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才仅旬日暖别,竟忽然变得这般脸厚了么?想想实在难以置信,不禁凝目多看了她两眼。
那易湘琴却毫无所觉,眉梢轻佻地道:“为什么不能见面?这些日子,你一点都不想念我吗?”
康浩淡淡一笑,道:“这无关想念,而是情势所迫,殊多不便。”
易湘琴道:“我不懂什么情势不情势,我只知道咱们便应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康大哥,答应我,别再离开残!你不知道我好想你,真的!想得人都快发疯了……”
一面说着,一面缓步依偎过来,那神情,真个是如醉如痴,撩人心弦。
康浩暗暗震颤,忙藉着系马,避了开去……
待把马匹系妥了,这才定了定神,凝容道:“小琴,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消息告诉你,而且时间急迫,必须立即开始行动……”
易湘琴娇声道:“是吗?什么消息比咱们俩长久厮守的事还重要?”
康浩正色道:“事关二庄一堡安危,小琴,你不要等闲相视。”
易湘琴似乎微微一惊,又好像是对他的“无情”有些失望,怔了片刻,才懒洋洋的朝后一指,道:“好吧!既然你说得这么严重,我就先听听你的消息吧!不过,等了你快一个时辰,我的腿都站酸了,那边有块大石,咱们去那儿坐下来细淡,好不好?”
嫣然一笑,举步向前行去。
康浩点头答应,举步向山道走去。
那块大石距离白马寺山门不远,面对山道,背向枫林,正是不久前易湘琴坐过的地方。
两人坐下,那易湘琴便娇情无限地偎在康浩肩上,轻轻问道:“究竟是什么消息?你说呀。”
康浩道:“这件事,关系着抱阳山庄庄主应伯伦的性命,也间接影响着令尊和白云山庄的安危,小琴,你必须先答应我,要相信我的每—句话,并且不追问消息的来源。”
易湘琴惊讶地道: “啊!关连竟这么多?”
康浩道:“不错,若非关系重大,我也不会冒险约你来此相见了。”
易湘琴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快说吧! ”
康浩轻吁了一口气,道:“小琴,你有没有听说过‘绝情蛊’……”
话—出口,忽然觉得易湘琴的身子猛地一震,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不禁诧异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易湘琴连忙假作低头整理鬃发,掩饰内心的骇异,漫应道:“没有什么,你说下去,什么叫做‘绝情蛊’?这名字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嘛。”
康浩叹道:“细说起来,话太长了。咱们只有长话短说,那‘绝情蛊’是鬼史朱逸平平生两大独门秘技之一,中蛊的人纵然内功修为再高,也无法抗拒施术者的控制,一旦受制,心智便从此迷失,终生唯放蛊者之命是从,至死不渝,假如那放蛊的人要他去杀他自己的父母,他也会毫不迟疑的下手……”
那易湘琴心里暗惊,口里却道:“世上哪有儿女杀父母的事,只怕是传闻过甚其词吧?”
康浩道:“绝非传闻过甚其词,眼前就快发生这种逆伦惨事了。”
易湘琴问道:“真的么?谁要杀害自己的父母?”
康浩道:“就是你的两位表兄——日月双剑。”
易湘琴失声道:“那怎么会呢?他们虽然骄狂无礼,但也决不敢冒犯姨父!”
康浩道:“小琴,你答应过我,要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现在我再慎重地告诉你,日月双剑已经被‘绝情蛊’所制,今天夜晚就要下手杀害抱阳山庄庄应伯伦……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小琴,你一定要赶快设法阻止他们……”
那易湘琴惊容满面,问道:“你这消息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呢?”
康浩道:“别追问消息的来源,现在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小琴,你快些去!”
易湘琴连连点头,口里不住喃喃道:“竟有这种事?他们居然要杀害自己亲生的父亲……天下竟有这种大逆不孝的事?啊!真是太可怕了……”
康浩低声催促道:“现在赶快设法阻止还来得及,再迟就更可怕了!”
易湘琴忽然“嘤咛”一声,低头扑进康浩怀里,将他紧紧抱住,颤声道:“康大哥,我好害怕啊!你陪我一块儿回去好么?”
