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么一大堆,看上去真够壮观的啊!”
光井像是要缓和一下气氛调侃道。可我觉得他说这话可能是在给自己打气呢。
江波来到小车的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么,大城先生,清点钞票的事就拜托您了。”
“明白了。”
三十多岁的男的谦恭地回答道。说着把手向小车伸去。我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我强忍着,死死盯住他的手。那男的伸手抓起了三捆钞票。
我的心,都快要从喉吩里跳出来了。幸绪可能是感到在这种场合下太难受了,鞠了个躬,悄悄地退出了接待室。
“那,这个给您。”
说着,三十多岁的男的把其中的一捆递给了旁边的大城。所有的人都像屏住了气似的,一下子变得悄无声息,光井可能是为了擦手心的汗,一次次地把手往裤腰那儿放。
“不好意思,我要清点了。”
三十多岁的男的说着,冲光井鞠了个躬。
大城干咳了一下,把钱捆轻轻地一折,拆下封条,然后前后弯了好几次,那捆钱成扇子状打开了。
左手抓住钱的一端,右手指朝另一端靠过去,准备点钱了。
可是,他突然停住了。
当时,我敢肯定我血管中的血液也绝对停止了运动。求求你了,什么事也别发生,快点开始点钱吧。在试制阶段已试过一次,不可能在这儿被他识破的。我深信我们的假钞和真的一模一样。但在心中我还是虔诚地析祷着。
大城的手——终于开始动了。
他的手指非常灵巧地一张张地点了起来。估计他已习惯了点这么多金额的钱了。从他那冷静的脸上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怀疑。他旁边那位毕恭毕敬的三十岁的家伙也和他一样。就见他拿过钱来,先把封条拆了,然后往茶几上一爽,接着放入了点钞机。
打开开关。
点钞机开始工作了,一张张地清点着,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机关枪在扫射一样。
一百张钞票连30秒都用不上。当然,被弹出来的钞票也是一张没有。
成功了!
我们造的假钞竟然真地骗过了银行工作人员的眼睛和手。
当时我真想从沙发上跳起来。当然这时候的洞口慎吾先生不可以做这样出格的事情的。可不能让江波这帮家伙多起疑心。强忍了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看了看站在茶几旁的光井,轻轻地给他使了个眼色: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只要保持住信用金库支店长应有的笑脸,看着大城他们工作就行了。
领子上的小型麦克风应该能把这里面的大致情况传递给阿宏了吧。他这家伙正在车上等待时机,这时候一定一个人在那里欢呼胜利了。
三十多岁的男的开始把第二沓钱放入点钞机。大城这时候也停止用手数钱了,开始给用机器点过的钞票加上封条。佐竹则把加好封条的钱一捆捆地放入铝箱子。
——看到了吗,老爷子,
我在心里对故去的水田老爷子大声地喊道。
——怎么样,我们终于干成了。造出了你心目中的极其精美的假钞。虽然现在还不能说它十全十美,但它能骗过整天和钱打交道的银行职员了。这样的钱是我们用自己的双手造出来的呀!老爷子您教给我的那些知识我没让它们白费,它们已经变成了我们身上的肉,我们身上的血,终于,今天又变成了伸手可及的果实,出现在我面前。你有了一个了不起的弟子。
我正一个人沉浸在那样的幻想之中。
突然,佐竹在铝箱子前直起腰,依次看了我跟光井一眼后张开口来:
“对不起……厕所在什么地方?”
