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就自己接一些设计,赚得不是很多,刚够养活自己。
我的爱好除了画画就是摇滚音乐,我喜欢戴着耳机听着硬金属摇滚睡觉,这样常常会让我发梦,而梦是设计者最好的灵感来源。
今天晚上我一直在自己房间里头睡觉,昨天做设计做到今天早上,我吃了点东西,就由上午十点多开始睡,我一睡就会睡得很死,加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所以我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晚上大概十点多的时候我觉得肚子很饿,人虽然还想睡,但是我有个毛病,一饿起来就想呕吐,只有起来找东西吃。我刚把耳机摘下就听到了陈露的尖叫,我还以为色房东终于忍不住要冒犯她了,连忙冲上楼去看。
那时我三步两步就跑上楼,看见色房东一手揽住陈露的腰,一手掩住她的嘴,陈露吓坏了,眼睛看着我,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最讨厌男人欺负女人了,冲上去就扯色房东的手。
那小子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这从他总是想方设法想让我多交房租就知道,我一拉他,他就趁机朝我眼睛打了一拳,现在我眼圈还是淤青了一块。
我跟色房东拉扯了一阵,陈露一直在旁边又哭又叫的,我隔壁的张太太一直在唠叨,吵得我心烦意乱,后来我听见她让色房东打电话报警,才发现楼上的李老头躺在了床上,好像发急病的样子。
李老头年纪是有一把了,人却不怎么样。我见过他色迷迷的盯着陈露这小姑娘的屁股,小姑娘还真把他当好大爷了,事事依赖他,我看总有一天是会给李老头给骗了的。李老头为了陈露还跟色房东吵过架,听说色房东有一次还想找个借口把李老头给撵走,但李老头平时装成好人,我隔壁的两夫妇就替他说话,还是没有把他赶跑。
其实李老头人比较势利,他平时装成有求必应的好人,其实对于他看不上眼的人就会撕下伪装的面具。他看我从来不信他装神弄鬼,我也没有钱,他犯不着巴结我,就老是把那双八字眼朝我盯。他跟谁都很客气,偏偏就不会给我好脸色。不过我也不在乎,受到他巴结的人总有天会吃他的亏。
李老头的房子好像收拾得蛮干净的,起码比我的就好多了。不过有些抽屉打了开来,好像陈太在找药油什么的。扑克牌?纸牌?没有看到。我本身是做设计的,平时有个习惯,看见有图案的东西都喜欢抓来看,就算是丢在路上的我也会盯着看两眼,如果当时看见了有图案的纸牌,一定不会没有印象。
局长说道:“姓汪的小子是最有可能说谎的,我们后来对他们说的话作了一番调查,张氏夫妇之前确实在看电视还有洗碗,陈露确实去上学,房东房间的小电视确实可以通过装在每个房间的针孔摄像头监视对方,我们检查的时候,他的小电视上的画面确实就是李间风的房间,只有姓汪的,我们发现他听的MP3已经坏了,不能播放任何音乐。他说的戴上耳机听音乐睡觉云云根本是在鬼扯。”
狄明威“嗯”了一声:“但是有没有可能他的MP3就是当晚听坏了呢?”他也点着了一根香烟。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样的几率有多少?”局长反问道。
狄明威低低笑了两声,突然咳嗽起来。他顺手把抽着的烟按在烟灰缸里,却还是止不住咳嗽。
“小狄,你的身体好像不舒服,是不是喝酒喝多了?还是不要吸烟了,自从上次破了几宗据说跟那个占卜师有关的案件以来,你一直在接案子,马不停蹄的。我说,你的休假也积了不少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照我说,年轻人嘛,要强争功也不必急在一时,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抽烟的中年人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认真地对被他呛得喉咙不舒服直咳嗽的后辈说着需要保健的道理。
“不要紧的。”狄明威又笑了起来:“我是闲不住的,休假更容易病倒。局长您请继续。”
第一章:四份互相矛盾的自述
第三节
