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不是梦。
我看见一个全身披着墨绿色长袍的短发男人,拿着一把长约三尺的古怪大剪刀,站到我上方,一张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灵牲安去吧!”
那人愉快地说道,然后弯下身子,将剪刀慢慢伸了下来,我已经感觉到刺骨的寒意进入肉里,死亡已经离自己不远。
但就在此时,只听“嘭”的一声打响,绿袍人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然后便听见那木讷沉闷的声音嘶声喊道:“谁!谁破坏了神火!”
没有人回答,但是我却看见一道乌光从自己身子上空飞过,“噗”的一声,刺进那绿袍人的胸口,绿袍人闷哼一声,握着大剪刀,仰面躺倒。
“小心!”木讷沉闷的声音大喊道。
紧接着,我又听见几声“嗤”、“嗤”的微响,像是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划破空气,而棺材四周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咚”、“咚”的闷声,似乎有人不断地倒在地上。
“究竟是谁?快出来!”那木讷沉闷的声音显然已经发狂。
“呵呵……”我听见一阵笑声,这笑声是如此的熟悉。
“没想到神火教居然已经光临中原大地,而且第一个光临的地点就是我这里。”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但这声音但却又有许多陌生。
这声音未落,便有一个人影落到棺材里,伸手一把抓起猫头,“嗖”的丢了出去,我听见外面“嘭”的一声,然后有数人都在连声怒骂,也不知道这人将猫头丢到哪里去了。
我正想往下翻眼珠看看跳到棺材里的人是谁,就听见“噗”的一声,一片水雾喷到我的脸上,瞬间,我只觉得大脑里又麻又凉,正十分舒服时,胸前忽然又被击了一掌,很快便有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胸口处往全身蔓延,我剧烈地咳嗽一声,忽然发现身体已经能动了!
我急忙跳起来,看着眼前那人,惊疑不定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个笨蛋,我当然是你成哥。”那人说道,嘴角荡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双目中满是阳光似的灿烂,这一刻,我心中尘埃落定,彻底踏实了。
他当然是成哥。
只有成哥会给我这种感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很真实。
“你怎么才来!”我没好气地道。
成哥翻了翻白眼:“我怎么知道我刚去洗个澡你就能被人抓走?你个大笨蛋!”
“你以为我真的笨啊!是有人变成了你的样子,把我骗过来的!”我大声喊道。
成哥皱了皱眉:“有人变成了我的样子?哪个人?”
成哥这么一问,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对啊,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会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但我刚才确实看见了一个假的“成哥”。
“喂,你们两个还不出来,棺材里很好玩吗?”
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我看见了,是池农站在外面。
他和成哥一块来了。
成哥轻轻一跃,也没见两腿怎么弯曲,便已经从棺材里跳了出去,半点声息也没有发出来,便落在了坑上,姿势潇洒俊逸,竟然像飞起飞落一样。
成哥把手递给我,我握着他的手,他微微用力,将我提了上去。
我诧异地说道:“你的武功越来越好了啊?”
成哥笑道:“那是你没见过我使出真正的实力!”
池农撇着嘴说:“是啊,人家陈成修炼的是当年麻衣神相陈元方的父亲……陈家大族长陈弘道教他的六相全功,耳、鼻、口、目、身、心都异于常人,刚才那一跳就是异于常人的身法,哇塞,好惊艳啊!”
成哥笑骂道:“死兽医,你少给我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
这时候,一个沉闷木讷的口音忽然嘶声叫道:“麻衣陈家,六相全功!”
我这才循声望去,这一看,我不由得呆住了,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多个人,之前我所见到的绿袍人、木偶人以及十个孝服人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池农潇洒地站在他们身旁,算是监视他们。
说话的正是那个木偶人。
那堆怪火此时此刻也是将欲熄灭,一块大石头被丢在了火中,那颗猫头似乎也在火中,骨头已经变黑。
这些应当都是成哥和池农的杰作。
那木偶人双目中尽是恶毒的眼光,狠狠地盯着成哥,道:“你是麻衣陈家的人!”
