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村的血案很快便传遍全镇,镇上每一个人均在谈论此事,亦有不少人认为这是妖魔所为,故天色未竟全黑,各人已全然返家,紧闭门户,深恐妖魔来索命。
热闹的街道,瞬间变得萧条肃杀。
在客店的房间内,白衣青年正在床上盘坐沉思,他的心中,正有两件事在萦绕着……其中一件便是在这六天路程中所遇到的两件离奇屠杀案,可惜他有任务在身,每次都未能留下仔细调查。
但加上今天听闻的牛家村惨案,他已知事态严重,而从三宗惨案的发生时间及地点来看,其路线也像是从西至北而去,竟与白衣青年的行程路线不谋而合。
白衣青年只希望明晨能比其它居民更早到达牛家村,从中找到更多关于数宗惨案的线索……
想着想着,白衣青年蓦然起坐,步至窗前仰观星象。
他眉头紧锁,不发一语,默默遥看天象。
但见天上乌云密布,厚厚的阴霾把天空重重紧蔽,星月无光,除了……
除了在西北方的夜空之上,一颗血红的星宿竟乘着阴霾中的一丝仅有的空隙照射到大地,睥睨尘世间的一切。
白衣青年见此奇象,心中突然涌起一阵不祥之光,喃喃自语道:
“阴霾蔽天,红星闪动,天下将有劫数,只不知,这场劫数会否与我找寻的人有关……”
倏然间,白衣青年心念一动,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对了!差点儿忘记了临行之时,师傅曾交了一个锦囊予我,说当中藏着的事,与我找寻之人有莫大关连,更叮嘱我到了北方才能打开……”
“看来,也是时候打开了……”
白衣青年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锦囊,并徐徐将之打开,从锦囊中掏出一物……
他发现藏在锦囊中的,赫然是一张细小纸条。他翻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很清晰的字
“天”!
“天?这是甚么意思?难道我要找的人,与天有关,还是与“天”字有关?看来师傅有心考验我的智能!但,究竟这“天”字当中,隐藏着甚么玄机?”
就在白衣青年百思不得其解之间,他的一言一动,已尽被一人清楚窥见。
在朦胧的月色下,只见一条黑影伏在客栈围墙之上,偷偷在窥伺白衣青年……
这条黑影,究竟是人是魔?
他对白衣青年,又有何居心?
清晨一到,晨曦的第一道曙光把漫天阴霾驱散,天际重现光明及生机。
白衣青年不待东方的旭日完全升起,已起程往牛家村。
他要把握每一刻的时间,尽快查出牛家村及一路上遇到的三宗凶案的原委,想办法对付那灭绝人性的凶徒,然后再继续进行他此行的任务。
白衣青年看来身负绝不简单的武艺,他施展出卓绝的轻功在路上飞驰,骤眼看去,宛如一道白色匹练般在随风飘扬。
在白练之后,亦有另一条黑影在十丈外紧随着,但白衣青年却并未察觉,显见跟踪者的轻功,绝不在白衣青年之下。
不消片刻,白衣青年已抵达牛家村三十丈外。一如他在这数日间所遇过的两宗离奇惨案般,远在数十丈外已嗅到一股极浓烈的血腥味。
白衣青年眉头一皱,脚下使劲一蹬,已急掠进村中。
那一直尾随着他的黑影却在村外远远躲藏着,暗中监视白衣青年动静。
白衣青年虽然已非首次看到此等情景,但亦不禁被眼前惊心动魄的血腥场面弄得胸口翳闷欲呕。
这里,简直不能叫人相信曾是一条平静朴素的村庄……
只有两个字才匹配称呼这里!
地!
狱!
