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先在讲吧。”
“饭店是不是快到了?”我说:“到了的时候,我再给你讲。”
郑蓉蓉道:“也好。”
又说了几句话,目的地已经到了。
郑蓉蓉把车开到了郊区的一个饭店门前,停好车之后,我们一道走了进去。
这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饭店,而是时下比较流行的生态饭店,自己种的无公害菜蔬,自己养的无公害鸡鸭……里面的房间也很有意思,不是真正的一件一件房子,而是用一排排竹子隔起来的房间。
入眼之处都是绿色,而且所有的“房间”都是围着一个水潭分布的,水潭里养的还有鱼,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有意思,也有情调。
我和郑蓉蓉找了一个小一点的“房间”坐下,郑蓉蓉让我点菜,我第一次来,根本不知道该吃什么,就让郑蓉蓉点,郑蓉蓉点了几个菜,然后我们又开始说话。
我把小时候到十人沟里发生的事情给郑蓉蓉讲了一遍,郑蓉蓉听得又是紧张又是惊诧,脸色红彤彤的,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小嘴微微张开,看上去可爱极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些经历!”郑蓉蓉等我说完,叹道:“我也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同情你。”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苦笑道:“应该是我羡慕你们这些正常人吧?”
“正常人也没什么好的,像我,衣食无忧,不还是生活平平淡淡的,一点意思也没。”郑蓉蓉道:“你们从小生活在村子里,是不是能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啊?”
“是啊,去地里刨花生,掰玉米棒子,烤红薯,摘毛豆……爬树上掏鸟蛋,捣蜂窝,粘知了……”
我一说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就兴奋起来,道:“过年的时候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在冰桶里放炮,春天去野地里扎风筝,放风筝,夏天就下河里洗澡、网鱼、摸泥鳅……还可以去偷西瓜,秋天地里的油菜花一片金黄,看上去像金色的海,风一吹,一浪一浪打来……收了玉米以后的地里能逮住好多蛐蛐,红薯地里能抓蝈蝈,编个笼子,装进去,整夜里叫唤,地里还有野鸡、兔子、蚂蚱,还能挖马齿苋、玉米菜、洋姜吃,毛毛根可甜,薅一些香草根,装进荷包里,就是个香囊,带在身上提神醒脑!”
郑蓉蓉听我说着,眼睛越来越亮,都快发起光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赶紧吃饭吧,光听我说了。”
郑蓉蓉笑了笑,眼睛又黯淡下来,道:“可惜了,咱们都已经长大了,就算知道村子里有这么多好玩的,也都回不到从前了。”
我们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后,郑蓉蓉忽然说:“陈铮,我爸爸那天给高队长讲了一个事情,是我们家的老故事,我偷听了。要不要讲给你?”
我连连摇头:“不用了,我都知道。”
“你知道?”郑蓉蓉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有顺风耳哦。”
“那倒是没有。”我笑了笑,道:“不过,做我们这一行的,消息来源很光,知道的事情不会很少。”
郑蓉蓉撇了撇嘴,道:“好吧,既然你知道这个故事了,那按照你的看法,我三哥究竟是被什么害死的?”
郑蓉蓉提起郑景麓,我心中便有些不快,放下筷子,道:“你今天请我出来吃饭,就是要问这个问题的吗?”
郑蓉蓉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我想见你,就是单纯地想见你,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你要是不想说这些事情就算了,其实我也不想说的。”
我问道:“你为什么想见我啊?”
郑蓉蓉瞟了我一眼,道:“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总感觉家里的人都怪怪的,包括我爸爸,好像都戴着一副面具似的,我看见他们,就没来由地感觉心里很乱,很冷,甚至有些害怕,我自己一个人晚上都睡不着觉。但是我觉得你很真实,我见到你时,心里就会踏实一些。”
第五十六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五十六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微微沉默了一下,感觉心里有一些温馨,郑蓉蓉这是把我当成很亲近、很信任的朋友了吧。…………
郑蓉蓉见我不说话,问了句:“你不信我的话吗?”