“啊……厕所是吗。”
光井慌忙朝门口望了望说道。
当然这个楼里面也应该有厕所。
一楼专用厕所在走廊最那头。厕所确实没有想到要去标明是新神奈川信用金库的厕所,一是没人会注意这种地方,二是还没听说哪家信用金库对厕所如此下过功夫。
可是,在这个假支店里有临时演员。虽然在江波他们走之前幸绪会和他们在一起的,但不可能让这帮临时演员们不去厕所呀。很难说不被江波他们上厕所时碰上。我们最该警惕的就是他们用厕所的时候了。
“厕所啊,出了这儿,沿走廊一直朝右,到头上就是了。”
光井用手指了指说,那口气很有些没底儿。我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说:
“这么多钱还得点一阵子,我也去方便方便,正好给您带个路。”
说着站在了佐竹前头。
“这,可真是……”
佐竹受宠若惊地说着,跟在我后面往外走。
我出了接待室,边走边祈祷临时演员千万别在用厕所。我真不愿和这家伙走在一起,可这时候没办法只能忍着。我装出笑脸来冲佐竹这家伙搭话道:
“您和江波先生在一起共事已经好久了是吧?”
“嗯。”
“江波先生看上去就很精干,对部下也一定很照顾吧?”
我言不由衷地说着。
“是那样吧……”
佐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大概内心里正在火着,你这么个来历不明的臭小子,凭什么我那二把手的大哥也要向你点头哈腰呢!
值得庆幸的是,厕所里没有临时演员。
我和佐竹并排着站在那儿方便。
真可怜,我尿不出来,只滴出几滴来。旁边的佐竹却像放开了水管似地哗哗尿起来。
扑楞打了个颤,佐竹这才开始打量起脏兮兮的厕所来。和刚才看到的崭新的店面相比,这儿简直是太脏了。
“嗯?”
佐竹的眼睛盯在了一个地方。
我差一点被拉锁夹住。
洗手台前放了一张折成三折的纸。正对的一面上用粗彩笔大大地写着“三月一日AM12:00在海老名站前集合”的字样。从便池那看得很清楚,这肯定是哪个临时演员忘在这儿的。
大概是从事务所里得到的这张便条。也就是说,弄不巧这张纸看不见的那一面上还写着信用金库职员的角色等试镜方面的详细事宜。
这东西要是让佐竹看了那可就完了。真是的,没想到竟有人把这种东西忘在这儿……这一点我没算计到。
我慌忙拉上拉锁,朝洗手台冲过去。
可是,不巧的是佐竹离洗手台要更近些。而且,不知什么是羞耻的佐竹开着天窗就大步朝洗手台走去。
万一……
我血往上冲,环视了一下厕所。我要不要冲上去从佐竹手中抢回那张纸?但是,那样只会让那家伙起疑心。可是,也不能让他就这样……
佐竹把手朝洗手台伸去,手腕上的手镯叮当响着。已经晚了。他已经看见便条了。即使反应再迟钝的人,只要内容写清楚一些,连佐竹这样的也能想象到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完了。
佐竹拿起了纸。
我赶忙朝旁功放工具的小房冲去。佐竹的注意力全被纸上的东西吸引过去了,一点没有注意到我在干什么,我撞开门,从里边拽出拖布来。
转身时佐竹已朝我这边转过身来,一时间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朝手中的纸上扫了一眼,像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猛地抬起头来。
我举起拖布,朝佐竹打了过去。
佐竹张口想喊叫什么,我手中的拖布把已朝他的脑袋劈了下去。
非常准,正好落在头上。
正要得意,不料“咔嚓”一声,直径约有四厘米的拖布把竟一下子成了两截。折断的另一半落在厕所地板上,像晰蝎断了的尾巴似的在地上乱跳着。
“你……”
佐竹像杜伯曼犬似的叫喊着,大手奔我的前胸就来了。我举起剩下的一半拖布朝他抡去,没成想竟被弹了出去。本来从体格和体力上我和他就相差太远,我岂是他的对手。
“王八蛋,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我被迫朝后退去,可身后是放杂物的小房,厕所门在洗手池的对面,正好在佐竹的身后。
“三月一日,信用金库的临时演员,这都是什么意思。”
这纸被佐竹看到了还算走运。只有他才如此愚笨,到现在还没察觉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能解决这一关就……
“没想到,在这儿……”
佐竹摆开架式,紧逼过来。
只要有武器就好了。我拼命用余光朝四处看去。不是像拖布这样的软东西,要比佐竹的头硬的武器……
“混蛋,快说呀!”
