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在这栋公寓里,有哪一位房客是戈太太这一阵子没有遇到的。”
“没错。”剑向解释,“戈太太曾经当过护士,我认为她的直觉没错,那只老鼠确实是以尸体为食物,而尸体就应该是在大楼的某一个房间里。无论尸体是大楼的某个住户,或者是那名住户在自己的房里杀人弃尸,没有工作的戈太太在近期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看不到那名住户才对。这名住户要不是已经遇害,否则就是已经逃逸无踪,总之,找出那个房间是最重要的。”
“所以说,四○一号房的住户正好符合‘失踪已久’的条件?”
“完全正确。我在打电话通知你们之前,已经问过管理员,更确定四○一室的住户最近一直无消无息,也去试过开启四○一室的大门。但管理员所持有的备份钥匙,却打不开大门的铁锁,我想这大概是那名住户私自换过新门锁吧。只好麻烦你们,把立为叫醒来帮我开门了。”
“我以为……我的睡游症已经痊愈了……”戈太太突然说:“没想到,这个病隔了三十几年,居然又复发了……”“戈太太,原来你知道自己得过睡游症?”
“不……我只有非常模糊的记忆。小学时父亲曾经告诉我,我在深夜经常会毫无意识地自行下床开冰箱。我一直以为他是要我乖乖睡觉,才说这种话吓吓我的。没想到是真的……”戈太太的声音哽咽。
在场的两位刑警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眼前的妇人,似乎害怕自己精神不够正常,已经严重到极度焦虑的地步,殊不知焦虑过度也是一种精神上的病态。
“警察先生……还是要郑重谢谢你。”戈太太面对剑向,“你的推理能力真强,我们才认识一个上午,你就解决了我这辈子长久的疑惑。”
“其实那是……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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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9':正当剑向不知如何回答戈太太的同时,门铃响了。戈太太于是点头示意,起身去开门,走进来的是立为。
“怎么样?”高组长问:“四○一室里真的有尸体吗?”
立为的神色并无兴奋之处。“组长,铁门的门锁是打开了。不过……还是进不去。”
“为什么?”
“我想,应该是——有人从里面以其他东西把门封死了。”
在刑事组组长高钦福的率领下,进行破坏铁门的三人小组已备妥各项破坏工具,在下午一点半开始,待命攻坚。
“行动!”
适度安抚过三○一号室的戈太太,高组长、剑向和立为暂时离开公寓大楼,回到分局用餐,顺便讨论下午要继续进行的侦查计画。
不知何故,经过了一整个上午的工作,剑向仍然毫无睡意。不像立为,上午已经没有睡饱,再加上既然不是开锁,而是要强行破坏铁门,他就不打算参与了。他曾经说过:“以锁密闭的房间,我才有兴趣找出打开那个门锁的方法;不是靠锁密闭的房间,不要找我。”
战栗——每当剑向感觉些许疲惫,身体就会本能性、自发性地战栗起来,兴奋他的精神。正如上午在解明巨鼠出现在戈家的谜团前,也有过同样的强烈战栗,那不光是一种醍醐灌顶的快感,更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两者交相混杂,好比黄色录影带里的性虐待情节。
“我看我真的要连你的份一起睡啦。好困……”于是,除了立为以外,其他人继续投入四○一号房尸体的侦搜工作。由于这栋老旧大楼的住户都是老年人,大多数都没有工作,只靠退休金或子女接济度日,所以对剑向来说,算是绝大的好处,他可以亲自询问其他住民四○一室的相关问题。
另一方面,绍德也带回了鼠尸的初步鉴定报告。一切和剑向的猜测十分接近,巨鼠毛皮上所沾的黏液是腐败人血的可能性相当大。另外,解剖鼠尸后发现,其胃肠里亦遗留了尚未消化完全的烂肉。
血液与腐肉属于同一具尸体的可能性极高。
经过剑向在各楼层来回奔波,住民们七嘴八舌地补充,对四○一室的住户终于拼凑出大致的形象。根据管理员由房东处所得的房租契约,其身分证影印本记载了住户的姓名与出生年月日。钟思造,民国六十七年生,现年二十二岁,役毕,户籍地高雄县凤山市。综合住民们的证言,钟思造两个多月前搬进大楼,之所以会愿意住进这个破旧的老公寓,原因应该是租金低廉,而他的经济能力不佳。