我说:“相信,我知道你那种感觉。如果你把我当朋友的话,什么时候想见我,一个电话,我就来了。”
郑蓉蓉微微笑了:“我早就把你当朋友了。”
我也笑了。
服务员陆续把菜上来了,我们边吃边聊。
谁也没再提郑景麓的事情,在吃饭的时候,想起郑景麓的死状,总归是不舒服。
而且郑景麓是郑蓉蓉的哥哥,经常提,对她的心情也没有什么好影响。
但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听见隔壁有一个声音传来:“老高,我听说你最近接了一个案子,特别离奇,连人是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
由于这里的“房间”都是竹子隔开的,所以隔音效果并不好,只要有人大声说话,离得近的人听得还是很清楚的。
我和郑蓉蓉便听得很清楚。
我们一起往声源处望去,隐隐约约中看见隔壁“房间”里坐着一个身穿深色衬衫的胖子,正在侃侃而谈,在他旁边,坐着一个目光深沉的男人。
这个男人我和郑蓉蓉都认识,正是高队长。
人生多巧,熟人无处不相逢。
只听高队长淡淡地道:“没有什么离奇的,死因很快就有结论了。”
我和郑蓉蓉相视一眼,眼神中都充满了异样的神情。
郑景麓究竟是怎么死的,上次在郑家验尸的时候,三个有经验的法医都没有得出一个确切肯定的结论。
池农倒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并不被高队长所信服。
到如今,只过去了不到一天,高队长便有结论了?
我和郑蓉蓉都忍不住凝神听起他们的话来。
高队长刚说完,另一个低沉的嗓音道:“看来什么案子到了高老弟手里,都不会成为难题。不过兄弟很好奇,那个郑景麓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人坐在角落里,被竹子挡着,我看不见他的人。
但是听声音,感觉这人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可能会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但是以相音之术来判断,他的精神状态应该不会很好。
郑蓉蓉听见这声音时,脸色有点微妙的变化,我瞥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听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了。
穿衬衣的胖子接口道:“对,老高,我听说郑景麓不是被人弄死的,是被那种东西给弄死的,到底真的假的?”
高队长冷笑一声,道:“不到一天,你们就都知道消息了,这传的可挺快的啊。警察局里是谁的嘴这么长啊,我回去得好好查查。”
胖子“哈哈”一笑道:“老高,我最喜欢你这副认真的样子啦!说的跟真的似的!这事儿还用你们局子里传出来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郑头的小儿子嗝屁了,他郑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早把消息放出去十万八千里了。哎,到底是不是那东西害死的,你倒是给句话啊。”
高队长道:“你这么关心干嘛?又不是你儿子!”
胖子道:“我听说老郑头还特意跟你到密室里说了一番悄悄话,这悄悄话的内容还有关他们郑家的祖宗。所以我就特别好奇,难道真是郑景麓那小子不敬祖宗,然后被干掉了?”
高队长幽幽道:“我没有泄露别人家里秘密的习惯,再说,案子没有破掉之前,随便议论恐怕不好。你们也知道,局子里局子外,我的仇人都不少,在座的几位兄弟谁要是不小心把我的话说了出去,兄弟我的饭碗可就砸了。”
“哪儿能!”胖子拍着胸口道:“咱们不是那种人。”
高队长笑道:“现在,我突然很好奇了,你今天摆出这饭局是什么意思?”
说完,高队长阴沉沉地看着胖子。
那胖子一愣,随即道:“是王哥请的啊,就是哥几个随便聚聚,还能有什么意思?”
“是吗,王哥?”高队长盯着角落里的那个人。
那人“呵呵”干笑两声道:“对,是我请的。高老弟现在怎么变得神经兮兮,难道出来出个饭也非得有点什么别的意思?”
