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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盯得下来吗?”肖钟梁拿纸杯从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给她,便坐在她对面。凌霄知道,接下来又该是他例行的对自己规划安排的评价。
“算是有些进步,至少在大局的把握上更系统了一些,但是有一点凌霄你必须去改。”
凌霄抬眼稍稍坐正,挑眉询问。
“语气。”肖钟梁毫无顾忌的给她迅速指出,“从开学到现在,我不否认你安排工作时对每一个人姿态放得都不算高,也比较注重在人际这方面的为人处世,但也许是你本身的关系,改天自己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眼睛,自己对自己演讲,你估计就能发现,只要是你讲话或者在分配任务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带上一种已经超越了自信的傲,当然不是颐指气使。你虽然嘴上还是一口一个学姐学长的叫着,但日积月累下来,这些资历老的总会有感到不舒服的时候。大家都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虽然你情况特殊,别人也是默认了的,但是不服气是肯定会有。等我到了高三没人替你压着了,与其那时候你再费力去消除他们这些不满,倒不如从现在一点点儿潜移默化。”
“那,我该……怎么做?”凌霄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笔杆子,直直盯着肖钟梁,当局者迷,她知道肖钟梁这么跟她说绝不是挑刺,里面更多的是对他自己接替人的提点。
“很简单,姿态要放得更低,”肖钟梁指尖当当的戳了下桌面,示意她注意,“作为一个领导者,有时候不仅要低调做人,做事其实更要低调,你要让下面的人感觉不出脱力,而在你上面的人又感受不到威胁,十分功劳,六分给你的领导,三分均给你的下属,只有一分才是你能留下的,并且还不能明目张胆。别人拿了你的好处又没有被你抢走功劳便自然不会去打你的主意……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儿心得,你可以想想,然后去其糟粕。这都是以后要注意的,但时下你要改正的一点就是语速。你年纪太小,若果是对着比你资历浅的,可以直接按照现在的来,但若是对上别人,语调就要缓下来,语速放慢,不能给人一种不够沉稳的焦躁感。”
凌霄一边记着他这话一边去回想自己这一阵子所有处事,是有些浮躁了。便是慢慢点头,表示牢记,又见他嘱咐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笑道,“其实学长,我觉得你更适合做一个政客。”
肖钟梁也跟着她笑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那运动会期间还是由你盯着,可以吗?”
凌霄的为难便一点儿点儿渗出来,“学长,我请个假行吗?连带着我们班体委……这几天放假我要出去一趟,运动会实在是分/身乏术……”
“非去不可?”肖钟梁略带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也不问是什么事,这反倒是凌霄最欣赏他的一点。
“是,非去不可。”
肖钟梁慢慢站起来双手揣兜,看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室内一时很安静。饮水机的黄点又变回红色停止了加热,隐隐能听见窗外秋风拂扫树叶的声音,凌霄不由得去看他,侧着脸,眉眼口鼻间也确实透出了几分为难。
“学长我……”
“算了,你去吧,我下午去找李铎跟他安排让他顶你一下,你写张假条给我,回来以后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吗?”
凌霄连忙点头,对他是打心眼里的感谢,“学长,谢谢你,下不为例。”
肖钟梁忽然慢慢笑起来,逆光看去,自带出一种清淡的好看。“看到了,这也是一种御下的手段。”
凌霄一惊,随即也跟着笑起来。
“走吧……”肖钟梁拿了外套跟她出门,“你再给个准信给我,元旦这两天不会又请假吧?”
“元旦还有事?怎么放两天?”凌霄对学校里层出不断的琐碎实在是有些无奈,“不是应该各班过各的联欢然后放一天假吗?”
