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地收住脚,孟晓久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找到了一个匿名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可是没人接,她反复打了三次,最后那人关机了。
“到底怎么回事?”孟晓久轻轻呢喃,不由得蹙起了柳眉。丁冶到底在干什么,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
她在长椅坐下,两手交叠,搁在腿上,目光幽幽的望着酒湖的湖面。
那晚发生的事情,她记得清清楚楚的,每个夜晚都在做恶梦,每个夜晚都会梦到苏寒死去的那一幕。这是这一段时间以来,让孟晓久唯一感到愧疚的事情。她的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可是从未想过,苏寒会死在她的手上。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改变了,早就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早就成了一个合格的杀人工具。可是,现在孟晓久知道,自己错了。
她并不是一个天生的杀手,她也会害怕,会伤心,会难受,会受伤。她开始质疑现在的自己,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苏寒,对不起。”薄唇轻启,她喃喃,目光深沉。
卷翘的眼睫缓缓低下,孟晓久闭上了眼睛。任凭风拂过耳际,她的脸颊发冷,可是却不及她的心凉。
——
翌日清晨,天开始下雨。
这是初春来的第一场雨,绵柔无力,像是娇羞的少女。
今天是情人节,西门妆和沈尔以及西门舞他们却还在费心调查江雅美她们那几起案子。
直至傍晚,西门妆和沈尔才疲惫的回到了西门家的别墅。西门御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看见西门妆回来,当即放下了手里的报纸向她招手,“小妆你过来!”
西门御的神情很严肃,西门妆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望了沈尔一眼,尔后呐呐的向西门御走去,在他身边坐下。
“爸,你今天怎么回家了?”如果她没记错,西门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
西门御严肃的看着她,余光扫了沈尔一眼,道:“沈管家先下去吧!我有些事,想单独和我闺女说。”他的话里参杂着醋味,十分浓烈,沈尔嗅到了。
少年微微垂首,转身上楼。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毕竟这几天晚上,都是在西门妆的房间陪着她的。
谁知,他才刚刚迈出一步,便被西门御叫住了,“沈管家的房间,好像在楼下吧!”
沈尔一愣,西门妆莫名的看了西门御一眼,抿唇,“爸,沈尔帮我放东西。”她为他开脱,抬手捧住西门御的脸,转向自己,接着道:“您要是有什么事,赶紧说,我很忙的。”
西门御被她这么一说,不由蹙眉,眼里浮起一丝不满,“你这么维护他,是真的打算嫁给他不成?”西门御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厨房里的柳妈听见了,正准备上楼的沈尔也听见了,就连刚进门的鸠也听见了。
少年的脸色微变,眉头浅皱,浮起一丝不悦。却是什么也没说的,将凤仙花搬到了客厅一角,又出去了。
西门妆的脸色刹那嫣红,美目瞪着西门御,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和沈尔有什么关系?
“爸,您今天吃炸药了!”西门妆扭头,松手,转而背靠着沙发,两手抱臂。她的俏脸微红,因为西门御那句话,心跳不禁加快。
西门御却是沉下了老脸,凑近西门妆,在她耳边小声的道:“我都知道了!你和沈尔,你们两个…小妆啊!”他说着,顿了顿,一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模样,“爸爸不是反对你谈恋爱,爸爸也知道你们这个年代,思想开放,你向来都很自主,什么事情都不用爸爸过问。可是…你和沈尔,你才多大啊!还没上大学,就那啥…是不是太早了一点?”话说到最后,西门御的语气变了,变得小心翼翼。因为西门妆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看得他心怵。
西门妆扭头,看着他。显然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她很好奇,西门御是怎么知道她和沈尔的事情的?
“爸,谁告诉你的?”
