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身上却闪着耀眼的光茫,足以让人不敢逼视。
全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过人之处,福伯还是以平静的语气述说着:
“说实话,那么多年了,时间隔的越久,想找到线索就越发困难,虽然我还在不断的坚持,但信心也在逐年下降。说实话,除非小少爷还记得他出生的地方,能自己回来看看,不然的话,我真的会以为小少爷会不在人世了。要知道,当年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要想活下来可不是件容易事啊。”
“有一年,我和土根在外面实在找不到什么消息了,就想回老家看看。回去后才知道,原来差不多在半年前,曾经有个有钱人来找过我的下落。我能够认识什么有钱人?除非是二少爷或者是小少爷发达后来找我。可惜的是,山沟里的人都是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除了能告诉我有个有钱人来找我外,也提供不了什么其它的资料。”
“但只要知道有人来找过我,那就表示小少爷很可能还活在世上,那么我找到小少爷就还有希望。这一下子,又增强了我能找到小少爷的决心,也使我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我开始顺着曾有个有钱人来找过我的这条线索,追寻了下去,虽然能掌握的线索不多,但也总算是有了努力的方向。两年前,在机缘巧合之下,我遇到了一位自称是私家侦探的人,那个人居然在到处打探一位有色盲症的女子下落。”
“带着这个疑问,我和那人交谈了起来,确认了他所寻找的就是虹小姐。我如实的告诉了他虹小姐已经去世了的消息,顺便向他打听到底是谁在找寻虹小姐,在我想来,这世上除了大少爷或是二少爷外,应该没有其它人会关注虹小姐的下落了。”
“可惜的是,那个向我打听虹小姐消息的人,吱吱呜呜的不想说清楚谁是雇用他的人,而且在证实了虹小姐已经死亡之后,就找个借口告辞了,我甚至还来不及向他说明小少爷可能在世且我正在寻找的事。”
“不过,这样一来,我的手头就掌握有了两条线索,一是曾有个有钱人来找过我,二是同样还有一个有钱人在打听虹小姐的消息。结合着这两条线索,我终于找到了自己应该去寻找的方向,于是我让土根带着我又开始了四处奔走。差不多两个月前,经过多方打探,我终于知道了,原来二少爷已经功成名就成了一代蜡王,而小少爷居然就在二少爷的身边工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父子对面不相识啊。”
“也许是老天有眼吧,虽然二少爷和小少爷互相不知道身份,但他们却已经情同父子般的生活了二十年。我激动不已的给二少爷通了个电话,告诉他这激动人心的消息,即使只是通过话筒传来的声音,我也可以感受到那一刹那间二少爷激动的无以复加的心情。”
“通完电话后没过三天,我就收到了这样一封紫色邀请函,我看到函上写的是新年之际,想着现在连腊月都还没到,也就不急着往这里干了。那里知道,这函上的时间不是指农历,如果不是出于这样的一个误解,只要我在事发之前能赶到山庄来,那么……那么……小少爷和二少爷父子相残的悲剧,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这……全都……全都是……我的错啊……”
说到这里,老人已是语不成声了,伴随着他剧烈的咳嗽声,他那张苍老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第六十一章 如果一切都是如果……
听完了福伯的述说,发生在蜡王山庄的连续杀人事件的前因后果,也就差不多全部揭晓了。
天丛和吴轮立对视了一眼,这次事件从头到尾,真的是一起莫大的悲剧啊。
张遇青的本名当然应该是叫张雨晴,只是年纪小的他并不识字,只知道自己名字的发音。后来随着金爷爷识字之后,就自然要写出自己的名字了,而雨晴这样女性化的字他当然是不会用了,与是遇青就成了他的名字。这无心之举,无形中给福伯寻找他设置了更多障碍。
至于雨晴这个名字,是出于虹一人所想还是她与张仲谦的约定?现在,已经无法求证了,但张遇青能够与张仲谦一见投缘,与其说是血缘关系的天性,还不如说是这个名字所能带来的亲切感在起作用。
两年前,福伯所遇到的那个私家侦探,应该是张仲谦所雇用的众多侦探之一。以蜡王的财力,想必这个寻人的花红绝对是笔惊人的数字。那个所谓的私家侦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线索,生怕会有人和他分功劳,在证实了虹的死讯后就匆匆去找张仲谦领赏,也就没能进一步向福伯打探到虹的儿子还有可能活在世上的消息。同时,这也给福伯寻人增加了难度,不然的话福伯也不会又历时了两年,才千辛万苦找到线索,证实张仲谦与张遇青的父子关系。
而张遇青在两年前,从私家侦探那里得知虹生了个孩子后上吊自杀,而且这孩子也失了踪,自然是觉得生无可恋,一时之间性情大变,才有了百鬼夜行之举。这点,在张仲谦留下的日记中也写的很明白了。
近两个月前福伯的那个电话,应该就是在蜡王山庄事件发生前半个月张仲谦所接的那个电话。这个电话所带来的喜讯只怕一下子就将心丧若死的蜡王从地狱中拉回到了天堂。本来以为是凶多吉少的儿子,原来还活生生的在世上,更巧的是居然和自己朝夕共处的生活了二十年。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秘密培养的接班人,蜡王的传承名符其实。那一瞬间张仲谦肯定认为自己是上天最为眷顾的人吧?
