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让他自己走。”
蒙面少年——不,是女子,紧张地催促一声,随即三人将我夹在中间,潜出总统套房。
门外走廊在激烈枪战,左右各有两名蒙面人用装了消声器的微型冲锋枪猛烈射击,地上躺了几具士兵的尸体。我感到子弹从头顶飞过,三个人弯腰奔跑,随时可能中弹挂彩。
我们冲进另一扇房门,天花板挖开一个大洞,放下长长的软梯。两个蒙面男子先爬上去,我跟在后面往上爬,蒙面女子为我断后。
上面就是酒店楼顶的天台。
一阵狂风吹乱头发,原来是一架正在发动的“黑鹰”,飞旋的桨叶发出震耳欲聋的噪声,所幸整个城市都在爆炸与枪战中,没人注意到黑夜里的这架直升机。
三个蒙面人将我扶上直升飞机,只等待了不到二十秒,又有四个蒙面人跳上来。确认所有人员均已到位,飞行员将直升机提升起来。
我被绑在安全带内,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楼顶,像个无助的孩子被抛上天空。巨大的轰鸣与震动中,黑夜越来越模糊,感到剧烈的头晕眼花。
底下有大群士兵冲上天台,纷纷举枪起飞的直升机射击。但飞行员已在数秒钟内,跃升到上百米高度,黑夜彻底将我们笼罩,不用惧怕下面的AK47。除了雷达制导的防空导弹外,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威胁到我们。
再往下看是一片黑暗大海,但不时亮起闪烁的光点,那是激烈交战的地方,还有些火光经久不息地燃烧着。我在穿越所多玛的天空,脚下是黑暗笼罩的非洲原野,抑或一个自相残杀的人间地狱。
机舱内的灯光照亮了蒙面人们,他们在清点武器装备,只有一人受了轻伤。他们都经过严格的战斗训练,身手敏捷枪法娴熟,不亚于我的特种兵雇佣军,才能在给敌人造成严重伤亡的情况下,几乎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他们彼此之间互不说话,只是纷纷摘下蒙面帽子,露出一张张阳刚冷峻的脸,大多数都是欧美人,也有两个美国黑人模样。
我始终盯着那个人,也是确认我的身份的蒙面女子,最后一个摘下帽子。
一头黑色长发倾泻而出,接着是张年轻女子的脸——可惜,却非007电影里邦女郎式的大美女,而是一个容貌平常的中国女孩。
我认得这张脸,也记得她的名字——莫妮卡。
她。
她是莫妮卡。
她地二次来到非洲,第二次来到这个被《圣经》诅咒的国家,第二次感受拯救他的激动。
嘈杂震动的直升机里,终于摘下厚厚的蒙面帽,粗糙的毛绒都快磨破脸皮了——虽然也不是原来的脸。
她的脸暴露在他的眼睛里。
他,这个刚被救出牢笼的男孩,再度九死一生逃过劫难的男人,惊讶地看着她平凡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是她?不起眼的丑小鸭?竟率领一支特种部队神兵天降,她才是踩着七色云彩来的盖世英雄!而不是他忠诚的助理白展龙或史陶芬伯格。
“你……你……究……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自己深爱的男子张口结舌,她却是既好恨又好笑,强忍着不在脸上泄露,淡淡回答:“董事长,你忘了我的名字吗?”
“莫妮卡?不!你不是莫妮卡,这是你假冒的名字,因为你知道莫妮卡是谁!”
我不是莫妮卡!她在心底暗暗问自己——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自己是谁了!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说,即便她那么想说出来,那么想扑到他的怀中,痛快地亲吻他的嘴唇,或痛快地打他一顿,然后再痛快地哭一场!
她不敢以现在的这张脸,让他相信是以前的那个莫妮卡,那个漂亮美丽拥有亿万身价的混血儿莫妮卡。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荒谬的悖论了!千辛万苦拯救出来的深爱的男人就在眼前,却只能装作神秘的天外来客。
“对不起,董事长,莫妮卡就是父母给我起的名字,我绝没有说谎,不信你可以看我的眼睛。”
她的大胆回答更让还害怕,什么叫“不信你可以看我的眼睛”?难道知道他的读心术?