高队长点点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听着几个人说话,我瞬间明白,这三人是各怀鬼胎,最起码那个叫“王哥”的和高队长都是腹黑阴险之人,那个胖子是个被王哥拉来充数当枪使唤的,这顿饭,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但这一番话后,三人便再没有聊郑景麓的死因,而是插科打诨,说些其他事情。
这样一来,我和郑蓉蓉也没听到高队长所说的郑景麓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熟人在旁,我和郑蓉蓉吃饭吃的也不是很痛快,不敢大声说话,只能闷着头快点把东西吃完。
吃完以后,我去结账,郑蓉蓉不让,说她请我,我也没有勉强。
走出饭店之后,我们俩都长出了一口气,我说:“这顿饭吃的太压抑了。”
郑蓉蓉心事重重,道:“陈铮,你说高队长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淡淡道:“是真是假,很快就有分晓。听语气,他心中似乎有了想法。就是不知道这想法是他自己臆想的结论,还是用证据得出来的结论。”
郑蓉蓉默然无语。
我看了她一眼,道:“你好像认识那个被他们叫做王哥的人?”
郑蓉蓉点了点头,道:“他是我爸爸公司里的董事,叫王鸿,平日里比较多见,都叫他王叔。”
我“哦”了一声,道:“这个人怎么样?”
郑蓉蓉想了想道:“平时都挺和蔼可亲的,跟我爸爸关系也挺好,他对我们兄妹也很照顾。”
我回忆起来吃饭时,王鸿的声音,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能和蔼可亲到哪种地步。
我和郑蓉蓉说着话,很快就走到她停车的地方。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不过停车场里有灯,郑蓉蓉的红色跑车十分显眼。
我和郑蓉蓉刚走到车后面,便看见一个身穿黑色短衬、黑色长裤的中年男人迎面而来。
我只觉得脸上**辣的,极不舒服,迎头一看,那中年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一双黑淡微黄的眼睛,散发出近乎实质的光芒,只管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我一怔之下,只觉得此人眼睛实在生的可怖,再加上一只鼻子准头尖薄无肉,鼻梁如刀露骨,灶门双开,黑孔尤显,典型一副克亲奸顽之相。
我对恶相之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再加上此人一直盯着我看,所以我更加觉得他不礼貌,当下厌烦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去开车门。
没想到他突然伸开手,像要抱人一样,张开在那里,拦住我的去路。
我一愣,随即怒道:“你干嘛!”
郑蓉蓉也愣在那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男人“嘿嘿”一笑,道:“小兄弟不是一般人,眼睛尤其毒辣,自然能瞧出咱也不是一般人。”
我心中一凛,暗道:“难道他知道我是个相士?或者他知道我是谁?故意来为难?”
当下我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声道:“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男人又是嘿然一笑道:“我叫杜故,杜甫的杜,故人的故,现在认识了吧?”
我心中越发感觉奇怪,不知道他要干嘛,嘴上道:“我还是不认识你,恐怕你认错人了吧?”
杜故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又何必这么做作?”
我烦道:“你有病吧?都说了不认识你,你还颠三倒四地说些糊涂话,请让开,我还有事。”
郑蓉蓉也道:“你再胡搅蛮缠,我叫保安过来。”
杜故幽幽道:“有一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可曾听说过?”
第五十七章口齿之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句话让我心中猛然咯噔一声,我当然听说过,不过我却懒得理他。……
见他一直站在那里,我便绕道车的另一侧,郑蓉蓉开了车门,我们正准备坐进去,杜故忽然道:“陈铮,陈德留下来的东西若是在你手里,你就是怀璧之人。”
我听见这话,大吃一惊,他居然认识我是谁,还知道德叔!
我也顾不得去往车里坐了,当下再把这个杜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他,不但现在不认识,就连以前也没见过他。
“我不认识你。”我狐疑道:“你究竟是谁?”
杜故见我不上车了,得意地笑道:“已经说过了,我叫杜故,杜甫的杜,故人的故。”
我说:“我真的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杜故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目光,道:“非要我说明吗?《义山公录》和神相令难道不在你那里?”
这次,我心中的诧异更是到了极点,德叔有《义山公录》这件事,除了有限的人之外,基本无人知道。
至于神相令,就连我也是刚刚猜出来是那枚铁片,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呢?
杜故见我默然无语,笑道:“看来果然在你那里了。拿来吧!”
说着,杜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