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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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谋杀案-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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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停留在蝶形领带与粉红色衬衫上。 
  “我,以脑工作,也不以为耻。”白罗针对着这不友善的注视,如此回答着。 
  斐格森先生只是喷着鼻息。 
  “他们大多数人最好闭紧嘴巴!”他断然说道。 
  “年轻人,你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白罗说。 
  “你能告诉我,如果不用暴力,什么问题能得以解决呢?” 
  “这样做自然较为简单、喧哗且场面壮观。” 
  “你靠什么谋生?什么事也不干,我猜。或许你最好自称中等人。” 
  “我不是中等人,我是上等人。”赫邱里·白罗以略显自负的语气回答。 
  “你的职业是什么?” 
  “我是一名侦探。”白罗傲然回答,彷如宣称“我是一个国王”一般。 
  “老天!”年轻人似乎颇为震惊。“你的意思是那位女郎真的跟一个愚笨的侦探扯上关系?她着手这桩事是否跟保养她那柔嫩的皮肤一样审慎呢?” 
  “我与道尔先生或夫人皆无瓜葛。”白罗厉声回答。“我在旅行。” 
  “旅途愉快吗?” 
  “你呢?你是不是也并非在旅行?” 
  “旅行!”斐格森先生喷着鼻息说道。然后他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句,“我在研究社会现象。” 
  “很有意思!”白罗喃喃地道,慢步走上甲板。 
  梵舒乐小姐占了最有利的角落,珂妮亚跪在她跟前,伸出的双臂匝着一大捆灰色毛线。鲍尔斯小姐则直着身子在看“周末晚报”。 
  白罗继续踱步到右舷甲板。当他拐弯到船时,几乎跟一个女子撞个正着。那少女有着黝黑、泼辣、拉丁人式的脸,穿着一身干净的黑衣服,正跟一个穿水手制服的男人在谈话。从外表看来,他是一个技师。这两个人一副古怪的神情,显得有点心虚。白罗很怀疑他们刚才在谈论些什么。 
  他绕过船尾,继续沿着船缘前行。突然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鄂特伯恩太太几乎跌进他怀里。她穿着一件猩红色的缎面长袍。 
  “真对不起,”她道歉地说,“亲爱的白罗先生――真对不起。这船摇晃不定,一会儿也不肯停下来……”她紧挽着白罗的臂膀。“船簸动不停真难受……我向来就不喜欢坐船……整天只有我独个儿。我那女儿――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一点也不体谅母亲的心。亏我为了她……”鄂特伯恩太太哭了起来。“为她做了一辈子奴隶――捱得骨瘦如柴。伟大的母亲――就是这么一个伟大的母亲――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一切……可是没有人关心我!我要告诉每一个人――现在就去告诉他们,她怎样忽略我――狠硬的心肠――叫我来旅行――要闷死我……我要去告诉他们――现在就去――”鄂特伯恩太太猛冲向前,白罗温柔地制止她。 
  “太太,我替你找她来吧。最好先折回你的房间――”“不,我要告诉每一个人――船上的每个人――”“太太,这太危险了。风浪很大,你会被抛下河的。” 
  鄂特伯恩太太怀疑地望着白罗。 
  “真的会这样?” 
  “真的。” 
  白罗的话果然奏效,鄂特伯恩太太踉跄地走回房间。 
  白罗抽动了一下鼻子,一边点着头一边向坐在艾乐顿太太和提姆中间的罗莎莉走去。 
  “小姐,你母亲找你。” 
  罗莎莉正开心地笑着,面色不觉聚变。她怀疑地看看白罗,接着匆匆走开了。 
  “我真摸不透这孩子。”艾乐顿太太说,“她是那么善变,一下子很友善,一下子冰冷得吓人。” 
  “被娇惯得养成坏脾气。”提姆说。 
  艾乐顿太太摇摇头。 
  “不,我不认为,我想她是不快乐。” 
  提姆耸耸肩。 
  “我想最好自扫门前雪吧!”提姆的声音僵硬而草率。 
  一阵刀叉相迸的声响传过来。 
  “吃饭了,”提姆兴奋地叫道,“我饿死了。” 
  当天夜晚,白罗注意到,艾乐顿太太已与梵舒乐小姐攀谈起来。他打她们身边经过,听见艾乐顿太太睁一眼闭一眼在说,“当然在考尔弗莱斯古堡――勋爵――”不用侍候梵舒乐小姐,珂妮亚遂到甲板上轻松一下。贝勒医生为她讲解“贝狄克旅行指南”一书上有关埃及古物学的略嫌琐细的说明文字。珂妮亚全神贯注地倾听。 
  背倚船舷上的栏干,提姆。艾乐顿在说,“总之,这是个不健全的社会。” 
  “不公平;有些人什么都不缺。”罗莎莉·鄂特伯恩答道。 
  白罗叹口气,很庆幸自己不再年轻。 
   
  






 









09



  星期一早晨“卡拿克”甲板上响遍了喜悦和赞叹的词句。船刚好泊岸,离岸数码外是一座巨大的神殿。四个巨型石像矗立着,活像永恒地守护在尼罗河畔。旭日的光芒照耀在它们脸上,倍增石像的庄严肃穆。 
  珂妮亚透不过气地说:“噢,白罗先生,真是太美妙了!你看它们是那么宏伟、安详、使人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渺小,像昆虫般微不足道!” 
