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改悔,他就趁我还没有败坏人伦,道德沦丧之前打死我来个干净。菩萨啊菩
萨,你说,我为什么要改?为什么要悔!即便是我可以改,但我为什么要悔呢?”
外面的夜风吹动了树影,仿佛有人在轻轻吟唱。
“……我张仲文年幼无知,涉世未深,不敢谈什么是非对错,可是这十几年来
随师傅四方游走有所见闻,在家中也曾用江湖骗术诈取钱财,世事纷纭,也略窥
一二。你看那人世上衣冠禽兽总在仗势欺人,男盗女娼也被歌功颂德,高楼大厦
上轻歌曼舞,深街矮巷里饥寒呻吟;有才有志者轻如蝼蚁,奔波劳碌只为温饱,
无能无徳者坐壁上观,满口胡言?再看那痴男怨女只为一线姻缘,就恨不得同生
共死,怎料到利在眼前大难来时恩爱同林鸟却愤愤各自飞?那父母含辛茹苦养儿
育女,青丝作白发之后膝下几人?一生所得还不是一抛黄纸香火中三声短叹两道
长哭?都说我佛慈悲,善恶有报;这些轮回造化之事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安排,
只要舍弃七情六欲,修德为善,就可以超脱苦海,永登极乐……哼哼……菩萨啊
菩萨,你不要怪我轻狂,我看你那些说教,也不尽然……”
月色融融,树欲静而风不止。
“人活于世,肩上无非两把重担,一为情,二为义。无情无义的,看透而丢的
就是神仙菩萨,看不透而丢的是就是衣冠禽兽了。若是人人都淡泊名利,任运而
行,自然天下太平,情义可抛当然潇洒;可是普度重生难道一定要神仙菩萨吗?
人就不能自己度自己吗?那万丈高楼平地起,移山倒海换风云的,我看未必是什
么佛法无边,功德无量,而无非人心之力,滴水成渠,穿石洗沙而已……人生在
菩萨眼里数十载光阴,无非过眼云烟,昙花一现,原本不值一笑的;可是在凡人
眼里,却是遥遥无期,也是稍纵既逝。若人人都企求天恩浩荡我佛慈悲,来度人
救世,造一个人间天堂,我看恐怕菩提撒尽舍利子,观音挥断杨柳枝,也是希嘘
欲壑难填,心有余而力不足吧!所谓红尘难破,是不是就是在于人心无穷大,而
生有限?”
“所谓心者,人一生下来就有,可是到人死之时,又曾用过几次呢?我张仲文
今日发现,原来一个人要用心说话,往往是要经历几多磨难的。心无欲则生爱,
心有欲则生情,世间情爱,我看不透;可是我知道我心里的情爱,不是为了一己
之私,我与我大功哥今生有缘,是不是要我参悟之情义之别,爱欲之分呢?我有
幸得一颗人心,我愿用我的心去得一个答案,即便是前途卜测,有违伦常,我也
认了。菩萨啊菩萨,若是你见我真心可悯,就请保佑我大功哥今生平安,今后若
是我二人有何罪孽,都由我张仲文一人承担;若我心不义,是为天地不容,我自
愿独下阿鼻地狱,万劫不覆永无言悔。我就是要看看,我的这一颗人心,究竟是
真的,还是假的!”
他说完这番话,心情舒畅;月色中的观音不知道听没听到他的一番言语,还是
那样笑着,看着,观望着。张仲文用胳膊抹了抹眼睛,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了。他
回到房间,拿出被子,给杨立功盖上一半,自己裹上一半,抓住杨立功的一只手
抱在怀里,美美地睡去了。
张仲文高考第三天,最后一科考完之后,天下了小雨。杨立功一直在考场外面
等他,见小文心满意足地出来,知道他考得不错,撑上伞,二人漫步回家。走到
快要进家门的时候,只见一棵垂柳下远远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教师模样的中年人,
张仲文面色担忧地从伞下钻了出去,对杨立功说:“你离远点别过来。”,慌忙跑到
那人面前。他似乎对那人很尊敬,那人不知道对张仲文说了什么,张仲文大惊失
色地抓住他的手;可是那人很爱抚地拍着张仲文。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塞到他手
里,张仲文似乎在苦苦哀求,可是那人笑笑就推开了他,径直走了。张仲文在大
街上在那人的身影后跪下来,也不顾一地泥水,当当当就是三个响头,大街上的
人都在指指点点,杨立功听到一个妇女说:“看,那就是张仲文的师傅啊……”
张仲文就跪在那里,直到他师傅消失在远方。杨立功担心地跑过来,竟然看到
小文脸上的两行眼泪。
“出什么事情了?”杨立功有些担心地问他。
“我师傅走了……回老家了……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张仲文吐了口气说。
“那你哭什么啊?”杨立功想用手帮他擦眼泪,可是见是在大街上就做罢。
“说了你也不懂。”张仲文很低沉。两个人走在路上,张仲文的脑海里还在回响
着刚才他师傅的话:
“小文,你我师徒一场,今天缘分已尽。我一生堪舆之术和观天算法都已经悉
数传你,今天就是你我分别之日,你虽魔障缠身六根不净,但心地善良古道热肠,
若是你懂得迷途知返,一身修为尚可保你全身而退。我这里有一贴救命真言,可
保你在将来大难临头的时候夺一线生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打开!”
