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接受了?”
“拉波特夫人代替我接受了邀请。一开始,我并不情愿,但是在鬼屋的事情上,她一直找借口搪塞我。在之前的回信中,她并未做出允诺。但我认为,她这次的邀请就意味着同意我调查鬼屋。再加上伊娃想接受邀请,我就留下,并希望斯凯尔顿小姐最终会答应我的要求。”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星期前。”
“在此之前,你们与斯凯尔顿小姐素未谋面?”
“是的,我们都没有见过她。但是拉波特发现她以前见过佛洛伊德。你还记得拜鬼凶案后,她获得的那七万五千美元的保险赔偿金吗?她不顾我的劝阻,执意投进了加勒比海上打捞公司。佛洛伊德是另一位投资者。”
“寻宝组织?她赔了?”
“没错。他们在佛罗里达一带,寻找一艘西班牙沉船,但是公司却倒闭了,她一分红利也没拿到。我怀疑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探长的微笑透着一丝嘲讽。“还以为她有火眼金晴呢,”他说,之后又话锋一转,“据你所知,从昨天中午开始,这个岛上的每一个人都做了什么?”
“恐怕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上午十一点我进城了,直到六点才回来。”
“你去请马里尼出山,帮着揭你朋友拉波特的老底?”葛卫冈毫不掩饰怀疑的口吻。
上校对马里尼忧心忡忡地说:“我觉得必须要告诉他实情。但是他会不会泄露给拉波特?如果她知道我怀疑她了……我——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弄清事实真相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
“上校,”葛卫冈严肃地插话,“谋杀案比拉波特是否是骗子更重要。你为什么把马里尼叫来?我以为你对她的真实性确信无疑呢。上次我暗示她是个骗子的时候,你不是还大发了一通脾气吗?”
“我相信那些灵异现象是真的,”瓦托斯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仍然相信。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推翻那一切。”
“但是你一定对她怀疑颇深,才会请马里尼帮忙,对吧?”
“是的。”
“也许是写字板上留下的灵言令你感到不安?”
瓦托斯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说:“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微微耸耸肩膀。
“这灵言会不会和那八百万美元有什么关系?”
“哦,”他说,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惊讶,“你知道了?”
“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和我们提起过?”
“我觉得还是让拉波特、佛洛伊德或者其他什么人告诉你们比较好。这是他们的秘密。”
“即使他们没有打捞许可证,也要下海寻找?”
瓦托斯点点头。
“你难道不认为沉船就在拉波特降灵后所指的位置吗?¨
“探长,我不知道。但是,像佛洛伊德和布鲁克这样的专家看起来都甚为满意。”
“我明白了。他在这方面也有些研究,是吧?他那不可告人的发明到底是什么?”
“深海打捞设备。他正在研究一种新的水下吸附装置——种真空清洁器。他说这东西可以清理沉船残骸上的淤泥,好让潜水员得以靠近。”
一边浏览着琳达的藏书,马里尼~边问道:“他整日就在游艇上搞这项发明?”
“是的。”
“他完工了吗?”
“哦,还没有。他已经完成了最后的草图,正在制作模型。”
马里尼点点头,并未追问。葛卫冈也换了话题。
“上校,你什么时候进城的——海德森送你去的?”
“没错。”
“你是六点和兰博一道回来的?”
“对。海德森每天六点钟都跑一趟,把进城的人接回来吃晚饭。”
“中午你和马里尼在一起呆了一个小时左右.剩下的时间你做什么了?”
“我在位于五十四号大街的灵魂学研究协会图书馆呆了一个下午。”
“图书馆管理员可以为你作证吗?”
“是的。波特·韦尔奇先生。”
“你回来以后,就再没见过斯凯尔顿小姐吗?”
“是的,没有见到。”瓦托斯摇了摇头,“一整天我只见了她一面。差不多十一点,我正要去船库的时候,在客厅里看到她正在和兰博谈话。我回来后,上楼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吃晚饭,注意到她的房门上已经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我们用餐的时候还说起了她的缺席,但是谁也未发觉异常。拉波特还有点儿担心她连降灵会也要缺席呢。
“晚餐之后呢?”
