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赶。
前面出现了库拉达所说的那个沙丘,可是像收割机般的沙尘带也已经撵到了马的尾巴后面!
“抱紧我。”库拉达一边回头看着向我们扑来的沙尘,一边大声说。
风的呼啸有些刺耳了。
我刚抱住库拉达,飓风和着沙尘就把我们整个卷了进去,风沙抽打在脸上,如同鞭刑一般,我裸露着的皮肤都像被刀割过。
座下的马嘶鸣着,已经没有力气和这铺天盖地的沙尘和飓风抗衡,“扑嗵”倒了下去。
在马倒下去的时候,我和库拉达被摔了出去,在落到沙上的时候,我觉得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昏了过去。头痛,眼前一片黑暗,有种窒息感。
我在这种感觉中慢慢醒来。
飓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得身上很沉重的感觉,想翻个身,却无法推开压在身上的重物。
感觉呼吸困难了起来,窒息感又如影随行地向我袭来。
我奋力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再次陷入了昏迷中。
“我以神的名义!”一个很洪亮的声音,“我们以神的名义!”后面是不知几万几十万几百万人的声音跟在那个声音的后面。然后那些人开始合唱,唱的是我听不懂的内容,那支曲子很怪,在我听来音节完全不符合一般的乐律,所以声音显得刺耳而忽兀,直钻进我的耳膜里。唱的时间很短,最后那些声音用与唱歌同样的语音念出一句话来,那句话如雷声般震动我的耳膜,使我想立即掩耳。
我用手捂住耳朵,跟着听到一些遥远而亲切的声音:“紫约!紫约!”
“刚才她动了。”
“再给她点水。”
我的嘴里流进来一些水,我觉得眼睛发涩,但还是奋力想睁开眼睛。
“紫约!你醒了!”
“嗯。”阳光照在我脸上,我吃力地扭过头,然后看见水颖和库拉达,还有那群库拉达带领的强盗。
我勉力对他们笑了一下。
隐隐还是头疼,四肢像是要散了架似的,又酸又麻。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水颖有些着急地问。
“我没事,就是浑身酸疼。”我动了动手臂,然后翻身想坐起来。一只手扶住了我,库拉达把我扶了起来,我对他报以感激的笑。
“要是不行,我们就在这里休息过夜吧,刚才的飓风已经将沙漠的地形改变了,我怕下面我们寻找古城会更困难了。”库拉达看着我说。
“不,继续向西,我感觉到了,古城已经不远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水晶盒里的甲虫又跳了一下。
我们出发继续向西。
天空已经完全没了乌云,又晴朗起来。对于莫测的沙漠气候,我实在是不能了解。
我和水颖骑在一匹骆驼上,库拉达骑着我的骆驼,他的马已经死了。
我还是有些头痛和耳鸣,而那些很多人的声音,仿佛已经不仅是在我梦中,隐隐地,我总是能听到那些声音,有时候仿佛是呼唤,有时候仿佛是乱七八糟的嘈杂声,有时候就是那些我完全听不懂的东西,但那又不像是一种语言。
水晶盒里的甲虫一直在躁动,偶尔躁动会强烈一些。
我的心里别别地跳着,这一切不正常的影像都说明,我选择的方向是正确的,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找到古城了。
“看!”一个强盗忽然指着远处对我们喊。
“那是什么?”我们一起向强盗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一个比四周的沙漠高出许多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库拉达举起携带的望远镜来。
我的心跳的更厉害,在看到那个奇怪的东西的时候。夕阳已经开始落向沙漠的后面,金红色的光涂满整个沙漠。那个东西就那样忽然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直觉,那里应该就是古城所在的位置了,因为我听到那些声音,还有那个总是最清晰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在说着同一句话:“你终于回来啦!阿里朵朵娜!”
