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上我做不到,因此我只有逃避,不再去想这个问题,麻木地执行着你所有的命令,直到东轩国南王颜恭海的到来!”
说到这苍灵把目光缓缓转向北方,那记忆中的山山水水恍若又浮现在眼前,“当我知道你想借颜恭海之手,把自己的梦想传到东轩,把我的家乡东轩也建成梦想之邦时,我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一个人要承认自己犯下了十多年的错误真的是很难,庆幸的是我做到了,并尽力去纠正这个错误,希望还不算太晚。”
“你杀了颜恭海?”奥库斯勃然变色,“难怪我一直找不到他!”
苍灵没有回答奥库斯的问话,只是把目光眷恋地投向北方的天边,“太阳落山了,空寂山这个时候是最美的,离开玄门十多年了,真想回去看看啊!”说到这他遗憾地摇摇头,平静地望着面前的奥库斯,“我知道这已经不可能了,以你的性格绝对容不下任何背叛。”
“你既然知道,何必那么多废话?”奥库斯强压下胸中的愤懑和失望,微微摆了摆手,七个弟子立刻呈扇形缓缓向那个神情恬静泰然的东轩族老人围了上去。
“我虽然背叛了自己这十多年来的追求和梦想,却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解脱。”苍灵似乎想把自己心里的感受跟旁人分享,不过那七个年轻人却根本没心思理会苍灵的感受。开始缓缓念动咒语,七种不同的魔法立刻在场中缓缓凝结。
苍灵翻身下得毛驴,拍拍它的脖子黯然道:“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咱们也该分手了,往北走吧,把我的洞箫带回故土。”说着把手中洞箫挂到毛驴脖子上,然后一拍它的屁股,毛驴在他术法指引下,迈着碎步走入了花林深处。
七种不同的魔法同时向苍灵逼来,分别是风、雷、电、雨和水、火、土。苍灵在暴风骤雨加水火土的包围下,突然仰头冲奥库斯昂然道:“十多年前我的术法败在了你的魔法下,一直以来我都耿耿于怀,只是对你的尊重令我不能再向你挑战。不知今日咱们能否再分别以东轩术法和大西魔法,一较高下?”
奥库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若在往日,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与顶尖术法大师比试的机会。但现在靠“灵蛇血”支撑的他,不仅不敢勉强施法,甚至还不敢让对方看出自己的底细,不然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背叛自己。
“你现在是梦想之邦的叛逆,已经没有资格再跟我比试。”奥库斯色厉内荏地喝道。七个弟子在他的示意下,魔法力量陡然加强,那场只在方圆三尺之内的暴风骤雨,几乎把苍灵的身形完全湮没。
苍灵一声长啸,终于出手还击了。东轩术法以气为基础,辅以精神念力,重在“法”而不是“术”,与大西魔法靠灵物加精神力催动的魔法有很大区别。只见苍灵身体周围凭空生出一圈白光,那是用“气”凝成的防护光盾,七种大西魔法造成的暴风骤雨完全不能侵入他身体半分。
“结幽冥七煞阵!”奥库斯精神力量虽然虚弱,但见识还在,立刻出言指点弟子。七名弟子立刻依照他的指点,分站七个方位把苍灵围在中央,然后开始齐念咒语召唤幽冥。此刻天色尚未黑尽,本不是召唤幽冥的好时候,但怨灵花树遮蔽了天日,而林中又有怨灵无数,把这花林造就成一片异于它处的魔域,因此可以打破常规召唤出幽冥。能立刻看出这一点,正是奥库斯见识不凡的地方。
被怨灵花吞噬了肉体的幽冥们开始在虚空现形,在咒语召唤下缓缓向阵中聚拢。最大限度借助外界灵怪的力量,这是大西魔法的特点,与东轩术法尽可能挖掘自身精神上的潜力针锋相对。
形若虚幻的幽冥们在魔法驱动下开始向苍灵进攻了,但一靠近苍灵身前的光盾就立刻湮灭。不过这片花林有太多幽冥可以召唤,它们不断消耗着苍灵的精神力量,渐渐令他光盾的白芒开始缓缓趋弱。
以苍灵的修为,即便不巧置身于一片怨灵环绕、幽冥密布的魔域,“幽冥七煞阵”的威力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也不该轻易败在七个弟子手里啊!除非他的精神力量还维持着另外的高深法术!奥库斯有些疑惑,看看周围在夜风中婆娑飞舞的怨灵花树,他突然明白过来,不由喊道:“这儿被他施了‘画地为牢’!快退!”
