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然因为老林的一席话而紧绷的情绪不自觉地略为松懈下来,但是仍旧神情紧张,谁知道他想到那里呢?
“好……我投降!”陈维达大声喊着。
所有人为之一振,但也不敢松懈下来。
消息传到了副局长的耳里,他终于露出浅浅的得意笑容。
埋伏在屋顶的狙击手,也经由耳机听到这项讯息,手指冉冉离开了板机,但仍然紧盯着陈维达,以防他有猝然的行动。
至于三十四巷的干员,因为陈维达的行径被老林料中,因而不自主地露出轻松的表情,也重重吐出凝重又复杂的气息。
副局长也不禁用带着兴奋的声音吶喊。“把枪械慢慢放下。”
阿源的目光紧盯着某一点,但是气力逐渐用尽的他无法控制地缓缓阖上眼皮,但是陈维达已经用眼角的余光瞄到了狙击手的所在位置。
陈维达深吸了口气,一付投降就投降,有什么大不了的模样,倨傲地挺直腰杆子,从厢型车的后面走出来,让两边的警方都瞧见了他,才右手大方地往前一伸,锵地一声,枪械在黝黑的地面弹了两下。
然而,遽然的转变是他那拿着冲锋枪的左手却随着逐渐弯曲的腰身而缓缓往下移动,彷佛他不甘心已死过一次的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投降。即使深仇大恨已经了结,但是他尚未能在身心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好好享受、细细回味那份手刃仇人的快感,让亢奋的高潮盈满等待所带来的倦累,这叫他怎么能甘心呢?!
最靠近他的干员们,不自觉地把目光全盯着他那带着愤恨与不舍的左手。
阴黯中,再加上他又侧着身子,没有人发现他的右手迅速伸进口袋里,也没瞧见身中数枪的阿源还剩下一口气。而且也只有一盏位于远方的探照灯照在他们身上,谁也不想在这个剑拔弩张的状况挚亮手电筒。天晓得陈维达是否会在下一秒后悔投降。
五、四、三……
陈维达像只丛林里狂野的野兽般龇牙咧嘴,掏出手榴弹奋力朝位于三十四巷的警方一扔,然后疯狂扫射,接着瞄准阿源所发现的狙击手位置,开了数枪。
尚未死亡的阿源也利用此生的最后一口气,将手榴弹掷向三十三巷。
两颗手榴弹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在黯淡的两旁屋宇的灯光下,滚呀滚……
轰然的连续爆发声,以及浓郁的烟雾狂妄地遽然扬起,在光束中更为袅袅狰狞,把昏暗的巷子营造出幽黯地狱的恐怖景象。
随时准备射杀他的所有握有雷射瞄准器的干员全被突然冒起的火烟遮住目标,找不到人可以报仇,更被陈维达的火力逼得躲在女儿墙底下。
而原本逐渐松懈的干员们则被突如其来的手榴弹吓了一大跳,急忙找地方掩护。
好在有出租车的保护,位于三十四巷的干员才没有被手榴弹的强大爆发威力所伤。
虽然出租车离手榴弹的爆炸地点还有一段距离,面向陈维达的那一侧仍然被爆炸力冲击的满目疮痍,微微弹了起来,再跌下这个阴黯的土地,车身晃呀晃!
唉……只因为我无心的一句话,差点让这些相信我的干员丧命!我刚才接续所想到的,就是陈维达在获悉已被警方包围的情况下,没有赶快逃逸而是仍然固执地手刃仇人,可见他已经变成蛮干型的,笃定会做最后一搏,而非投降,但是我却偏偏就这样让这个念头飘过心头,没有紧紧抓住!
老林躲在出租车后面,气愤自己地老拳紧握,狂怒地凝望空荡荡的巷子,而他的后方却是火光四射、烟雾飘荡、杀气腾腾。
阿源抖动悲伤又眷恋的眼神,瞅着陈维达,孱弱无力地说。“快走呀!”
