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现场……”
“说起来也真是的……首先,我们没有杀人动机啊!”
“是吗?不过,警察也许不会那么想吧。昨天刑警向我问起一个奇怪的问题。”
“奇怪的问题?”
“问我有没有听你说过母亲的坏话……说你看到母亲的遗体时比较冷静,还说母子相依为命,相反儿子却很冷静,真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由此可见,他们也许是在怀疑你吧?”
“那些家伙的推测全都错了!”
究一一字一顿地说道,“倘若他们真的这么想,有价值的线索就绝不提供给他们!”
的确,在他人的眼里,究一也许显得过分冷静。同时,没有流眼泪,这连究一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流不出眼泪?
“有价值的线索?你是指什么?”美和子追问道。
“我母亲好像有一个情人。倘若我母亲确实死于他杀,那家伙最可疑。”
究一尽管不愿意透露母亲的隐秘,但结果还是说了出来。他也许是因为感到一筹莫展。
“情人?是男人?”
“是啊!叫三船悟,那人以前当过我的家庭教师。”
“胡说!”
美和子瞪大了眼睛注视着究一的脸。
“我没有胡说。听说我的父亲与母亲离婚,原因也在他的身上。这是前天父亲亲口告诉我的,以前我也一无所知。”
究一将从征介那里听来的事简单地解说了一遍。
“那么,你也认识那个叫三船的人吧。”
“认识。今年他还寄来了贺年卡,上面写着,说市志编辑这个工作干起来很有趣。”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去见三船?”
“我不想现在马上就去与他见面。15日夜里,我想回札幌……可以先从札幌打个电话向他探探情况……”
“电话号码你知道吗?”
美和子不知为何露出一副游移的目光,问道。
“贺年卡上有住址,我可以打电话查问号码……”
“是吗……”
美和子注视着远处,目光变得深邃。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注意到美和子的眼神,究一问道。
“呃?呀!我在想,那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美和子笑了;但她的笑容似乎很勉强。
美和子那时为什么要装出如此虚假的笑容?
回到札幌后的第三天深夜,究一才总算得知其中奥妙。
那天,究一被分社的同僚拉去打麻将,过了12点钟以后才回到住宅。房间一整天没有人,屋子里冷飕飕的。究一穿着长袍,点燃了暖炉,在那里将手烤着一会儿时,电话铃响了。
“喂!你怎么等得这么晚!”
究一用戏谑的口气说道。他以为是美和子打来的。以前美和子也不知多少次在这么晚的时候打电话来。
“呃?是究一君吗?”
不料,对方是一位男子。
“哎!对不起。我是究—……”究一赶忙道歉道。
“电话里说什么你等得这么晚,我还吓一跳呢!你真是究一君吗?”
对方似乎对究一并不陌生。
“是的,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三船呀!三船。你母亲出事了吧?”
“……”
究一默然。他是不知如何作答才好,而且,他不知道三船为何特地打电话来,心里有些发怵。
“你怎么了?”三船一副逗笑的口吻,“一听到我的名字就不说话了,是对我生气了吧?嘿!你不高兴我也没有办法啊!……但是,你不应该不理我吧?我教过你英语和数学,而且要说起来我还可以当你的继父,所以……对了!也可以算是兄弟。”
“你有什么事情?”
究一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护着听筒。房间里非常寒冷,所以电话听筒捏在手里也很凉。
“嘿!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凶手被抓住了!明天的早报要见报呢!不知道是不是刊登在北海道的报纸上。”
“凶手?”
究一一时还无法理解三船的话意。
“是啊!就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啊!而且,是我抓住凶手后打110电话的。我也作为涉嫌者被警察审讯了好几个小时,刚刚回到自己的家里,因此,我想首先应该告诉你,才特地打了长途电话。你待我这种态度,我要恼火了!”
“是你抓住了凶手?”
“是啊!你猜是谁?是你很熟悉的人。”
“难道,是我父亲……”究一有一种直觉,他脱口而出。
“你说的父亲,是指冈部征介君吗?这你就误解他了!他是一位很了不起的绅士,对我没有说过一句怨言,还敬我喝啤酒,我说这些话,你听不懂吧?凶手是一个女人!她今天是来杀害我的,用的是与杀你母亲时同样的手段。让我服安眠药,睡着时打开煤气栓。一开始我就觉得她的举止很离奇,所以她送我的罐头啤酒,我根本就没有碰一下,只是装作喝过的模样。当然,后来我还装着睡着的样子,因此,她打开煤气栓的时候,我突然起床,原来找我是为了干这种事呀!
“那个女人,是白坂美和子?”
