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我怕你哪天又给我下药把我卖了!”夏风赶紧推脱。纪萱萱顿时想起二人相识时的情形,不由莞尔一笑,“小气鬼,不就卖了你一次吗?都还没收到一个铜子。连给你买护身符的十二个银币本钱都还没收回来呢。”
“卖一次还不够?难道还要等着你卖我第二次啊?”夏风把头摇得像泼浪鼓一般。纪萱萱见状忙道:“好了好了,最多我答应不再出卖你就是,这总可以了吧?”
女孩那殷切的眼神让夏风心神一荡,不由摸着胸前的护身符犹豫起来,纪萱萱见状干脆用上激将法:“我知道,你是怕自己比我笨,不定什么时候又要上当受骗,那你还是找那些跟你一样笨的帝国卫士一路吧,他们大概骗不了你。”
“谁怕谁啊?还不定谁卖谁呢?”夏风半真半假地怒道,然后把征询的眼光转向亚辛。亚辛早已看出些端倪,心知自己也拦不住这个任性的表妹,再说她和自己一起留在敌国首都也未必安全,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还不如就让她跟夏风一路。反正去南荒要经过东轩国,没准半路上她又改变主意要回家也说不定,这样一想亚辛便点头同意,同时也不忘仔细叮嘱二人一番,三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同一时间,在波塞东大广场,帝国宫殿大门外,另一场隆重的告别仪式也在进行,大西帝国西征军主帅麦克雷元帅,率领数十名高级将领齐刷刷地向理查德小帝君和叶赛亚王太后敬礼告别,他们身后的广场上,一支万人骑队齐齐举剑高呼,向帝国最高统帅挥剑致敬,男儿阳刚的呼吼,顿时响彻了整个帝国大广场,一万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刺破了波塞东早晨宁静的天空。
叶赛亚王太后神情复杂地望着麦克雷元帅身后的帕拉思,对众多将领的军礼视而不见,只凝望着他低声道:“希望你们······早日凯旋!”
帕拉思垂下头去,眼里也闪过一丝恋恋不舍的情愫。
万人骑队终于缓缓向西开发,在夹道欢送的百姓中,除了众多为帝国荣耀欢呼的人们,也有不少人是噙着热泪依依不舍地目送着远去的亲人。
骑队经过城西那巨大巍峨的凯旋门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麦克雷不禁抬头看了看,然后眯眼遥望前方,对落后半个身位的帕拉思喃喃感慨道:“军人的价值,只有在战争中才能得以体现!帕拉思,你得庆幸自己赶上了好时候。”
说着一磕马腹,率先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帕拉思立刻夹马跟上,队伍顿时加快了前进速度,他们目的地是帝国最西面的一大城市科什迦,那里有二十万帝国精锐部队在陆续集结。
第十章、翼人王子
一只矫健的苍鹰在湛蓝清澈得不见一丝尘埃的天宇下静静地盘旋,下方那几个黑点让它有些好奇,在这个高度本不应该再看到活物,但那几个黑点,却在一片莹白苍茫的山坡上缓缓移动,甚至还在向更高的地方攀登,那是连苍鹰也上不去的高度。
“你是古尔丹吉的传人?”走在最前面的夏风突然想起塞浦路斯峰上那两个冰雪标本,其中一个好像就叫古尔丹吉。见库乃尔骄傲地点了点头,夏风指指前方那白雪皑皑的峰顶,“你可以在那上面看到他。”
六个帝国卫士和他们的队长库乃尔,加上纪萱萱,在夏风的带领下,终于攀上了这个大陆最高的塞浦路斯峰。在那面冰壁前,当库乃尔看到重新被冻成标本的古尔丹吉,她的眼里第一次流露哀伤的神情,泪水慢慢浸了出来,在脸上变成两道长长的白霜。轻轻抚摸着晶莹透明的冰壁,她喃喃祈祷:“父亲,我会完成你未了的心愿,定要重振家族声威,以星流剑击击败东轩剑道门。”
父亲?带她到这儿来的夏风有些意外,仔细看看二人,相貌还真有几分相象,都是那种英俊中透着刚毅的面容,只是库乃尔在这英俊刚毅中,还多了几分秀美和冷艳。
等库乃尔祭拜完亡父,夏风便带着大家翻过塞浦路斯峰,在下到雪线以下后,他建议库乃尔和她的手下绕道去东轩国最南端的南陵城,自己和纪萱萱则走捷径去东轩都城晋城,然后再去南陵城与他们会合,但这个提议立刻遭到了库乃尔的反对。
“请原谅,出发前我得到过麦克雷元帅的指示,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库乃尔这一路都是那种冷冰冰的模样,让夏风颇为不快,见她又拒绝自己的提议,夏风也就毫不客气地反驳道:“这里是东轩国,不像大西国那样各种族混居,这儿要出现一两个大西族都会引人注意,何况是现在是七个。你们要跟我去晋城也可以,不过遇到麻烦可别找我帮忙,我也决不帮忙,我只答应去取‘枫枞之星’,可没说要帮麦克雷照顾小孩。”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绕道走!”库乃尔依然不愿让步,夏风一听就火了,“我走哪条道我自己会决定,凭什么要听你的?大不了咱们再打一架,有本事你再把我抓起来,这样你想走哪条道都可以。”
库乃尔犹豫了一下,她和六个同伴都扮成了大西国行脚商人,像那种精良的小弩弓不可能再带在身上,要真动起手来还不太好办。最后她只得让步道:“他们六个绕道去南陵,我跟你一路从晋城走。”
“好啊,我现在正缺个女奴,你给我做女奴我就带你一路。”夏风故意刁难道。话音未落,就见库乃尔面色一寒,手蓦地握住了剑柄。夏风连忙戒备,二人对峙片刻,库乃尔才冷冷道:“我扮做你的保镖,要不然咱们再来比剑!”