“是一个圆顶的小屋!”库拉达向我们通报着,“好像是石头砌的。”说着库拉达把望远镜递了过来。
水颖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下,又递给了我。
我把望远镜举在眼前,水晶盒里的甲虫好像在暴烈地跳。那个石头砌的圆顶的东西,像一个凉亭,但却比一般的凉亭大很多倍,圆顶下有几根粗大的石柱支撑着。这个建筑就这样突兀地立在沙漠上。
“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我转头问库拉达。
“没有。”库拉达很肯定地说。
“我在沙漠上生活了三十多年,眼睁睁地看着沙漠吞噬了许多地方,但也从来没看见过这个东西。”一个强盗疑惑地说。
“会不会是以前埋在沙下的,经过刚才那场飓风的吹袭,上面的沙被吹走了,所以就出现了。”另一个强盗接过来说。
“嗯。”我沉思了一下,“我感觉到古城应该就在这不远了,不知道这个建筑是不是与古城有关。”
“那正好,我们就到那个石屋下休息过夜吧。”库拉达下了指令。
所有的强盗欢呼着策马奔向那小屋,我忽然觉得这群强盗的悲欢是那么简单,因为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就会开心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群强盗有些改变了看法。
“你以为这些人真是想当强盗吗?”库拉达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事,“他们原来都是安安稳稳的人,靠着自己的双手来劳动生活,可是沙漠一点一点地侵占了他们的土地。”库拉达有些伤感地说。
“那他们可以去别处谋生啊,不一定非要做强盗的!”水颖不服气地反驳着。
“是,对你来说是。”库拉达看着远处策马奔跑的强盗,“你有高等学历,去哪都不愁没工作做,可是他们,连字都不识。你们看到我们的营地了吧,知道那里原来是什么地方吗?”
“那里原来是什么地方?”我奇怪地问。
“那里原来是一个小镇,它原来是在沙漠的边缘,小镇的人都拼命地栽种植物,想挡住沙漠的吞噬,可是,最终这个小镇还是被沙漠吞噬了。沙漠里被这样吞噬的小镇不知道有多少。沙漠最近一次吞噬的小镇,据说是二十五年前,这此强盗原来都是生活在那个小镇上的,他们那时还是孩子。小镇被沙漠吞噬后,他们的亲人死去了,他们却活了下来,于是在沙漠边缘的其他小镇上乞讨生活,可是,那些镇上的人认为他们是招惹了魔鬼的人,不肯让他们在小镇上乞讨生活。他们只好回到沙漠,有些孩子就这样又死在了沙漠里,而剩下的孩子就成了强盗,一直生活到现在。”
我和水颖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八、古城重现
整个一个晚上,我和水颖都沉闷着。
那些强盗在沙漠里捡一些烂骨头枯沙棘什么的,在圆顶石屋的外面烧了一堆火,然后坐在火边喝酒唱歌。
我和水颖坐得离火堆很远,背靠着石屋下那些巨大的石柱。
“紫约,你看天上的星星,很明亮。”水颖半天说了一句话。
“是的。”我仰着头看了看夜空,忽然看见有道红色的流星划过,我刚想许愿,流星已经消失了,红色的流星,我真是第一次看见。
“其实,那个库拉达,人并不坏。”水颖又停了一会,忽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是吧。”我不确定地说,“我也觉得他不是一个坏人。”说着,我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转过脸看着水颖笑起来,“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对他动了心思?”
“别瞎说,我倒是觉得库拉达对你,嘿嘿,好像有什么不良企图哦。”水颖坏笑着。
“切,他不过是想我带他找到古城罢了。”我耸了耸鼻子。
“不仅是这样吧?”水颖收敛了脸上的坏笑,“我的感觉是没错的,你不知道下午飓风来那会儿,他发现你不在他牵的骆驼上的时候,他的脸色有多少难看,立即就策马返回去找你,那时我心里都在想,完了,你们俩估计都回不来了。后来飓风过了,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你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身上几乎全被沙埋住了。”
我的脸红了,不过幸好是夜晚,水颖看不见,不会笑我,我于是赶快打岔,“那你们是怎么找到的?”
“先是看见了那匹马,那时候它还没死,在沙下挣扎,我们看见沙在动,还有马尾巴露出来,就去把马拉了出来,然后在拉马的时候就看见边上有衣服,这才找到了你们。”
“好幸运没被闷死。”我呆了一下,难道我梦中的那种窒息感就是预示着在这沙漠中遇到这场飓风,我被埋在沙下吗?