“我们离席之后,维瑞尔小姐就回来了。除了阿诺德以外,所有人都在闲聊。直到九点,我推说头痛,回房了。”
“这样你好翻窗而出,去见马里尼?”
上校上前几步,重新端起架子。“不是的,”他愤愤地说,“我是为了等马里尼到达后,帮他溜进房子。但是,我后来确实出去了,是因为我看到老房子里有灯火闪烁,觉得奇怪,因为我听说那房子一直是锁着的。”
葛卫冈随口问道:“昨晚和马里尼一起,是你第一次进入那所房子?”
上校一只手紧张地调整了一下夹鼻眼镜,歪着头,强调着:“是的,是第一次。”
葛卫冈一声不吭,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上校,掏出那条手绢,放在手中,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的金质打火机。上校失魂落魄地瞪着眼镜,缓慢而机械地点点头,脸色死灰。
“我想这才是你真正想知道的。”他喃喃地说道,好像双腿发软般,一下子坐在床边,抬起头,望着马里尼,“是你昨晚从我衣袋里偷去的,是不是?”
葛卫冈严厉地呵斥道:“那么你承认昨晚大火后,你把这个偷藏起来了?”
“是的。我别无选择。”
“好吧,但是你乐意而为。为什么?”
“我——我想我太紧张了。我没有多加考虑,我怕你们怀疑是打火机的主人放的火。”
“我明白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呢?”
“这个打火机,”瓦托斯舔了舔嘴唇,“是我的。”
他摇晃了一下,强行振作精神,飞快地说道:“我想我是太害怕了。我们刚刚发现琳达的尸体,紧接着我就在火灾现场找到了我的打火机……我——好吧,我想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本能反应——先把东西藏起来,过后再找时间仔细考虑。”
“你有一整夜的时间考虑,”葛卫冈说,“有何答案?”
“我不知道。我不想指控谁——我更愿意相信之所以使用我的打火机,是因为它恰好在凶手的手边——或者因为——这是我的打火机。如果答案是后者……”
“不要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面对探长的怒吼,上校招架不住了。“前天晚上,”他说,“从我房间消失不见了。我换衣服下楼吃晚饭的时候,把它放在梳妆台上了。我从我下午穿着的西装口袋里掏出这个打火机,和钥匙零钱一起,放在梳妆台上。当我再把这些东西重新装进口袋时,发现打火机不见了。”
“它不可能不翼而飞。发生了什么事?”
“我——好吧,我并没有亲眼看见他拿走——但是——”
“谁?快说。”
“佛洛伊德.”瓦托斯略微疑惑地说,“佛洛伊德·斯凯尔顿。我换衣服的时候,他进了我的房间,和我聊了几分钟。”
“你确定他进屋之前,东西还在,离开后就不见了?”
“是的,我想是的——我确定。”
“好吧,”葛卫冈怒斥道,“别支支吾吾的!”
瓦托斯紧张地咳嗽两下,然后,更为慎重地说:“是他拿的。一定是他。但是我不能上庭宣誓。我没有亲眼所见。”
葛卫冈犹豫不决,向马里尼投去疑惑的一瞥,马里尼却并未回应,然后他说:“好吧,上校。你可以走了。”
瓦托斯迅速站起身,“谢谢你。”走到门口时,他转过身,“如果你可以向拉波特夫人隐瞒我对她的怀疑,我会万分感谢。这会——”
葛卫冈显然没有听他说话。瓦托斯停下来,皱皱眉,走了出去。
探长拧着眉头,对马里尼说,“好了,你怎么看?”