说着立刻向后飞退,若在平时,“画地为牢”的法术对他虽然也有些麻烦,却还拦不住他。但此刻他精神力近乎衰竭,“画地为牢”对他来说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果然,无论他怎么后退,都退不出这方圆数丈的范围,在如此狭小的范围,“画地为牢”有着最强的法力!
几个弟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有些慌乱的奥库斯,实在想不通法力高深到不可测度的老师,怎么会被“画地为牢”的法术给困住。奥库斯见自己已经冲不出这玄门术法布下的牢狱,忙冲弟子们下令:“快杀了他!快点!”只要杀了施法者,他布下的术法就自然失效了。
七个弟子连忙催动幽冥七煞阵。要分心维持“画地为牢”法术以防奥库斯破阵而出的苍灵,不多时就被那些幽冥突破光盾侵入了身体,他的脸色渐渐转青,然后转灰,最后变成死气沉沉的煞白,那是即将被幽冥七煞阵夺去性命的颜色。
已经必死无疑的苍灵,突然轻轻一声叹息,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小孩拳头大的珠子,珠子泛着蒙蒙的白光,在渐渐幽暗下来的夜里显得十分耀眼。
“盲龙珠!快阻止他!”奥库斯一见那珠子顿时面如土色,盲龙珠有定法的作用,在大西魔法秘典中被称为“定法珠”,一旦魔法师吃下这珠子,他即便死亡,他生前施展的魔法依然会维持相当长的时间不会失效!
可惜几个弟子还不太清楚盲龙珠的功效,眼睁睁看着苍灵法师把它吞了下去。苍灵吞下盲龙珠后,死灰色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当初从夏风怀中用玄门“搬运术”借用的盲龙珠,终于发挥了它最大的功效。
四周的花树开始发出“簌簌”的婆娑声,怨灵们被“幽冥召唤术”提前唤醒了,它们伸展着枝叶藤蔓,缓缓张开巨大的花瓣,像活物一样开始四处搜寻鲜活的血肉。
奥库斯浑身如坠冰窟,若在平时,这些怨灵花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但此刻自己精神力严重衰竭,又被困在这东轩玄门的最高法术牢狱中,在怨灵的攻击下,肯定支持不了多久。
“老师快走!”几个弟子慌忙破出法术牢狱,有两人因破“牢”分散了太多精神力,被怨灵花藤缠绕捆扎,最后被巨大的花瓣吞没。他的同伴没有一人敢上前救他,都要留着力量对付这一路上的怨灵花。方才为对付苍灵,大家损耗了太多精神力,已经没有把握走出这一大片恐怖的怨灵花林了。
“快带我出去!”奥库斯无奈之下,只得大声向弟子们求救。剩下的五个弟子面面相觑,从来没有想到过无所不能的“父亲”居然会像落入陷阱的孩子一样无助。“快破开这牢狱把我带出去!”看到弟子们眼中有犹豫之色,奥库斯不由厉声呵斥起来。一个弟子在他严厉的眼光逼视下勉强要施法破牢,另外四个弟子却悄悄在往后退缩。
“回来!”奥库斯一声怒喝,“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要忘掉自私自利的卑劣念头,把他人的利益放在首位!就算我不是你们的老师,你们也不能抛下我独自逃命。”
几个退缩的弟子停下了脚步,脸上似乎有些愧疚。只有一个弟子小声说:“老师,你说得没错,每一个人都不该有私念,所以你也不该为了自己的性命就让我们陪着你送命。你平时教导我们要根绝心中那种,把自身利益放在首位的卑劣私念和本性,现在该是你用实际行动作出表率的时候了。”
说完那弟子转身就走,不再回头。他这一带头,其余四人也跟着他就跑,一路抵挡着怨灵花的袭击,片刻间就消失在幽暗朦胧的花海中。
奥库斯呆呆地望着远去的弟子们,突然感到自己这十多年来的努力全都失败了。这些弟子都是经过自己精心挑选苦心栽培的最优人才和梦想之邦的未来继承者,也是自己梦想最忠实的拥护者和追随者,连他们在生死关头都背叛了自己平时的教导,难道人们心底的私欲就真顽固到不可根除?
奥库斯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缓缓升起来,离开地面渐渐升到了半空。几条怨灵花树的藤蔓正把他高高举起来,他的头顶,一朵巨大的怨灵花在缓缓绽放。奥库斯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觉,目光飘散落在虚空,心中完全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想着困扰自己的那个悖论,那个大胆的弟子临走前所说的那个悖论。
眼前渐黑,怨灵花那巨大的花瓣在缓缓合上,最后把奥库斯完全包裹了起来。他在黑暗中依旧在苦苦思索:明知别人救自己要冒巨大的风险,我却依然要他救自己,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卑劣的私念?
