肯刚订婚没多久,就想改造他。她不喜欢他
的衣着,常拿他跟自己的父亲相比。12 年来,玛丽每天早晨看着她父亲罗 勃·陶德走在莱辛顿的街道上,手拿一根金头拐杖,身穿上等蓝呢外套和白
亚麻长裤,裤管扎在皮靴下面。可是,大热天里林肯根本就不穿外套;有时 候甚至不戴硬领。更糟糕的是,他通常只用一条吊带撑住长裤,如果扣子掉
了,就削一根木钉来夹住衣服。
林肯这种粗犷、随便的作风使得玛丽觉得脸上无光,她毫不遮掩地说出 她心中的感觉,而且她所用的言辞直爽脆辣,毫不留情,完全没有考虑到会 不会令林肯难堪。
玛丽在莱辛顿时,就读于维多丽·夏洛蒂·里克瑞·曼特尔夫人的学校, 虽然学会跳高贵的 8 人舞,却没学到待人的技巧。她的唠叨、挑剔、骄傲和
自以为是的态度使得林肯如坐针毡,一心只想离她远点,如今,他不再和从 前一样每周去见她两三次,有时候,甚至十几天也不上她家门,他们之间的
爱情全被玛丽一手毁了,她却还写信责备林肯冷落了她。
不久,高大、端庄、迷人、金发碧眼的玛蒂妲·爱德华来到镇上。她是 玛丽·陶德的姊夫尼尼安·W·爱德华的堂妹,也住在宽敞的爱德华大厦。林
肯去拜访玛丽的时候,见到了令人眼睛一亮的玛蒂妲。她不会说巴黎腔的法 语,不会跳塞加西亚圆圈舞,可是她懂得待人之道,林肯非常喜欢她,看她
看得入神,竟而听不到玛丽·陶德说话。这更使玛丽愤慨不已。有一次,林 肯带玛丽去参加舞会;但是他并不想跳舞,任别的男子来邀请玛丽,自己却
坐在一角和玛蒂妲聊天。
玛丽指责他爱上了玛蒂妲,他也不否认;于是玛丽痛哭失声,要求他以 后连看都不能看玛蒂妲一眼。
本来是一桩甜蜜幸福的恋情,如今变成了吹毛求疵,争吵不断的憾事。 林肯总算看出他和玛丽在各方面都背道而驰:教育程度、出身背景、脾
气、嗜好,对事情的见解完全不同。他们经常惹对方生气,林肯认为除非解
除婚约,否则他们的婚姻一定很悲惨。 玛丽的姊姊和姊夫也有相同的看法。他们劝玛丽断了和林肯结婚的念
头,并一再说他们俩不相配,不可能有幸福的。 但是玛丽根本听不进去。
林肯想告诉她决定分手,挣扎了好几个星期,有一天晚上,他走进史匹 德店里,来到火炉边,由口袋里抽出一封信给史匹德看。史匹德说:
“信是写给玛丽·陶德的,里面明白道出他的心情,说他已经冷静又慎 重地斟酌过这件事,他觉得不够爱她,不能要求女方嫁给他。他要我代转这
封信。我拒绝了,他声言要委托别人。我提醒他:这封信一交到陶德小姐手 上,就被她占尽了优势。我说:‘私下谈话还会被人遗忘或否认,可是一旦
写了下来,就成了对你不利的永恒把柄。’我说完就把那封信扔进火炉里。” 参议员毕佛瑞吉说:“我们无法确知林肯对玛丽说过什么话;可是由他
写给欧文斯小姐的绝情书中,我们不难猜出他写给玛丽·陶德那封信的内
容。” 现在我们简单说一说林肯和欧文斯小姐的事情。那是在四年前了。林肯
在纽沙勒认识了一位本奈特·阿贝尔太太,欧文斯小姐是阿贝尔太太的妹妹。
1836 年秋天,阿贝尔太太要回肯塔基州去探望家人,她说林肯若肯娶她妹 妹,她就把妹妹带来伊利诺州。
林肯曾在 3 年前见过欧文斯小姐,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很快就出现了。 她长得很美,斯斯文文的,受过教育又有钱。可是林肯不想娶她。他认为“她
