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殆”,其它一切有限事物无一不在周转循环的生长成亡中而有“殆”!是故古今中外的大圣哲人皆在追求“常”而“明”的究竟涅槃,佛陀称为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无上正等正觉)。认识论上,从极性认识到非极性认识,亦终归此目的。所以,庄子主张“故圣人将游于物之所不得遁而皆存”的不来不去、不生不灭之境地,自然“久”而“没身不殆”。
同理,庄子还表达为“夫大壑之为物也,注焉而不满(不生,不增),酌焉而不竭(不灭,不减),吾将游焉。”(《庄子·天地》)“大壑”者,实相本体也,道也,究竟涅槃也,故大壑不生不灭,不增不减。庄子反复让人们追求“不得遁”(不来不去)、不生不灭的境界,这和佛陀的主张同出一辙。归根复命,“知常曰明”,知“常”、“容”、“公”、“全”、“天”、“道”、“久”、“没身不殆”,是人类认识史上的灯塔,也是人类文明终极的体现与归宿。因为,这是佛陀、老子、庄子等这些圣哲大智慧超人的深邃认识(圣言量)。“大人之教,若形之于影,声之于响,有问而应之。尽其所怀,为天下配。处乎无响,行乎无方,挈汝适复之挠挠,以游无端,出入无傍,与日无始。颂论形躯,合乎大同,大同而无己。无己,恶乎得有有!睹有者,昔之君子;睹无者,天地之友。”(《庄子·在宥》)“故余将去女(我将离你而去),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吾与日月参光(无量光),吾与天地为常(无量寿)。”(同上)具有超人智慧的“大人”(圣、贤、佛),他们是不请之友,以大慈大悲之心,游化人间,如形影不离、声响相随一样度化众生,这就是“有问而应,尽其所怀,为天下配(为一切众生服务)”。这样的“大人”,处于无生无灭(处乎无响。无响者,无起也,无生也,自然无灭)的境地,不受时空限制(“行乎无方”),大愿无尽,度化众生不厌生死(“挈汝适复之挠挠”),目的是带领众生进入非极性的世界(“以游无端”)。非极性状态无量无边(“无端”、“无傍”)、无始无终(“与日无始”)、无形无象(“颂论形躯,合乎大同”)、究竟一相(“大同无己”)。究竟一相的境地,怎么有“我”呢? 有“我”就成了二相。既然是无我的究竟一相,怎么能有有限的“有”存在呢(“无己,恶乎得有有”)?有“有”就是二相的极性世界。“睹有者”,还是未达究竟一相,或究竟涅槃的果位修行者(昔之君子);“睹无者”,是达究竟一相,或究竟涅槃的圣人,这样的圣者是无量寿(“天地之友”者,与天地同寿)。圣哲从认识上二相归一相,目的就是从极性世界转到非极性世界,从有限转化为无边,从差别进入大同,从小我到大我,大我无我,无我才是原本之“我”(大同而已)。这就是老子讲的“常”、“明”、“容”、“公”、“全”、“天”、“道”、“久”、“没身不殆”的追求价值。
7、演化与回归
“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合喙鸣。喙鸣合,与天地为合。其合缗缗,若愚若昏(无机心、无识心),是谓玄德,同乎大顺。”(《庄子·天地》)老子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根”、“静”、“命”、“常”、“明”乃宇宙众生的本体之属性,万事万物的本源原本如此。但因吾人一念无明“无极而太极”,清净本然的“常”、“明”荡起了一缕波动,犹如无极圈中现出“∽”线,形成波峰、波谷的振动,于是从无极的非极性化为太极的隐极性。这就是佛陀讲的“性觉必明,妄为明觉,觉非所明,因明立所。所既妄立,生汝妄能,无同异中,炽然成异。”(《楞严经》)“性觉”者,无极非极性态的“常住妙明”也(老子称为“常”、“明”);“必明”者,本具之性也;“妄为明觉”者,一念无明妄动(无极中出现“∽”线);“觉非所明”者,“不了(不明白)法界一相”;“因明立所,所既妄立,生汝妄能”者,“自心取自心,非幻而成幻”也,无极而太极,“∽”线分成阴阳两半的隐极性;“无同异中,炽然成异”者,从非极性演变到隐极性,“晴明空”变化为“晦昧虚空”,“如来藏”成为“阿赖耶识”。