所以,他不敢再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但是,除此之外,我对你一无所知。”
“董事长,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她看着机舱外沉沉的非洲黑夜,压抑内心的激动,“不管我失神么人,至少绝非你的敌人,是命运派遣我来帮助你的。”
“着没说你就是我的天使?”
他带着一些讽刺,但更多的则是感激。
“我希望是。”
“天使?”
她却不置可否地扭过头去,用女人特有的强调柔声道:“我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我不是你喜欢的漂亮女人,我也承受不起你这样的赞美。”
随后,她回身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相比早已饥渴难当,一饮而尽。
“谢谢!莫妮卡——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但还是非常乐意称呼这个名字。”他轻声笑了出来,“从第一次和你说话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不简单,只有你会大胆地挑战我,也只有你会当着我的面说真话——你让我想起一个人,她的名字也叫莫妮卡。”
“你想说什么?”
难道他已知道了?她的心头狂跳不止,幸好没有正面看他,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没什么。”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无限爱长地闭起眼睛,“可惜,她已经死了。”
“她是你爱过的人吗?”
她再度大胆地问了一句,反正他们说的是中文,机舱里的突击队员们听不懂。
“不,我不能爱她!”
“哦,也许你们之间另有隐情吧。”
他和她的情绪同时受到感染,抑或互相感染了对方,几乎同时低头沉闷地发呆。
是啊——“我不能爱她!”这是他和她之间永远的秘密,在任何人面前都必须保守的秘密——他和她不能相爱,高能怎么与他的堂妹莫妮卡。高相爱呢?只有古英雄才可以爱她,可是古英雄早在认识她之前就被送进了坟墓!
这个秘密,即便在莫妮卡被宣告死亡并下葬之后,仍然要永久保守下去,这也是他成为天空集团董事长的基础,更是他实现对她的承诺的基础。
“干吗说她呢?说说刚才的事吧,我没想到你也会参加战斗,你也接受过这种训练吗?或者你是个女间谍?”
“但愿如此!”
她聪明地言简意赅地回答,避免落入他的套话的陷阱。
“你果真不简单。”
“董事长,你该好好休息了。”
终于,他言尽词穷地闭上眼睛,靠在舱门边休息。
机舱里的人们陷入沉默,只有轰鸣的引肇声震动天空,航向不可知的非洲地平线。
虽然,她那么想靠在他的肩头,温柔地撕抱在一起,共同安眠入梦。可是,她必须矜持,不能被他发现秘密,她孤独地靠在机舱的金属内壁上,感受着剧烈的震动,回忆来带这里的每分每秒……
四十八小时之前,她和其他秘书在崇明岛的“狼穴”内,观看天空集团与所多玛国石油项目投产的新闻直播,等待许久都等不到前线的信号——她就感觉情况有异,两年多前她也是在那个地方,遭遇人生最悲惨的时刻,坠入可怕的炼狱,几乎毁灭全部生命。
整整一天,她的眼皮不断跳着,数次没由来地心跳加速,直到傍晚才得到确切消息——所多玛国发生军事政变,民选总统惨遭杀害,天空集团董事长高能生死不明。
她知道不能再等待了,不指望他能像自己那样好运,不想刚刚来到他的身边,却又得迎接他的棺材。
当年,父亲死后遗留给她一笔秘密资金,没有被高能(古英雄)继承过去。两年来她几乎从未动用过这笔钱,至少还有几亿美元。当天正好是休息天,她离开“狼穴”回到市区,没人监听她的通信了。她联系了当年为父亲服务过的一个雇佣兵商人,他手下有十几名前特种兵,但他们不参加正面战斗活动,只接手解救被绑架人质的特种行动。
不到八小时,一架满载八名突击队员的私人飞机来到中国。持有英国护照的莫妮卡来到机场,通过特殊渠道登上飞机,直飞万里之遥的非洲。但接近所多玛国机场上空时,却被告知航空官职,任何飞行器禁止降落。他们只得转到与所多玛国相邻的一个国家的机场降落。