虽然蝉翼刀已经赎了回来,但要真打起来依然没有任何胜算。夏风不怕输,不过万一要输在一个女人手里,这面子可就有点丢不起,正犹豫间。纪萱萱已拉住了他的手臂劝道:“保镖就保镖吧,要这母老虎做女奴来侍侯你,我还嫌她手脚笨呢。”
夏风借机下台,恨恨地瞪了库乃尔一眼:“嗯,记得做保镖要恭谦一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保镖呢!”
九人于是分做两路,六个打扮成普通商人模样的帝国卫士绕道去南陵城,夏风带着纪萱萱和库乃尔,则走经过晋城的近路。东轩国内地很少看到有大西族,因此这一路上,库乃尔都让路人连连侧目。
晋城处在通往南陵城的大路上,三人尚未到达晋城,一路上就遇到不少从晋城方向逃难来的百姓,众人议论纷纷,哄传晋城三王争霸,烈王联合北王杜歧山,并在翼人的帮助下,在晋城南面的泾阳关前,击败了自称得虞帝秘诏上京勤王的南王颜恭海,并发兵直捣南王封地南州。目前晋城一片混乱,不少百姓纷纷逃离了那是非之地。
真像是春秋争霸或三国演义啊!夏风听得这消息,不由在心中一阵感慨。比起大西人来,似乎东轩人更热衷于内斗,即便被赶到这边远山区偏安一隅,也依然不知悔改。
当三人达到晋城后,城里已经恢复平静,烈王蔺啸宇早已完全控制了局面,除了令心腹大将领兵追击南王,自己则坐镇晋城,令虞帝封其为摄政王,俨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四方诸侯、城主纷纷来拜,威势一时无二。
夏风对这等争权夺利的内斗向来不感兴趣,本想不惊动任何人偷偷地来,悄悄地走,但还是遇到了无法预料的意外。
晋城的物价因战争而飞涨,夏风三人想要买到新的马匹,换下从铜峰下来后买的那三匹已经疲惫不堪的坐骑,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日黄昏时分,夏风让库乃尔暂时呆在客栈,自己和纪萱萱再到专卖骡马的西市去转转,希望可以买到一两匹尚未被烈王征用的马匹或骡子。
街头的情形不复上次来时的热闹喧嚣,萧条冷清了不少,街道两旁的店铺空空如也,很难看到原来货物充足,买卖兴隆的情形,晋城虽然未遭战火,却也受到了战争的影响。二人心情郁闷地转过一个街口,迎面与几个仪态不俗的人相遇,看他们虽是寻常打扮,但举手投足之间显然是颇有来头。夏风忙让在路边,纪萱萱更是神色慌张,拉着夏风就想躲到一旁的小巷,却还是迟了一步。对面那气度不凡的老者已快步过来,一把拉住她,满面欣喜地说了句:“总算找到你了!”
纪萱萱尴尬地叫了声“舅舅”,然后对靠过来要动手的夏风介绍说:“这是我舅舅。”
“哦!就是东陵城主亚伯都?久仰久仰!”夏风说着细细打量这老者,只见他年纪在五旬上下,相貌并不出众,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眼里神气内敛,很难从其眼中看出其真正所想,显然城府极深。老者也细细打量了夏风一眼,这才低声问纪萱萱:“他是谁?”