原本是一片黄土地的村庄,此刻已被干涸了的鲜血染成通红一片;每间屋的门上、墙上、窗户上、都沾满肉屑和内脏;而村民的残肢和尸骸,更比目皆是。
那些尸骸,甚至……没一具是完整的!不是断手,便是折足,有些甚至遭开膛破肚,肠脏、内脏等从破口处溢出体外……
在一间屋前的竹篱笆上,五个球状的物体被一连串地整齐横插着。
那……那是二大三小的五个头颅,每个头颅的眼珠及舌头均突兀而出,而且外貌极为相像,似是一家人般……
村中每具尸体的死状俱极之恐怖,而且从仅有的完整头颅的表情中可以发现,每人死前都受到剧烈惊吓,像是见到了极度恐怖情景般……
牛家村并不算大,仅有三十多户人家,但这里少说也有百具尸体,看来全村居民皆无一幸免……
谁?是谁竟能于几乎于同一时间之下,把全村三十多户,百多人全部杀死,而且行凶者的手法极度凶残,像是怀着千年怨恨的恶魔,从地狱深处回来索命……
白衣青年仔细地检查每一具尸体,发现所有断肢的伤口处均皮开肉裂,绝非由利器砍割开。那即是说,每只断手、断脚,甚至每个头颅,都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
还有那些铺满一地,挂满墙上壁上的内脏及肠脏,亦是遭人徒手挖开身体抽出?
这凶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甚至,绝不可能是“人”的所为!
假如是人,又怎会对这些寻常百姓下此凶狠毒手?
虽然眼前的情景,在这十多天内已见过数次,但白衣青年仍是忿怒得血脉狂跳,浑身不住冒汗颤抖!
他,双拳紧握,骨节勒勒作响!
他,已被怒火焚遍全身!
他,暗自向己立誓,定要揪出这个灭绝人性的杀人凶手,不理他究竟是人是鬼是魔!
白衣青年虽然忿怒如狂,却并未因此埋没了他超凡的智能。综合了数宗血案,他发现每个死难者都有一个共通点:每人都被取去心脏!
对于鬼神之说,白衣青年向来都不大信服,然而,眼前的情景根本不可能是人干的,而且现场除了一大堆的钱尸断肢外,便再找不到任何线索,这可真叫人感到朴朔迷离了。
唯一他能够推测到的,就只有一件事:他相信行凶者的路径是由西往北而去!
而从尸体中能够推测到,死者应是于两晚前遇害的,因此他与凶手的距离恐怕已有二天之远了!
白衣青年当下不再思索,又再使起轻功,如风般朝北而去!
待白衣青年去后,那一直从后跟踪的黑影才不动声色的窜进村中……
一看之下,连这黑影也感到心胆俱裂……
黑影恐怕白衣青年去得太远,追赶不上,于是也不再多看,转身沿着白衣青年离去的途径扬长而去……
他,也不想再留在这人间地狱,不想再多看一眼……
距离牛家村五百里以外的一个阴暗山洞内,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物体正在细意品尝它的美食。
它那只如猛兽利爪般的手从身旁布袋中抓出一个湿淋淋的东西,徐徐放进口中,慢慢地咀嚼。
看清楚一点……
天!那是一个个血淋淋的心脏!
它,究竟是人?是兽?是鬼?是魔?
只见这头非人非兽非鬼非魔的妖怪在喃喃自语,声音冷如冰,硬如铁,道:
“嘿!凡人的心脏真是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还有五百八十二个便是一千之数,到时我的元气便可完全恢复……”
甚么?这妖物竟要一千个活人心脏来恢复元气?难道连日来由西至北所发生的离奇血案便是它所为?
它,到底是甚么妖魔?
它一面继续品尝它的“美食”,一面续道:
“当日我清楚感到有一股极强大的力量自北方发出,并把我唤醒,为何此数日又突然消失?”
“但我相信,普天地间能发出如此强大力量的,就只有魔主,我沿着这条路线往北行,相信一定能够找到魔主,届时……”
“将会是天地末日的开始……”
“不久之后,天上凡间都会变成……”
“无边地狱!”
啊!要天上凡间变成无边地狱,就是它从地狱里回来的目的?难道白衣青年的师傅那自困洞中苦思的老者所预言的凡间劫数,这么快便开始了?
那么与“天”字有关的人,是否真如老者所言,能为天下苍生解去此劫?
白衣青年又能否及时找到他?
为要赶上那灭绝人性的凶手,阻止那疯狂的杀戳继续发生,白衣青年已有十多个时辰没歇息过。甚至,没有稍为减慢速度。
犹幸他本身修为不弱,持续十多值时辰的施展轻功飞奔,并没使他筋疲力尽。
然而,他也开始感到有点儿疲累……
经过了一日一夜,不停不歇的追赶,白衣青年终于踏进了北燕的范围,而且更在一个隐蔽幽暗的偌大山洞前停下。
他停下,并非因为开始感到疲累,而欲进洞稍作歇息。
他停下,只因他感到洞内传出了很浓烈的血腥味,与及
魔气!