不久后他找到工作,在三多路上的一家视听器材店当销售服务人员。管理员说,他好像有一个女朋友,偶尔会到他的住处。但两人经常神秘兮兮的,不太愿意被人看到或被询问他们的事情。
有几个邻居说,从四○一号房里,深夜会传出奇怪的声音——不,不,不是那种呻吟声啦,而是压抑的呢喃声,以及一些低沉的敲击声,感觉相当诡异。
然而,最近这一个月以来,女友似乎不再出现了,而钟思造本人的行踪则更加难以捉摸。他好像辞去了视听器材店的工作,成天足不出户,也不知道究竟在房里做什么。
有少数几位住户在很偶然的机会下看到钟思造,只见他身形极为仓促,手提一只黑色的大皮袋进出四○一号房,并刻意闪避别人的目光。
最后——没有任何人在这一个礼拜内,在走廊或楼梯上遇到过钟思造。
从管理员室找出的监视器录影带,日期刚好可以追溯到十天前。剑向在管理员老伯的帮忙下,搜寻四楼十天以来,每日二十四小时的监视纪录。
结果发现,在三月十九日——也就是六天前,钟思造曾经短暂外出过一次。外出的时间,是凌晨六点四十八分;而回来的时间则是在一个小时左右以后——七点四十一分。当时钟思造同样是行色匆匆,手上同样提了一只大黑袋外出与进门。
从监视器的画面看起来,钟思造几乎是以逃亡的姿态离开房间的。他好像是在畏惧由背后追来什么一样,拚命往前奔跑;而回程时,动作仍然显得胆怯,而且似乎十分不愿意再回到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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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0':其余的时间,四○一号房皆铁门深锁。
于是剑向继续追查在十九日当天其余楼层的监视器录影带,结果只确定钟思造没有到大楼里的其余楼层,只是迅速冲出大楼玄关右转,不知目的地为何。
在管理员室耗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剑向回到四楼向高钦福组长报告。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破坏小组的工作进度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顺利,因为铁门后还有其他的大型障碍物。
剑向主动提议接手,丝毫未显疲态,其实这又是“战栗”的影响。剑向愈发觉得,这个案件好像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据说每个优秀的刑警,在他们侦办一生中最重大的案件时,都会有神秘的心电感应适时协助。这也就是为什么许多有名的案件,其侦办过程都曲折离奇直至山穷水尽之处,唯独凭恃着刑警锲而不舍的强大意志力才得以柳暗花明、水落石出的主因。
这些名警探都说,就在搜查穷途末路之时,突然感觉心底有声音提供支援及指点,接着就立刻豁然开朗了。若非这种神秘讯息,再强悍的警探面对永远毫无头绪的刑案恐怕也会宣告放弃。
想必,此刻一生中未曾体验过的战栗感亦复如此?
剑向一面戴上防护衣具,一面告诉自己——这个案子是我的。
破坏小组已经将铁门锯开一个能让成年人爬行的正方形通道,在铁门背后,则是一口沉重的铁柜,以柜背将通道挡死。可能是因为铁柜里放了许多重物,没有办法直接推开,所以破坏小组决定继续破坏柜壁。
电锯的高分贝噪音在四楼廊道上四处飞散,即使戴上了防护耳罩,依然十分吵杂不堪,因此破坏小组的成员轮替接手作业,以维持迅速的效率。
所幸,堵在铁门后的柜壁并不算厚,破坏小组在剑向的加入下,在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内又洞开了一个三十公分见方的通行孔,结果发现铁柜里竟然装满了大小石块。
“什么跟什么嘛!”
高组长在众警员的喧嚷下一言不发。既然剑向的侦查报告指出四○一室的住户钟思造自六天前的早晨就没有离开过公寓,再加上那头巨鼠经解剖证明曾经噬食过死尸,很明显的,钟思造仍然生存的可能性非常低。而且,钟思造外出时必定携带的黑色大皮袋,里面装的很可能就是眼前堆满的石块。
为什么他要将自己封死在房间里?
钟思造将四○一室建筑成铜墙铁壁般的密室,这不啻是一种自杀的行为。然而,若是真的要自杀,为何非使用这么极端的手段不可?