于是,产生三细(转相、现相、业相)六粗(智相、相续相、执取相、计名字相、起业相、业系苦相)的演化历程。老子把顺演的过程用“失道”、“失德”、“失仁”、“失义”、“失礼”来表达。“既知其子,复守其母”,“用其光,复归其明”,知道演化失去了道的“根”、“静”、“命”、“常”、“明”的属性与状态,因此,老子主张“复归其明”,“复守其母”,“大丈夫”不安处于“六粗”[失仁、失义、失礼的粗极性(薄)状态]的下劣境地(五浊恶世),而要居于“道”、“德”层次的太极复无极(厚)的无漏涅槃状态。要回归逆返,这就是庄子说的“性修反德”。修德符道了,就是“德至同于初”,也就是“归根复命”,佛家称为转阿赖耶识成“大圆镜智”,转八识为白净识。这些逆反回归的过程,正是认识论上破“识”显“智”的过程,也是二相极性归一相非极性的过程。识心的二相“有欲认识”得到转变,一切纷杂万象(夫物芸芸)自然消亡(挫锐解纷),识心休歇,必然虚极静笃,归根复命,“同乃虚”。“虚”则没有二相的极性分割,无心识意的“S线”波动;无波动则无起伏不平的界相划分,自然一相无边无量(虚乃大)。无相为虚,无垠乃大,“虚”、“大”则能“唯道是从”(合喙鸣)。于道不二,庄子称为“喙鸣合”。逆返回归达到“同于大顺”,“是谓玄德”,证究竟涅槃,居“不二随顺”,表达为“与天地相合”。可见,一切大智慧的圣哲,皆以劝人归根复命为己任。
儒家讲“穷理尽性,以致于命”,“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致中和”;“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自明诚,谓教”;“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亦是以回归溯源,寻根返本为其宗旨。佛陀说,他为一大事因缘才降于世,那就是要人人开示悟入佛之知见,要人人成佛,成觉行圆满的圣人。成佛就是始觉合于本觉,仍是回归于本具的妙净明体,事相上佛经称为“寂光净土”、“一真法界”、“安养无为界”、“极乐世界”。“有欲观其徼”,处于二相极性认识的人,只知道道展现的表面表象,只追求眼前蝇头小利(前识者)。于是总被如梦如幻的“徼”(道之华)所迷惑(愚之始)。二相的极性认识导致坚固的极性观念,使人们无法脱出自织的茧缚,成为刚强难化的众生。这样的人,只有“有欲”的认识通道,因而也只能“识”“道之华”,不能知“道之本”,故与“根”、“静”、“常”、“明”的宇宙本体无缘。圣哲们鼓励“大丈夫”要回归逆返,战胜自我,转二相之“识”为一相之“智”。“大丈夫”依般若波罗蜜多,“照见五蕴(色、受、想、行、识)皆空”。“大丈夫”要“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大丈夫”“处其实(‘无欲观其妙’,入‘根’、‘静’、‘命’、‘常’、‘明’之境),不居其华(不强化“有欲认识”通道,不安居于‘徼’,不认幻为实,不认假为真),故去彼(去六粗,去极性,去识心识念,不被‘徼’所迷,不被芸芸万象所惑)取此(取无上菩提,证究竟涅槃,归根复命,“同乎大顺”,契清净本然、常住妙明之境)”。
8、返朴归真
“知其雄,守其雌,……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复归于朴。”(《二十八章》)雄雌、白黑、荣辱等代表了极性世界的一切极性属性。吾人失道、失德后,进入了极性的世界状态,故起心动念,言谈举止,无不是极性观念,无不是极性的作为,真可谓处在极性世界的汪洋大海之中,除了满脑子的极性对待观念,别无他有。因而只得在“反者道之动”的极性运动中周转循环,自觉不自觉地受极性规律的驱使,导致无穷无尽的生老病死的烦恼和痛苦。而这,都是由二相的极性分别带来的。
