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传 作者: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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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传 作者:贝克-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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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法的妻子?愿意的话,请跟着我重复念上六七十次。”

  最后,他把所有一张一张写有诗句的纸收集起来。这首诗一共写了八页。他用打字机打好,然后把它放进制服的口袋里。他带着这首诗来到在奥地安路赛尔维亚比奇书店里举行的宴会上朗读。大卫E史切曼正给《生活杂志》写一篇关于赛尔维亚的生平文章。作者请她提供她在一九二○年时结交的一些朋友的情况。参加宴会的有杰内特弗莱纳,《纽约杂志》驻巴黎的出色的记者以及威拉里,瓦科斯、史切曼和其他的人。大家怀着崇敬的心情静静地倾听着。

  玛丽恩迪特里奇在瑞芝旅店租了一个房间作为临时寓所。玛丽恩作为美国军队的军妓,经常到前线各地慰问士兵。曾经有两次在瑞芝旅店的酒巴间,她用低沉的声音朗读厄内斯特那首诗,在座的人,包括厄内斯特在内都感动得流泪。玛丽恩张大眼睛忧郁地望着海明威说,“爸爸,你写了一首动人的诗。你想干什么,我都不在乎!”厄内斯特精神上得到了鼓舞,他更加沉溺于想象。他对巴克朗哈姆说,现在他对死亡的理解同时对哈瓦那的老妓女的理解差不多。尽管他买酒给她喝,但他从来没有同她上楼去。不过,“从来没有”这四个字的意义是十分严肃的。他心里十分清楚不管我们说些什么,我们决不去做。

  在写这首诗的同时,厄内斯特开始考虑写一本以他的战争经历为题材的长篇小说。他的经历包括在海上寻找敌人的潜水艇,参加英国皇家空军的侦察活动,跟随第四步兵师驰骋于法国境内等。他写信给伯金斯,说他在四月份离开古巴去纽约的时候就几乎要动手写关于他在海上巡逻的事迹。他说,如果他能幸运地安安全全从欧洲战场回国,他可能有文学创作方面有大的进展,这对斯兑里布纳杂志社是大有裨益的。正如上次他的斯奇尼埃菲尔之行一样,创作上有大收获出版社也发了一笔大财。

  不久,他又要动身远行了。他回到瑞芝才六个星期左右,就得到消息,说第四步兵师将向敌人发动一次新的攻势。这次战斗的任务是在杜朗的欣兰市附近西边茂密山林地带开辟一条五十五平方公里的道路来。这个任务乍一看似乎很难完成,因为河水湍急,冰冷刺骨,到处污泥又深又滑。德国人隐蔽得很好。他们四处布设地雷。山坡和峪谷设有迫击炮和机关枪。附近山峦都在敌人的大炮射程之内。敌人把周围的村庄变成连环守卫踞点。有个叫福特杰瓦特的村子周围树木多,黑压压的一片树林,有利于隐避。

  十一月十五日傍晚汤姆奇南中校正呆在他营部指挥所里。指挥所设在福特杰树林的西端一处林间空地上。奇南中校偶然抬头往远处看,只见一个个子高大,穿着军绿色制服,深统军皮靴,头上戴着钢盔,鼻梁上挂着一副钢边眼镜,眼睛不时望着周围的东西。看他那样子是个近视眼。他那高大的身子本来已一目了然,但由于他身上穿的那件白色皮夹克作衬托,身体的轮廓就更清楚了。奇南中校看出这种装束在斯奇尼埃菲尔初冬雪地里是一种伪装。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同他的巨大的身躯,大鼻子,大脸庞比起来就显得既不相称又十分渺小可怜。这个人手里拿着一支卡宾枪,他就是奇南第一次见到的海明威。几个小时前他由警卫员吉安迪康开车,由比尔瓦尔陪同,坐着吉普车冒着寒风来到这里的。

  当天晚上朗哈姆在设在汽车上他的团部办公室同海明威谈天,喝海明威带去的威士忌酒。他们一直谈到深夜。厄内斯特谈到他儿子波比和妻子玛萨。波比自十月二十八日起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玛萨向他提出离婚。朗哈姆谈到他的妻子玛丽,他的独生小女孩以及他第一次自己购买的在弗尔吉尼亚,阿灵顿的一幢新的小房子。厄内斯特还谈到不久前在芬卡发生的暴风雨,刮倒了许多树和房屋;谈到在暴风雨中他的忠心耿肠的格雷哥里奥如何自始至终守卫在他的小艇“彼拉”号上。