破坏小组的成员合力将铁柜里的石块清理出来,把整个走道堆得一片狼藉,有如饱经土石流摧残的横贯公路。警员们都满头大汗,并且对四○一室的疑惑愈来愈深。
不久,他们终于清空铁柜里大部份的石块,剑向率先伏倒爬进铁门的方洞,将铁柜深处的柜门打开。他掏出口袋里的笔型手电筒往前方照了照,马上回头往外面大叫:“没问题!全都打通了!”
听到剑向这么喊,走廊上的所有警员都发出振奋的欢呼。辛苦了大半天,总算突破了这座密封的堡垒。
高组长即刻下令:“按照现场鉴识人员编组,进入四○一室!”
剑向匍匐前进通过冰冷的铁柜内壁,屈身起立于铁门的另一侧。公寓里一点灯光也没有,他手持手电筒四处照耀,房间里各种物品杂乱无章,茶几、板凳等家具任意倾倒在墙角,以丝绳般线路相互缠绕连接的电子视听设备亦弃置一地。
四○一室的房厅格局与楼下三○一室并无相异之处,正对面是客厅,左前方则是浴室。厨房在厅廊末端,右转弯可通往主卧房及储藏室。
三名员警尾随剑向进入,密闭空间里的闷窒空气让人呼吸无法顺畅。
“侦查开始!”
员警们各自依其既定赋予任务,散开至各隔间展开调查,橙黄色的手电筒光晕在立方体空洞中如流萤般飞舞。一名警员沿着大门边墙摸索,试图找出玄关正上方的日光灯开关。
剑向快步奔至卧室,赫然发现卧室房门已遭严重破坏。门面的心板夹层折断外露,门框边的绞链扭曲变形,理应置于客厅的电视机与书桌倒塌在门口一旁,萤幕的映像管玻璃碎裂,仿佛电视机与书桌原本封堵房门之后,却被一股强大的怪力强行破门而入。
如此景象,好似有一场小型台风在卧室里肆虐过。同时,剑向微微闻到一股阴冷的尸臭味,他知道尸体一定在这里。
卧室尽头的角落立着一个衣橱,橱门微开,紧邻着一张单人床,床上的枕头被利刃割裂过,内里的填充棉花蹦出,散落床面。
宝蓝色的被单乱七八糟地塞在床下,一把水果刀丢在被单旁。剑向蹲下来审视这把刀子,才注意到卧室地板与被单上血迹斑斑,而刀面及刀把上沾满干涸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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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1':剑向的胸口怦怦作响,他缓缓伸手去拉扯被单。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剑向看到被单上的血块面积越来越大,并发散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难不成钟思造的尸体就包裹在床单里?
随着整床被单渐渐拉出,剑向的精神也愈加紧绷。然而,剑向的预期心理却慢慢落空,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尸体的重量。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被单上黏附着一只长满白蛆的手腕!
剑向不禁暗叫一声,但他很快地强作镇定。忍住呕吐感定睛细看,这是一只右手的手腕,其上的蛆虫正活力十足地在腐肉中打滚,烂肉如潮湿的黏土般欲由手骨上脱落,食指、无名指的指骨清晰可见。
显然,水果刀应该是切断这只右手的凶器,只是手腕末端已然腐残不堪,无法辨识刀伤的切口。
另一件让剑向更为惊骇的是,床单的尾端卡在紧邻的衣橱门上,橱门受床单牵引迅即打开,一具屈膝蜷缩的人尸从里面遽然弹出,扑倒在床头上。
尸身也布满了肥大的蛆虫,一头大老鼠探出身来,一面啃着尸体所剩不多的烂肉,一面紧盯着眼前陌生的异类。和今天上午亲手淹死的巨鼠不同,这只大老鼠的体型更大,而且丝毫没有恐惧害怕的样子。
剑向看到这具腐尸,才恍然明白——首先,两只大老鼠在这个房间里争食尸肉,已经把尸体上能挖取的肌肉及脏器都吃得差不多了,包括眼球与脑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体型较小的老鼠被驱赶到卧室外,饥肠辘辘之余只好另觅生路自排水孔逃出。事实上,那只老鼠的身躯已是厨房排水孔所能容纳的极限;若是眼前的巨鼠,在吃完这具腐尸以后,将不再有食物的来源。
也就是说,第二点——眼前的巨鼠之所以不畏惧人类,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