究一的嗓子感到很干渴。房间里的温度已经提高了很多,但他口渴并不是因为房间里的温度升高。
“嘿!你终于明白了?看来她是准备杀害我,然后伪装成杀害你母亲的凶手自杀的假象……当然,杀害我还有比这更重要的理由吧?”
三船神秘兮兮地说道。
究一脱去长袍,坐在椅子上。
“你说的话,我还不是很明白。按你说,是美和子杀害了我的母亲?”
“是啊!因为你母亲的做法很下流啊!美和子想要杀她也很正常。”
“但她是什么时候下手的呢?”
究一心想,美和子不可能有时间去现场。
“1月4日下午3点左右。就是说,在与你见面之前,她就已经将你母亲杀害了。”
“那么,那个电话呢?”
“你是说你母亲打过去的那个电话吧?那个诡计就是利用闹钟呀!在闹钟里可以设置出一个与电话铃声一模一样的声音。铃声和铃声之间的间隔也与电话铃声一样。先将闹钟设置好时间,然后将它放在电话机旁。时间一到闹钟的铃声便会响起来,不用心的人听着只以为是电话铃声在响。这时说‘有电话’便中止闹钟的响声,然后取起电话的听筒。就是那样做啊!以后接电话时,就完全是一个人在演戏。倘若对着明明没有人接听的听筒说:‘呀!是母亲,刚才……’只要看到这一情景,你就会以为她是在与你母亲通话……”
“……”
究一咬着嘴唇。他既没有懊悔,也不是憎恨美和子。他强忍着一种冲动,倘若不咬紧着嘴唇,就会大声地叫喊起来。
“怎么?你又沉默了?嘿!算了吧!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她演那种把戏,有两个目的。第一,靠强调‘再见’这句话,期望你得出母亲自杀的结论;而且,即便不能如愿,只要别人认为你母亲在那时还活着,她就能证明自己不在现场,所以……此后直到5日中午,她一直和你在一起,以后也与朋友一起行动。就是说,她完全不在现场。怎么样?你听着吗?”
“我听着。”究一喘息说道,“但是,三船君,你刚才说,我母亲的做法也很下流,是我母亲瞒着我欺负美和子了?”
倘若果真如此,美和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究一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欺负’还是小事呢!倘若被整到那种地步,当然会挟恨报复啊!但是,你母亲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不过,我在其中也承担了很不光彩的角色啊!你母亲给我一百万元,只要我与美和子这个女人睡觉,成功的话另外再给我报酬。对我来说,这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啊!而且,我向你母亲借过钱,我不能不听从她的。我经过调查,得知美和子每星期一两次去大井町朋友开的快餐厅里帮忙。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究一只是回答了这么一句。
“是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好!言归正传吧!总之,我常去那里玩,不久便说服了美和子。我先给她十万元,要她无论如何容应我。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做得不好,因为你和我是兄弟呀!我与美和子,一共睡过六次吧,每次都给她十万元。听到我的报告,老婆子,不!你的母亲,就给她打电话,说:‘听说你以每次十万元的价钱向一个叫王船的男人出卖自己的肉体,我请私家侦探调查这事是不是真的。现在侦探的报告已经送来了。’美和子矢口否认,说是搞错了。但是,你母亲恫吓她,说报告书里还有两人一起进旅馆的照片。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照片啊!但是,美和子受到你母亲如此的追逼,无路可退了!你母亲说,倘若美和子自己提出来与究一君分手,她就将报告书烧了,否则就让她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的丑事。美和子无奈,只好同意了。那是圣诞节的时候,她其实的确有一次想要与你分手,但是,据她自己向我招认,当时她突然想到还不如将你母亲杀了,于是便开始制订计划。4日那天,她去找你母亲,说带来了与你分手的保证书,于是你母亲让她进屋。她要求你母亲将报告书拿出来,与她的保证书交换。你母亲回答说报告书已经烧了,于是她放下心来,便决心作案。这事,是她自己向我坦白的。”
“这……”
究一想说“母亲真坏”,但他感到嗓音嘶哑,说不出话来。
“作案大致成功了。她甚至根本没有犯罪的意识,因此,倘若你不向她提起我的名字,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再要杀人;但是,你说认识一位叫三船的男子,还暗示她你要从北海道打电话给我。倘若你打电话,我和她的事就会败露,因此她下决定无论如何必须杀掉我;而且,她已知道我和你母亲的关系,所以察觉出我是在你母亲的教唆下做的。即便想要杀我,也很正常啊!”
“……”
究一默默地挂断了电话。他想对美和子大声喊道:“为什么不能再谨慎些?倘若再谨慎一些,也能将三船杀了!现在却……”这是究一最感苦闷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