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惠小姐的这番话确实碰到了主人的痛处。
“我们并没有好心到愿意与他人扯上关系而葬送自己的幸福。就算是再小的危险,我们也不想冒险,只要能够避开危险就会不择手段。所以即使是这么一大笔钱,也在所不惜……你是要收下钱接受我的谎言,还是当作没这回事?哪一个?”
我在心中默念。尽管觉得不可能传达得到,却依然默念。
主人啊,不可以收下那笔钱。不能用那笔钱养胖我。
森元隆一或许是因为保险金而被杀的。幸惠所目击的或许是破案的线索。
不能为了钱就视而不见。
主人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这样吧,幸惠小姐“呵呵”地笑了。主人在原地站了一会,不久便跨步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外头。
“那么,就这样。”幸惠小姐说道。声音里带着共犯的笑意。
主人依旧无言。
我被背叛了。我能做的就只有希望主人不要让我抱着那笔钱。
主人默默地站在原地。
一会儿之后,远方传来幸惠小姐的叫声。
“可恶!”
她的的确确是这么说的。主人笑了出来。
他笑了。
“我改变心意了。”他大声说。
幸惠小姐跑了回来。主人静静地说:
“我或许明天会前往拜访侦讯。你没有试图收买我,我也没有听到这样的提议,对吧?这件事我们互不相欠,忘了它吧!”
我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主人以轻快的脚步离开了。然后那天晚上主人回家了。
主人是在演戏吗?为了确定幸惠小姐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吗?
但是,他不是收下钱了吗?
主人脱下放着我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他对太太这么说:
“金天我差点被收买了。”
“收买?”
“我是抱着这个打算出门的。”
我听见太太的叹息声。
“最后关头,我改变主意了。”
明明收了钱啊?
“幸好,对方穿的是连帽外套。”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幸惠小姐以为事情说妥了,安心地与主人分手,待她转过身去,主人将整个钞票偷偷丢进她的外套帽子里。
发现这件事的她大叫“可恶”……。
“把房子卖了吧!”主人说。“我开始害怕我自己。不晓得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是说真的吗?”
“我这个人没办法为家人做什么,所以想至少给你们一个家。”
“我不是说过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吗?”
太太的话听起来很令人窝心。
“我告诉凉子你把买这个房子时三个人在玄关拍得照片宝贝地收在钱包里带着,结果凉子说‘爸爸真是纯情’呢!”
收在我的夹层里,像厚纸般的东西,原来是张照片。
数日之后,三津田幸惠小姐在侦讯时说出了一切。当然,同行的男性也和她一起。
他们两人目击到一辆轿车从森元隆一倒卧的现场逃逸。
是一辆白色轿车。
“可是,白色轿车到处都是啊!”