“和这里发生的很多事情一样,”马里尼回答道,“使我迫不及待想见见佛洛伊德了。”
“你会有机会的,如果见不到,我会知道原因,”葛卫冈啷囔着,“马洛伊,把阿诺德叫进来。”他的视线落在尸体上,“不,不要在这里。换个房间。”
“佛洛伊德的,”马里尼建议道,“就在对面。”
探长点点头,朝门外走去。“我不知道昨晚到底有多少该死的神秘怪客在这座岛上游荡,”他回过头说,“但是,我敢打赌佛洛伊德就是其中一个。”
刚迈进房间,他蓦然停住脚步。看到了墙壁上的装饰,他难以置信地咕哝了一声。我们跟着他走进房间时,看到他重复着马里尼前一个晚上的动作,四处巡视。当他在衣橱中查看一个穿着讲究的男士的衣物时,接到马洛伊命令的格瑞姆把阿诺德带了进来。
阿诺德脸色依旧苍白,现在看来脸更长了,神情也更加紧张不安。他拿着一个没有点着的烟斗,心不在焉地把玩,往里塞着烟草。他身着一条棕色格子图案宽松裤和一件同色的套头毛衣。
葛卫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阿诺德却摇了摇头。
葛卫冈询问道:“你昨天最后一次见到你妹妹是午饭的时候?”
“是的。”
“一整个下午你都在哪儿?”
“地下室。我在那里建了个工作室。一吃完午饭我就去那里了,直到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才上来,还碰到了从船房回来的瓦托斯和兰博,他们俩刚从城里回来。”
“那时候,那块儿牌子就已经挂在你妹妹的房门上了吗?”
“是的。”
“那晚饭以后呢?”
“又去了地下室。一直到降灵会开始之前,我才上来。我总觉得拉波特不想让我参加,所以才坚持要参加。”
“什么时间?”
“不到九点半。西格丽德、拉波特和兰博都在。我没看到上校。西格丽德告诉我,”他看向马里尼,“你要来,瓦托斯去接你了。我猜你们这次和她对抗一定很有意思口差一刻十点,埃拉回来了。虽然因为琳达的缺席,拉波特闷闷不乐——我觉得她的骗局主要就是针对琳达的——她还是决定开始。”
“骗局?拉波特是个骗子?”
阿诺德挑起一条眉毛。“当然了。”
“有何证明?”
“没有。问题就难在这里。我只知道死人不能复生,相反,那些自称可以起死回生的人,不是骗子就是傻子。拉波特可不傻,她聪明过头了。虽然我尚未搞清楚她的那些戏法是怎么回事,但是绝对不是什么超自然力量——不存在怪力乱神。”
“你妹妹却对此深信不疑。”
“是的,”他嘲讽地一笑,“兰博、布鲁克还有瓦托斯也都买她的账。我只能说,他们都属于傻瓜那一类的。佛洛伊德也是,我就从来没指望过他能通灵。看起来,这个傻瓜家族里,只有我和西格丽德头脑清醒。琳达对这种事简直着了魔。”
“她是你和佛洛伊德同父异母的妹妹?”
“是的。丹尼尔·斯凯尔顿——我们的父亲——在母亲死后再婚了,娶了区格丽德的姑姑。丹尼尔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家族遗传。我和佛洛伊德并没有完全继承,我猜,我们只是略微有些固执。他觉得患有精神疾病的琳达很可怜,就把该死的斯凯尔顿家族的全部遗产都留给了她。我和佛洛伊德每人只分到了几千块,零花钱。你可能觉得几百万的遗产足够三个人分的,但是我们的老爹说我们是男人,可以自己照
顾自己。而琳达是个女孩子,还有病,得有依靠。我一直怀疑是琳达的一个灵媒朋友说服他的。他也是个迷信的家伙。”
“不是拉波特吗?”
“不是。那是他去世之前的事情,战争刚刚结束。1921年,那时候正风行一种叫做灵应盘的占卜板。但是我猜拉波特也有同样的企图。”
“此话怎讲?”
“拉波特一直在劝说琳达更改遗嘱,为降神事业捐一大笔钱。好像是以拉波特的名义。完全就是诈骗,对吧?”
“就你所知,她如愿了吗?”
“我还没见琳达的律师来过。我可是一直睁大眼睛盯着呢。”
马里尼坐在床上,摆弄着一叠纸牌,插嘴道:“那么遗产继承到底是怎么样的?你知道吗?”
阿诺德发出空洞的笑声。“又是一个好问题。但是,你还不能说这是一起图财害命。我和佛洛伊德一个子儿也分不到。存款、股票全部归西格丽德所管理。琳达的恶作剧常常是
很恶毒的。”
“不可能是西格丽德下的毒手吗?”
阿诺德诧异地看着马里尼,皱了皱眉,“别傻了,”他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