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四卷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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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四卷 下-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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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宁陵县丞庐江人郭霸靠对太后阿谀奉承以求取禄位,当上了监察御史。御史中丞魏元忠患病,郭霸去探视,亲口尝他的粪便,高兴地说:“大夫的粪便如果味甘便可忧了;现在是苦的,没有事。”魏元忠因此极厌恶他,逢人就揭露这件事。

  '5'戊辰,以夏官尚书杨执柔同平章事。执柔,恭仁弟之孙也,太后以外族用之。

  '5'戊辰(初二),朝廷任命夏官尚书杨执柔为同平章事。杨执柔是杨恭仁弟弟的孙子,太后因他是她母亲家族里的人而加以任用。

  '6'初,隋炀帝作东都,无外城,仅有短垣而已,至是,凤阁侍郎李昭德始筑之。

  '6'当初,隋炀帝营造东都洛阳,没有外城,只有低矮的围墙而已。这时候,凤阁侍郎李昭德才开始营建东都外城。

  '7'左台中丞来俊臣罗告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杰、裴行本、司礼卿崔宣礼、前文昌左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谋反。先是,来俊臣奏请降敕,一问即承反者得减死。及知古等下狱,俊臣以此诱之,仁杰对曰:“大周革命,万物惟新,唐室旧臣,甘从诛戮。反是实!”俊臣乃少宽之。判官王德寿谓仁杰曰:“尚书定减死矣。德寿业受驱策,欲求少阶级,烦尚书引杨执柔,可乎?”仁杰曰:“皇天后土遣狄仁杰为如此事!”以头触柱,血流被面;德寿惧而谢之 。

  '7'左台中丞来俊臣罗织罪名告发同平章事任知古、狄仁杰、裴行本、司礼卿崔宣礼、前文昌左丞卢献、御史中丞魏元忠、潞州刺史李嗣真谋反。这以前,来俊臣曾奏请太后下命令:一经审问即承认谋反的人可以减免死罪。等到任知古等入狱,来俊臣便用这道命令引诱他们认罪。狄仁杰回答说:“大周改朝换代,万物更新,唐朝旧臣,甘愿听任诛戮。谋反是事实!”来俊臣便对他稍加宽容。来俊臣的属官王德寿对狄仁杰说:“您一定能减免死罪了。我已受人指使,想略找一个升迁阶梯,烦您牵连杨执柔,可以吗?”狄仁杰说:“天神地神在上,竟要狄仁杰干这种事!”说完一头撞在柱子上,血流满面;王德寿害怕因而向他道歉。

  侯思止鞫魏元忠,元忠辞气不屈;思止怒,命倒曳之。元忠曰:“我薄命,譬如坠驴,足于镫,为所曳耳。”思止愈怒,更曳之,元忠曰:“侯思止,汝若须魏元忠头则截取,何必使承反也!”

  侯思止审讯魏元忠,魏元忠义正词严不屈服;侯思止大怒,命令在地上倒着拖他。魏元忠说:“我命运不好,譬如从驴背上掉下来,脚挂在足镫上,被驴拉着走。”侯思止愈加发怒,命令接着拖他。魏元忠说:“侯思止,你如果需要我魏元忠的脑袋就砍下,何必让我承认谋反呢!”

  狄仁杰既承反,有司待报行刑,不复严备。仁杰裂衾帛书冤状,置绵衣中,谓王德寿曰:“天时方热,请授家人去其绵。”德寿许之。仁杰子光远得书,持之告变,得召见。则天览之,以问俊臣,对曰:“仁杰等下狱,臣未尝褫其巾带,寝处甚安,苟无事实,安肯承反!”太后使通事舍人周往视之,俊臣暂假仁杰等巾带,罗立于西,使视之;不敢视,惟东顾唯诺而已。俊臣又诈为仁杰等谢死表,使奏之。

  狄仁杰已承认谋反,有关部门只等待判罪执行刑罚,不再严加防备。狄仁杰便从被子上撕下一块帛,书写冤屈情况,塞在绵衣里面,对王德寿说:“天气热了,请将绵衣交给我家里人撤去丝绵。”王德寿同意。狄仁杰的儿子狄光远得到帛书,拿着去说有紧急情况要报告,得到太后召见。武则天看了帛书,质问来俊臣,他回答说:“狄仁杰等入狱后,我未曾剥夺他们的头巾和腰带,生活很安适,假如没有事实,怎么肯承认谋反!”太后派通事舍人周前往查看,来俊臣临时发给狄仁杰等头巾腰带,让他们排列站立在西边让周验看;周不敢向西看,只是面向东边唯唯诺诺而已。来俊臣又伪造狄仁杰等的谢死罪表,让周上奏太后。