成哥冷笑道:“好得很啊,你居然能看出来我的来历。”
木偶人怨毒道:“天下间,只有麻衣陈家才会有‘六相全功’那种邪门的功夫!”
成哥低下头,把脸凑到木偶人面前,淡淡地说道:“六相全功确实只有麻衣陈家的传人才会,但是却不是邪门的功夫。”
六相全功,那是世间唯一一种脱胎自相术的武功,以陈抟老祖所创立的气功心法为本,先蓄积真气为基,然后将口、鼻、耳、目、身、心六法详加锤炼,最终造就异于常人的本领。
六相全功分为胎息、指玄、观空、心相、无极和还丹六层境界,这些都是气功的修炼程度,由低到高排列而已。
至于耳、目、口、鼻、身、心六法,耳有“千闻”,目有“夜眼”,口有“龙哮”,鼻有“玄武息”,心有“空明境”,而身法最多,有点穴的“行云拂”,轻功“纵扶摇”,掌法“塌山手”、“太虚掌”,腿法“撕云裂”。
当年麻衣陈家的大族长陈弘道以六相全功威震术界,据说从无敌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陈弘道见陈成是学习此道的材料,便教了他三天,传授了练习气功的诀窍,以及耳、目、口、鼻、身、心六法的秘要,之后便要靠成哥自行悟道了。
陈弘道对成哥说过一句话:“坚持第一,很多聪明人之所以成就不了大业,就是因为不能坚持下去。”
成哥是个武痴,也是个练武的天才,为了练会这些本领,他花了十年功夫,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每当他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陈弘道的话,坚持第一,很多聪明人之所以成就不了大业,就是因为不能坚持下去。
所以,成哥坚持下来了,他不想陈弘道再见到他时对他失望。
在那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成哥曾经遇见过许多怪事,几次遭遇危险,也全都是“六相全功”救了他的命。
木偶人道:“陈弘道在几年前就跟麻衣神相陈元方一起消失了,即便是他们那样的本事,还要消亡,更何况你!”
成哥“呵呵”一笑,道:“神相即使不在,他的传人也会在,送你一句话,陈家永存人间,正义从未消失。”
我听得有些动容,幽幽地叹了口气,池农朝我笑道:“你也是麻衣陈家的人。”
木偶人嘶声道:“偷袭,暗算,如果你们不是趁我祭祀神火时没有丝毫防备而下手,你能成功吗?你没有用一点正大光明的手段,我不服!”
池农“哼”了一声,道:“你们号称供奉神火,用幻术迷惑普通人,以活人进行祭祀,难道就正大光明吗?”
“兽医,不用跟他们废话,他们是异五行火堂的人。”成哥道:“彻头彻尾的邪教!”
第二十一章杨柳,又是杨柳
“异五行不是邪教!”木偶人厉声道:“火堂更不是,我们火堂自成一系,乃是神火教!”
“我呸!”成哥骂道:“还神火,怎么个神火法?”
木偶人道:“神火造福人间,为了神火而牺牲是无上的荣耀!”
成哥道:“好,那我把你丢进神火里,让你为你的神火牺牲如何?”
说着,成哥一手抓起木偶人,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便将木偶人轻轻提起,就好像他抓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一样。
成哥将木偶人提到那堆怪火之上,作势欲将木偶人丢到火堆里,木偶人嘶声叫道:“你不能!我是神火的祭祀大使,不能牺牲!”
“他不会杀你的,祭祀大使。”那个绿袍人忽然抬起头说道。
我立即看见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黄的近乎透明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邪光,这双奇特而可怕的眼睛,我到死也不会忘记!
我立即冲成哥叫道:“就是他,成哥,是他冒充你!”
成哥将木偶人丢在地上,踹了一脚,木偶人惨叫一声,身子颤了片刻,然后不动了。
成哥看了绿袍人一眼,道:“早就听说异五行邪教里有一种邪术,是修炼目法的,练成之后,善于迷惑人,叫做‘魇瞳’,看来你也会这种邪术。”
绿袍人“嘿嘿”笑道:“不错,麻衣陈家的人果然有眼力!”
魇瞳!
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这是一种古老的邪术,《义山公录》里有记载,但是修炼方法并没有说!”