主人的同事呻吟地说道。
没错,尽管这不是决定性的证据,却是一个开端。侦查将朝这个方向展开。侦查本部决定约谈森元法子,将她列为重要关系人。
不过,我的主人应该不会侦讯她了。主人现在人在车站,他和为他作好住院准备的太太约在这里。
但是,我没有忘记主人离开侦查课办公室听见的那个年轻声音,主任应该也不会忘记。那个声音说:
“组长,请好好休养,但是请你早日回来。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个案子不会就此结束——”
第二章 勒索者的钱包
我老是抽到下下签。
可是刚被买走的时候,我也是新颖得光亮动人,非常漂亮的。
“哦,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颜色呢!”也有人这么称赞我,让我心花怒放。
不过,那是个错误的开始。
我似乎是个非常花俏的钱包:外面装饰了许多闪闪发光的亮片,还有个巨大的金属扣。每次我一进去手提包或口袋里,其它家伙就会抱怨“挤死了、挤死了”。例如,我前任主人那里的一个眼镜盒,那家伙还说:“你啊,太占空间啦!明明肚里空空,外表却夸张地跟什么似的。”老是欺负我。哼!我是不晓得这么说的他以为自己算老几啦。
那家伙啊,其实是个老花眼镜盒。我前任主人是小酒店的妈妈桑,年龄整整短报了十岁。虽然是没有被拆穿啦。
所以老花眼镜盒那家伙是见不了人的,绝对不会在人前被拿出来。他的性格乖僻得要命,一张嘴巴啰嗦得要死。终于可以和那家伙分道扬镳,我真是爽死了。可是啊,这次的主人总是带个大得过火的化妆包,而这家伙的态度就跟她的身材一样,嚣张得要命,老是找我碴……
唉!讨厌啦,我的口才实在很差呢!要是不好好从头说起,大家是不会了解我是个多么不走运的钱包的。
说起来,打从我出厂就是个落伍的钱包了。
我去不了百货公司,而皮革制品的专卖店也看不上我。
他们说我“没品”,可是那不是我的责任吧?是制作我的人缺乏“品味”吧?虽然我是不晓得是不是这样啦。
所以啊,愿意陈列新品的我的,我忘也忘不了,那是一家叫“一夜情”的店。
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从看店的女孩讲话的口气,还有店长接电话给人的感觉等等。那个时候,我还没这么刁滑,却也觉得“有些粗鄙耶”。
可是“一夜情”这个店名,我也不觉得它有那么糟啊。如果问我的话,我是蛮喜欢的。不过,我也实在笨透了。
我终于了解自己身处的立场——这种时候,说是立场也可以吧?当然,我是没办法站立啦——是三个像是国中生的女孩站在陈列我的展示柜前哈哈大笑的时候。
“哎唷!”
“竟然叫一夜情耶!”
“好下流唷!”
她们红着脸,一边笑闹一边跑开了。
我得声明一下,她们可不是在笑我唷!是在笑和我陈列在一起的什么东西。
不久之后我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因为我是和那家伙一起被买走的——被一个喝醉了的大叔。
大叔带着一个走路异常大声地女人。她可能穿着三寸高跟鞋吧?偶尔也会传来锵啷锵啷的声音。
“这个送给小纪。”大叔肉麻地说,然后买下了我。
被叫做小纪的花枝招展女说:“那,人家买这个送给你。”她买了我隔壁的不晓得什么东西。大叔很高兴地说:
“买多一点也没关系唷!要是不够就伤脑筋了!”
接着两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们说那天是圣诞节,要交换礼物。然后买了什么东西的“小纪”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大叔。
“小纪”到底买了什么,大家都了解吧!
我陷入绝望。我竟然和那种东西摆在一起!这就是我沉沦的开始。
“小纪”用我用不到三个月,当然大叔可能也步上了相同的命运。真是大快人心。
“小纪”虽然厌倦了我,却也没有把我丢掉。她把我给了认识的人,那个人就是我刚才说的小酒店的妈妈桑。
做那种生意,似乎不怎么轻松呢!妈妈桑一个人独力打理整个店,手头却总是很紧……。所以就算是人家用过的钱包,她也会收下。那个妈妈桑啊,不管别人给她什么东西,她都收,但是就算是流出来的鼻血,她也不会给人。
会和那个妈妈桑分开,是因为她把我弄丢了。
她真是个没有财运的女人——当时我的怀里装了十二万元的大钞。
她被客人带去洗温泉,奢侈了一番。“太幸运了!”她可能是兴奋过头,在途中把我弄丢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并不晓得,只知道是在室外,有很多行人。
妈妈桑可能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把我弄丢的吧。或许她回到家才发现钱包不见了。
真是个粗心大意的女人。我被人捡到,送去了派出所,但是她始终没有来领我回家。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有时候我会想起她来……
当时捡到我的人就是我现在的主人。她在那个温泉町当“女佣”,大家都叫她“路子”。
她非常珍惜我。这是当然的,因为托我的福,她平白得了十二万元呢!她叫我“万宝槌”(注:日本民间故事里,只要敲打或晃动,就会变出想要的东西的小槌子)。可是“万宝槌”是什么东西呢?唉!随便啦!