未免太主动了一点。”何况年龄比他大一些,身材矮胖——照林肯的说法“跟 莎翁名剧中的吹牛胖子福斯塔夫正好是一对。”
林肯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她,这是没办法的事呀!” 尽管阿贝尔太太一心希望林肯与她妹妹结婚。但是他不愿意。他说自己
“后悔因一时冲动”许下诺言,并说害怕娶她,就像“爱尔兰人怕绞绳似的”。 于是林肯写了一封信给欧文斯小姐,坦白又婉转地向她说出自己的意
思,希望能解除婚约。
由这一封 1837 年 5 月 7 日,他在春田镇写的信中,可以猜出他写给玛 丽·陶德那封信的内容。
“吾友玛丽: 我曾经写过两封信,想要寄给你,但是我觉得头一封的措辞不够庄重,第二封又太严肃了,
因此又都撕掉了,这一封信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寄出去的了。 春田镇的生活是相当沉闷的——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我此生住在任何地方都一样寂寞,
自从我来到此地,只有一个女人跟我说过话,而且若非必要她是绝不会开口的。以前没上过教
堂,短期内也不打算要去。我不上教堂是因为在优美的教堂中,我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我们谈
过你要来春田镇居住的事,我想了一想,恐怕你对此地可能会不满意。这里有很多坐马车亮相
的活动,你注定不能分享,只能旁观。你会穷得连遮掩的余地都没有。你自信能忍受这一切吗?
如果有女人将终身托付给我,我一定会尽全力使她快乐和满足,而我感到最难过的莫过于一切
努力终归失败。我知道若能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比现在更快乐——只要你没有表示不满。
以前,也许你是开玩笑,也许是我误会了。若是如此,让我们忘了它吧;否则,我希望你
三思之后再作决定。我的决心已定,假如你希望我遵守诺言,我愿意。但是我认为,这对你不
太公平。你不习惯吃苦——跟我在一起的日子说不定会苦得叫你难以想像哩!我知道你有判断 的能力,只要你能够冷静地思考,我愿意依你的决定行事。
收到这封信以后,你务必要写一封回信给我。虽然你或许会觉得没有回信的必要,不过,
在这个忙碌的蛮荒之地,写写信也可以作个伴儿。请转告令姊,我不要再听到卖掉资产搬家的 话了,这是最令我忧心的事。
林肯上”
林肯和玛丽·欧文斯的韵事就到此为止啦。我们再回头谈他跟玛丽·陶 德的事情。
史匹德把林肯写给陶德小姐的信扔进火炉,对他说:
“喏,你若有男子汉的勇气,自己去找玛丽吧。如果你不爱她,坦白告 诉她,说你不愿意娶她。当心!话别说得太多,趁早告辞为妙。”
史匹德说:“他听从我的劝告,扣好大衣,带着坚定的表情走了出去。” 荷恩敦在“林肯传”中记述道:
“那天晚上,史匹德没跟我们一起上楼睡觉,他借口要看书,留在楼下 的店铺里等林肯回来。10 点过了,林肯和陶德小姐的会谈仍未结束。直到 11
点多他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史匹德看林肯逗留了这么久,就知道林肯并未 照他的建议去做。
史匹德开口就说:‘好啦,老兄,你有没有照我吩咐你的办法去做?’
