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的主人起身走去。“我知道他可能会去的地方。”
主人的第六感很准。小宫雅树在半年前他的阿姨塚田早苗的遗体被发现的羽田机场附近的仓库停车场。
“在这种时间散步吗?”
我的主人做出跨过什么的动作之后,慢慢地坐下来说道。我在胸前的口袋里,想象着主人和小宫雅树并肩坐在水泥块或旧轮胎上的情景。
“刑警先生……”少年声音微弱地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主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爸爸跟妈妈很担心你唷。“
少年沉默不语。
我的主人好像从外套口袋拿出香烟,之后响起打火机的声音。明明对心脏不好,却戒不掉。
”还没有办法接受,是吗?“
过了一会儿,主人以平静的声音说:
“发生在早苗阿姨身上的是个不幸的悲剧。你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温柔美丽的阿姨非得遇到那么恐怖的事、失去性命不可。无论如何,你都无法接受,对吧?”
远方传来车子来往的细微声音,夜风像是要淹没那细微声响似的发出如空洞的骨头作响的悲凄声。
“我睡不着。”少年低声地说。
“这样……”
“我会做梦,梦见早苗阿姨。”
“梦到了什么?”
“阿姨在哭。”
“总是在哭吗?”
“嗯。我好难过,不想做梦,所以睡不着。平常我都忍着待在房间里,可是今天觉得连房里都待不下去了……等到注意时,我已经来到这里了。”
“你怎么来的?”
“搭便车。”
“哦——你不怕吗?”
“一点都不会。”少年声音平板地说。“就算遇到危险,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再怎样也不会比现在更惨。”
少年轻声地说,然后又沉默了。两个人都静默不语。
“刑警先生。”
“什么事?”
“那些人会被判死刑吗?”
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主人回答:“这是法院决定的事,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因为那是不负责任的话。”
少年什么都没说。我心想,只要他不哭就好。不,相反的,或许哭会比较好——用泪水冲掉胸口的梗塞。
“这次的时间,牵连了许多人,每个人都受到了影响。”我的主人以一贯的平淡语气说道。“雅树,你也是,而我也是。这样的案子,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这么说的主人,在刚开始侦办这个案子时,还一度病倒住进了医院,之后就变成了不吃药便无法行动。把药放在口袋的话,很容易弄丢,太太建议主人将一天的药量放在我的怀里,因为不管到哪都会带着钱包,就不会弄丢了。
“许多人的人生因为这次的事件而改变了。”主人继续说道。“除了被杀害的那四个人,还有其他人也是。”
少年轻声地问:“那个以为自己的未婚夫被塚田和彦杀害的女人呢?她现在怎么了?”
“雨宫杏子小姐吗?”
可能是在少年面前的关系,主人没有直呼她的名字。
“她的话,现在人在医院。她生病了,心里的病。”
“那个……发现酒店小姐尸体的人呢?做巴士导游的那个人。”
“她的话,精神抖擞地工作。虽然和朋友的友谊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了,”主人说道,笑了一下。“但是我听说她好像和那个事件时认识的刑警开始交往。”
“……这样。”少年喃喃地说。“所以也不是没有幸福的人喽!”
“当然了。”
主人说道,左手动了一下,看样子他好像搂着少年的肩膀。
“你要怎么为早苗阿姨的死悲伤,或憎恨杀害阿姨的人都可以,但是不能自责没能挽救阿姨的性命。因为那是没有道理的。”
就这样,我再也没有听到两人的声音。
大大的背和小小的背依偎在一起,在夜风下并坐着。
“果然在这里!”
另一个声音这么叫唤。主人朝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
那个声音我也认得,就是在这个事件中和主人一起行动的侦探。
“怎么,连你那里都联络啦?”
主人问道。侦探一边朝这边走来,一边对小宫雅树说:
“警车用扩音器在你家四周呼叫,附近的人也到处在找你。”
主人的左臂又动了一下。“啪”的一声,或许他拍了少年的肩膀。
“太好了,让他们去找好了。今晚就在这里待到你满意为止吧!叔叔们会陪你。”
侦探好像也坐了下来;两个人坐在少年的左右两边,或许是想从夜风中保护他吧。
“雅树,我有样东西要还你。”
听到侦探的话,已经沉默许久的少年说:“还我?”
“嗯。其实是应该还给早苗女士,是她寄放在我这里的。”
之后又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侦探在大衣或者外套口袋里翻找,传来细小的衣服摩擦声。
“是这个。”他说。“这是早苗女士到我的事务所时戴的耳环。我跟她约定,等事情解决了之后要还她。”
侦探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令人遗憾。”
我心想,那是什么样的耳环?少年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将它握在自己小小的手中?
四周很静。两个男人静静无语。就算小宫雅树要哭,他也不会哭出声音来。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三个人就这样坐着。我听着夜风鸣奏着空虚的声响。
不久,小宫雅树说:
“两位叔叔……可以带我回家吗?”
我的主人与侦探各牵着少年的手,漫步在无人的夜路。他们走了许久,仿佛重现此一事件的开始到破案的历程一般,在漆黑的深夜里行军。三个人踩着各自的步伐前进,回到小宫雅树家时,或许朝阳已染红了东边的天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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