雇佣兵商人有个全球情报网络,非洲小国也逃不过他的眼线,当即买通临时军政府内部,确认天空集团董事长被关押的位置。他们向邻国军方租凭了一架黑鹰直升机,等到后半夜才起飞前往所多玛国——只有这个时间才最安全。
飞行了一个多小时,穿越空中层层防线,顺利抵达酒店顶楼天台,通过爆破打开天花板,杀进走廊找到他的房间。
再她的强烈要求下,她也穿上突击队员服装,还得到一把“微冲”防身,跟水其他队员冒险冲入火线。因为只有她才能确认他的身份,以免酒店里还有其他中国人,结果被张冠李戴救走。也可预防政变军队安排陷阱,派遣提神诱骗营救人员的可能。
幸好一切顺利,他和她都安然无恙,坐着直升飞机飞越云宵。透过舷窗眺望月亮,从天上看真是无比漂亮,近得宛若伸手就能够着。如果真的能够飞到月亮上,远离这个危险复杂的人间,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那真是老天恩赐给他的最后结局。
“黑鹰”很快飞出所多玛领空,降落在邻国机场。他和她跳下直升飞机,自由漫步在非洲大地。东方的天空依然黑暗,航灯照亮他们的脸,那架载着她飞来的私人飞机,早已待命准备起飞。
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他们都属非法入境者,即刻登上这架大型喷气式飞机。
这是一款很棒的私人公务飞机,条件比刚才的黑鹰舒适很多。她从冰箱里拿了些吃的给他,等他狼吞虎咽吃完以后,机长过来必恭必敬地问:“先生,请问您要飞往目的地?”
“目的地?”
他茫然的愣了一下,考虑了足足半分钟,然后说出一个她最熟悉的地名——“纽约!”
纽约。
如果你爱一个人,请把她送到纽约,因为纽约是我的庄园。
如果你恨一个人,请把她送到纽约,因为纽约是我的战场。
是的,我选择的第一目的地是纽约,而非我苦心经营的崇明岛“狼穴”。纽约是天空集团全球总部,也是目前世界财富的中心。当所多玛共和国发生政变,天空集团石油开发项目宣告失败,就连我本人也生死不明,所有压力都集中到纽约总部头上,很可能出现背叛与出卖——现在谁都不可以信任。
我必须出现在纽约总部,出现在董事会成员们面前,出现在美国各大银行桃债鬼面前,大吼一声“老子还没死!”才可以稳定军心,才可能挽狂澜于既倒,上演一出绝地反击的战役。我与纽约的史陶芬伯格,以及“狼穴”的白展龙分别取得联系,告知他们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老子还活着!坏消息是你们想趁我死了就动歪脑筋!
十几小时后,私人飞机就要降落在纽约国际机场,舷窗下是浩瀚的大西洋,以及延伸入纽约大都会的长岛。
我独处在飞机上最舒适的角落,有沙发还有柔软的单人床,可以与世界任何一处联系。我想要跟那个特别的“莫妮卡”多说几句,她却说自己一天一夜没合过眼,必须抓紧时间休息。我半躺在床上,看着舷窗外的云层,挂念留在所多玛地狱中的人们——幸存下来的报表与雇佣兵战士,为我服务的秘书人员,公务飞机的全体机组成员,还有天空集团派驻那里的技术人员包括非洲本地的雇员。
牵肠挂肚之间,飞机已降落在美国。突击队员们留在飞机上,继续前往美国西部某机场。
“莫妮卡”已换上一套职业装,并不漂亮的脸上画了淡装,完全一派女秘书打扮,陪伴我一同走下飞机。
史陶芬伯格正在停机坪,冒着冬季严寒迎接我。这个高大魁梧的金发男子,拿出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为我遮挡寒风。车队早已等待在停机坪,按照老董事长的传统喜好,仍是加长版的林肯。史陶芬伯格服侍我坐进最豪华的那辆,指示毫无起眼的“莫妮卡”去坐后面工作人员的车。
我却声训斥道:“莫妮卡小姐是我的私人秘书,她必须跟随在我左右。”
史陶芬伯格尴尬地连连点头,向“莫妮卡”说了几声对不起,便让她坐在我的身边位置。他也放弃了挨着我坐的想法,乖乖地坐到我的对面。
刹那间,我从这位德国贵族碧绿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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