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就松懈下来。骄兵必败。”
我们仍然得按他的计划坚持苦恼的节食。幻想中,我看见满山遍野伸手可及的
樱桃可乐和煎炸食品。当然,我们不得不持续提高学习成绩。周末他走访了我们所
有的老师,询问我们的测验情况。 “如果学习成绩滑坡,”他警告我们,“你们
就别打球了。”
星期五晚上,我们收拾好装备上了校车,穿越城镇去迎战西部高中球队。在体
育馆内我们使用女生更衣室。换好服装后,海斯教练又一次羞辱了我们。他将一只
小木箱( 上面有一把大锁) 在房间中央搁下来,把它打开,取出“胡言乱语”。那
东西比过去更丑陋两倍,带着硕大鼓起的双唇和肚脐上笔直的裂缝,看上去虎视眈
眈。
不过我们对此已熟门熟路了,围着它转上两圈,摸摸它的头顶( 我仍感愚蠢) 。
接着我们出场,以42比7 的分数获胜。要不是海斯教练强迫我们让他们在底线得分,
那7 分他们也捞不到。怪事再次发生。海斯教练让我担任第二四分卫。我得球后寻
找一个空隙——乔伊远远地呆在场地那边,准备接球。乔伊在我看见他那地方前面
20码处,正在努力摆脱盯住他的西部高中的球员。
我大张着嘴巴,双手麻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一刹那问我体内好像有什么东
西击打了我一下,说时迟那时快,我扔出了那只球。
乔伊从尽力躲避西部高中队员之处脱身后,全力奔跑着,他跑向另一个乔伊所
在的无人防守地带。然后两个乔伊融合在一起。他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球。
我们的球迷发狂了,尖叫着,欢呼着。
乔伊越过球门线,欢呼雀跃。甚至隔了半个场子那么远的距离,尽管噪声震耳,
我仍能听见他的呐喊。我们的球员高兴地拍我的屁股,我尽量装出跟他们一样激动
的样子。
接着我走向我们休息的长凳。海斯教练说: “妙传。”
我们互相打量了一番。我说不上他是否知道我先前呆在那儿有多么吃惊以及为
何吃惊。
“是啊,但是是乔伊得到球的。”
“说得对。这正是团队精神,丹尼。大家一起加油。尽管如此,那还是个绝妙
的传球。”
他身边的那个箱子关上了,而且上了锁。
那个赛季我们共打了八场球。有时我会做噩梦——乔伊的双重幻影,或别的队
员的双重幻影,幻影还会融合在一起。我觉得似乎一切都会发生两次,似乎我能预
见事件的发生。
不可能。
但事实却似乎是这样子的。有一天晚上,我突然醒来尖声呼叫,可把爸爸妈妈
吓坏了。我没告诉他们我梦见了什么,也没有跟乔伊谈及。在我第一次跟他谈过这
件事后,我就明白了他不愿听的。
“我们是胜者。老天,这感觉真好。”他这样说道。
比分总是很悬殊。每当我们处于优势地位时,总会让对手得上几分。
只有一次例外。那是在第六场赛事中,对手是中央高中队。海斯教练在开赛前
没有骂我们。更衣室内,他坐在一角,看着我们穿上运动服。队员们互相交换眼色,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显得紧张不安。
“就在今晚。”去年球队中的一名队员说道,他的声音很紧张。
我听不懂他的话。
海斯教练站了起来,说: “出场吧,尽力而为。”
乔伊满脸惊讶, “但是有关——”他转身走到更衣室尽头处的那个柜子跟前。
“邪神——”
“出场时间已到。”海斯教练的声音听上去很沙哑, “按照告诉你们的去做,
他们等着呢。”
“但是——”
“怎么啦,乔伊? 难道你今晚不想打球吗? ”
乔伊气得面孔涨红,下巴也鼓出来了。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柜子,大步地走出
更衣室。
其结果你可想而知——那晚我们不仅是输了,而且被彻底击溃。真见鬼,我们
