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安平与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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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安平与观察-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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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专门的工作,不必每一个人都要参加,正如每一个人不必都去当医生,作律师一样。可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国家的一个公民,对于每一问题,自然有我们的看法。把这种看法公开的说出来,是做公民的义务,也是做公民的权利。在我国将来真正实行宪政的时候,任何人的选举票、前途究属投那一党候选员,就要看那一党采纳了他的看法。所以一个团体,把自己的主张说出来,同时又说明自己不是政党,实在是极为自然,极为合理的一种举动。 
  其次,我们要说明的,就是我们所提出的三十二点,乃是我们以后讨论中国各种问题的出发点,但不能看作我们大家所有意见的最后结晶。把我们的主张先写出来,以后的讨论才有所附丽,才不致空谈无补,才不致漫无边际。我们承认:社会是时刻在变动的,因而适应这些变动的主张与办法,也不能固执不变。只有顽固的卫道士,以及偏执的宗教徒,才会死守他们的陈说与教条。我们对于目前的重要问题,一定要去虚心研究,想从事实中求得结论,而且还要不断的从新的事实中,来试验我们所作结论的正确性。我们自己不敢说是看到真理的全面,因而并不摆出包办真理的面孔,凡是我们所提出的理论与事实,假如别人能以相反的理论与事实来批评我们的,我们都愿意诚恳的、虚怀的与他商讨。有人认为:思维矛盾的揭露,以及对立意见的冲突,是发现社会真理的最好方法。这是对的。我们愿意在本刊中,提高讨论的水准,以理论应付理论,以事实反驳事实,以科学方法,攻击盲从偏见。但是我们这一班人,都不以骂人见长,所以凡是以骂来对付我们的,我们只有藏拙,不与计较。同时我们这一班人,也以刚毅自矢,凡想以武力来压迫我们,要我们改变主张的,我们也决不低头就范。   
  第二节《新路》与《观察》(4)   
  在万方多难的今日,我们深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所以发行本刊,想以大家的智慧,来探索中国的前途。探索的方法、角度、内容有不同,并且可以不同到一个程度,可以和我们三二条的初步主张抵触,我们自己中间也一样的可以彼此质难,互相辩驳,但我们相信我们的动机是相同的,就是对于国家社会的种种事实与问题,想了解得更清楚,我们的态度也是一样的,就是刊物尽管由团体办理,每一句的责任还是由每一个人自己负担。我们相信只有如此,我们才能脚踏实地,不草率行事。我们希望全国人士,本同样的动机与态度,给我们以道义上、精神上的各种协助,使我们的工作,可以发生最大的效用。 
  这是在国家危机关头所发出的真正知识分子的声音。   
  第三节 胡适与《观察》(1)   
  胡适一生没有和《观察》发生过多的直接联系,但在精神上,储安平一直将胡适尊为自己的师长和前辈。 
  从储安平致胡适的信,可以看出他对胡适的敬意。创办《观察》的时候,致函胡适,为的是求得他支持,并答应担任《观察》特约撰稿人。后来的一些资料中没有发现胡适写给储安平的信,但胡适的名字作为特约撰稿人列在了《观察》的封面下。 
  1947年胡适南来上海,储安平特致一函给胡适,汇报一年来《观察》的经营情况并向胡适约稿:①适之先生:先生南来,我没有往谒。因为我觉得先生在极短的行程中,必定十分忙碌。假如我没有要事,便不应当去浪费先生的时间。 