“师傅你就这么走了?你欠派出所所长的钱还了吗?”
“这不用你管!”
“师傅你手机号多少来着?”
“行了,少废话……”
杨立功以为张仲文离开了师傅会很悲伤,没想到他只是装模做样了一会儿,一
进家门就喊道:“万岁!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地玩一夏天啦哈哈哈哈……”
那个夏天他可是真开心死了,他好象算着分数考的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考上
了和杨立功同一所大学的外国语学院,不过是英语系。和他一起高考的方青海遵
从父亲的意愿,考上了军校,还是海军;林森也考到了南方一所理工院校。一时
见这群儿时的小伙伴,就象盛夏里的蒲公英,结出白白的绒毛,在无可改变的季
节的风中被吹向各自的远方,将要离开生长的土地,飞向陌生未知的世界。
假期的狂欢结束后,张仲文的爸爸拉着脸让司机开着车把张仲文和杨立功以及
一大堆行李一起拉到了学校。在车上的时候,就用手机给他们的校长,也是张仲
文爸爸的同学打电话,告诉他让辅导员来帮忙拿东西收拾寝室。到了外语学院的
大门车停下来,杨立功领着张仲文指着大门里说:“漂亮吧!”
果然,这外语学院是该大学里最有钱的系统之一。新盖的欧式教学楼,绿树成
荫的庭院,充满了高等学府的书卷气与惬意;来来往往还有不少的金发碧眼的老
外,而且今天迎接新生,大门口一排学生会的男男女女,都在一个“欢迎新同学”
的大标语牌下故做热情地迎接着新生和他们的父母。
杨立功对张仲文说:“慢慢看吧,你还要在这里呆好久呢。”他发现张仲文一下
车眼珠子就没停下来,从大理石的门柱一直撒目到高耸的电教中心,兴奋而又紧
张。心想,果然是标准新生的模样。
没想到张仲文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了半天,站在正对大门的地方仰着头,擦了擦汗,
眯着眼睛冷冷地说了一句:
“妖气——”
第一章 高等教育 Higher Education
自从人类出现,就有了教育;而当人类学会欺诈,就有了高等教育。
1。张仲文终于来上大学了。
而且和他哥念一个学校。
这其实是一次有预谋的有计划周密准备计划长远的战役。
2。军训近两个月,让张仲文知道了远来世界上原本一些毫无意义的吃饱了逗人玩的事情也是
可以这样大规模群策群力地进行的。在军训其间张仲文发现了原来外语系真的如传说中那样
万红丛中一点绿,男生少得可怜。他们外语学院有五个系,英法德日俄,听起来好象跟帝国
主义列强似的,实际上阴阳不调,乾坤淆乱;每个系平均不到十个男生,只占实际人口总数
的15%。要不是男生个子高都站在前排,不然那队伍一打眼扫去真的让人以为娘子军再世,
穆桂英重生。
当然了,心理奇异的张仲文却管不住自己,至始至终都把目光集中在他们英语系的其它七名
男孩身上。九六级新生男生在数量上虽然没有什么突破,但其质量却创下历史新高。在迎新
生那天简直让学生会的老姑娘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一点儿就赞美天主高呼万岁了。
在这八名男性新生里,有四个人身高超过185CM,而且都不是傻头傻脑的那种。这四个高
个里,第一个来的就是坐轿车的,有学生处处长陪同的,德语系老牌帅哥杨立功帮忙拿东西
的张仲文。他一看就知道是有来头的人物,气势汹汹,虽然有一张娇生惯养的娃娃脸,却十
分之目中无人,眉毛都要挑到天上去,他对那种辅导员颐指气使的神态让全体同学倒抽一口
凉气。第二个也是坐车来的,戴了一付金丝眼镜,十分之幽雅而有书生气,眉眼清秀仿佛画
上的人物,只不过就那么无心一笑,当场让学生会副主席郝爱铃晕菜,老姐姐清醒后只记得