  站在一旁的芬索普喃喃道:“的确令人印象深刻。” 
  “多伟大啊!”希蒙·道尔缓步走过来,对白罗说:“你知道吗?我个人对圣殿和名胜等并不特别喜爱。不过这样的一个地方,的确挺吸引人,我想古代那些法老一定是颇不简单的人物。” 
  其他人都走开了。希蒙降低嗓门说: 
  “这趟旅行给予我们的愉快是无止境的。嗯,事情终于明朗化了。很奇怪为何会这样――但确实就这样发生了。林娜神经不再紧张了,她说那是因为她终究又能料理业务的缘故。” 
  “我觉得这么做的确相当明智。”白罗说。 
  “她说当她看见贾姬又出现在这艘船上她吓坏了――然后,突然间,这件事不再困扰她了。我们两人已经协议好,我们不再逃避贾姬。她爱做什么随她去做,我们则向她显示她那些怪异的举止再也不能困扰我们了。那只是可咒的劣行――如此而已。她认为她已逼使我们极度紧张不安,然而现在,我们不再紧张不安了。这点必须让她明白。” 
  “是的。”白罗若有所思地说。 
  “事情这样处理,不错吧?” 
  “哦,当然,当然。” 
  林娜沿着甲板走过来。她穿一件宽松的杏色亚麻布衫。她脸上绽开笑容。但她并没有热情招呼白罗,只冷冷向他点头,便挽着丈夫走开了。 
  白罗尚未意会到林娜的神情时,导游已高声召集众人,准备上岸参观阿布。席姆贝尔。 
  白罗跟潘宁顿同行。 
  “你是初次来埃及吧?”白罗问道。 
  “哦,不。我一九二三年来过,当时只在开罗逗留,没有浏览尼罗河岸。” 
  “你是搭‘卡拿尼克’号来的?道尔太太这样告诉我。”白罗用敏锐的目光望了他一眼。 
  “不错,我是搭‘卡拿尼克’号。”潘宁顿应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船上碰到我的老朋友――罗逊顿。史密斯一家人?” 
  “我倒记不起有这家人。船上很挤迫,又遇上恶劣天气,好些旅客都躲在房里。况且旅程很短,根本没有多少机会互相认识。” 
  “啊,这话倒不假。你和道尔夫妇这回相遇可称得上很巧妙吧!你事前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婚事?” 
  “一点消息都没听说。道尔夫人曾写信给我,但信转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开罗相聚了好几天了。” 
  “听说你跟道尔太太认识多年了?” 
  “噢,我认识林娜的时候,她只是个小女孩这般高――”潘宁顿做了一个手势。“她父亲跟我是多年的老友。梅而劬。黎吉薇是个杰出、成功的人物。” 
  “他的女儿无疑继承了不少财物。” 
  “噢,那是尽人皆知的了。不错,林娜是位富有的女人。”潘宁顿欣悦地说。 
  “我相信,最近股市下跌一定会影响每一种股票,甚至连比较稳的也不例外,对吗?” 