兴奋过头的张仲谦,自然是一下子失去了创作百鬼夜行的状态。而且,虽然张霞与他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毕竟有着女儿的名义,当然是不允许和他真正的儿子张遇青有什么瓜葛了。重要的是,张仲谦本身就是一个内敛且倔强的人,在他搞了个百鬼夜行与立下一个古怪遗嘱这样的一些花招后,用何种态度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相认?又以何种面目去面对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
于是,张仲谦当然的选择就是给福伯发了封紫色邀请函,一来是感谢他的高义,二来只要福伯一到,他们父子相认就等于有了个中间人,自然是水到渠成。
这时的张仲谦当然后悔万分自己玩了个什么百鬼夜行的把戏,但这种苦水又能向谁说呢?他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先把遗嘱改过来再说吧。但是,正是他想改遗嘱的这个想法,又加重了张遇青的杀机。
张仲谦是个守信之人,既然已经放出了百鬼夜行的风声,自然是不想坠了蜡王的名头,但自己又失去了创作百鬼夜行的状态。何况,虹就是上吊而死的,创作出“吊死鬼”这样的一个形象,对那时的张仲谦来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恰好这时张遇青提出了捉刀的提议,这下子正和张仲谦的意,自已创作出最后的作品后金盘洗手,而这最后作品的最后点睛之笔,就是出自于自己的儿子之手,让亲生儿子顺理成章的接过蜡王称号,还有比这最完美的谢幕演出吗?
可惜的是,正是张仲谦这一厢情愿的美好想法,给了张遇青实施杀人计划的舞台,最终上演了这幕父子、亲人相残的可悲凶杀剧。
如果说,真的有命运之神在操纵着这冥冥中的一切,那么毫无疑问这次弹奏的是最为悲伤的主旋律。
带着一些唏嘘与各自的感伤,吴轮立、福伯、土根向天丛告辞了。不论是走的人,还是目送着他们离去的人,此刻的心情都绝对不会好受。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如果,并不是像现在这样真实的发生,那该有多好?”天丛狠狠的一拳砸在屋内的桌上,不甘的自语道。
是啊,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如果,那该有多好啊。
如果,那个私家侦探不是过于心急想得到花红,并且怕福伯与他抢分功劳,应该能从福伯那里知道更多的消息,张仲谦父子应该早就相认了吧?那悲剧还会发生吗?
如果,福伯的经济条件不是那么差的话,他应该能照顾好虹与张遇青母子两,最终有一天会和张仲谦相认,那悲剧还会发生吗?
如果,张仲谦在接到福伯的电话后,不用顾虑太多直接与张遇青相认,那悲剧还会发生吗?
如果福伯没有把邀请函上的日期弄错,而是按时的来到了蜡王山庄,那悲剧还会发生吗?
如果,张仲谦不是一时鬼迷心窍的搞了个什么百鬼夜行,蜡王山庄就应该一直是风平浪静吧,那悲剧还会发生吗?