  厄内斯特在朗哈姆的流动工作室里接见了第二十二团的许多工作人员,同他们谈了话。朗哈姆这个流动工作室是由一种载重两吨半,运载武器的卡车拖运的。工作室是用胶合板钉搭起来的,里面有两张简易床铺,一个炉子,一张活动翻板的桌子,一个洗脸架,两张长条椅和一架野外电话。工作室里还有一个从敌人那里拿来的头盔。他手下一个官员在上面画了一些花作为装饰。然后送给朗哈姆做尿壶使用。虽然环境还比较舒适,见到了老朋友,那天晚上朗哈姆的神情十分忧郁。他对厄内斯特说,可能赫特吉纳战役没打完他就死了。厄内斯特不同意他的看法。他对于这类毫无根据的推测不感兴趣。他边说边用手敲着木板说,人们尽可对某事瞎猜瞎说,但没有一点实际意义。不过,尽管他这么斩钉截铁地说,他自己也象中世纪的农民那样迷信不开化。

  战斗按原来的计划在第二天上午打响了。德军的大炮整个上午轰个不停。朗哈姆带着厄内斯特一早就到各营部阵地视察。第一营的代理营长是个少校,他把指挥部设在修筑得很讲究的防空洞里。此人的脑子比较灵,但关于他的工作能力,朗哈姆还不具很大的信心。在他们乘吉普车返回总部的路上,朗哈姆有点犹豫不决地告诉海明威,他将在一两天内免除那位少校的职务。厄内斯特听了没有作声。但过了一会,他猛然喊道,“巴克,你不是非解除他不可吧!”朗哈姆听了有点不高兴地说,“怎么呢?”厄内斯特说,“他活不多久了,他快要死了。”

  十分钟后,当他们的汽车来到团指挥部的时候,中尉约翰F·劳格尔斯执行官来到朗哈姆眼前行举手礼报告说,“报告上校,少校被敌人炮火击中牺牲了,谁代替他指挥第一营?”

  原来敌人向他们开炮。一颗炮弹击中了他们的防空壕。少校立刻被击毙。厄内斯特听了不吭声,径直走进朗哈姆那流动工作室。朗哈姆在作战指挥中心命令乔治戈弗斯少校接替那死去的少校职务,并令他重新修订当天的作战计划。工作布置完毕后回到工作室,朗哈姆看见厄内斯特坐在工作室里,手里拿着一杯酒。“你他妈的怎么知道他会死的?”朗哈姆问厄内斯特。海明威没有直接回答他,只喃喃地说,他说不出是什么道理。说来奇怪,三个月前在诺曼底的查特林格地区德军内部他闻到了一种臭气和他在这里闻到的那种奇异的气味一模一样。

  在赫特吉纳的十八天战斗中,死亡人数一天比一天多。敌人的大炮,迫击炮的火力越来越强,越打越准。朗哈姆说,“那座遮天蔽日的森林本身就是我们的天敌。”当敌人的大炮向美军射击时,炮弹落在树林里开了花,树枝、弹片横飞,形成所谓的“树海爆炸”战术。它的杀伤力更为厉害。到处都有敌人布下的自动杀伤地雷。天气之恶劣,实有使人难以忍受。乔治摩根说,在戈弗斯的营地上“看不到一辆T—5型坦克。周围一片火海,你根本不敢走拢。炮弹就象长柄刈草刀一样把茂密的树木一扫而光。外面正下着雨加雪,又冷又潮湿,简直寸步难行。我们又发动一次攻势。但过了不久,我们剩下来的只有老兵残将。”

  就海明威同团部那些难以相处的军官的关系而言,他的一举一动可说是十分循规蹈矩的。九月份他在西墙防线的突击战中的表现也是这样。白天,他常常由迪康开车到周围去观察情况,从来不惹事生非,防碍别人的正常活动。一到晚上,工作结束了,他常找爱德华上校和朗哈姆上校谈天。有天晚上,他谈到非洲狮的交配问题。说着说着,他给在座的人演示雄狮在进行交配时的表象。有时候,我们在一起谈论人的勇气以及对恐惧,职能的应有的反应。他不同意精神病学关于每个人只有一个中断点的观点。关于人只有生理上具有的批评点,没有精神上的批评点之说,他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勇气是人本身所固有的。有的人有勇气,有的人没有,在战斗中感到恐惧,那只是对他勇气的一种测验。然而,对于不顾一切的夸夸其谈他是不予卖帐的。然而他十分钦佩那些有眼力,知道什么事必需做而且有勇气把事情做好,不管要冒多大风险的人。除开勇气有助于把事情做好,否则对于那种勇气他是不愿恭维的。在每次战斗中,我从未见他没头没脑鲁莽从事。他比任何人懂得战争的厉害性以及人在战争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他对形势的发展十分敏感,判断力很强。当他决定要贡献自己力量时,他知道如何选择最恰当的时机,在哪个方面才能发挥最佳效果。