  乐思晦男未十岁,没入司农,上变,得召见,太后问状,对曰:“臣父已死,臣家已破,但惜陛下法为俊臣等所弄,陛下不信臣言,乞择朝臣之忠清、陛下素所信任者,为反状以付俊臣,无不承反矣。”太后意稍寤,召见仁杰等,问曰:“卿承反何也?”对曰:“不承,则已死于拷掠矣。”太后曰:“何为作谢死表?”对曰:“无之。”出表示之,乃知其诈,于是出此七族。庚午,贬知古江夏令,仁杰彭泽令,宣礼夷陵令,元忠涪陵令,献西乡令;流行本、嗣真于岭南。

  乐思晦的儿子未满十岁,被籍没入司农寺为奴,要求上告特别情况,获得太后召见。太后问他有什么情况,他回答说:“我父亲已死,家已破,只可惜陛下的刑法为来俊臣等所玩弄,陛下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请选择朝臣中忠诚清廉、陛下一贯信任的人,提出他们谋反的罪状交给来俊臣,他们没有不承认谋反的。”太后听后稍有醒悟,召见狄仁杰等,问道:“你承认谋反,为什么?”回答说:“不承认,便已经死于严刑拷打了。”太后说:“为何作谢死罪表?”回答说:“没有。”太后出示所上的奏表,才知道是伪造的,于是释免这七个家族。庚午(初四),任知古降职为江夏县令、狄仁杰降职为彭泽县令、崔宣礼降职为夷陵县令、魏元忠降职为涪陵县令、卢献降职为西乡县令;流放裴行本、李嗣真于岭南。

  俊臣与武承嗣等固请诛之,太后不许。俊臣乃独称行本罪尤重,请诛之;秋官郎中徐有功驳之,以为“明主有更生之恩,俊臣不能将顺,亏损恩信。”

  来俊臣与武承嗣等仍坚持请求处死他们七个人,太后不答应。来俊臣便又特别提出裴行本罪恶尤其严重,请处死他;秋官郎中徐有功予以反驳,以为“英明君主有使臣下再生的恩惠,来俊臣不能顺势促成,有损君主恩信。”

  殿中侍御史贵乡霍献可,宣礼之甥也,言于太后曰:“陛下不杀崔宣礼,臣请陨命于前。”以头触殿阶,血流沾地,以示为人臣者不私其亲。太后皆不听。献可常以绿帛裹其伤,微露之于幞头下,冀太后见之以为忠。

  殿中侍御史贵乡人霍献可是崔宣礼的外甥,对太后说:“陛下不杀崔宣礼,我请求死在陛下眼前。”他一头撞在宫殿台阶上,流血浸湿地面,用以表示作臣下的不袒护自己的亲戚。太后都不听从。霍献可时常用绿帛包扎伤口,略为显露于帽子下面,希望太后看见认为他忠诚。

  '8'甲戌,补阙薛谦光上疏,以为:“选举之法,宜得实才,取舍之间,风化所系。今之选人,咸称觅举,奔竞相尚,喧诉无惭。至于才应经邦,惟令试策;武能制敌,止验弯弧。昔汉武帝见司马相如赋,恨不同时,及置之朝廷,终文园令,知其不堪公卿之任故也。吴起将战,左右进剑,起曰:‘将者提鼓挥桴,临敌决疑,一剑之任,非将事也。’然则虚文岂足以佐时,善射岂足以克敌!要在文吏察其行能,武吏观其勇略,考居官之臧否,行举者赏罚而已。”

  '8'甲戌(初八),补阙薛谦光上疏认为:“选拔人才的办法,应该使朝廷能得到有真才实学的人,录取和舍弃什么样的人,关系到国家的教化。现今选拔人,都赞许自求举荐,于是奔走门路,相互争胜,自己大吹大擂而无愧色。至于人才是应该能治理国家的,却只让试策文;武官必须能克敌制胜,却只考弯弓射箭。从前汉武帝读了司马相如所作的《子虚赋》,恨不能与他同时,等到得知他是当代人,安置他在朝廷,最终只让他担任汉文帝的陵园令,这是知道他不能胜任公卿职务的缘故。吴起将出战,身边的人递给他剑,吴起说:‘为将的任务是提战鼓挥动鼓槌,临阵解决疑难问题,使用一把剑的任务,不是为将的事情。’如此说来,徒有文才如何足以辅佐时政,善于射箭如何足以克敌制胜!关键在于对文官要考察他的品行和能力,对武官要看他的勇气和谋略,考核当官时政绩的好坏,对举荐人施行赏罚而已。”