  我们最近开了股东会议,去年一年,盈余二亿三千三百余万。办刊物本来照例是赔本的,本赔完,就关门大吉。我们实在没有想到会赚钱,而且赚了这许多。一千万的本钱,在一年中赚了二十倍。我们有几件印刷品,原是给股东,不对外公开的。但是我想先生对刊物素来有很大的兴趣,所以我检出一部分寄给先生,作为先生公余消闲材料。 
  这两天,南北教育界都为了先生的“十年教育”,引起许多意见,拆穿了说,还是为了先生那一句话:“第一个五年先扶助北大、清华、中大、武大、浙大”。许多读者来信,希望能读到先生的十年教育计划的原文。不知先生能否公开?或者先生能就此事写一篇文章否?专此,即请大安后学储安平上 九,廿二后来《观察》在第3卷第7期的“《观察》文摘”专栏中转载了胡适的《争取学术独立的十年规划》。 
  储安平在《新月》时期是否和胡适见过面,一时没有得到可信的资料。但在1947年,储安平曾在北京拜访过胡适,此事见于储安平写给胡适的另一封信:②适之先生:安平数谒,恭聆教益,深为感幸。先生对《观察》的鼓励和指示,尤使我们增加不少勇气。我们愿以全力持久经营此刊。先生允为《观察》三卷写文一篇,大大增加《观察》的光辉,拟乞至迟于八月十八日掷下,俾得如期付梓。面求法书,如承便中一挥,尤感。专肃,即请大安后学储安平上 八,十二一般常见到的是储安平写给胡适的这三封信,而见不到胡适的回信。耿云志在介绍胡适的私人档案时曾说:“学界、教育界、文化艺术界给他写信的更是名流荟萃。”他一一指出了许多人,在新闻界的名单下,列有储安平的名字。①从这三封信,不难看出储安平与胡适的关系。储安平一生对英国的制度很有好感,行文做事都以英国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在精神上,他对胡适的主张和人格也很崇敬。在整个《观察》时期,储安平对胡适的言行都给予重视。在1947年的五四前夕,《观察》曾专访过胡适,《观察》在一则补白中曾以《胡适谈话一段》为题,报道过他在上海的一次演讲。②《观察》时期,胡适没有给《观察》写过一篇专文,他惟一给《观察》发表的是一封与费孝通的信,与费孝通的复信同时刊出,信由费孝通提供。 
  胡适针对费孝通《美国人的性格》中出现的常识性错误,写信给费孝通。从中可以看出胡适认真治学的态度和对学术研究的严格要求,同时也说明胡适是细读《观察》的。 
  《美国人的性格》曾在《观察》上连载,费孝通在该书的后记中曾说:“回到北平之后,安平屡次来信要我为观察周刊写稿。我就决定翻译那本书。”③费孝通后来出该书的单行本时,按胡适的意见修改了自己的失误。从费孝通给胡适信的称呼和语气中,可感到与储安平给胡适写信时的情形大致相同,都对胡适充满敬意。下面是胡适和费孝通的通信:①关于“美国人的性格”(通信)一孝通先生:昨天在观察二卷二十二期看见大作“负了气出的门”,开篇两节里就有两个大错,不敢不奉告。 
  第一节说丘吉尔“显然的歪曲了历史,即使没有歪曲,也不免是断章取义”。丘吉尔说“他身体流着的血,一半是来自美国的”。他的母亲是美国纽约的Jennie Jerome;当然可以说他的血一半是来自美国的。他说的是史实,并没有歪曲历史,也没有断章取义。 
  第二节说怀德海名字里有个North,这并不错。但你解说错了。你说“原来他是North将军的后裔,而这位将军是奉命来镇压美国独立的”。历史上并没有这样一位将军。小怀德海说的大概是指美洲独立时的英国首相Lord North。当时北美十三邦最恨的是英王乔治三世和他的首相Lord North。 
  先生既发愤写“美国人的性格”,似乎不可不多读一些美国人人知道的历史。如上述两例,都是人人知道的常识。若不改正,必遭读者讥笑。故不敢不奉告,想能蒙原谅。 
  胡适 三十六年八月二十五日此信是我南飞前一夕写的。写了后,我不敢寄出。今天重看一遍,觉得朋友有切磋之责,故补寄上。乞恕!适之(三十六年九月八日)。 
  二适之老师:(前略)我说“歪曲历史”和“断章取义”原是想说:从历史的过程说,美国人的血是从欧洲去的,至少大部分是如此。丘老有意把自己的“血的倒流”来标榜,用意是想去歪曲to bend一般对于历史的成见。他自己的个例是历史上的“断章”,少数例外之意,用以取义,使美国人听来高兴。行文不慎,以致读来不易十分清楚。   
  第三节 胡适与《观察》(2)   
