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每夜不歇地照着人间大地,冷眼看尽红尘种种荣辱兴衰,恩怨情仇。
这一切都仅是过眼云烟,随风而散。
到底,甚么才是真正的千秋万世,永恒长存?
是那千秋功名?是那万世霸业,还是那亿万财富?
也许,在每个慈亲心中,真正能永恒长存的,只有儿女那颗孝义之心,与及那份不离不弃的骨肉之情!
为了这份情,他们甘愿奉献出一生,含辛茹苦的养育他们的子女,悉心尽力的教导他们,使他们长大后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那便于愿足矣。
但他们可知道,其实在他们的儿女心中,他们那颗无微不至约慈亲之心,同样是永恒长存,永恒不灭的?
在悲怆的月色掩映下,一条孤独的身影独坐石上,像是背负了一生的孤独!
他的一双手,正把弄着一块晶莹通透的碧绿玉佩,这显然是一块珍贵无比的宝玉。
玉佩的一面,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而另一面则刻了一个“屠”字。
就是这个字,使他感到自己是个被所有人遗弃:是世上最孤独的人。
但,其实并不是!
至少这个世上,还有两个人不会摒弃他,还有两个人对他付出真心的关怀。
此刻,他已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那份真心关怀。
因为,此刻一双充满慈爱的手正为他披上外衣。
为他披上最真诚的关怀和温暖!
他不用回头,已知为他披衣的,是这世上唯一关心他的两人其中一人——
他至爱的娘亲!
尽管他不是她亲生的,但她对他,与及他对她,却比一些亲生的母子更亲,所付出的爱比一些亲生的母子更多更浓。
这就是人间!
亲生的要舍弃;不是亲生的却要爱护。
坐在石上的孤独身影,正是阿龙。而为他披衣的,也就是他的娘亲。
“龙儿,这么夜还不睡,又在缅怀你的身世吗?”
寡言的阿龙,如常地没有答话,只默默注视着手中玉佩。
妇人深知儿子性格,也没有怪他。她注视了玉佩一会,一幕幕前尘往事又猝然从心头涌起。
“看着这玉佩,便想起我诞下天儿那天!那正好是十三年前……”
“当日我怀着天儿,忽觉腹痛难支,我知道我快要临盆,于是使命人速找你爹回来。而你爹就在赶回来之时在一棵树下发现你,于是便把你拾回。而那时,天儿便诞生了!我们都高兴万分,决定把你也当作己出一样,与天儿无分轩轾。渲玉佩,就是你爹拾你时在你身上发现的。我们看见玉佩上刻了一条龙,于是便替你改了一个‘龙’字。后来……后来家中发生了很多事,你爹不幸去世,而我……我的脚又跛了,才要你跟着我俩母子受这许多苦……”
听着慈亲在自怨自艾,阿龙忽地把头别开。因为,他不想娘亲看见他落泪……
“其实,你已经长大了,不必再留在这穷村里与我俩母子捱苦,你大可去寻回你的双亲,甚至……可回复你原来的姓……”
阿龙听到这里,已不由得他继续沉默下去:
“不!娘亲……你,就是我世上唯一的娘亲;而我,永永远远也是姓‘赢’的,永永远远也是‘赢’家的子孙……”
说完己飞奔回家。因为……他再也按捺不住他眼中的热泪……
距离村庄不远处的一个山岗之上,三条人影正眈眈虎视着村庄,而且各自散发出一股十分邪异的气息。
其中一条高大而且满脸赤红胡子的汉子道:
“大哥,就是这条村庄了吗?”
另一条身形较矮,略为瘦削,披着一件黑色长袍的汉子道:
“唔!我不惜耗了十年功力,使用‘追天问月大法’,查出帝释天的灵气确是出现于这一带,而这里方圆百里就只得这条村庄,错不了的!假如杀了帝释天,主公必定很高兴,说不定更会升我上元帅一职。嘿嘿!到时在魔宫,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算损耗十年功力也是值得的!”
三人中最瘦最矮的那人道:
“大哥,那,我们是否要把全村的男孩,全部杀绝?”
“那当然了,宁可杀错,也绝不能放过!”