不能拖延了!陈维达迅速捡起刚刚丢下的枪械,露出感激的眼神瞄了阿源一眼。“放心,我会照顾你的家人的。”
阿源,在他狂妄自大的心里只不过是扩张势力、保护自己的工具罢了,而非忠诚的属下,甚至是救命恩人。因此他抛下那句做做样子的场面话之后,就忘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阿源的存在。前面已经被那辆出租车堵住,他随即冒着生命危险往回跑,沿着六十七巷朝三十二巷的方向狂奔。
阿源既感谢又不甘心地半阖着眼。他渴望瞧见恩人能从警方的包围中脱困,然而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还是不让他如愿以偿,在幽闇凄冷的墙角断气。
副局长气得渴望朝对讲机嘶吼…格杀勿论!但是以他的身份又不能说出这种话。
虽然副座虽然没有下达命令,但是所有的干员在心里不约而同地给自己下达这道命令。
忽地,老林瞥见陈维达转身朝三十三巷的方向逃逸,因此打算开启出租车的车门,开车追捕。
躲在墙角的谢森源瞧见老林仍要驾驶那辆不知是否还能动的出租车前去逮人,于是大喊着。“开我的车去啦”
老林急忙钻出了出租车,既严肃又快速地说。“你的车子可能会完全毁容,要考虑清楚!”
“为了替艾琦报仇,那辆车算什么,就算撞烂了也没关系”如果没有这一连串疯狂的枪声的话,以他的个性肯定会死赖着跟去,然而此时他却偏偏感觉全身软绵绵的,只好相当气恨自己没用地把车钥匙丢给老林。而且他若没有偏执的忧郁,同样的也不可能出借这辆上百万的轿车给老林去撞车……嗯,逮人啦。
这可是你说的!老林像捕手般一把攫住飞来的钥匙,视线也扫过自己的出租车和谢森源那辆钢板坚硬的进口车,揣度着出租车不知道还能不能发动,随即握着钥匙钻进一旁的VOLVO,朝干员大喊。“快上车!”然后飞快地急速甩尾,把车头掉转一百八十度,轮胎再次发出尖锐刺耳的磨擦声,打算沿着三十四巷往六十六巷的方向驶去。
赵斐楠他们不知道老林的用意,还是急忙跳进行驶中的轿车。
时间来不及了!老林不等他们全都坐好,只瞥见大伙都”趴”上了车就猛踩下油门,把最后跳上车的干员下半身甩在车外,坐在中间的赵斐楠吓得急忙一手抓住一个吊在车外的伙伴,咬紧牙根,把两位干员奋力拉了进来。
满脸凝重的他们不约而同地一边瞪着老林的后脑勺,一边在心里嘀咕着,把我们这些一般的刑警/警察当成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勤人员呀,老是来这种高难度动作!
虽然满心抱怨,他们也不得不佩服老林经验丰富的判断力。如果没有老林的布局,现今的局面也不会只剩下陈维达独自一人,更可能已经让他们趁隙挟持人质逃走了。
因为枪战的范围相当大的关系,所有住户即使相当好奇,但也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因此巷道里空无一人,老林于是在三十四巷急速飚车。
他更庆幸谢森源愿意借这辆板金最厚的进口车给他,不必担心车门已经毁损的出租车在狂飙的过程中,车门会突然掉了下来,少了一项重要的防备…寥胜于无嘛!更何况那辆撞到街灯的出租车可能要死不死忽然熄火,那就真的白跑一趟了。
尤其,开着百万名车、坐着真皮座椅的感觉真爽,即使这只是辆有一定年份的旧款七四零。
当陈维达来到三十二巷时,朝赶来的警方投掷一枚烟雾弹,然后趁着浓烟密布的掩护下,咬紧牙根地迅速掠过三十二巷,而没有直接转入三十二巷往另一侧的方向逃逸,他要警方摸不清他打算从那里逃脱。
加油,我是枭雄,绝对不能认输!陈维达为自己打气。
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一批进行围捕的警方车辆并没有全开进巷子里,只有几辆而已,而且还是都布置在柳宅的那一侧,以方便行动。大批警车开进来,不就等于跟歹徒说警察已经来了吗?因此陆续前来的警车全都停在外围。
另外,在巷子和住宅里追捕要犯,当然用双脚比较方便,不过前提是歹徒没有交通工具的话,不然就完蛋了!
此刻,副局长当然也惧怕这一点,生怕陈维达强行进入附近的住户,偷车逃亡,于是叫人赶快跑回去开车围堵。同时命令位于巷口的警察进行包抄。
另一方面,被老林所救的那位老人居然还留在三十二巷,所有的干员更忘记他的存在。
陈维达一跑到三十二巷,机警地往回一望,瞥见了惊慌失措的老人坐在墙角拼命发抖,顿时兴高采烈地狂奔过去,一把将老人像之小鸡拎了起来。
老人惊骇地喊着。“不要呀!饶了我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呀!”眼眶也不禁渗出惊怕的泪水。
想要活命的陈维达那里在乎老人的苦苦哀求呢?他强押着老人来到六十七巷和三十二巷口,耀武扬威地停下脚步。
所有在后面追赶的干员全都急忙煞住脚步!