西门御的老脸一僵,不由得轻咳两声,掩饰似的道:“鸠说有天晚上,看见你和沈尔的脖子上红斑点点…爸爸是过来人,一猜就知道你们俩做了什么。”他的语气颇显得意,却又有些责怪的味道。
西门妆的脸色铁青,不禁握紧了拳头,“鸠告诉你的?”那个少年…
“小妆,你以后是不是真的打算嫁给沈尔?”西门御的语气徒转严肃,害得西门妆心下一惊。
她沉默了,这件事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
“小妆,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想清楚。”西门御继续说道。
西门妆点头,实在无心再谈这件事。她站起身,笑笑,“爸,我真的还有事儿,我先上楼去了。”西门妆说完,便转身往楼上去。速度太快,西门御来不及叫住她。
步上了台阶,西门妆才拍了拍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真是太吓人了,难道西门御年纪大了,怎么越发唠叨了?
她转过了楼道口,脚步猛的顿住,差点撞上了少年的胸口。
目光微抬,西门妆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由一惊,“沈尔?你在这里干什么?”她的声音压低,似是怕被客厅里的西门御听见似的。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方才在客厅里,西门御和她的对话,他都听见了。这丫头什么也没说,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这让沈尔有些不安,感觉怪怪的。
“小妆…”少年启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西门妆拽着往房间跑去。
回到了房里,关上了房门,西门妆才道:“你别胡思乱想,我们现在不谈这些事好么?”她一句话,便将沈尔心里万千话语堵回去了。
他生生咽了回去,看着西门妆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她翻出笔记本,整理这几天来的线索。目光不由一沉,他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今晚别弄了,早点睡吧!明天就开学了。”沈尔的手落在她的腰间,身体靠近,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依偎着她。他的目光轻抬,看着镜子里的他和西门妆。这画面多么美好,希望一直停留于此。
西门妆也抬目,看向镜子里的沈尔。他的脸色不太好,这两天是真的累着了。
合上了笔记本,西门妆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那早点休息吧!你也回房去,早点休息。”她说着,便站起身去。
沈尔环在她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跟着她站起身,跟着她走到床边,就是不肯松手。
窗外在下雨,雨势很小,几不可见。
“下雨了,我得守着你。”沈尔笑道,身体微微前倾,大手下滑,便将西门妆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他自己贴上去,吻了吻她的薄唇,接着道:“老婆…”
西门妆浑身一颤,俏脸顿时通红,像是脑充血了一般,看得沈尔想笑。西门妆害羞了,她害羞的样子一直以来都是最可爱的。沈尔很喜欢。
他继续吻着她的唇瓣,大手解着她的衣扣,“小妆,你会嫁给我的吧!对不对?”他的声音极尽魅惑。
西门妆被他吻得头脑发晕,微微动情。
她的眼帘轻闭,慢慢回应着沈尔,笑笑,“我就知道…”知道他会抓住这个问题不放,真是执拗的人。
她的话被埋没,屋里顿时呼吸缠绵。夜寂静,窗外的雨还在下,细小无声。
——
还是夜,西门妆悠然醒来。
后背冰凉,她的眼帘启开,入目的是光滑的天花板。蓦地,西门妆坐起身,她的瞳孔不由缩紧,幽幽的回眸。这才发现,这里是一条空寂的长廊,很长,望不见尽头。
而她方才,就躺在地上,怪不得后背这么凉。
一手撑着地板,西门妆站起身。身上穿着素白的睡衣,披头散发,站在这长廊上,像是幽灵一样。她知道,自己又做梦了,而现在,她就处于自己的梦境了,周遭没有一个人。
刚刚和沈尔温存完,她就开始做梦了,还是梦见一个这么阴寒的地方,实在是有些诡异。
赤着脚顺着长廊往前走,西门妆的神经紧绷,因为在她自己的梦境里,总能让她看见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比如…
尸体。
长廊的两边是一扇一扇紧闭的房门,房门上方有个小小的护窗。而西门妆此刻,站在其中一扇半开的门前,目光从门缝间往里看去,正好看见房里停放的尸体。
这里是…一个大型的停尸房?
西门妆的目光一滞,不由得提步,推开房门步了进去。屋里一片寂静,死气沉沉的,看不见一个活人。从里到外,西门妆数了数,这间屋子里有十二具尸体,这里约莫有五十多个房间,岂不是有六七百具尸体?