“忙活傻了吧,早就跟你说了这天是校庆,今年正赶上六十周年,那天估计学校会请不少人来,电视台也得有人过来,而晚上必须有台校级的晚会,这又是咱学生会里的工作……”
凌霄哀嚎出声,“我怎么老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连轴转……真怀念军训,那时候多轻松啊……”
肖钟梁笑意加深,一边帮她把团委的门锁上,“那就赶紧快混上高二,然后去奴役你的下一届,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新人,就是用来使唤的……这里面的门道你慢慢就能摸透了……”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凌霄比划着对他竖了个指头快速跑开,心情便也跟着好了不少。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小胖打电话过来,已经招了三十一个,凌霄心里盘算了下分配,觉得也差不多了,这才嘱咐他们收工,准备明天开始短暂的培训。
马上要去接小家伙,晚上班会的时候还要给临近的几个班来一场有关学习方法的讲座。这几天里行程都很赶,凌霄把手头上的几件事一一在脑海中陈列,觉得时间应该可以排开,这才骑上车打算去幼儿园。
自行车刚刚骑出学校所在的这条街半路里就忽然窜出个人来,正挡在她的车把前。凌霄此时有些心不在焉,见有人冲过来也是本能的一拐车把立即刹车,冲劲儿有点儿猛,整个人差点儿就被甩出去。
她出来得早,还有不到三分钟才能下课,路上自然也就没多少人,凌霄稳住身子这才去看来人,个子挺高,头上戴了顶棒球帽遮了大半个脸,上面被卫衣带帽衫的帽子压住,帽沿的阴影下能清晰的看到他嘴角青红交错的伤痕。
凌霄抓紧车把不由得后退了一步,那人见状低低叫出了她的名字,迅速就把棒球帽掀了起来。
“你……怎么是你?这又是怎么了?”
“小,小岭让,让我……来,找你……出,出事了。”
【两千五,粉红20的加更……那啥,今天下午的估计得晚上九点左右才能发了。】
第二卷 九层之台,起于垒土 085记得,这是你欠我的085记得,这是你欠我的
棒球帽迅速拿掉后又被他重新扣上,自从上次他跟着苏岭劫她的钱开始,两人因为超市的事也见过一面,凌霄雇了他们搅黄自家超市,这么长时间下来已经有了些成效。自己的姑姑叔叔们已是闹得不可开交,所以见他的第一眼凌霄只觉又是超市那片出了什么事,可听了他的话,心嗖的就提了上来。
“怎么了,苏岭又出什么事了?”
“你,你跟,我……过来,赶紧的……”这人结结巴巴着也说不太清,单看脸色却是十分着急,也不再看她,转身就往旁边他刚跑出来的巷子里拐。凌霄估计又是苏岭惹了什么事,心底的火气又有了些微微冒头的迹象。
怒其不争。
却也只得推了车子跟他慢慢拐上一条巷子,里面没什么人经过,安静不足以形容,越走凌霄心里越是打鼓,刚要拐弯就停下了步子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怎,怎么……了?走啊”
“你先跟我说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凌霄跟这人并不熟,遇人遇事她从不敢毫无保留的去相信,若万一是这人骗自己呢?
“你”那人记得右脚抬起来猛地在地上一跺,差点儿就急的哭了出来,便也不再看她,自己掉头就走,也不知是去干什么。
凌霄不敢在这儿久待,但又怕确实是苏岭出了事会波及到养父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攥紧手机,已经找到了赵睿的电话,大拇指就按在绿色的通话键上,准备按下去。
拐角处突然有了动静,凌霄循声看去,见那人又重新回来,背上背了一人,随着慢慢走近他搭在那人肩上的脸也慢慢露了出来,是苏岭。
凌霄的手忽然哆嗦了一下子。
血在地上沥沥拉拉的顺着小道慢慢汇成一条线,苏岭几乎满头满脸的都是血,一只左手呈着极不自然的姿势落在那人身上,显然是断了。
“苏岭你……”
“凌霄,帮帮我,求你了……”苏岭未被血漫过的唇边整个是苍白无色的,说着话的时候也是一字一顿说得很慢,眼睛慢慢看着她,十四岁的孩子此时的眼神坚毅的像个大人。“我不知道除了你还有谁能帮我。”
“惹了大事?”凌霄止住他再说下去,抬眼去看背他的人,“摆不平的?”
那人点了点头,“估,估计一会儿……警,察就得找,找我们俩……”
“……是,犯罪?”