林肯若有所思地说:‘有,我照办了,我告诉玛丽我不爱她,她痛哭流 涕,差一点由椅子上跳起来,猛绞双手,似乎很难受,说什么骗人者自己反 而受骗了。’
史匹德追问道:‘你还说了什么?’ 林肯说:‘说实话,史匹德,她这一套我招架不了。我泪流满面,把她
抱进怀里而且吻了她。’ 史匹德嘲笑道:‘这就是你解除婚约的方法。你不但扮了一次傻瓜,而
且等于是和她再次订婚,现在,你已经毫无余地了。’ 林肯慢声慢调地说:‘算啦,我也认了。事情已经发生,我只好遵守诺
言。’” 日子一天天过去,婚礼的日期快到了。裁缝忙着缝制玛丽·陶德的嫁衣。
爱德华大厦请人来重新粉刷,起居室重新布置,地毯换新,家具擦亮并重新 摆饰过。
此时,林肯那副失魂落魄的沮丧样子,真不知该如何形容才是,那已经 超越了普通的悲哀,到了可能危及身心的地步。他一天比一天衰弱,精神几
近失常,这几周以来的痛苦,可能也影响了他日后的心理。
尽管他应允了这桩婚事,但是内心却在激烈地交战着,想要寻求逃避之 途。他常在店铺楼上的房间里呆坐,不去办公室,也不想参加州议会的会议。 有时候,他在半夜
3 点起床,下楼去生起壁炉的火,独自对着火光坐到天亮。 他吃得很少,体重日减。他暴躁易怒,躲着人,不肯跟任何人说话。
婚期将届,他的惊惧和退缩更甚。他似乎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深渊,在里 面不断绕圈,差一点失去理智。他写了一封长信给辛辛纳提的丹尼尔·德莱
克医生——那是西部最有名的医师,辛辛纳提大学医学系的主任——在信中 描述自己的情况,并请教医师治疗的方法。但是德莱克医生回信说:不亲身
检查,他无法提供疗法。
婚期订在 1841 年元旦初一,那天天气明朗,春田镇的贵族们乘着雪橇来 来往往,作新春访友的活动。马鼻呼出阵阵水气,空中满是小铃铛的声音。
爱德华大厦里一片忙乱,送货的小孩子匆匆拿着最后一分钟才订的货品 赶到后门来。女方还特地雇了一位大厨师。喜宴不用旧铁烤炉放在火上烹煮,
而采用刚装设的新发明品——烹饪炉来煮。 元旦的傍晚来临了,烛火发出一片柔光,冬青树花环挂在窗上。爱德华
家人鸦雀无声地期待着,兴奋得微微颤抖。
6 点半,贺客陆续临门。6 点 45 分,牧师也夹着教堂的行礼用具来了。 房间里摆满了五彩缤纷的植物、鲜花。暖炉哔哔剥剥,火光熊熊。愉快和友
善的交谈声,传遍了整个屋子。
时钟敲了 7 下??7 点半。林肯还没来??他迟到了。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门厅的老爷钟嘀嘀哒哒,缓慢又肯定地报出
15 分钟——半个钟头??还没有新郎的影子。爱德华太太紧张兮兮地走下车 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会不会???不!难以想像!不可能!
人们开始不安??耳语??低声商议着。 头戴新娘纱,身穿丝袍的玛丽·陶德坐在房间里,等待??等待??紧
张地玩弄着发上的花儿。她多次走到窗边,偷看街道。她的眼睛死盯着时钟。 手掌渐渐湿了,汗水聚在眉毛上。又过了一个钟头。他答应过??真的??。
9 点半,客人一一告退,动作轻轻的,惊讶之中,也带点尴尬的表情。
当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后,准新娘扯掉头上的面纱,抓掉发上的花朵,哭 着冲上楼梯,扑倒在床上。她伤心欲绝。噢,上帝啊!大家会说什么?她会
被人耻笑、怜悯、指指点点,颜色面尽失,不敢走上街去。伤心和羞耻的波 涛扫遍她全身。此时她多么希望林肯能来拥抱她;同时,又恨不得把他杀掉,
报复他给予她的伤害和羞辱。
林肯在什么地方?他是不是遭到暗杀了?是不是出了意外?他逃走了 吗?他自杀了吗?没有人知道。
半夜里,男人们带着灯笼赶来,组成一支搜索队。有人去寻访镇上他常 去的地方,有人搜查通往乡间的道路。
道义与幸福
大家搜索了一夜,直到天亮前才发现林肯正坐在办公室里,嘴里喃喃地 胡说八道。朋友们担心他神智不清。玛丽·陶德的亲戚则说他已经发狂了—
—这是他们对他不出席婚礼所作的解释。 林肯声言要自杀,亨利医生立刻应召前来,叫史匹德和伯特勒随时注意
他。大家拿走他的刀子,一切就像安妮·鲁勒吉去世时的情形一样。 亨利医生希望林肯找点事做,他劝林肯参加州议会的会议。身为自由党
的议会领袖的林肯,应该经常留在那边。可是根据记录,他三星期以来只出 席过 4 次——每次只去一两个钟头。月 19 日,约翰·J·哈定向议会宣布他
生病了。
林肯逃婚三周后,写出他一生中最悲惨的一封信寄给他的合伙律师:
“现在我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如果将我的悲哀平分给全人类,世上就 没有一张愉快的面容了。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转,也不能总是这样继续下
去,看来,如果我不能好转,就只有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