“是啊,库拉达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利用马和你们身体之间的空隙,然后用衣服把这空隙遮住,使沙不能进去,这就为你们留下了呼吸的空间。我真不知道在那个时候,他怎么还能想起来这些,要是我,早就吓傻了。”
“我也吓傻了。”我笑了笑,“不过也多亏你们及时找到,要不我们可能也被闷死了。中间我在沙下时醒过一次,但是太窒息了,又昏了过去,我想那时候可能是那个空隙里的空气用完了吧。”
“啊!”水颖叫起来,“紫约,你的梦中总有窒息感觉,会不会就是梦到这件事啊?”
“不知道啊,希望是,我可不想再来一次窒息感了,那真是难受。”水颖居然和我想到一起了。
水晶盒里的甲虫已经完全不动了,很安静,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好还是是更加不好。
石屋外的火渐渐熄灭了。
我和水颖钻进睡袋里,那些强盗也都在石屋里找个地方,裹着他们带来的被子,睡了下来。
库拉达睡在离我和水颖不远的地方,把我和水颖与那些强盗隔开来。我再次梦见了我骑着白马在狂奔,最后马停在了断崖边,崖下是一望无际的海,身后是渐追渐近的人。
“不!我不要被抓住!死也不要!”我心里盟生了死的念头,于是用力一夹马腹,马向着断崖下跳去。
空中呼呼地风声从我耳边越过,我在空中不停地下坠下坠……
我的腿猛地蹬了一下,从噩梦中醒来。四周很黑,我知道我睡在沙漠里。
我已经醒了,可是,为什么耳边还听到在下坠时耳边那呼呼地风声呢?沙漠起风了吗?我疑惑起来,但很快,我又再次坠入了深深的梦里。
这次我已经在海水里,那匹白马在水里游着,我还是紧紧地搂着它的脖子。
“你居然会游泳?!”我又惊又喜,用脸轻轻地摩挲着它的颈皮。
身后断崖上停着几十匹马,那些骑马的人无奈地看着在海中游远的白马。忽然,有人带头沿着海岸追了起来。
“天哪!”我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
白马和满眼的海水都退去了,我又回到了现实中一望无际的沙漠里。
我打开睡袋钻了出来,看见水颖和库拉达,还有那些强盗,都站在石屋边上,仿佛在看什么。
“怎么了?”我迷迷糊糊地揉着眼问。
“紫约!你快来看!”水颖向我招着手。
我走到水颖身边,向外一看,我也呆住了。
石屋的外面出现了一个古城!
这座古城和我梦里的古城一模一样,都是石砌的屋和街道,原来我们昨晚休息的这个石砌的凉亭是这古城里最高的建筑物,它在昨天下午那场飓风中从沙中露出了来。
城不算很大,城周围的沙比城还要高,但不知道为什么沙没有向城中流进来。
我们的马和骆驼都在城外的沙上,远远的我能看见它们,并没有跑开。
可是,我奇怪的是,昨夜,城里的沙是怎么不见了,使古城露出来的呢?
“咒城!”强盗中有人轻轻地说话,“这就是传说中的咒城,现在它出现了,它的咒语会实现吗?”
“不知道,传说看见咒城的人都会死掉,或者失踪。”
“其实不一定,二十五年前我曾经看见过它出现,那时我才几岁,父亲运送货物时带着我,我远远地看见过它。只是,我当时记得城的位置并不是在这个地方啊?”
“不管怎么说,既然它又这么神秘地出现了,我们总应该下去看看吧。”库拉达笑了笑,“大家不用担心,传说不一定是假的,但也不一定是真的,快点吃点干粮,我们要下去考察一下。”
“我明白了。”我喃喃自语着,原来这里就是我梦中古城中个我觉得是教堂的建筑物。“啪”“啪”。
街道和梦中的一样幽长,街道上铺着巨大的石块,每走一步,脚步声都显得特别响,还有着空洞的回声。
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