“不是……但是必须得逃,要不然我活不成了。”苏岭这话说得有气无力,凌霄一想便明白过来,这小子估计又是惹到了什么人,但若是不帮他被弄进去,养父母到时候还指不定会成什么样,房子已经没得卖,就养父那脾气,逼急了估计连肾都敢往外掏,那时候反倒更上愁。
凌霄无奈,若这人是凌空估计早被她打烂了,如今伤成这样再生气也是白搭,想了半天也只有一咬牙,“先就近找家诊所,你这样想跑也跑不了。”说着把身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扔给他,“给他套头上,别让血再滴到地上。”
四中因为太乱打架的太多附近的诊所自然不少,几人拐了两下子便看见一处,低低小小的一排房子靠右,门外也只是挂了个十字标记,看起来颇为简陋。背着苏岭的结巴却不敢再往前走,“万,万一,警,警察……”
“还磨蹭什么,先止血,走一步看一步,警察找来了再说,你总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吧。”凌霄推了他一下子径自走过去大推开了那门,里面有两个人,一个快五十的女人穿着白大褂,坐在边上扫地的是个年轻男子,推门的声音惊动了他们,青年闻声抬起头,凌霄一眼便认出了他。
邱佐,昨天面试的时候自己在后面还见过。
只是这人显然是不认识她的,见后面有人背人过来也只是皱皱眉,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麻烦你给看一下。”凌霄跟他点了点头让那人把苏岭放到凳子上,校服拿下来,被鲜血染红一大片。邱佐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凌霄一眼,这才面无表情的放了扫帚,捋袖子要过来。
“小左,妈妈来吧……”
“我来吧,妈你先进去。”邱佐看了他**一眼慢慢跟她摇了摇头,这才开始检查苏岭的伤势。血是从头顶下来的,脖子上也被弄出个大口子,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邱佐一边给他清理伤口一边随口问道,“怎么弄的?”
结巴看了苏岭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说出来,“摩,摩托车,铁锁……砸,的。”
“得输血,我这儿没法子。”邱佐清理完伤口简单的替他包扎了一下,连带着腰上腿上的伤,又去看苏岭的手腕,“还有这儿,已经断了,得送他上医院。”
苏岭脸上的血被擦干净,此时面色看起来愈发苍白,已是有了些失血过多的前兆,听他这么一说又要自己站起来,“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凌霄一脚给踹了回去,也不理他,反是转身跟邱佐说话,“你想法子,先把血给他输上,我知道你们有办法。”四中打架闹事的太多,他们总会遇到过这事,不可能没有法子,凌霄知道他也是不想惹麻烦,但是自己毕竟见过他也就更多了一分信任,这人有办法,她知道。“他的事连累不到你。”
邱佐抬起眼细细看了看她,脸上依旧是毫无血色的平静,半天才见他收回眼睛,“五百。”
“成交。”
邱佐这才快速动了起来,跟刚才看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面对这样的勒索凌霄没有半点儿反感,反倒是放心不少,甚至有一种直觉,这人绝不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凌霄趁着他们治疗的点儿顺空给司南珏挂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去接凌空到班上,这才出去跑了趟银行又赶去火车票的零售处,沿着原路返回去的时候见那血迹从巷口中断应该是没了线索,这才重新跑回诊所。
待到全部忙完已是一个多小时以后,苏岭在后院慢慢休息过来终于开口,话语间已是带上恳求,“凌霄,最后一次,帮帮我爸妈,我这回惹到的是同一个人……还是那人的侄子,活儿被老2给废了,我们得逃,这回不是钱能解决得了的……”
“别跟我解释,既然我上回说的话全是放屁你还跟我说什么,能站起来了?”说着随手甩了个信封给他,“里面是三千块钱和两张到西安的车票,你要是能跑了就走,跑不了也别再来找我,你爸妈就当白养了你,车票是半个小时以后的……苏岭,你对不起他们。”
苏岭脸上煞白,又低低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慢慢接过那信封,“谢谢你,我知道你可以不用帮我……”
“我帮的不是你。”凌霄对他这时候的磨叽很是火大,差点儿就吼了出来,想想他走后落下的烂摊子又开始头疼,“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与人打交道也从来都是明面上的利益,苏岭,你给我记住,这是你欠我的,早晚有一天你要还回来。”说完便再也不看他,转身出了后院去找邱佐。
苏岭看着她离开,牙关咬得死死的,竟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头当的一声就磕在了地上。
凌霄没有看到,也不在乎他的感谢,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没有任何分量的,就像她自己说的,她从来都不愿意去多管闲事,今天脑子竟是被驴踢了才会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