  怀德海教授的故事是他和我说的,我没有问清楚底细,把爵士变成了将军,罪甚。 
  孝通 三十六年九月十日 
  《观察》创刊不久,就在“《观察》通讯”专栏下,发表了一篇题为《组党传说中胡适的态度》。这篇文章对胡适归国后的情况有详细的分析和报道,当时有人希望他能组织政党,有人主张他先办刊物。《观察》的这篇通讯是研究胡适从美国归来的重要资料,特别是当时国内各种政治势力对胡适所抱的极大希望,从某一侧面反映了四十年代末中国知识界对自由与民主的渴望。文章认为,这几年来,国是日非,一片混乱,人人都对现状表示不满,而一般自由思想的知识分子所怀有的苦闷尤其深刻。当今中国国共对垒,一般受英美传统民主教育洗礼的人,虽不满意于国民党,但也未必赞成共产党。①文章对于胡适组党的声势及他个人的条件作了客观分析。针对当时国内言论界的混乱,许多人主张胡适来办刊物,甚至恢复先前的《独立评论》,大家一致认为胡适若办刊物,对于国家可发生相当的影响。 
  《观察》的这篇通讯细致地传达了当时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心声,《观察》对胡适行踪的特别留意,反映了《观察》同仁对这位自由主义领袖的极大热情。 
  胡适后来在《观察》上多次出现,源于四十年代末的学生运动。《观察》在每次报道学潮的过程中,都要涉及胡适。由于《观察》是一个比较客观公正的刊物,所以它的报道一般较为可信。比如胡适在沈崇事件中的态度和言论,《观察》都有很细致的报道和分析。胡适说:“对于女家,很多的长辈跟我都是熟人,我看她亦如后辈,当然要负责的。如果她愿意我陪她出庭,我当然愿意的。”① 
  胡适对于沈崇事件的态度是:这是一个法律问题,而不是一个政治问题。过去对胡适的言论多有指责。其实胡适本人在这一事件上的态度是理智的。由沈崇事件引起的大规模的学潮,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青年学生的爱国热情,但必须指出,在这种热情的内里,也隐含着某种较为狭隘的民族情绪,而胡适在面对这种极为复杂的民族情感时,依然提醒青年学生将法律的问题和政治问题分开来看,自然是他们所难以接受的。 
  胡适对于学潮的态度一直很坚定。他多次讲过,他认为古今中外有一条公律:凡是在政治上不能令人满意、没有正当合理的机构来监督政府、提倡改革政治的时候,提倡改革政治的责任,往往落在青年人的肩上,像汉宋的大学生请愿,明代东林党之攻击朝政,以及清之戊戌政变,乃至辛亥革命、五四运动。提倡改革政治的,都是青年学生。中国的现状不要说青年人不满意,就是我们中年人也是感到不能满意的。②   
  第四节 四十年代大学教授(1)   
  《观察》是一个政论刊物,可以说是一个教授的杂志。这个群体在经济上相对有保障,在政治上有追求,在专业上有固定的研究方向。强调他们作为大学教授,而没有笼统地以知识分子相称,是因为注意到作为大学教授,在整个知识分子群体中较能独立表达自己思想,很少受制于党派利益制约。虽然当时教授有相当一批人分属于民盟、国社党、青年党等政治团体,但多数教授在以言论政的时候,都以个人身份发言。张东荪就多次说过:“本人向来在政治上苟有主张,总是独往独来,所以虽隶属于民盟,而所说的话却不代表民盟,读者千万不要误会。”① 
  中国的大学教授对国家的热情,在抗战胜利后曾一度高涨,只是在1949年以后才相对减弱。这里有几点需要注意:第一、当时政治上的严酷并没到不准民间报刊生存的地步;第二、大学教授在经济上相对有保障;第三、大学教授有迁徙的自由,择业的自由,有自由加入任何一个党派的自由,有在学术上自由阐述自己观点的自由。 
  抗战八年,大学教授的精神可作为中国知识分子的楷模,主要以西南联大为典型代表。张申府在抗战即将胜利的时候,曾向政府进言,希望他们能保护大学教授对国家的关怀之情。他说:“还有一点,我认为也是重要的,也愿就此附带一说。这几年来,国人中表现得比较最规矩、最公正,比较最有知识最能感觉,最关怀国家,忍受的苦难也最多,最不失为固穷的君子的,就是若干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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