成哥说:“那是因为修炼方法太恶心了!我本来也不知道,但是我蹲了十来年大狱,碰到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便有你们这个邪教里的人,我听他们说过,要练成这样的邪术,需要杀掉一千只成年狸猫,需要用松针配着狸猫的脑浆封存八百双黄瞳猫眼,然后修炼者需要在四十九天内用猫血灌饮,将八百双猫眼全部生吞咽下,因此,修炼这种邪术的人不但残忍,而且变态……”
“呕!”
成哥还没有说完,我便胃部痉挛,一股酸水直冲喉咙,我再也听不下去,立即冲到一边去呕吐了。
良久,我才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慢慢平息了一下心情,池农看了我一眼,缓缓摇着头:“铮子,你这种忍受能力可不行啊。”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心中却嘟囔道:“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们两个似的,那么变态!”
只听成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这种邪术施展时,还需先用狸猫血浸泡过的松针刺人,然后对方不知不觉就会坠入你的幻术之中……”
原来如此!
我心中醒悟,看来那松针并不是无意中掉入我的脖子里,而是这绿袍人故意刺中我的!
刺中我之后,他一出现,便用眼睛看我,我不知不觉中了幻术,无意识地把他当成了成哥,因此才发生了之后的诡异、恐怖事情。
那松针是狸猫血泡过的!
想到这里,我又是一阵恶心。
只听成哥又道:“这种害人的邪术怎么能存在世上?既然你有,我便替你去掉。”
绿袍人忽然“桀桀”怪笑起来,叫道:“你不能杀我!我知道陈弘道有一条规矩,义不杀人!你如果杀了人,不但对不起陈弘道,就连公安局和五大队也不会放过你!”
“五大队?呸!”成哥啐了一口,然后轻笑一声,道:“你奶奶的,谁说我要杀你?”
绿袍人愣了一下,狐疑道:“那你要干嘛?”
成哥悠然道:“我在里面的朋友曾经告诉过我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可以破掉你这个邪术。”
绿袍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声道:“他肯定是骗你的,我们的教徒是不会背叛本教的,更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
成哥笑道:“看来你对里面了解的太少,只要进了那里,不管你是什么教的教徒,什么都会说的。当然,成哥我除外。”
绿袍人愣愣地盯着成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成哥说:“你不用看我了,即便是我被你的松针刺中,以你的功力想对我施展幻术,也是没用的。现在,该你们看看我这个武痴的手段了,嘿嘿嘿嘿……”
成哥笑得十分淫荡,池农啐了一口,不屑地撇过头去。
笑着笑着,成哥便慢慢地朝绿袍人走了过去,绿袍人惊恐地道:“你要干什么?”
成哥没有吭声,而是一把提起绿袍人,随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绿袍人立即站住不动,成哥手掌一翻,伸到绿袍人眼前,道:“兄弟,你看看这是什么?”
绿袍人一眼看见成哥手里的东西,脸色变得更是惨白,他惊叫道:“不!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
“别!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哦?”成哥缓了缓胳膊,道:“说说吧,这个我确实想知道。”
绿袍人大喜道:“我说了,你就不会为难我吧?”
“嗯。”
“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绿袍人忽然看向我道:“我们来这里,找这位叫做陈归尘的小兄弟,也是受人之托!”
“你们是刻意来找我的?”我诧异道:“冲着我来的?”
“不错。”绿袍人道:“有人要我们用这种法子杀了你,用这种法子杀了你之后,你的魂魄将永远为我们所驱使,再也不能转世投胎。”
我惊怒交加道:“谁!谁要对我下如此狠毒的手?”
“我问过你。”绿袍人道:“我问过你,你跟杨柳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这是杨柳的授意?”成哥诧异道:“杨柳那小娘们让你们这么干的?”
“是!”绿袍人道:“其实,我是木堂的人,听命于杨姑娘,他们才是火堂的人,我就是负责将陈归尘引来。”
我不说话了。
杨柳,又是杨柳!
如果是她从中授意,那我还有什么话说。
只是这女人,也忒过狠毒,杀了我不说,还要永远奴役我的魂魄,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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