他叫罗飞鸿。第三个来的是农村娃孟涛,父母年纪都很大,打扮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进城,
不过他强健的体格和腼腆老实的笑容也让一大片女生六神无主,面泛红霞。最后一个来的是
个剃了军人才有的那种短平头的郭锐,在所有新生里只有他是自己来的,而且行李十分之简
单;他简直就是少女春心杀手,因为他长得棱角分明,剑眉英挺,极具有男子汉的魅力,不
说一句多余的话,表情清冷,来去匆匆。当时不知道多少围观的女孩心里都在为他尖叫,为
他呐喊。在刚开始的一个学期里,女中花魁蔡丽艳生动形象地总结了这四个人的特质:“ 他
们四个啊,就象一顿饭。小罗儿(罗飞鸿的简称)是饭前的清茶,抿一口可以让你爽口开胃,
喝一杯陶冶情操,但不能填饱尝肚子;老孟(孟涛的昵称)是粗粮野味,健康有营养,偶尔
吃一次,的确别有一番风味,但天天吃就受不了;之后郭锐才是主菜,这才是活色生香猛料
劲料,男人中的极品,可以让你享受一辈子,至于那个他妈的张小文,饭后甜点,水果拼盘
啦,吃的时候既小心还不能多吃,搞不好伤了牙坏了肚子就不好玩了!”
3。可是后来由于极其复杂的历史的现实的原因,英语系的四大帅哥却并不是他们四个。孟涛
因为不解风情过于内向再加上穿着老土与浪漫无缘;张仲文因为性情怪异举止荒诞,爱以唐
突佳人辣手摧花为乐都被排出在外。真正的万人迷,在这所大学的外语学院四年里制造了无
数风流神话和春梦连床的情圣除了罗飞鸿和郭锐外,就是号称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坑蒙拐骗
偷十项全能的谭群,和自称眼睛鼻子都酷似苏有朋但别人没看出来的姚乐宇。这些都是后话。
4。在这所浩大的国家重点院校里,论教学质量外院或许并不十分出色,不过生活质量绝对一
流。外院的宿舍独门独院,一大排丁香花把教学楼和宿舍隔开,新翻修的宿舍四人一间,又
宽敞又明亮,让外系的人看了羡慕得直流口水。96级英语系只有八个男生,正好两间宿舍,
而且整个外院的男生一层楼就装下了,杨立功就住在张仲文他们宿舍对面不远的拐角里,离
水房很近,所以就常常被张仲文的一句:“你顺路!”于是就把他弟弟的脏衣服一起洗了。张
仲文的宿舍里住了其他三个和他完全不同的人,他是大仙看人一眼就可知大概:郭锐,假正
经;孟涛,土老冒;罗飞鸿,大骚包。隔壁的四个人:谭群,流氓;江忠,弱智;姚乐宇,
白痴;李自洁,傻瓜。总之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好人。
几个星期下来,张仲文的人际关系搞得不太好,他在家里作惯了少爷,当惯了大仙,基本上
别人都对他百依百顺敬畏三分;可是现在是在大学里,大家来自四面八方,而且以前在中学
都是好学生,各个心里都很傲,谁知道你是哪棵葱哪棵蒜?没有人惯着你!不过因为张仲文
后台太强硬,又都知道他年纪小,大家还是对他很客气的。
张仲文终于离开了家乡,他很想借此机会过另外一种生活,他当大仙的历史只字未提,一身
本领深藏不露。这倒不是他听了他爸的话,就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而是他想看一下作为一
个普通人的张仲文,究竟会活得怎么样。
新学期刚开始,英语系一班的班委会选举如期开始。在此之前,担任代理班长的是郭锐。因
为他在军训期间表现出色,为人做事干净利落,而且他长得就是那种让女人崇拜男人服气的
类型,辅导员和系领导一看他就是当班长的上上之选,(要知道,在外语学院,控制了女人
就等于控制了局势,把握了群众路线)而且他在近一个月的临时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