“其实我刚才提到《罗生门》的比喻,也许是错误的,这些证人的供词中确实存在矛盾,但我总觉得它们并不是互相抵触的,或许只要错一下位,就可以像齿轮一样嵌得丝丝入扣。”
…
(4)
最后一份供词是一对夫妇的,因为两夫妇所说的几乎一样,所以局长只取出了作为妻子的许榕的供词。
我叫许榕,我丈夫姓张。我们租了201号房租了快三年了,原本的房东人很好的,现在换了个大学生,人又懒又马虎,就是催房租催得勤,连公共卫生间水龙头坏了也没空修,还是我丈夫修好的,那一块几毛的零件费也就不找房东要了,但他是连谢谢也不会跟人说的,整个没教养的。
楼上的李老头出事那会儿,我跟丈夫在房间里看电视,听见大学生房东“咚咚咚”的跑上楼,大声叫了几声,又“咚咚咚”地跑下来。这老房子的木楼梯都不好,平时人走上去都响个不停,现在房东小子这样一崩,房子吵得像要拆了一样,那灰还直往桌子上掉。
我丈夫就开门想说说房东几句,大学生房东就说李老头好像出事了。我们两口子是热心人,闲不住,跟着房东上楼开门一看,李老头就揪着自己胸口扑在地上。房东还是大学生呢,吓得脸唰的白了,站着都不会动,还是我丈夫上去把他扶起来,怕老人家呆在地上会中风。
谁知刚把他胳膊扯起来,他的头就耷拉下来了,我一看,连忙叫他们把他送床上去。
李老头那脸色可吓人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血丝都爆了出来,脸红得像喝醉了酒,但又闻不到酒味。
刚把李老头抬上床放着,三楼的陈小姐就过来了,吓得尖叫一声。这一叫,楼下那个长头发的阿飞也上来了,刚才我们上上下下又拍门又找药油的忙得团团转,老房子吵得像要塌了,他居然呆在自己房间装耳聋。后来陈露一叫,他就上来了。一上来还跟大学生房东吵架,为了陈小姐争风,推推搡搡的,也不管老人家是死是活……你说现在的小孩怎么都变成了这样,都只顾着自己……
李老头后来怎么样了?我丈夫给他掐了半天人中,李老头还是软塌塌的,我看他脸色都变了,就让大学生房东打电话报警。
是呀,我当然担心了,李老头人还不错,平时很关照我们夫妇的。他上个月才算出我有水险,叮嘱我千万不要到江河旁边去,我小心注意,后来还是给开水烫了。如果不是他关照我,说不定我就掉江里去了,我上班每天都要搭渡轮的,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改乘公车了,算是避过一劫吧,虽然给开水烫了,也不过是手指掉了层皮,是小事情啦。
李老头平时来往的人?都是找他算命的吧,因为他算命灵呀,连我同事的老妈子都听过他的名字,他有个绰号叫“赛神仙”,早几年才叫厉害呢。后来国家打击迷信活动,他就不再摆摊档了,不过就算搬到这破地方来,还是有很多熟客来专程找他指点呢。
怎么会死?哦,不是有句话叫:能医别人的不能治好自己?我看李老头一定是平时泄漏天机太多……哦,没错,我看是心脏病。以前我家公也是这样死法的,那模样差不多。有心脏病的人不能受刺激。
扑克牌?纸牌?没有啊,我就看见老头揪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地上也没有废纸什么的,老头年纪虽然大了,但人是很爱干净的。大学生房东懒得打扫卫生,他就常常连走廊也打扫了,人是好得很的。
遭人恐吓应该不可能,老头儿平时对人很好的,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仇家,虽然今晚到三楼的楼梯也响了几回,但那应该是找老头儿算命的人吧。不过大学生房东说了什么话让老人家受到刺激就很难说了。上个月大学生房东还想把李老头给赶出去呢,说把房租退回给他,还赔他一个月房租。你说人怎么就这么刻薄呢,一点不晓得敬老,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又不是他亲手赚的,还不是他老子给他的。他也不想想,这寒冬腊月的,让一个老人家退了房,住哪里去呢?那一个月房租还不够到旅店住上一个星期哩。你说现在的孩子是怎么啦,幸好我是打定主意不要孩子的了……
今晚来找李老头的有些什么人,那我可不知道了,只有大学生房东冲上冲下的几次我们打开门来看,除了他,谁都好讲礼貌的,上楼轻轻的,不讨人厌。
会不会是陈露?也有可能呀。这小姑娘人很好学的,晚上还去念书,那时候是放学时候吧,回来也正对时候,她人很纯的,放学也不会到处去。不过她上楼就是回房间,是不会上上下下好几次的。是呀,找老头儿的人上去了当然会下来了,难道还把他家当旅馆么。