连一分都没得到。哦,其实我们努力了。经过那么多的训练之后,我们知道该怎么
比赛。但是那个队拼杀得更努力。
而这是惟一的一场比赛——我没有感到惊恐,没有见到乔伊的双重幻影,也没
有未卜先知。
赛后舞会也随之“扑通”一下泡了汤。
乔伊怒火冲天。
跟我一起回家的路上,乔伊不停地将他的两只拳头砰砰地对撞。 “全是海斯
教练的过失。他改变了常规做法。他已让我们习惯于他那一套——骂人,说我们都
是大粪,以及那套把戏——以此激起我们对他的不满。这次我们没有思想准备,没
有足够的士气到场上去取得胜利。”
我尽力让他平静下来: “嗨,只不过输了一次。在联赛中我们仍然是胜出的
球队。”
他飞快地转过身来,吓了我一跳。 “他连那尊‘胡言乱语’也没拿出来。他
把我们搞得像傻瓜一样! 他要我们输掉! ”
“我不相信。”
“也许你喜欢当失败者! 我不喜欢! ”
说着他径直走到我前头。当我走到我们总是说上几句话才分手的拐角处时,他
已沿着他家那条街走去。
“乔伊! ”我吃不准该对他说什么。不过没关系,他根本没回应。
大约你也料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下一场比赛时,一切恢复正常,或者说是反
常,这要取决于你如何看待。比赛之前,海斯教练把我们骂得狗血喷头。他将那尊
‘胡言乱语’放在更衣室中央。
“上次你为什么不做这一套? ”乔伊质问道, “我们本来能赢的! ”
“你是这么想的? ”海斯教练瞟了他一眼。 “也许能取胜。但是也可能胜不
了。”
“你明知我们能取胜! 你想叫我们——”
“乔伊,依我看你似乎本末倒置了。你应该和对手拼命,而不是我。我和你们
是同一条战线的,记住。”
“上次不是。”
海斯教练的身体站得笔直,双眸熠熠生辉。 “我原谅你一次。听着,对这个
问题我只解释~次。上次我打破常规是为了得出~个结论。我在更衣室搞些什么手
法让你们作好比赛准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如何去拼搏。上次你们没有竭尽全
力。没能取胜是你们的过错,而不是我的。明白了没有? ”
乔伊瞪大双眼,一声不吭。
“除此之外,输掉一次对你们也有好处。”
“胡说八道! ”
“不要惹怒了我。失败对于你们来说有好处,这会使你们下次更努力。
它会使你们更饥饿,会使你们珍惜胜利者的欢乐。别说了。相信我,如果你们
今晚想出场,别再说一句话。”
我们绕着“胡言乱语”走圈,摸了它的头,然后开赛。当然,我又看见幻影;
当然,我们又获胜,仅在最后阶段让了他们几分。
一个多星期后,迎战最后一场比赛。在触摸了“胡言乱语”后,我们又赢了—
—城市高中的第九次大胜赛季。在校长办公室附近的门厅里,那个玻璃橱窗里又矗
立起另一座银光闪闪的奖杯。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我的父母对我获得那么多的A 级、B 级成绩有所触动,
便增加了我的零用钱。他们还允许我更多地借用家里的轿车。我和吕贝卡·亨德尔
森的关系也趋于稳定。
我和乔伊却渐渐疏远。他着迷于成为一名球星,老是得意于他人的注目。因此
当美式足球赛季一结束,他便不能像平常人一样习惯于日常环境。
他尽全力想参加校篮球队——科学教师埃默里先生担任该队教练——但他未能
如愿加入。 “那有什么呀? ”他说,但是你能知道此时他有多沮丧。 “他们的
比赛输的比赢的多。谁愿意做失败者? ”乔伊还憎恨大家聚集在新的学生会主席周
围。他最终决定报名参加戏剧俱乐部——我想,在舞台上崭露头角,大家都看着你
——后来他如愿以偿。在俱乐部通常于12月份上演的一出大戏里,他没有当上主角,
但也得到了一个配角。他不得不模仿德国口音,在名为“砒霜与旧鞋带”的谋杀喜
剧中,扮演一个狂躁的医生。我带上吕贝卡去看戏,我得说乔伊还行,不算出色但
够得上及格。我指的是他那些玩笑话至少使我笑出声来。我希望他现在该知足了,