这一想法让西门妆大惊,整个九州城不过两万三千多的人口,这里就有六七百具尸体,而且看这些尸体的样子,还没有腐烂,应该都是死了没几天。
奇怪,最近也没有听说发生什么命案啊!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就在西门妆胡思乱想之际,一阵风吹过,停尸房的房门猛的关上了。
“嘭”的一声,吓了西门妆一跳。她蓦地回眸,只见紧闭的房门外走过一道身影。西门妆的脸色不由一变,提步便要拉门出去。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梦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但是她知道,自己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因为这些都是将要发生亦或者已经发生的事情。
手才刚刚搭上门把,身后一阵寒气逼来,西门妆的身子僵住了,站在原地未动。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子尸味儿,味道很淡,但是西门妆却闻到了。身后站了一道身影,西门妆搭在门把上的手不禁松开了。
她缓缓的回身,美目对上一张惨白阴岑岑的脸,她的心一紧,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了门上。
那是一个男人,身体赤裸裸的,不着寸缕。西门妆直视他的双目,男人却是抬手,手从她的腰侧穿过,握住了门把,然后开门出去了。西门妆这才记起,在她的梦里,没有任何人能够看见她。
可是方才出去的那个人?或者说…那具尸体?
西门妆猛的回头,数了数屋里的尸体,只剩下十一具尸体了。果然!
她转身,便步出房门,想要跟上那人,看看他到底想去哪儿。可是一出门,长廊上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一丝疑惑萦绕她心头,刚才明明就出去了,尔后刚才还有一道人影从门外闪过,会是谁呢?
就在西门妆沉思之际,屋里再传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扭头,看着那房门被拉开,又一具“尸体”步出来,这一次是个浑身赤裸的女人。那个女人目不斜视的从西门妆身边走过。擦身而过的那一刹,西门妆的目光不由一闪,瞳孔缩紧。因为她看见那女人的脖子上,有两个齿印。
那应该…是被吸血鬼咬的。
这么说来,停尸房里放着的,不是尸体,而是那些等待时间,转化成吸血鬼的人?
这么多的死人,变成吸血鬼,一看就知道全都是劣等品。可是西门妆不明白,创造这么多劣等吸血鬼的吸血鬼,会是谁?
九州城里的吸血鬼本来就不少,但是自从温月成出事以后,接管血族的人就是薛灵。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薛灵了。听说,他已经退学了。
西门妆拧眉,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这些吸血鬼,会不会跟薛灵有关系?
就在她思虑之际,整条长廊两边的房门一一打开了,一道道身影从房间里涌出来,从西门妆身边走过,只向着一个地方。西门妆抬目,目光顺着他们的去向望去,只见一束白光耀眼。她蹙眉,移步穿过人群,向着光明处走去。
迈进了光明中,西门妆睁开了眼睛。
夜,死一般的寂静。
头顶是琉璃掉盏,后背温暖,她此刻窝在沈尔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
梦醒了,可是她却还没有醒过来。眼帘低了低,不由闪过方才迈进光明中看见的那个少女。
“江雅美…”西门妆喃喃,声音很小,却惊醒了沈尔。
少年的眉头微动,卷翘纤长的眼睫抬起,朦胧的视线里映出西门妆的发。他扬唇浅笑,圈在她腰际的手微微一紧,薄唇轻启,黯哑的男音道:“怎么了?做梦了?”
沈尔的声音拉回了西门妆的神思,她翻身平躺,歪头看着身边的少年,目光如画笔,勾勒他的俊颜。
许久,西门妆才道:“我吵醒你了?”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在沈尔听来,是难得的温柔。
将西门妆往怀里收紧,两人的身子贴紧,暖意更浓。沈尔道:“没有,我自己醒的。”他的声音慵懒沙哑,极富磁性,十分魅惑。
西门妆笑笑,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闭眼,“那就继续睡吧,天还没亮。”
少年眯眼,大手揉着她的小腹,笑道:“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做梦了?”
西门妆的梦和别人的梦不一样,在她梦里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