她当上我的主人没多久就结婚了,之后她改名叫葛西路子。
她是和店里的客人结婚的,他是个大嗓门的男人。结婚以后,两人立刻搬到“东京”这个城市去了。
但是,她老公已经不在身边了。只撑了半年,我的主人就逃走了。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要是我能够说话的话,真想在她结婚之前这么告诉她:
“喂,等一下啊,为了你自己好,要重新考虑唷!会趁你不在的时候从我这里偷钱的男人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她是个滥好人,在被吼着“把钱拿来”、被打断两颗门牙之前,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哭哭啼啼地去看牙医,也把存款提了出来。两颗假牙花了她三十万。我怀抱着要付给牙医的那些钱待在她的怀里时,觉得她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恢复单身的她,在一家不怎么高级的小酒店工作,拼命想把我养胖。
“我捡到这个钱包时里面有十二万元,所以我到现在都很珍惜它,因为很吉利嘛!”她这么说。明明从那次以后,她就再没遇到半点好事。
有一天,她上美容院,把装着我的手提包寄放在柜台。她走开之后,柜台的两个女孩子偷偷地笑着说:
“喂,你看到刚才那个客人了吗?”
“简直就像把全家的饰品都戴出来了!”
“你看她戴了几条项链!简直就是从印度来当亲善大使、盛装打扮得大象印蒂拉嘛!”
看样子,我似乎和全身挂得丁丁当当、水往低处流一般的女人特别有缘呢……
2
虽然过着不怎么风光却也还算平静的日子的我们,有一天却突然和警察扯上了关系。
事情的起因是,我的主人为数不多的客人之一,似乎死于车祸,而且不是单纯的肇事逃逸案,好像是“杀人案”。
警方怀疑死者的太太可能就是凶手。因为,她老公保了八千万的人寿险。
很惊人吧!一生只要有那么一次也就够了,我真想抱抱看那么多的钞票呢!就算开口撑坏了也没关系。
被撞死的人叫森元隆一,三十三岁。他太太叫法子,二十八岁。法子婚前在保险代理公司上班,似乎对保险很熟悉。加上老公纵容她,听说她相当招摇地在外头游玩,好像有别的男人。
这不是很可疑吗?哪,如果我是刑警的话,也会起疑的。
可是,很遗憾,她有不在场证明这种玩意儿。老公被杀的时候,她和女性友人在一起。
于是警方认为法子可能是请人——和我的主人谈话的刑警说是“共谋”——杀害了自己的老公。警察脑筋真好。
我会知道得这么详细,是因为刑警先生约谈我的主人。
我的主人可能推说她在上班,不方便,结果刑警先生特地等她下班,在深夜营业的店里一边吃拉面一边谈。所以我也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
因为我是私人物品,所以主人在店里工作的时候,我都被放在她的皮包里,收在上了锁的寄物柜。
所以我并不认识,只是透过主人的谈话知道这么一个人而已。这不就更令人感兴趣了吗?
而且刑警本人的声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听得到的。
“森元先生到店里来的时候,有没有提过他太太的事?像是怀疑他太太外遇,或是提起具体的人名之类的。”
换句话说,警察正在到处寻访法子和隆一共同认识的人——不管是怎么样的交情——想办法查出和法子感情好到愿意为她杀害丈夫的男人。
哎呀,“清查”这个词感觉有点专门,对吧?来找主人的刑警先生,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但是我的主人问他问题时,他尽是用一堆艰涩的字眼回答。
这件案子电视什么的也报道了很多,法子以“重要关系人”的身份被警方约谈——这件事我的主人也知道。
“我还以为警方已经查出那个太太就是凶手了呢!”主人用一种莫名客气的口吻说道。
“所谓关系人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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