他感到,一件极之恐怖的物体就在洞内,而且很可能与那三宗血案有关……
因此,他必需往洞内查看!
饶是他武功卓绝、身经百战,但对于洞中那可能是那亲手屠杀数百村民、凶残暴戾的魔鬼,亦不敢掉以轻心,暗暗提高戒备……
白衣青年边提高戒备,边施展轻功,仿如足不沾地般,悄静无声地一步步走近洞前……
越接近山洞,那魔气和杀气便越凌厉……
而那一直尾随着白衣青年的黑影,亦静静地躲在十丈外,窥伺着白衣青年的动静但黑影亦同时感到洞中的不寻常气氛,不禁屏息静气地窥看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白衣青年在洞前戛然停下,却因洞中异常黑暗,完全看不到洞内情境……
他一面默口默提高功力,一面拿出火折子……
“嚓!”
他甫一点燃手上的火折子,即提劲掠入洞中……
山洞虽然阔大,但并不很深,一眼便能清楚看到洞中每一处地方……
他发现……
洞中竟然甚么也没有!
唯一异样的,只有地上一滩仍未干涸的血水……
“不可能!”
白衣青年心下暗呼。
他心忖:假如洞内甚么也没有,为何会传出如此强烈的魔气?
蓦地,一个恐怖念头从白衣青年心底猝然涌起:难道洞中的魔气只是残留下来的?
单是残留下来的魔气已如此凌厉,那曾留在洞中的,莫非真的是
魔鬼?
从地狱里回来的魔鬼?
白衣青年起想越是心惊,冷汗也不自觉地自额角涔涔而下……
他估计那曾留在洞中的魔鬼离开不会超过半天,为要阻止更多无辜的百姓被害,白衣青年当下也不再多想,运起轻功,如箭般纵出洞外。
他相信那魔物必定往北而去,于是他亦朝北急疾追去……
而躲在十丈外暗中窥伺的黑影见白衣青年进洞不久,即又朝北疾奔而去,心忖必有特别事故,于是亦展开轻功紧随而去。
白衣青年奔驰不久,骤觉不远处的树林传来一股杀气及血腥味,当下加快脚步,直朝树林而去。
树林之内,树木稀疏,而且并不算大,他只搜索了一会,即发现不远处有七、八个人倒卧地上,而且遍地鲜血……
白衣青年不假思索,即朝那七、八个人而去。
只见那七、八个人俱已气绝身亡,而且都是遭人用重手法杀害。
可是,这些尸身都完好无缺,而且心脏亦未被剖出,与以往的受害者大相径庭。
白衣青年心下暗奇,莫非这班人并非那魔物所杀?
正思忖间,白衣青年忽然听到在数丈外的树后,传来些微异响……
当下不再细想,脚一蹬,人如匹练般直射到数丈之远。
他赫然发现,原来有人暗中躲在树后……
而那人竟是一个年约十二、二岁的少年。
少年一见白衣青年急掠至身前,即如惊弓之鸟般抱头蹲下,惊惧万分地道:
“啊!不……不要……杀我……求求……你,放……放过……我……吧……!”
白衣青年见此人只是一名少年,而且瞧他驾惶失措之态,估道他绝非杀害那班人的凶手,于是便柔声向他安慰道:
“小兄弟,不用怕,我不会害你的!”
少年仍是半信半疑地问:
“真……真的……?你……你真的不会……害我?”
白衣青年续道:
“对!我不会害你,我只是途经这树林,发现有数人倒在地上,所以过来看看有甚么事发生。小兄弟,为何你一见到我便这么惊慌,你可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你认识那些躺在地上的死者吗?”
少年细心亲察站在跟前的白衣青手,只见对方眉清目秀,气宇轩昂,而且眉宇之间透发出一股不凡的气度,心想也不是坏人,当下心中略为一宽,惊惶之感大减,战战兢兢地道:
“躺……躺在那边的,是我……的父母及亲人。我们一家人正赶路往前面十里的村庄,忽然一条黑影从后飞快而至,而且……而且突然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