有没有听到有人下来?……应该是有吧,不过我在厨房洗碗,没有印象了……
我丈夫?他人糊涂得很,问他他也不清楚的。
局长在把供词再看了一遍的当儿,香烟在他指间燃了长长一截,烧到手指上,他烫了一下,连忙急急把香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头。
他咳嗽了两声:“表面上看来他们跟死者相处得很好,他们的供词也很合情合理,他们是见义勇为的邻居,行为光明正大,根本没有理由说谎。但是有一点,张太说当晚听到好几次楼梯响,她的供词里头甚至说有一次是在陆扬上楼前的十几分钟,但是我们回头去看看陈露小姑娘的供词,那时她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别忘了,小姑娘可是刻意强调,当时隔壁很静,平时会有客人跟死者的谈话声传过来,但是那天晚上没有。如果陈露小姑娘这里没有说谎,那么张氏夫妇为什么要说谎呢?难道他们出现了幻听?还是想要增加案件嫌疑人,增加破案的难度?”
狄明威这时皱了皱眉头:“张氏夫妇,他们有什么理由说谎?”
局长摇摇头:“这个案子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一宗普通的谋杀案那么简单。所有的证人供词都互相矛盾,他们的说谎动机很难揣测。作最坏的打算来看,他们合伙谋杀了死者,需要互相推卸责任,但供词如此抵触的情况真是少见得很。”
“是啊,快比得上《罗生门》了。”狄明威笑着说。他最近好像特别喜欢笑,常常咧着嘴角,但眼睛却还是睁得大大的,满是警惕,好像嘴巴的运动根本跟眼角肌肉运动没有关系。
他以前一直喜欢呵呵冷笑,一边冷笑一边盘问,但是现在却好像平和了很多,不再词锋咄咄逼人,但那刻在嘴角的笑意却在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笑容似乎在显示着主人的心已经封锁,对谁都不再信任。
狄明威说的《罗生门》是日本电影大师黑泽明的代表作,改编自芥川龙之介的名作《筱竹丛中》,原小说作品中,用七个人供词的形式从多个角度对同一事件进行叙述,由于七个证人都从自己目的出发,所以事件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小说告诉人们,人会受利益支配,是不可信赖的。而黑泽明的电影除了表现这一主题之外,更透露出对客观真理的不可信和疑惑。
局长听毕分析,皱起了眉头,他额上的皱纹本来就深刻,现在更是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在微微抽动。“小狄,说真的,我可不希望这宗案件变成《罗生门》。”
他摇着头:“就是因为最近两个月内接连发生了三宗算命师心脏病死亡的意外,我们才分外重视,怀疑这是一宗连环谋杀案,不然,一个两个老人心脏病发,现场又没有任何发生谋杀的证据,我们早就当作普通意外来处理了……就是这些死者的身份太巧合,而且发生意外的时间又如此接近,我们才决定展开深入调查……最重要的是,前两宗死亡意外我们都错过了调查的时机,这一宗案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松的,可惜……”他重重叹了口气。
狄明威知道局长想说的是什么,好不容易有一宗跟前两宗近似的意外死亡发生时有证人在场,而且证人数目还不少,但居然他们每个人的供词都不一样,让警方的调查无从下手。可想而知,因为大意错过前两宗案件的调查而一心想亡羊补牢的局长,因之而感到多挫败。
“按照局长的说法,看来认为房东陆扬和大学生汪燃响的嫌疑最大,不过……”狄明威慢慢说着,“不过,这是按照局长的思路进行的延伸分析,我还有另外一种看法。”
“哦?”局长抬头看看墙上的钟,短的那根指针已经过了“2”的数字,看来又变成了一个通宵研究的大案子,小狄最近的劲头十足,风头也十足,看来是年轻一辈出头的日子了。
就在局长心里概叹着自己变老了变弱了的时候,狄明威笑着说出了自己想法。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几乎让局长跳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