佐竹拿出美式足球队员的架式,身子往下一沉,以与他身体不相称的动作快速朝我扑了过来。我的左边还有点空,我做了个向右跑的假动作朝左边跳去。
“别跑!”
佐竹像蝙蝠一样伸开胳膊,我再也无法朝前走动了。衣服左边的袖口被佐竹抓住了。
“往哪里跑!”
我双脚使足了劲,全力往前挣,可无济于事,毕竟力量相差太悬殊了。意大利造的衣服袖子从肩头裂开了。袖子整个地撕下来也就好了,不知是否因为是意大利造得太结实的缘故,竟连衣服也一块儿撕开了。佐竹那熊掌般的手抓住了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抵在了墙上。
“你跑不了了,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这儿还用临时演员,嗯?”
我拼命挣扎,但只能像个被大人逮住的孩子似的,不能给佐竹任何打击。佐竹伸出左手,用肘顶住我的脖子,一点一点地使劲压过来。
“我一开始就觉得怪,像你这模样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贩可卡因什么的头子。快说,那五亿是从哪儿弄来的?把我们弄进来想干什么?”
喉咙被挤住.气快上不来了。佐竹那棋盘般的脸也朦胧起来。我强打精神,右手朝西服口袋伸去。
有了。找到了。一次性打火机。
我颤抖着掏出了打火机,慢慢朝佐竹的下巴移过去。
“别乱动,小子!”
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磁砖墙上。
这一下撞得我眼冒金星,手中的打火机“啪”的一下碰在了磁砖上。
“臭小子,你……”
佐竹松开抓住我头发的左手,上来掐住了我的手脖子。这唯一可以称得上武器的武器“叭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气急了的佐竹眼睛一下子竟瞪大了。真奇怪。
“你竟敢……’,
突然,佐竹不动了,视线落在我的肩上。
我扭头看过去,原来袖子破了,左肩口露在了外面。从那里可以看到白衬衣。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衬衣已被汗湿透了,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原来你小子……”
五年前,在东名高速的防音壁上被佐竹他们用枪打伤的地方,透过汗湿的衬衣看得清清楚楚。
“小子,你是……”
就在这时。
厕所门突然大开,从外面冲进个白色的影子。
佐竹往后看去,动作稍微慢了一些。不知是板子什么的一下子朝他头上劈了下去。
就听“咔嚓”一声,听起来像是夏天在海边常听到的切西瓜的声音。
即使这样佐竹还是没倒,晃了两三下头,想仔细看一下来者是谁。
“五年不见了,佐竹先生。”
阿宏说着,又一次高高地举起了木板。
“你,你们……”
“好好休息吧!”
木板毫不留情地,又一次落在了佐竹的头上。
木板没断。随着一声西红柿摔烂了的声音,佐竹的身子倒在了厕所的地板上。
我使足劲才从墙根站了起来。
“这么晚才来,我还担心是不是麦克风坏了呢。”
“都怪我,都怪我,不知道是该在外边等还是进来,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
“外边怎么样?”
“没问题,听不见的。先别管那个了,你这样子怎么办?”
虽然摔倒在厕所地板上,但西装并没有弄脏,只是上衣的一只袖子撕破了,看上去不成样子。
“上衣,谁的都行。赶快给我拿来一件。我就说接下来还有其他的事,糊弄过去再说。”
“这小子怎么办?”
阿宏说着,用鞋尖踢了佐竹的头一脚。
“先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去让幸绪把小客货两用车开到前边。快,赶紧准备从这儿撤!”
幸绪把一个临时演员的上衣拿来给我,我赶忙穿好,急匆匆地往接待室走去。
从出来上厕所到现在过了大约有十五分钟了。这阵子他们肯定纳闷起来。出去这么长时间干什么来着。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我调好呼吸,装出一副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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