怎么会这样!这是所有人的心声、气恨、以及无奈。老林拼了老命救出那位老人,竟然没有人想到必须赶快把他带离枪击现场保护,反而又被歹徒抓到,再次当作人质。
这次又完蛋了!干员们只好缓缓往后退却。
陈维达示威完了,露出奸邪的笑容,在三十二巷往六十六巷的方向奔去。
“嘿嘿嘿……太爽了!”小队长躲在巷弄口,露出狡诈的笑容。但是他没有瞧见陈维达居然再次抓住人质。
他是老林特意挑选教导出来的,当他从对讲机断断续续听到老林跟赵斐楠的谈话,大概就揣测出老林的布局,于是率领几位干员埋伏在这个可能的缺口赌运气。
假若陈维达真如老林所想的,从这里,也就是三十三巷的另一端往直的六十七巷逃亡的话,他们即将面对的是老林布局在与三十三巷垂直的六十七巷的警力。就算他们从这个薄弱的火力中突围,如果陈维达藉由这条六十七巷,不管是朝那个方向直直逃亡,最后一定会在巷口碰到陆续赶来支持的警察,因此陈维达应该不会傻到这样做。
另外,陈维达假若没有当场被抓狂的维安和霹雳小组击毙,又在警力没有完全布署妥当的情况下,陈维达一开始肯定知道警方会在柳宅后面布置,预防他们从后方,即三十四巷逃窜,因此他不可能逃到六十七巷之后,再拐到三十四巷逃亡,虽然可以朝直行的六十六巷方位奔逃,但是如此一来很容易被埋伏在三十四巷的警方察觉。所以逃走的路线一是柳宅前面这条一直延伸下去的三十三巷,不然就是沿着六十七巷先朝前奔逃,再拐进巷三十二巷里,而且是朝Y路六十六巷的方向逃亡,然后闯进住宅里躲藏,或者找寻交通工具,等待机会离开这个区域,而不会朝六十八巷的方位奔逃,他不可能去赌那个方位是否有警察驻守。
就如老林所说的,要赌,就赌大的!于是当下他就领着两位干员骑着当地派出所的巡逻机车,狂飙兜了一圈,赶来六十七和六十六巷与三十二与三十三巷这个块状区域里的五弄,尤其靠近三十二巷的这一边埋伏,因此不管陈维达从那条巷子逃,他都能堵到。只是他忘了,他们拿的只是一般的制式九零手枪,等到他来到了埋伏点,才发现这一点。
果然,陈维达先往前跑,再拐进三十二巷,恰巧是小队长埋伏的这一边,刚好让他们枕戈待旦,不需要急忙跑到三十三巷。
“准备好了吗?不要瞄准胸口,想也知道他的防弹衣比我们好呀”妈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歹徒级的防弹衣呢?他在心里咕噜着。
两位刑警趴在地上,枪口瞄准前方的巷口。他们都知道面对这种亡命之徒只能击毙,不可能有机会前去逮捕,除非自己不要命,而且每个人更不要身上布满要命的子弹!
更为什么他们不在三十二巷堵人,而要躲在这里准备突击?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拿的是手枪,而陈维达则是手握冲锋枪和自动步枪,在火力和射程方面他们根本比不上,除非发疯想自杀才会硬碰硬火并,成为陈维达的枪靶。
然而,结果却令小队长当场傻了眼,不由地在心里大骂,干!怎么会这样?
一辆休旅车车要死不死就在这个时刻掠过五弄,朝陈维达的方向驶过去。当小队长急忙要喊住时,已经太晚了。
完了、完了!他茫然地喃喃自语。
驾驶这辆休旅车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邓栩松。他是记者,当然早就晓得大批警力在新店集结,更利用关系获悉一批警方要找的女孩姓柳,另一批则在女孩所住的地方包抄。
这些日子以来柳家所发生的事邓栩松大都晓得,何况下午他也在板桥采访警察追捕华勒西的新闻,因此直觉这位姓柳的女孩就是柳艾琦。他急忙拨打艾琦的手机,却是关机。他迫不得以只好找谢森源,这个人整天跟在艾琦旁边,肯定知道一些事。
邓栩松拨电话的那时候谢森源正好在赶付柳家的途中,紧张的他不假思索地道出心中的忧虑,而没有因为邓栩松是情敌就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