康浩举手轻拍她的香肩,唱然叹道:“我本可陪你回去,无奈情势不许,再说,抱阳山庄庄主应伯伦对我尚有误会未解,我若去了,非仅无益,反而更……”
一语未毕,右后背上“风尾”穴突然一麻,全身已不能动弹。
他骇然惊问道:“小琴,你这是干什么?快些解开我的……”
那易湘琴发出一阵吃吃娇笑,说道:“我的好哥哥,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
康浩定神一看,不期然脱口失声:“是你,冉……”下面“肖莲”两字已到口边,忽然惊觉,连忙咽了回去。
妖女冉肖莲一边解下束发丝巾,一边抹去脸上易容伪装,闻言微微一怔,侧目娇笑问道:“你知道我姓冉?”
康浩忙道:“谁知道你姓什么,我只问你,彼此素不相识,你为何我冒名乔装来算计我?”
但冉肖莲目光何待锐利,眼波微转,笑靥顿敛,冷冷道:
“我也正要问你,咱们素未谋面,可是你又怎知道我姓冉呢?”
康浩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姓冉了呀?”
冉肖莲耸了耸香肩,道:“康少侠,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是堂堂男子汉,竟不敢承认认识一个女人?”
康浩俊脸一红,道:“这不是敢不敢,而是我虽然见过你,你却没有见过我,根本谈不上‘认识’两个字。”
冉肖莲展颜一声“哦”,妩媚地道:“是吗?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呢?”
康浩道:“恕难奉告。”
冉肖莲闪着异样的目光,偎近身旁轻轻问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咱们曾在什么地方邂逅过?我想,那一定是我太粗心大意了,竟平空错过了彼此结识的好机会……”
那低沉的语音在耳际荡漾,吹气如兰在颊上飘拂……康浩只觉心弦震颤,就像有只看不见的蚂蚁在颈项上爬行,叫人痒痒的,心慌意乱,又有说不出的快感。
突然,他想起了“绝情蛊”!
一惊之下,冷汗遍体,急道:“请你坐好了,我告诉你就是……”
冉肖莲道:“我这样,不是坐得挺好吗?”
康浩心头怦怦乱跳,道:“这里是佛门净地,你……你不能坐再离开一些?”
“啊!”冉肖莲恍然笑道:“你是说我靠你太近了,怕那些和尚们看见,引起凡心?”
康浩呐呐:“名寺古刹,姑娘请自重……”
冉肖莲撇撇嘴道:“什么名寺古刹,我就不相信天下和尚全是六根清净的,如果和尚都守清规,那些小和尚是从哪儿来的……”
康浩正色道:“冉姑娘休要侮及出家人!”
冉肖莲格格娇笑道:“好啦!咱们别扯这些不相干的闲话了,说正经的,你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我?”
康浩委实怕她继续纠缠,只得编造了一篇假话,说道:
“数日之前,在洛阳城中节孝坊…栋巨宅门前,冉姑娘不是跟日月双剑和袁家姊妹发生过一场误会吗?”就是那时候,见过姑娘一面……”
冉肖莲轻哦一声,道:“不错,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你也在附近?”
康浩道:“那时我正隐身暗处,听到你们的谈话,所以知道姑娘姓冉。”
他平生人未说过谎话,此时虽为情势所迫,不得不用谎言支吾,但说完之后,却不禁心跳耳热,颇感愧作。
冉肖莲听了,倒也寻不出破绽,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当时你隐藏暗处,想必是为了一剑堡易家那个小妞儿?”
康浩为免她起疑,索性厚颜承认道:“是的。”
冉肖莲黛眉一挑,道:“我就不懂那妞儿有什么好?论容貌,不过像个图画里的假美人似的,一点风情都不解;论机智和武功吧!那天我特意想见识见识,谁知竟像木头人一般,连话都不敢说………哼!依我看,也只是仗着她老子那点虚名,徒有其表而已。”
康浩不想跟她争辩,只是淡淡一哼。没有开口。
冉肖莲那双妖媚蚀骨的眸子,向他连转了几遍,忽又笑道:“康少侠呀!不是我这做大姊姊的说你,以你这份人品,要找女人,就得找个年龄相当,知情识趣的,像易家那丫头,不过是个没换毛的小雏儿,哪里懂得男女之间的情爱……”
康浩冷然岔口道:“姑娘暗算于我,就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些么?”