就在奥库斯缩在怨灵花中苦苦思索困扰着自己的哲学问题时,夏风与纪萱萱、嘉欣娜、库乃尔,以及翼人阿莱特和两个帝国卫士也赶到了南海边,赶到了波光粼粼的梦想海湾。
“啊!总算见到大海了!”对大海有着莫名偏爱的夏风,一见到夜色笼罩的海湾,不由轻声哼起了又一首新“诗”。纪萱萱呆呆地望着夏风,直到他吟完新诗才喃喃问:“你怎么总能随时随地吟出合情合景的新诗?难道你真是天才诗人?”
“算你有眼光!”夏风得意一笑,正要接着吹嘘两句,不想一旁的嘉欣娜白了他一眼,揭露说:“天才诗人?不过是善于剽窃别人罢了。”
夏风尴尬地笑了笑,这才想起现在不光自己有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特权了。
“流星!快看流星!”纪萱萱突然指着夜空高兴地跳起来。众人顺着她所指望去,只见天空中不断有流星划过漆黑的天幕,像一阵美丽壮观的流星雨。
“快许愿啊!”夏风也兴奋地起来,像这样壮观的流星雨,人的一生中可看不到几回。纪萱萱听他这一说,不由奇怪地问:“什么是许愿?”
夏风忙把许愿和流星的关系向纪萱萱细细解释了一遍,只见她听完后,果真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双眼,默默地许下了一个秘密的愿望。
众人都陶醉在流星雨的神秘和美丽中,只有库乃尔忧心忡忡地望着天际,俊美的脸上竟带着恐惧的神情。在大西族的传说中,流星是灾难的预兆,如此密集壮观的流星雨,该是怎样巨大的灾难啊?
同一时间,在大西帝国京城波塞东,海神庙那高高的观星台上,霍图鲁司神官对着漫天的流星雨也露出惊恐的表情,干着嗓子喃喃自语:“灾难!从未有过的灾难!快记录下来!”
侍从匆忙地记录着,同时小声询问:“要不要立刻报告帝君和元老院?连同我们早就观察到的天日越来越长的异相?”
霍图鲁司神官失神地望着天边的流星雨默然半晌,最后无可奈何地轻声叹道:“不用了,帝国现在正处在最危急的关头,咱们暂时不要用这些不祥的预兆来打击王太后和元老们的信心了。”
波塞东蜿蜒巍峨的城墙外,十万东轩国精锐骑师在烈王蔺啸宇的指挥下,正在对大西帝国的京都作最疯狂的进攻科罗拉大沙漠那一成不变的枯黄中,终于现出了一点稀疏的绿色,杜马斯兴奋地加快步伐,暂时忘却了体内似乎有条虫子在全身游走的古怪感觉。其实那条虫子正如艾玛尔说的一样,钻入体内后就再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杜马斯还是时不时觉得身体里似乎有它在蠕动。
“这儿是塞姆族的发源地,”艾玛尔淡漠地指着那片绿洲,“我们的祖先就葬在那里。‘黑图腾’原本是要送回我们祖先的陵墓。我们还有少数族人生活在这里,有他们的帮助,三天后我们就可以达到海边。”
“我一旦拿到‘创世书’,立刻就把‘黑图腾’送回来!”
“不,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完成我的承诺。”
杜马斯望着面前这眼神刚毅的塞姆女巫,心里不由涌出一种敬意。艾玛尔躲开杜马斯的目光,指向西北方向说:“从这儿往西北再走三天就是一处小海港,我们可以从当地人手里买下一条船,从西海经北海往东去往大西国。”
“好!咱们抓紧时间赶路!”航海是杜马斯所长,听说可以走海路回大西帝国,他都有些等不及了。二人默默地走向绿洲,那儿已经有塞姆人迎了出来在清晨朝阳跃离海面时,夏风一行已经扬帆出发了。昨夜大家草草在海滩休息了一会儿,一大早夏风就前往海港找那些船主商量,最后用两块巴虎的胆精作为代价,雇下了一艘去往波塞东的最大商船“乘风号”。在取出胆精交易时夏风才发现,那颗盲龙珠不知何时已经丢失了,夏风对此倒也没太在意,他不知道那颗盲龙珠已经成为消灭奥库斯最重要的法器。
“枫枞之星”被盗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梦想之邦,不少人开始撤离这里。清晨无数海船与“乘风号”一起离开了海湾,他们是逃离南荒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