故此老子要人们“复归于婴儿”、“复归于无极”、“复归于朴”。“婴儿”喻无分别的至诚之直心。直心是妙明真心的自然流露。婴儿无有极性的分别识念,无善恶美丑之情,无雄雌黑白之分,无荣辱安危之虑,无上下大小之别,无远近久暂之忧……。可见,吾人只要没有任何极性心识的干扰,自然如婴儿之憨直。俗言道:“小儿口中讨真言”。有爷爷问小孩:“想爷爷吗?”“想!”“想爷爷的什么?”“想爷爷的罐头。”这里没有虚伪诡诈,没有矫揉造作,婴儿直露心扉,可谓无知、无聪、无识,但这正是难能可贵的道德属性。所以,老子反复用婴儿之憨、之愚、之直、之昏、之朴、之敦来表示大道所具的状态和属性。如“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敦兮其若朴”,“我独昏昏”,“我独闷闷”,“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常使民无知无欲”,“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婴儿之愚,是纯朴善良的至善之心,至诚之态。因不具有识心分别的极性认识,才显得真诚可爱,天真无邪。这是大道所具有的无私、无欲、无为、自然之美!所以,老子要人们脱离“察察”机灵之识心、“昭昭”聪明之分别,“非以明民(不坚固百姓的极性观念,而是要淡化其分别识心,非强化‘有欲认识’而聪明),将以愚之(使之回归婴儿之纯朴,转识成智,不狡猾诡诈,成就无私无欲、无为自然的道德属性)”。
三、识与智
1、坏识之“愚”
现在的人不能理解大智慧老子“非以明民,将以愚之”的慈悲之心,也不能理解老子的近虑远忧。你看,从广播、电视、广告、光盘、音响、图书等一系列现代化手段,极尽“明民”之能事,导致争贪夺抢之“明”,唯利是图之“明”,毫无公德之“明”。从鲜廉寡耻到无廉无耻,从不顾他人到极端自私自利,从投机取巧到损人利己,都是违背老子的教导而“明民”的结果。于是,世风日下,人心浇漓,社会动荡,世界不宁。人们若能体悟到老子的本意,才能理解老子“复归于婴儿”、“将以愚之”的超人大智慧!
孔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和老子“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是同一道理。“使由之”是指要解脱百姓的二相极性观念之束缚,要教化百姓认识“有欲认识”方法不对,放纵感官享乐不对,不要极化人们的“有欲”之本能,“使民心不乱”。人们不能解脱自在,在内因而不在外因,是自己作茧自缚,非他人与之。典型的公案就是禅宗二祖的悟道过程。慧可用断臂的代价来求达摩安心。达摩说,拿心来,让我给你安。慧可觅心了不可得,找不着这个不安的心。正因为找不着不安的心,达摩说,我已经给你安好了。慧可言下大悟,成为禅宗二祖。可见束缚吾人的是我们自己没有“解脱知见”。故圣人教化天下,是给天下人以解脱方法与智慧,而不是俗解的要愚民,要百姓听话。不极化二相分别的心识,不坚固“有欲”的认识通道,不放纵六根趋外攀缘,百姓才能解脱自在(由也),才可脱离由“知”和“明”的(识心也,极化也,二相坚固也)的“有欲认识”而造成的烦恼和痛苦。
再看,当今有不少人虽富有贵达,但内心的烦恼痛苦却解除不了,甚至比百姓还苦恼。有的富翁、歌星、政要,就是不能“使由之”、“愚之”而自杀寻短。所以,圣人化民,将百姓从有欲中解救出来,入无欲的自由解脱,庄子称为“逍遥游”。孔子讲的“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还是同一精神。君子内求,破除趣外奔逸的二相执取和根尘相对的攀缘心,不被外物所转。“内求诸己”,达到能转外物,这就是孟子讲的大丈夫(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小人”者,极化“有欲认识”者也。小人二相坚固,随外境而转,“心本无生因境有”,外境怎么变,其心就怎么转,故不得自在。所以,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