如果,张遇青的贪念不是那么炽烈,良心并没有被贪念所完全蒙蔽,在金钱的诱惑面前还能想起亲情的话,那悲剧还会发生吗?
如果,那个“死神之约”的秋庭枫,不是一心只想隐身于幕后操纵着这些或善或恶的生于死,而是能够走出来制止张遇青那近乎疯狂的举动,那悲剧还会发生吗?
如果,我们能在案发前就找出些蛛丝马迹,适时的察觉张遇青的举动并阻止他,那悲剧还会发生吗?
如果……………………
是啊,正因为这一切都是如果,所以我们所看到的就是一出极大的人生悲剧,在伤害了人命的同时,更大程度上的伤害了人心!
大年初一的那一天,天丛坐在屋内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天空,只觉得在这举国欢庆的一天,这一片天地居然是如此的悲凉如水。
终章 各自的结局
正月初七,北斗市机场,候机大厅内。
华梦阳推着行李车走出下机通道时,意外的发现天丛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居然会来接我的机?记忆中你好像从来没这么义气过吧?”华梦阳一脸惊讶,并带点调侃的语气说着。
“你记忆力不好,所以忘了我从来都是这样一个讲义气的人!”天丛装出一脸正经的样子回应着。
“好了,这过年的大好日子里,不和你磨嘴皮了,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回来?”
“我和爱永通过电话,知道你还没到乐不思蜀的地步,还是要回来工作的。”
“那你又是发什么善心,跑来接我??”
“不是来接你,是有些话要和你说,说完之后我就闪,你准备一个人扛着包回家吧。”
“没义气!”……
在候机大厅的一角,华梦阳和天丛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持有紫色邀请函的人来过了。”天丛开门见山。
“真的?是福伯吗?”华梦阳似乎早有所察觉。
天丛点点头,说:“是的,而且可悲的是,我们的预感不幸成真。”
“你是说,张仲谦和张遇青真的是……”说到这里,华梦阳的语气也有些苦涩。
天丛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向华梦阳转述了张仲谦的日记与福伯的话。
听完了天丛的转述,华梦阳半天沉默不语,好久之后才缓缓道:“也许……我们…应该算是……有负张仲谦所托吧?”
“你还是在怀疑,我们能那么巧的拿到紫色邀请函,并不一定是张遇青因为色盲而无意间搞错,而是张仲谦可能对即将发生的事件有所察觉,故意安排我们来,好阻止这出悲剧的发生?”天丛难得的一本正经。
华梦阳沉重的点了点头。
“也许吧,不过也只能是也许了。说不定,是冥冥中真的有天意,在操纵着这一切的命运呢?”天丛闭上眼,靠在座椅上。
“但这命运的基调,是这么的悲伤啊!”华梦阳叹着气。
天丛从椅子中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身子,道:“不过啊,就算是命运中有悲伤的旋律,但欢快的乐章却一定会更多!”
说着,天丛指了指候机大厅外:“现在可还在过年中,外面的世界也是一片欢腾。”
华梦阳点点头,也站起身来,像要把所有的不快抛开般伸了个懒腰。
“对了,大过年的,还忘了向你道声新春快乐呢。”伸完了懒腰的华梦阳恢复了如同以往般的冷静。
“你下面不会是要接一句‘红包拿来’吧?”天丛脸色一变:“对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自己慢慢回公寓吧。”说着,天丛如同逃债般的只留给了华梦阳一个背影。
“喂,你不是应该来接我机的吗?怎么扔下我不管了?”
“谁说我是来接你机的?我不是说了是来找你谈话的吗?话既然说完了,我当然要闪了。”天丛大声的回应着,但没有回头,只是在临出候机大厅门时,自以为潇洒的挥了挥手,算是向华梦阳说了声再见。
华梦阳笑着摇了摇头,抓起行李包背在身上,深深的出了口气,步履坚定的离开了候机大厅……
是的,生活中充满了很多无奈,也四溢着许多悲伤,但只要你能挺起胸膛,坚强的面对,也许就会如同那彩虹一样总在雨后才露出最鲜艳的色彩!
新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