  潘宁顿思索了片刻才答道: 
  “这说法在某种程度上当然是对的。这些日子,形势的确相当恶劣。” 
  白罗喃喃地道:“不过,我想道尔太太很有生意头脑。” 
  “不错,林娜的确聪明能干。” 
  他们停步下来。开始介绍在伟大的Rameses手上建成的神殿。入口处两人一对共四座Rameses巨像,以巨石刻凿而成,俯视着三五成群的游客们。黎希提先生不睬导游的简介,自个儿跑到石像基座上忙着研究黑人和叙利亚战俘的策动浮雕。当一行人踏入圣殿时,一种憩静的感觉笼罩下来。不多时,游客们三三两两散开了。 
  贝斯勒医生以宏亮的德文念着“贝狄克旅行指南”,不时停下来为温驯走在他身旁的珂妮亚译介。可惜这件事无法继续下去。梵舒乐小姐在鲍尔斯小姐的扶持下走了进来,她发令道:“珂妮亚,你过来。”译介不得不终止。贝斯勒医生透过深度镜片望着她逐渐远去的倩影,脸上不觉绽开笑容。 
  “性情非常温良的女孩,”他向白罗说道。“她看起来不像那几个年轻女人饿了几天的模样。她曲线玲珑。再者,她听别人讲话非常专心;能为她讲解是种愉快的经验。” 
  白罗脑海闪过一个念头:珂妮亚的命运大概不是被当作弱小来欺凌,就是当作不懂事的女孩来教导。任何场合,她都是听讲者而非讲解者。 
  珂妮亚被专横的梵舒乐小姐叫去后,鲍尔斯小姐暂松了一口气,站在神殿中央,以冷漠的、不太感兴趣的目光随意浏览了四周。她对古代珍宝的反应也是很平淡的。 
  “导游提到一位神祗的名字是Mut,你了解其涵义吗?” 
  内殿有四座石像,他们冷漠、空茫的眼神在众多石像中显得较为特殊,很容易辨认出来。 
  林娜跟她丈夫一块站在这四座巨像前,手挽着手,脸庞昂起――一副现代人好奇的表情。 
  希蒙突然说:“走吧!我一点也不喜欢这四个家伙,特别是那个戴高帽的。” 
  “那大概是阿曼(古埃及司生命及生殖之神),你为什么不喜欢它们,我认为它们倒是给人深刻的印象!” 
  “就是过于令人印象深刻,使人有种狡猾的感觉!出去晒晒太阳吧!” 
  林娜笑了起来,最后还是顺着他的意。他俩走到阳光底下,脚底的黄沙烘暖了他们的脚。 
  林娜纵声大笑。在他们脚下片刻间冒出了六个排成一排的努比亚小孩的头,他们的头仿如跟身体锯开了,看来怪异而恐怖。他们的眼睛滴溜溜转,头部有节奏地左右晃动,唇角迸出一种祈求的声音: 
  “哇!哇!好好,好棒。真谢谢你们。” 
  “真荒谬!他们怎么办得到?他们真的埋得很深吗?” 
  希蒙身子稍为移动了几步。 
  “好好,好棒,好不便宜。”他模拟他们的声音道。 
  两个编导这场“表演”的小男孩拾起钱币,揩拭干净。 
  林娜和希蒙继续前行。他们不想回到船上,对观光浏览也厌腻了,他们背倚着崖壁,让温暖的阳光晒着身体。 
  “多可爱的阳光!”林娜想道,“多和暖啊!又安全……能够这般开心实在太美妙……多幸福的我……林娜·道尔……” 
  她闭上双目,半睡半醒地陶醉在这片遐思中。 
  希蒙的眼睛睁开,眼底也蕴含着满足。第一天晚上他担忧极了实在太傻了……没什么事可担忧……每件都很顺利……最重要的事,贾姬是很可依赖的…… 
  突然间,一声怪叫传来――人群在向着他们跑来,一边挥手,一边大叫着…… 
  希蒙呆呆地瞪着他们好一会儿,接着跳起身来,把林娜拖过一旁。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大石从悬崖滚下,在他们身旁砸个粉碎。倘若林娜还躺在那儿,势必已被压成肉酱。 
  他俩苍白着脸,拥抱着。白罗和提姆跑过来。 
  “好险呀,道尔太太!” 
  四个人本能在往悬崖顶上望去,什么动静也没有。崖上有一条小径,白罗记得上时曾见过一些土人在上面走动。 
  他望一望道尔夫妇。林娜显得茫然,希蒙却满脸怒气,脱口而出道:“上帝诅咒她!” 
  他抑制住自己,眼光迅即向身旁的提姆一瞥。 
  “呵,真是太惊险了。是哪个家伙干的好事,还是山石因松落而滚下来的?”提姆问道。 
  林娜显得十分苍白,艰难地说:“我想是一些蠢家伙干的!” 
  “差点儿把你像鸡蛋般压碎!你没有什么仇人吧,林娜?” 
  林娜咽了两口唾沫,根本答不上这开玩笑式的问话。 
  “夫人,快上船吧!”白罗说,“你得服点镇静剂!” 
  他们疾步回船,希蒙仍然满腔怒火;提姆设法说点轻松的话;白罗则脸色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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