“哇哈哈!那今夜一定充满血腥了!一见血我便感到兴奋,尤其是小孩的血,又鲜甜又美味……”
“好,我们出发吧!我要村中的小孩——”
“一个不留!”
“统统死绝!”
为了一个人,竟要把全村的小孩杀绝?这三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们,究竟是何方妖邪?为何要杀绝帝释天?他们口中的魔宫及主公,又是甚么地方、甚么人?
酣睡中的小孩,都正在享受着甜蜜的美梦。他们浑然不知,危机正涌现他们身边;魔爪,也正向着他们张开。
…
第四章 魔道纵横
清早,柔和的晨曦遍照大地。
每天这个时辰,龙、天两兄弟都会背着一袋草鞋往村中贩卖。但他们今天并没打算开档卖鞋,因为他兄弟俩已相议好,今天,他们要进行一项阴谋!
进行完毕之后,便要马上赶回家。
临行前,慈母如往常一样,叮嘱他们要路上小心。
而阿天则阴恻恻的笑说今天一定不会再晚返!
只不知道两兄弟在弄甚么玄虚!
甫进村,兄弟二人便径往村中一所买衣物布料的店子。
原来,他们两兄弟乎日静静地省下了一点钱,再加上娘亲吩咐他们用来买肉的钱,便足够买一件新的寒衣。
天气已然开始转凉,他们一心只想为娘亲买一袭新衣来御寒,于是一早便撇下工作不顾,到来买新衣。
只见佻皮的阿天在店子里左挑右选,忙得不可开交,而阿龙则静静的站在店子中看着阿天在忙。
在店子中弄了半天,阿天方才拣了一件合心意的。
那是一件红色的棉衣。他们吩咐老板小心的包好,阿天便兴高采烈的抱着这件新衣准备回家。
“大哥,我们还剩下些小碎银,不若买个馒头回去给娘亲吃吧!”
“嗯!”
“老板,麻烦你给我一块葱花烧饼!”
阿天喜孜孜的接过烧饼,小心奕奕的放进怀中。
此时,卖烧饼的老板像发现了一件奇事般,怔怔的瞪着龙、天二人。
阿天好奇的问:
“老板,我们头上长了角吗?怎么呆呆的看着我们?”
老板给阿天一问,方才如梦初醒:
“啊!没……没甚么!只是……只是我以为自己眼花看错。昨晚全村十至十四、五岁的小孩突然全部失踪,我奇怪怎么你两兄……”
阿天的脑际忽然如遭重锤,连一向木无表情的阿龙亦面色一变!
“老板,你说甚么?”
“我……我说昨晚全村十来岁的小孩突然全部离奇失踪……”
“失……失踪?那小菁……”
阿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尽全身气力朝小菁的家冲去,那正好是在他们平日摆卖草鞋的地方对面。而阿龙亦跟着跑去……
来到屋前,一阵妇人号哭之声已从屋中传出,阿天的心差点跳了出来,莫非小菁她……
门并没关上,天、龙二人直冲进屋内。
虽然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一进屋内,便看见小菁娘亲伏在桌上大哭,小菁的爹正在旁安慰,而小菁……却好端端的侍立在旁!
看见小菁安然无恙,阿天顿松了口气,连忙向小菁爹娘道歉,追问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小菁娘亲呜咽着说:“呜……小男他……他昨晚忽然失踪……还有……还有隔邻三婶的大牛……村口的小胖儿……总之全材的男孩忽然全数失踪……呜……”
全材的男孩全都在一夜之间全数失踪?那会不会是昨晚三个怪人所干的?那这些孩子现在岂非……凶多吉少?
“昨日黄昏我们听完姜伯伯说故事,小男他不是跟小菁一同回家的吗?”
“哥哥他确是和我一起回家,而且入睡之前我还见他在我旁边呼呼大睡,但今早一觉醒来便发现不见了他,到附近找他时,方发现原来其它男孩都在昨晚离奇失踪……”
“那会不会是他们偷偷去了玩耍……”
“呜……不会的,小男他平时很乖,到那里也会先告诉我,绝不会偷偷自己跑出去……
呜……呜……我看那多半是有妖怪出没了,呜……”
阿天向阿龙望了一眼,阿龙示意他先行离开。
“叶大婶,我们……先回家了,你保重吧!”