冉肖莲吃吃笑道:“这只是原因之一,当然另外还有其他缘故。”
康浩道:“请问那是什么缘故?”
冉肖莲举手掠了掠额际秀发,含笑地道:“老实告诉你吧,我是奉命差遣,可以说是受人之所托……”
康浩一怔,讶道:“奉命差遣?受人之托……奉谁的命?受谁的托?”
冉肖莲注视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跟我装糊涂?”
康浩道:“笑话!我若明白,就不会这么容易上你的当了。”
冉肖莲眼波轻轻一转,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让我再跟你说得明白些我是受了令师嘱咐,特来接你的。”
康浩骇然失声道:“你是说我师父风铃魔剑……”
冉肖莲含笑接道:“一点也不错,正是当年的风铃魔剑,如今的复仇会主。”
康浩晒道:“我师父早就去世了,那匹夫为什么这般无耻,竟苦苦要和他老人家的名讳?难道他自己是个见不得人的东西?连姓名都没有的吗?”
冉肖莲粉脸一沉,正色道:“康少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何况令师苦心调教你十八年,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你怎能为了一个女人竟连师父都不要了……”
康浩道:“你聋了吗?告诉你,他不是我的师父,我的师父已经死了!”
冉肖莲却摇头叹息道:“原来你外表看来忠厚,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非但十八年养育之恩一笔勾销,居然口口声声咒骂自己的师父已死,像你这种寡情的徒弟,世上确是少见。
康浩哼道:“世上脸厚的人再多,也没有人听说过这般卑鄙无耻,定要冒认别人名讳的。”
冉肖莲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说道:“你不用跟我吹胡子瞪眼睛。老实说,今夜算你幸运,有一个软心肠的师父,虽然明知你叛师变节,仍旧不忍下令诛除,假如换了别人,早就要你的命了……”
说到这里,语声微顿,又叹了一口气道:“不过,一个人的容忍总是有限的,令师身为会主,为了御众,有时候,不能不断然行事,希望你别过分逼他才好。”
康浩怒极反笑,傲然道:“你们最好杀了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会拆穿他的假面目。”
冉肖莲略一沉吟,又道:“我只是好心劝你,听与不听,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有一点我愿意再郑重提醒你,令师并未在承天坪被害,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康浩截口道:“据我所知,先师在承天坪上,当众饮下毒龙珠所化雪水,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冉肖莲道:“你该知道,以令师功力之记,区区一碗毒水,是害不了他的。” 。
康浩道:“但我知道,当时先师的真气已散,一身功力早就失去了。”
冉肖莲似乎怔了一下,又惋惜的摇摇头,道:“想不到你宁肯相信仇人的话,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师父。既然如此,只有留等你将来亲自去慢慢验证了,我心意已尽,现在就带你去见会主。”说罢,举掌轻拍了三下。 ,林中响起“沙沙”步履声,转瞬间,神情痴呆的“夺命双环”大步走了出来。
冉肖莲探手闭住了康浩的昏睡穴,低喝道:“带着他,跟我走!”
“夺命双环”毫不迟疑,双双上前,扛起了康浩。
冉肖莲略整衣衫,正待举步,不料林子里忽然闪出一条人影,伸手叫道:“好心的大姑娘,食我老婆子几个零钱吧!”
冉肖莲闻声一惊,本能地倒退了两步,却见那拦路的老婆子,手里拄着一根竹杖,两眼俱瞎,头上枯发如败草,身上破衣似树皮,不折不扣,是个既丑又脏的瞎眼叫花老婆子。
当下一皱黛眉,不耐烦的叱道:“你是谁?深更半夜躲在树林里干什么?”
瞎眼老妇吃吃笑道:“姑娘说话好霸道,难道只准你们年轻大姑娘在这儿等男人,就不准我瞎眼老婆子讨点施舍吗?”
冉肖莲虽然心知这瞎眼老婆子来意不善,但见她只有孤身一人,故而并不畏惧,目光一转,冷笑道: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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