  对于战争和宗教他向来抱着冷嘲热讽的态度。师部有个小牧师,为人正直诚恳。对于海明威的一些宗教观点十分赞同,对海明威其人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一次厄内斯特问他是否相信被人们广泛引用的巴培那主张——散兵坑里没有无神论。“我不相信,海明威先生,”这位小牧师说,“自从我认识你和朗哈姆上校以后我就不相信了。”厄内斯特听了很高兴,并把这件事列入他正在着手编写的名人轶事录里。

  厄内斯特向来十分鄙视所谓的“高明医生”。师部有个叫麦斯金的精神病专家。有一次厄内斯特把这位医生狠狠地鄙薄一番。事情是这样:一天晚上麦斯金医生来到厄内斯特的宿舍,开始向厄内斯特提出一些挖苦刁钻的问题。厄内斯特听了很不高兴,他绷紧着脸说,他很需要医生的开导。他说,在芬卡他的家里,猫的大量繁殖使他大伤脑筋。现在家里已经有二、三十只猫,并且还会越来越多。厄内斯特说,“那小畜生的眼球鼓鼓的,怪迷人呢”。麦斯金医生说,很多人都喜欢猫,这是司空见惯的事。“对我来说,问题可大了,”海明威说:“原因是我似乎不能和它们断绝交往。”厄内斯特为自己在师部里是那些军官和士兵的高级朋友和顾问而自鸣得意。有时候他自称为“老厄尼海摩霍德或穷苦人的派尔”。营部和连部里有很多人事实上年纪只有他一半那么大。在这些人的眼里厄内斯特比他们阅历深,经验丰富。无论在打仗方面还是生活本身,他们都不如他。就是几个高级军官,如爱德华、乔治戈弗斯、亨雷、约翰多迪和汤姆吉安,他们的年龄也只有二十七岁左右。在同这些人谈话的时候,厄内斯特尽可能在态度上保持谦逊,不咄咄逼人。可是这些人自然而然地感到厄内斯特把他们当成他手下的人。当吉安的部下在讲述德国人的顽强抵抗和防卫时,使用了一些夸大其词的话,海明威用十分平和的口气回答说,在敌人的这些行动中他没有很细微地观察。对人说话时,他尽量保持一种友好和气的态度,有时脸上露出淡淡的,会心的微笑。

  朗哈姆的另一个营长斯威德亨雷是加利福尼亚南部的人。他很幽默,但海明威的勇敢精神却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他说,“厄内斯特在我的指挥部住了好几天。那时刚好下雨、刮风、下雪。那里战斗最激烈,他就到那里去采访,收集写作的材料。他手里拿着两个水壶。一个装着荷兰杜松子酒——相当于德南部用玉米酿成的威士忌。另一个装着法国白兰地。他在你身边时总是倒酒给你喝,从不使你失望。使我感到最好笑的是,他总是把一壶酒放到嘴角边上,悠闲自得地一小口一小口往喉咙里吞。

  尽管气候恶劣,食品质地粗糙,人员受伤情况严重,死亡人数不断增加以及其它的不幸事故,但这些陆军军官们仍然乐于每天到休息室来闲谈,开开心。厄内斯特很受他们欢迎。他们完全把他当作军人同事般对待。他们对于海明威完全出于自愿到战争的最前沿来的举动深为感动和敬佩。在他们中间有好几位营长,去冬在去英国的十天海上航行的旅途中阅读了海明威的小说《丧钟为谁而鸣》。此时,他们同他开玩笑,谈到约旦和玛丽亚晚间睡在睡袋里的情况。海明威在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时表现得十分幽默、谦逊和几分腼腆。

  战场上虽然气氛非常紧张,死神时刻向他们招手,但是也有开玩笑欢乐的时候。经过几天的恶战之后,树林里出现了一小块空地。据说这个地方是炮火轰击出来的,也有人说是工程兵扫除地雷时开辟出来的。但不管是那种原因,朗哈姆命令他的部下,把他的流动工作室开进那片空地。每天,当朗哈姆指挥作战时,厄内斯特坐在旁边一张小皮椅里。朗哈姆不时打开流动工作室的门走出去用耳朵测听轻型武器的发射方位。有时候,正当他把头伸出门来,突然飞来一颗炮弹——这是常有的事,他便立即把头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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