  '9'来俊臣求金于左卫大将军泉献诚,不得,诬以谋反,下狱,乙亥,缢杀之。

  '9'来俊臣向左卫大将军泉献诚索取钱财,没有达到目的,便诬陷他谋反,逮捕入狱,乙亥(初九),他被吊死。

  '10'庚辰,司刑卿、检校陕州刺史李游道为冬官尚书、同平章事。

  '10'庚辰(十四日),司刑卿、检校陕州刺史李游道任冬官尚书、同平章事。

  '11'二月,己亥,吐蕃党项部落万余人内附,分置十州。

  '11'二月,己亥(初三),吐蕃党项部落一万余人归附唐朝,被分别安置在十个州。

  '12'戊午,以秋官尚书袁智弘同平章事。

  '12'戊午(二十二日),朝廷任命秋官尚书袁智弘为同平章事。

  '13'夏,四月,丙申,赦天下,改元如意。

  '13'夏季,四月,丙申(初一),朝廷大赦天下罪人,更改年号为如意。

  '14'五月,丙寅,禁天下屠杀及捕鱼虾。江淮旱,饥,民不得采鱼虾,饿死者甚众。

  '14'五月,丙寅(初一),朝廷禁止天下屠杀牲畜及捕捞鱼虾。江、淮间旱灾,发生饥荒,百姓不得捕鱼虾,饿死的人很多。

  右拾遗张德,生男三日,私杀羊会同僚,补阙杜肃怀一,上表告之。明日,太后对仗,谓德曰:“闻卿生男,甚喜。”德拜谢。太后曰:“何从得肉?”德叩头服罪。太后曰:“朕禁屠宰,吉凶不预。然卿自今召客,亦须择人。”出肃表示之。肃大惭,举朝欲唾其面。

  右拾遗张德,生儿子三天,私自杀羊宴请同事,补阙杜肃怀揣宴席上的一些食物,上表告发。第二天,太后临朝听政,对张德说:“听说你生儿子,很高兴。”张德拜谢。太后说:“从哪里弄来的肉?”张德叩头认罪。太后说:“朕禁止屠宰牲畜,有吉凶事不干涉。但你今后请客,也需要选择人。”说完拿出杜肃的奏表给他看。杜肃十分惭愧,举朝文武官员都想啐他的脸。

  '15'吐蕃酋长曷苏帅部落请内附,以右玉钤卫将军张玄遇为安抚使,将精卒二万迎之。六月,军至大渡水西,曷苏事泄,为国人所擒。别部酋长昝捶帅羌蛮八千余人内附,玄遇以其部落置莱川州而还。

  '15'吐蕃酋长曷苏率领部落请求归附唐朝,朝廷任命右玉钤卫将军张玄遇为安抚使,领精卒二万迎接他。六月,唐军到大渡水西边,曷苏归附唐朝的事情泄露,被本国人擒拿。别部酋长昝捶率领羌蛮八千余人归附唐朝,张玄遇将他的部落安置在莱川州后,便撤军了。

  '16'辛亥,万年主簿徐坚上疏,以为:“书有五听之道,令著三覆之奏。窃见比有敕推按反者,令使者得实,即行斩决。人命至重,死不再生,万一怀枉,吞声赤族,岂不痛哉!此不足肃奸逆而明典刑,适所以长威福而生疑惧。臣望绝此处分,依法覆奏。又,法官之任,宜加简择,有用法宽平,为百姓所称者,愿亲而任之;有处事深酷,不允人望者,愿疏而退之。”坚,齐聃之子也。

  '16'辛亥(疑误),万年县主簿徐坚上疏认为:“古书记载审案实行听词、听色、听气、听耳、听目等‘五听’,贞观年间有死罪经三次复奏才行刑的命令。我看见近来有命令审讯谋反者,让使者审得事实,立即判决处死。人命至关重要,死后不能复生,万一含冤,被灭族而怀怨不敢出声,岂不令人痛心!这样做不足以肃清恶人和叛逆,彰明常刑,恰好助长一些人擅权枉法,使人们产生疑惧。我希望杜绝这种处理办法,依法复奏再行刑。还有,任用法官,应当加以选择,有执法宽大公平,为百姓所称赞的,希望亲近而任用他;有处理事情峻刻严酷,不孚众望的,请疏远而斥退他。”徐坚是徐齐聃的儿子。

  '17'夏官侍郎李昭德密言于太后曰:“魏王承嗣权太重。”太后曰:“吾侄也,故委以腹心。”昭德曰:“侄之于姑,其亲何如子之于父?子犹有篡弑其父者,况侄乎!今承嗣既陛下之侄,为亲王,又为宰相,权侔人主,臣恐陛下不得久安天位也!”太后矍然曰:“朕未之思。”秋,八月,戊寅,以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武承嗣为特进,纳言武攸宁为冬官尚书,夏官尚书、同平章事杨执柔为地官尚书,并罢政事;以秋官侍郎新郑崔元综为鸾台侍郎,夏官侍郎李昭德为凤阁侍郎,检校天官侍郎姚为文昌左丞,检校地官侍郎李元素为文昌右丞,与司宾卿崔神基并同平章事。,思廉之孙;元素,敬玄之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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