叶大婶仍在抽泣不停,阿天看了小菁一眼,使与阿龙步出屋外。
行了数步,忽然小菁追出门口对他们说:“天哥哥……龙哥哥,你们自己也要小心。若你见到哥哥,便叫他快点回来吧……”
“唔!”
阿天点了点头,便继续步离小屋。
村中向来都相安无事,这次突然发生了这件怪事,龙、天二人都同时感到事不寻常。
但二人仅是十三岁的小孩,又能帮得上甚么?
想着想着,不自觉已来到他们每天回家必经的小树林。
忽然,一阵惊叫声打破了他俩的思绪。
他们对望了一眼,便急循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找了一会,终于给他们发现……
原来那是一个年青汉子不慎掉进林中的浮泥池,而浮泥强大的吸力迅速把他吸进泥中……
只见男子在拼命挣扎,但这只会加速下沉……
眼看他已沉至颈喉,再过一刻必然没顶,阿天急忙拾起地下的藤蔓往泥中拋去……
犹幸男子双手仍在泥外,他伸手一抄,瞬即抓着藤蔓……
那男子体重已然不轻,再加上浮泥的吸力,试问以一个十三岁小孩之力又怎能把他拉上来?只能稍减下沉的速度。
但,别忘了在场还有另一个人——阿龙!
阿龙本身已长得比一般同龄的小孩高大健硕,再加上阿天的力,终于逐寸逐寸的把那男子拉上来。
跟着二人都颓然坐倒,显见刚才救人耗力甚钜。
忽然,那男子一手拔起插在地上的配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剑法直剌向阿龙……
阿天登时骇得惊呼起来。
反观阿龙,要闪避虽然已来不及,但他却凛然无惧,瞪视着利剑刺来……
只见剑尖尚有半寸便刺进阿龙眉心,剑势却戛然而止,吓得阿天捏了一把汗。
阿天立即跳到阿龙身前护着他,更忿然对男子说:
“哼!,我们救了你连多谢也没一声,更想用剑剌我们,你真是恩将仇报……”
那男子终于开口说话,只见他的声音异常雄壮,且还带有无上权威,说道:
“你,为何不避?”
那男子显然在问阿天身后的阿龙。
“避不了!”
甚少说话的阿龙竟出奇地回答男子的问题,而且更是简单、直截了当的一句。
“那,你为何不惧?”
“因为我问心无愧!”
“哈哈!好一句问心无愧!”
“小子,我开始欣赏你!但你知否很多时就算你没得罪人,没干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人家也会要你的命,这就是江湖!”
“正如今次,你虽然救了我,但我必须杀你,因为我的行踪绝不能让人知道……”
阿天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对方显然是个武林高手,而自己却仅是两个小孩,万不是对方敌手,急忙道:
“且慢!我们根本不知你是甚么人,顶多有人问起我便说没见过你好了吧!”
男子一想也觉不无道理,何况对方只是两个小孩……
“好!既然你们刚才救我一命,我从不喜欢欠人人情,那我今次就放过你们,算是互相抵销了吧!”
说着便毅然收剑。
阿天嘘了一口气,这时方看清楚那男子原来年约二十三、四,浓眉鹰目,相貌不凡,且更散发出一份威严气度。但见他身穿一身华丽服饰,所用配剑在剑柄上嵌了七颗鲜红宝石,且还镀了一层薄金,而剑脊之上列了个‘德’字,看来他定出身于富户之家了。
阿天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衣饰,一时看得呆了,说:
“这些衣服美是美了,但却沾满污泥,又臭又脏……”
“呀!我家就在附近,不若你来洗干净这些污衣吧!不过先此声明,洗干净之后不能杀我们的……”
男子这方发觉自己原来已十多天没沐浴更衣了,加上满身泥污,确是奇臭难当。
他见对方出于一片真诚,于是点头示好。
嬴天有生之年甚少见陌生人踏足这一带,不由得对这男子大感兴趣,边行边喋喋不休的问:
“喂!大……块头,你到底叫甚么名字?”
“我……叫佑德……”
“佑德?很古怪的名字!我叫嬴天,这是我大哥嬴龙,我们就是住在林外那小屋中,家中还有娘亲,但她行动不便,所以便时常留在家中。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