尽管后来我听说他总是在排练时发牢骚,说他上台的机会不够多,台词也太短。
我躲过了所有的麻烦事——接下来的一年,是我们在城市高中就读的最后一年。
因为学习成绩优秀,我和乔伊获得初级荣誉称号。那年整个夏天,我和乔伊都保持
了体形。我和吕贝卡共度更多的良辰美景。也许她就是我再次竞争加入橄榄球队的
动力所在,即使我讨厌见到那尊雕像,更不要提在球场上受到惊吓的滋味。但我知
道要是我不是橄榄球队员的话,我俩不会走到一起的。我也不想改变我俩之间的关
系,因此我又一次努力,加入了球队。
乔伊也参加了球队,他的目的很明显——受到重视,成为一名球星。
海斯教练如以前那样行事。每天训练之后,我吃力地拖着脚步回家。我听见的
是有关提高学习成绩和节食之类老一套的说教。在开赛前他将我们骂得狗血淋头(
但他这番话不再使我生气了) ,然后望着他取出“胡言乱语”。 “我的吉祥物。”
他解释说,命令我们务必保密,然后照过去那样转圈( 但那个蹲坐着的棕色丑东西
仍然使我感到毛骨悚然) 。球场上,我又见到双重幻影,使我脊梁上蹿起一股寒气。
要不是因为吕贝卡站在边线上欢呼喝彩,我肯定会……
但是我没有,因为有时我在想:说不定对于发生的那些怪事,我还起了! 点推
波助澜的作用。
理所当然我们获胜。事实上它显得太轻易。也许那就是下一场比赛海斯教练没
有训斥我们,也没有拿出“胡言乱语”给我们看的缘故。
当我注意到他要改变进场仪式时,我便自言自语地说: “就在今晚。”
也正是在此时我回想起:去年,我从前年球队的一个孩子那儿,听到过相同的
话。那个孩子现已毕业,我突然意识到等我明年毕业后,其他孩子也会重复刚才我
说过的话。我很想知道在我之前,究竟有多少别的人说过这句话。
“不! ”乔伊怒气冲冲地大喊道。
“再说一个字,你就坐到板凳上。”海斯教练吼道。
乔伊闭上了嘴,但在离开更衣室时,我听见他的抱怨声: “愿上帝惩罚他。
我会做给他看的,我们不需要那尊可恨的雕像,不管怎样都会获胜。”
然而我们并未获胜。而且我也没见到那双重幻影,乔伊差点气昏了头。
他没去赛后舞会,在星期六的赛后分析会上或星期天的训练中,他一言不发。
他所做的就是对海斯教练怒目而视。
我呢? 我如何推波助澜引起所有这些麻烦? 我对整个事情产生了好奇心。我开
始思考球队的输赢模式。
是模式。
那么当你好奇时该做些什么呢?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校报报社。你们学校
也许和我们学校一样有份报纸。学生记者就是趣味相投的那一群人,他们一起编辑
学校年鉴,参加创作俱乐部。校报设有聊天专栏、流行时尚展示专栏和幽默专栏。
上面还有许多通告,以及来自学生会的一份报道。
还有一个体育专栏。
校报的员工把字打在蜡纸上,然后在油印机上印出来。每份报纸有三页,正反
两面都有字,用橙色纸装订在一起,报名为《城市高中督察者》。
原创刊物。它在每周三早晨发行。我想很可能是学校当局拨的经费,因为每周
有“来自校长的报告”,要提倡学校精神等等。
不管怎么说,我决定做一些调查工作。于是我去报纸办公室,它同时也是年鉴
办公室。办公室位于三楼的打字教室和门卫室之间,是一间杂乱的屋子,散发出一
种恼人的甜味,就像用来覆盖打字蜡纸上错字的那种白色液体状东西的气味。编辑
是个名叫阿尔伯特·韦伯的男孩,我想他看过许许多多新闻影片。他总是谈论学生
会活动和戏剧俱乐部的报道、参加新闻发布会等。我们给他取了个绰号“独家新闻”,
他欣然接受,认为是恭维而不是贬低他。
他坐在办公室桌边,不时将眼镜推回鼻梁上,来来回回地对着稿子把上面的字
打出来。他耳朵上夹着一支铅笔,下巴上有个丘疹。当我进屋时,他转过身来。
“情况怎么样, ‘独家新闻’? ”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