“他叫夏风,是亚辛表哥的朋友。”纪萱萱忙道。老者闻言恍然大悟,对夏风点点头:“你就是夏风?我曾听逃回来的兵将说过,是你和亚辛保着瑶姬公主去了晋城,怎么又在半道被人把公主劫走了?亚辛呢?”
夏风见他是亚辛的父亲,也就不加隐瞒,把这一路的经历和亚辛的下落跟他草草说了一遍。一听说儿子尚在波塞东,亚伯都不由跺脚叹道:“公主已经被边统领救了回来,亚辛怎么还留在敌国,这可如何是好?”
夏风一惊,忙问原由,亚伯都正要细说,却见不远处有不少人正向这边走来,他忙拉起二人低声道:“咱们先到驿馆再说,现在晋城不平静,你们千万别到处乱跑。”
夏风也注意到了那些披着白色斗篷的半大孩子,只见他们人人都把脸藏在斗篷内,还都低着头,稀稀拉拉却又目标明确地向一个方向而去。夏风心中有些奇怪,总觉得这情形有些怪异,尤其他们走路的姿势,总有些不太正常,似乎有点吃力的模样。
“喂,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天生的好奇,使夏风忍不住拍了拍经过身旁的一个孩子,那孩子没有回答,只稍稍抬头冷冷地扫了夏风一眼,夏风一愣,这孩子居然有一双大西人的碧蓝眼眸,甚至比大西人的眼睛还要湛蓝。
这一愣神之间,那些孩子已经走远,夏风心中的好奇无以复加,顾不得理会亚伯都,只对纪萱萱一挥手,“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刚追出没多远,就见那些孩子似乎得到了什么暗示,突然间全都脱下身上的白色斗篷,露出紧贴在背上的一对肉翼,跟着向前助跑几步,然后展开巨大的双翼,贴着地面向前掠去,同时抽出腰间的箭搭在弓上,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翼人!是翼人!”亚伯都大惊,一看那些翼人的目标,是前方一幢气势恢宏的府邸,只见他们从高高的墙头轻盈地一掠而过,转眼间就消失在高墙之后。亚伯都又是一惊,失声道,“那是烈王府,他们是要袭击烈王府!”
几乎就在同时,东轩国的王宫那金壁辉煌的金銮大殿上,一场关系国家前途和命运的争论正在进行。烈王蔺啸宇正在大殿上对虞帝慷慨陈词:“如今叛贼颜恭海已经不足为惧,相信很快就会束手就擒,现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望陛下一定不要错过。”
龙座上年轻的虞帝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色煞白,神情犹豫,一副优柔寡断的模样,跟烈王的刚毅和自信形成鲜明的对比。见烈王在直直地盯着自己,他只得把困难推给下面那些大臣:“众位卿家,你们有什么看法?”
百官交头接耳片刻,终于有人大着胆子越众而出,对虞帝一拜:“陛下,这是拿整个江山社稷去冒险,万万使不得!”
“冒险?难道坐看机会溜走就不是冒险?”虞帝尚未回答,烈王已冷冷地盯着那人质问道,“如果等大西国彻底击败塞姆人,再回过头来对付我东轩,到那时恐怕就是不想打仗也由不得咱们了。”
“有铜陵天堑,大西人也只有望山空叹。”
“天堑?世上没有绝对不可逾越的天堑。再说东轩还有千里海岸线,可供登陆的地点也不在少数。”
“咱们有鱼人之助,不怕大西国水师!”
“鱼人?”烈王勃然而怒,“咱们为了维持与鱼人的盟友关系,每年都要给他们数之不尽的财宝,再说把自身安危寄托在异族身上,这本就十分凶险。咱们能用财物买到鱼人这个盟友,大西国也能!”
那位官员无言以对,大殿中沉静片刻,只听另一个将领小声说出心中的担忧:“虽然大西国发兵二十万西征塞姆人,但在国内仍有近六十万大军,而咱们举国之兵也不过才二十余万,何以对付数倍之敌?再说咱们又如何越过铜陵天堑?”
“是啊,”另一个将领也接口道,“大西国铁甲军威震天下,战无不胜,而咱们只有革甲轻骑,何以为战?”
烈王傲然一笑,“本王若无法越过铜陵天堑,也不敢要陛下下旨出兵,这些年来本王苦研破铁甲军之法,若无心得也不敢冒险。大西国之兵虽号称百万,但最精锐的二十万机动兵力已抽调西征,剩下的又分散在全国各地,如一盘散沙。再加大西国内多为我东轩族人,只要我东轩出兵,定然应者如云。本王只需以十万精锐,避强击弱,声东击西,定可纵横敌国,收复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